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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不开(津年)


陈熙站在墨绿色的海岸线边,“宋延年,这里好漂亮!”
“对,好漂亮。”我说。
我从背后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肩头。
他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喜悦中,甚至都没有推开我,也有可能这里没人认得出我们,总之,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宋延年,我更喜欢海了。”
“因为天使湾吗?”
“不。”他扭头看我,“因为你。”
我的心一颤,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准备在尼斯举行婚礼。
“宋延年,之前每次看海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在福利院的日子,我没有难过,院长妈妈对我很好,还有其他的小朋友也是。”他又重新收回视线,眼神飘在起伏的海面上,我不自觉抱紧了他,“长大后就要去外面读书了,学校和城外的港口挨得很近,我每次想院长妈妈了就跑出去看,一直待到日落再回宿舍,其实那块地方根本看不到什么海,但那里有很多的船,我就去数有多少船会开过来。”
“然后呢?”
“后来去江城读了大学,每年就过年回去,没办法,来回一趟票很贵,大二的时候,院长妈妈去世了,没过多久福利院也没有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没有了,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再后来,大四实习,就碰见你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却看不到任何伤心的表情,甚至还露出一个笑。
就好像陈熙坎坷的前半生在遇见我之后就都化为蒲公英一样,被风吹到了不明的角落。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幸运。”
这次轮到我否定他,我说:“不,我比你幸运。”
“在我有能力给爱人最好的环境和资源的时候,遇见了你。”
陈熙愣神,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他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我眼睛追过去想看清楚,于是低头亲上了他微张的嘴唇。
天边落日沉下来,一群飞鸟从低空盘旋而上,身后是人们欢声笑语的声音。
直到又一阵海浪拍过来,我松开他,蹲下身替他挽起已经湿透的裤腿。
我刚站起身,有个金发女孩儿举着相机和我们过来打招呼,她应该也是过来旅游的,说着一口地道的英语。
她问我们从哪里来,我说中国,她当即一笑:“最开始我就注意到你们了,大家都穿着泳衣,只有你们穿着正装。”
陈熙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你们是情侣吗?”
我搂住陈熙,对她说:“是。”
她拿出一张相片,是我和陈熙刚刚接吻的画面,以这样的方式被保留了下来。
“如果没有冒犯的话,我想把这个送给你们。”
“谢谢,非常喜欢,你拍的很好。”
“祝你们幸福!”
女孩走后陈熙才从我手里接过相片,这是从侧面拍的照片,画面中间是我正捧着陈熙的脸亲吻,右边是被誉为蔚蓝海岸的天使湾。
“这么喜欢?回去我找个相框,就摆在客厅怎么样?”
他瞪了我一眼,“谁把这种照片摆在客厅给别人看?”
“那放在卧室?”
“为什么非要摆出来?这种照片当然要放进相册里啊。”
我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不是害羞,是因为要放进相册珍藏啊。”
“宋!延!年!”他压低声音,似乎是碍于这里人多不好发作。
我就喜欢看他生气时有点无可奈何的模样,胆子也大了起来,这时候脸皮厚的好处就体现了,而陈熙是典型的脸皮薄。
“干什么?这里这么多人你要家暴我啊?”
“你今晚自己留着玩吧,我等会一个人回去。”陈熙愤懑的说。
我及时止损,“别生气,刚刚我们来的那条路就是盎格鲁大道,不想跟我去逛逛吗?”
“不想。”
“行,那我想跟你逛。”
......

我没有买去尼斯的机票。
陈熙这两天状况很不错,没有出现间歇性的失忆或者混乱,这在以前很少见,他和普通的阿尔兹海默症患者不一样,遗忘的频率也更高,这还是一开始就接受最好的治疗和服用最新成果的药物的情况下。总之时间像是下了一个咒语,在陈熙记起要和我结婚的时候把这场天灾暂停了,但让人惴惴不安的是,我不知道这个咒语会持续多久。
他显得很兴奋,一大早就起来筹划我们的婚礼,我怕他累,他却说,想从头到尾策划这场婚礼。
陈熙这副干劲十足的模样让我恍惚,好像这一年都只是我的梦一样,是假的,虚无的。
“宋延年,衣服你要穿白色的黑色的?”陈熙拿着平板走过来,上面是几组婚礼西服的图样。
“黑色,你穿白色。”
“那花呢?我选了白玫瑰,到时候就在迎宾道两边摆。”
“三色堇吧。”
陈熙诶了一声,目光从平板上移开,看向我,“你怎么突然想用这个?不过三色堇也不错,清一色的黑白有点单调。”
我抽走他手中的平板,把他拉进怀中轻轻抱住,“戒指选好了吗?”
陈熙的脑袋在我的肩头蹭了蹭,弄得我脖颈有点痒,我听见他在我耳边慢悠悠的说。
“还没有。”
我揉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没关系,我选好了。”
“真的吗?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噌的一下抬起头,眼睛带笑看着我。
“这是惊喜。”我故作神秘。
陈熙说:“那好吧,你选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他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我们热恋的阶段,我骗他公司休了长假,我们来这里度假,明明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他却对此深信不疑。
日子就这样在一种小心翼翼的平静中流过。
陈熙似乎真的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时期,他不再频繁地忘记事情,甚至能回忆起一些我们之前的一些事情,虽然那些记忆的细节有时会有些错位,但我仍然抱着一份渺茫的希望——在无穷的世界里,我和陈熙安心的被遗忘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连命运也找不到我们。
我们也真的开始筹备一场普通婚礼,挑选请柬的样式,讨论菜单,邀请哪些宾客......
仿佛命运终于网开一面,我开始允许自己偷偷想象,在尼斯的海风与阳光下,听着海浪的声音,对他说出誓言的情景,那枚早已准备好的素戒,像怀揣着一个即将实现的梦。
是不是也有可能,我能牵着他的手再去一次天使湾?
那天晚上我们都没睡,我洗了一些水果,又把他的药捣碎混进酸奶里放在阳台的玻璃桌上。
“怎么不拿酒?”
我把挂在臂弯上的毛毯给他披上,“天冷,来不及热酒,吃点水果。”
风呼呼吹着,我仰坐在椅子上,陈熙在我怀中。
“我觉得这样的真好。”他歪头看我,突然说。
我问:“什么样?”
“我之前从没想过自己会结婚,和一个男人。”他抬头看在黑夜中婆娑的树影,轻轻叹了一口气,“还好我遇到了你,宋延年,以前我觉得他们说的爱很缥缈,我之前在想为什么有人活了二十几年能对一个认识时间不到生命中二十分之一的人敞开心扉,为什么有人会为了爱寻死觅活,为什么有人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孑然一身,但现在我明白了。”
“因为爱,真的很美好,我尝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想放开了。”
爱这个字,给予了人们太多的想象,所以即使爱的底色也会有痛苦,也依旧会有人为其赴汤蹈火。
“这算是婚前的感言吗?”我笑道,一旁的手机开着录音,陈熙不知道。
我并不打算把他的话录出来放在以后的婚礼现场,我只是单纯想录下来,保留下所有有关他的东西,一幅画、一株没开的三色堇、一张看海的照片......
“算是吧,我只是突然想说这些。”
“宋延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即使你抛弃我,我也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宋延年和陈熙,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婚礼的最终地点就在我们别墅所在的海岸区,我和陈熙搬来后经常去那里散步,看那座永远看不清全貌的灯塔。
邀请的宾客不多,除了几个知道陈熙生病的好友,其他知晓我恋情的人也被邀请了过来,总共十来个人。
婚礼当天的天气很好,连多雨的江城也难得放晴,耀眼的太阳在天边晃来晃去。
婚礼主持是我留学时期的好朋友,也是陈熙治疗团队的组长——杰里,尽管我和他之前有过不愉快,但我依旧邀请他来参加我的婚礼。
杰里从美国赶过来,给我和陈熙准备了礼物,是一对可以合在一起的胸针。
“宋,我没想到你还会让我来参加你的婚礼,我为我之前的言行抱歉。”
我只是笑笑,接过他手中的造型奇特闪着熠熠光辉的胸针,“希望你是真心祝福我。”
“当然。”杰里和我短暂拥抱了一下,离开后台前,他说,“胸针上面是黑欧泊,宋,你很勇敢,上帝会保佑勇敢的爱人。”
“勇敢的是他,不是我。”
我和杰里短暂道别,拿着那款造型奇特的胸针去了陈熙的更衣室,他坐在椅子上,已经换好纯白的西装,平常任意的头发被发蜡固定起来。
“这是什么?”他一眼就注意到我手中的东西。
我蹲下身给他戴上,“朋友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
我给他戴好站起身,陈熙伸手碰了碰衣领处的胸针,“真好看,你也有吗?”
“我的还没戴上,收到胸针后直接来找你了。”
“那我给你戴。”
他要起身,我双手分别按住他的肩头拦住他,我哂笑:“行,你给我戴。”
我重新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半胸针放到他手掌心,陈熙微微弯下身就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替我别上,我能清楚看到他轻微颤动的眼睫,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道,片刻,他抬起头,冲着我笑:“戴好了。”
“宋延年,我好紧张。”
他垂头看我,我在在他眼里看见了明晃晃的自己。
“紧张什么?”
“不敢相信这一天真的来了,宋延年,我突然好想哭。”
我站起身抱住他,像哄小孩子一样,“不要哭,一会拍照不好看了。”
他良久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原位上,把头靠在我怀里。
几分钟后,我听见他哽咽的声音——“好。”
来的人不多,但婚礼繁重的仪式都一一进行了下去,一直到杰里把我早就准备好的戒指神圣的捧了上来。
这枚戒指本该在那天我出差回国后就交到陈熙的手上,时过境迁,终于重见天日。
杰里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古老和庄严的誓词从他口中缓缓道出。
“宋延年先生,你是否愿意与陈熙先生结为伴侣,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并且在有生之年只对他一人忠贞?”
“我愿意。”
“陈熙先生,你是否愿意与宋延年先生结为伴侣,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并且在有生之年只对他一人忠贞?”
“我愿意。”
我,宋延年,发誓从今以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忧愁,我都永远爱陈熙、珍视陈熙,对陈熙忠贞,即使死亡将我们分开,我都保证做到以上我许下的誓言。
杰里把戒指给我们,我小心握着那枚刻有SYN的素戒,牵起陈熙颤抖的手,慢慢戴了上去。
陈熙,我们结婚了。
我听见来的宾客在欢呼,有人拿起手机在记录这个时刻,远处的气球被放飞,我撞进陈熙深深的眼眸,对准他的唇珠吻了下去。
胸前的黑欧泊在阳光下发出深邃的光芒,倒映这小小的天地。
“我爱你。”
一吻结束,陈熙双眼含泪,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抽噎,露出一个笑,“我...我好高兴,但就是想哭......”
我揩拭他眼尾泛出的泪,轻声说:“以后每次哭都会是因为太高兴,我保证。”
“会吗?”
“会。”
在婚礼结束的那一刻,我已经准备好面对他再次遗忘的心态,上天已经太眷顾我,让我完成了这场仓促的婚礼,以后无论怎么样,我都能坦然接受。但陈熙接下来的表现却出乎我的意料,他之前最长的稳定周期是三周,从筹划婚礼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周,他却没有再显露出任何症状。
可能是杰里送的黑欧泊胸针在冥冥之中保护着佩戴者,我明知他病情好转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依旧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还可以安稳的和陈熙度过一段时间。
我们就像每对新婚的伴侣们一样,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了激情和信心。
然而,咒语的效力终究是有限的。
婚礼结束后的第四天,陈熙的状态明显有些萎靡,他常常说着话就突然停顿,眼神放空,需要我轻轻呼唤才能回神,我对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
可是明明做好了准备,我的心却依旧疼的发紧。
那天下午,我们坐在花园里,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三色堇在恒温系统维持的暖意里开得正好,陈熙安静地看着那些花,看了很久。
忽然,他说:“宋延年,这些花……是不是要谢了?”
我握紧他的手,“不会,它们会一直开着。”
他转过头,眼神里是那种我最近很少见到的、属于清醒时的复杂情绪,那双眼睛里有太多东西,我看不懂,像混合着温柔、悲伤和一种近乎决绝的坦然。
“骗人。”他笑了笑,“花都会谢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低下头,声音更轻了,几乎要散在风里:“宋延年,我不想睡一觉起来又认不得你了。”
我张了张嘴,话却像卡在喉咙里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转过头看我,似乎是想说什么。
“对不起……”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三个苍白无力的字。
他把额头抵在我的手背上,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小兽,重复道:“宋延年,对不起。”
他身后的这个花园,是他亲手栽种、如今在冬日里依然绽放的三色堇花圃,这一刻我却仿佛看到这些花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巨大的酸楚汹涌而来瞬间将我淹没,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在遗忘的洪流中、依然拼命想要抓住一点什么的他。我用力摇头,哽咽的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一遍遍地重复:“没关系的,你不用道歉,没关系。”
我紧紧抱住他,感受着他单薄身体里的温度和心跳,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印在那些象征着思念的三色堇上。
那天晚上,陈熙睡得很沉,我守在他床边,看着他无名指上那圈银色的光泽,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痛楚。
我又一夜没睡,想守着他醒来。
早上没有太阳,我静静坐在他床边,描摹着他的睡颜,感受着他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睫闪了闪,然后缓缓睁开眼,我轻抚上他的脸,莫名紧张:“醒了?”
陈熙眨了眨眼,和我的眼睛对视,没有说话。
我无声等待着,就在我感觉快窒息时,他赦免了我。
带着晨起的沙哑,他叫我:“宋延年。”
我感觉眼眶开始湿润,克制自己言语的激动:“先去吃早饭,我们今天出去玩好不好?”
没关系,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起码他今天还记得,我至少还有一天的时间。
陈熙抬起手,停顿在空中,就在我眼前,但最后放下了。
他没再提之前的事情,只说:“好。”
我们回了江城市区,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早上我带他去了商场,买了新衣服,陈熙全程都很有兴致,我选的每一件他都会穿上试好给我看,我乐此不疲的一口气拿了十几件,最后只能让人送到家里;中午我们去吃了火锅,本来我订的是一家私房菜餐馆,但他却拉着我的手,只是摇头,然后说想去吃火锅;下午我们去了动物园,看了他喜欢的浣熊,还让其他游客帮我们拍了照,他笑的很开心,我也是;晚餐是西餐,他之前经常和我一起去,这是他生病之后我们第一次再去。
看完电影出来时,天还不是很黑,但周遭的高楼、街道的店铺已经亮起彩灯,再不过多久,这片天空会彻底暗下去,然后印上五彩斑斓的人造灯光。
晚上风有点大,我握紧他的手,“冷不冷?今天出来玩这么久累不累?”
他另一只手还抱着一个爆米花桶,“不累。”
“宋延年,你是不是在害怕?”他依旧带着今天一整天都温和的笑,轻声问。
我愣住。
“你怕我以后不记得你,想在我还记得住的时候把这些事做了,婚礼是,今天一起出来玩也是。”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我却感觉像有钝器刺入我的耳朵,周遭一切的喧嚣都不见了,一阵蜂鸣充斥,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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