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不想,秦故越要他说那些词儿,把他拉到排练大戏的园子里,乾君们都在那儿对着戏本练动作呢,见他们进来,纷纷起哄:“我们土匪头子和压寨夫人来啦!哈哈哈哈!”
大戏是武打戏,乾君之间的对抗才是看点,所以戏本往往会把乾君们分为正反两个阵营,排出许多打架过招戏份,坤君们很少登台,所以角色也不多,这次只有金意水和阮玉两人得了角色,众人是不敢闹金意水的,一看阮玉来了,连忙争着过来讨嫌。
“夫人,我是咱们大当家手底下的二当家,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哈哈哈。”
“我是三当家!我是三当家!”
“我是守寨门的,词儿不多,但我是第一个开打的!”
“去去去,我们排戏呢。”秦故把众人挥开,翻开戏本,找到和阮玉的第一段戏,煞有介事地念,“今晚这房你是圆也得圆,不圆也得圆!乖乖的从了我,我还能叫你舒服点儿。”
阮玉毕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坤君,听到这些调戏的浑话,哪怕只是戏词,也羞得整张脸都红透了。
偏偏众人还起哄,一阵噢噢噢的怪叫,秦故的耳朵尖也红了,他掩饰地咳了一声,催促:“只是演戏。该你了,快念。”
阮玉往戏本上一看,整个人脸红到脖子根:“这词儿谁写的,怎么演这种……”
“许是直接在外头买的话本,还没来得及改。”秦故翻了翻,又道,“反正先照着这个排,改也改不了多少,快念。”
阮玉红着脸,好半晌,嗫嚅道:“我……我从了你就是了,你不要打我。”
秦故:“爷才不舍得打你,爷好好疼你。”
众乾君爆发一阵起哄的欢呼,笑闹中,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又迅速别开了脸,视线四下乱扫,就是不敢和对方对视。
可戏本上这一幕还有最后一个动作,就是土匪头子抱起强抢的良家子去洞房。
“秦故,快快,还有洞房呢!最重要的事别落下了!”
“快抱人家去洞房,你行不行?”
“谁说我不行了。”秦故一把挥开众人推推搡搡的手,上前一步,将阮玉横抱起来,阮玉赶紧搂住他的脖子,小声道:“洞房、洞房就不用排了罢?”
秦故道:“到时候抱着你从台上下来,就算洞房了。”
又调侃道:“你还真以为要在台上演洞房?”
阮玉抬头瞪了他一眼。
……可是太近了。
他们从来没有挨得这么近过,这一瞪,四目相对,阮玉看见秦故近在咫尺的英气眉眼,真是跟画上去似的,长眉浓密斜飞入鬓,凤眼狭长神采奕奕,俊得不得了。
而且,秦故一手托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腿弯,两个人的身子贴在一起,他靠着秦故结实温热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
阮玉居然害羞,一下子咬住嘴唇,垂下了眼帘。
秦故没发觉,可其他看热闹的乾君们眼睛尖着呢,登时嚷嚷:“压寨夫人害羞了!压寨夫人害羞了!大当家你好大的福气!哈哈哈哈!”
秦故低头一看,阮玉羞得整张脸都红了,平日总是粉扑扑的脸蛋儿这会儿红通通的,也不敢瞪他了,这模样真是难得一见。
秦故一乐,把他抱到一旁,不许众人看他们的戏:“怎么样?被爷迷倒了罢?还敢跟我置气嘴硬么?”
“你别拿这个当筹码!”阮玉又羞又气,一捶他的胸口,“放我下来!”
“不放。”秦故扣紧他的腰,“你说,还跟我闹脾气么?今天午饭要跟谁一起吃?”
“反正不跟你一起吃,你昨天怎么说我的!”阮玉在他怀里挣扎,可秦故箍着他的两条胳膊跟铁打的一样,纹丝不动。
“我那不是话赶话么,再说了,你先收了别人的东西。”
“我收了别人的东西,你就能那么说我?!”阮玉气道,“秦故,你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你就说说你自己,你讲理么?!”
“……”秦故讪讪道,“大不了我也给你买点心吃。”
他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就是不肯道歉,阮玉算是看透他了:“用不着你买,我昨天吃饱了,现在不想吃了!”
秦故着急了:“我给你买,你又不要,你就非要吃他送的吗?!”
“反正不吃你送的。”阮玉又开始挣扎,“放我下去。”
秦故气极,在他腰眼上不轻不重一掐:“不行,要吃我送的。”
阮玉猝不及防,被他掐得叫了一声,登时腰就软了。
第16章 武院结缘还是结怨
这软绵绵的一声叫出来,秦故只觉得耳朵一酥,还未来得及回味,下一刻,阮玉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你又耍流氓!”阮玉又羞又气,“你都占我多少次便宜了!”
这一巴掌轻飘飘的,没有多疼,反而跟调情似的,秦故心里莫名有些飘飘然,可阮玉还狠狠瞪着他,他难得心虚,把人放在了地上,阮玉扭头就跑了。
秦故自知理亏,不敢再拦他,只等把其他戏份都过了一遍,才叫泉生出去买了点心果子,亲自给阮玉送去。
“这些都是碧云斋的点心,很好吃,他家没有贵客专供,所有人都得排队,泉生排了好久才买着。”他站在窗外,把点心盒子递进窗户搁在桌上,“试试,吃了就不许生气了。”
阮玉本来都伸手拈起点心了,闻言又放了回去。
秦故连忙把盒子往他跟前推了推:“吃一个。”
“吃你的东西还有条件。”阮玉没好气道,“我不吃。”
“吃一个,吃一个。”秦故道,“明天大戏就要开演了,你再闹脾气不肯跟我排练,明天到了台上出岔子怎么办?我家里人都要来看的。”
“我又没有几句词,你练你的就是了。”
“你是没有几句词,可是不排一遍,你不熟练,到了台上一紧张,准把词儿全忘了。”秦故从盒里拈起一块点心,送到他跟前,“吃罢,可好吃了,不骗你。”
阮玉抬眼瞪着他,秦故嘿嘿一笑,带点儿讨好,阮玉看他这副模样,又觉得十分好笑——那么高那么大一个人了,说起理来头头是道,偏偏嘴硬得跟什么似的,都肯买点心来了,也不肯说一句软话。
“吃呀,我都喂你了。”秦故把点心往他嘴边够了够。
阮玉轻轻哼了一声,咬住点心,秦故这才松手。
这一口下去,绿豆的清香味混着桂花的香甜,绵密软糯,油润而不腻口,阮玉双眼一亮:“好吃。”
他吃完一块,又自己去盒里拿,秦故靠在窗棂上支着下巴看他:“怎么样,爷的品味比郑方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罢?”
阮玉一边吃,一边啐他:“不够你吹的。”
他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嘴巴还要嘀嘀咕咕说话,秦故看着,不由微微一笑。
“待会儿再排一遍?就在你这院子里排,不在大家伙跟前。”
“……那你要规规矩矩的。”
“我怎么不规矩了,你污蔑我。”
“我可不是污蔑,刚刚谁掐我腰了?我腰上还疼呢,肯定留印子了!”
第二日下午,武院的大戏便开演了。
武打戏无需排练多久——练得太久公子们也受不了,戏词儿少,不用花多少脑筋去背,选拔的又是功夫好的公子们,练一练戏本里的对打,就能上台了。
申时一刻,陆陆续续有马车停在武院门口。能送来这处习武的,都是家中嫡出的宝贝疙瘩,父母的心尖尖肉,因此几乎家家父母都特地来观戏,而秦故这种受宠的家中幺子,不仅父母,连哥哥们都来了,只有即将临盆行动不便的嫂嫂没来。
“母亲,今年阿故说不得要给您一个惊喜。”秦般同父母一块儿到戏台第一排的八仙桌落座,苏如是一笑:“有什么惊喜?他年年都演差不多的,我着实看腻了。”
秦般道:“昨日新哥说想吃碧云斋的点心,我使人去买,居然碰上泉生也在买,您猜猜,他是买给谁的?”
苏如是的茶盏一顿,微讶挑眉。
他们旁边就是第一排正中的八仙桌,今日安排给了齐王和王妃,齐王妃秦舒刚刚走近,就听见这么一句,双眼一亮:“什么意思?阿故这小子也有意中人了?”
齐王殿下在正中八仙桌的主位落座:“我看悬,这小子眼光高得不得了,母后给他牵线金家的公子,他都瞧不上。”
秦舒瞪了他一眼,秦般正要开口,戏台上铜锣一响,开场了。
众人登时望向台上,只见帘幕一掀,一名高大乾君带着坤君走出来:“夫人,近来匪患猖狂,城中时不时有人家遭殃,我不在家时,你可要小心。”
第一个亮相的便是主演,苏如是一看,这人却不是自家小儿子,意外道:“今年阿故不是主演?”
靖远侯秦昱坐在主位,喝了一口茶:“不是主演也好,总不能风头都让他出了。”
台上那位演夫人的,众人却认得,乃是金家的小公子金意水,他一张脸比锅底还黑,仿佛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才不得不勉勉强强说出台词:“知道了,我一定小心。”
秦舒扑哧笑了一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祝彦齐:“这就是母后牵线的金家小公子,如何?气性可大着呢。”
祝彦齐讪讪道:“这等出身的小公子,哪有脾气不大的。”
正说着,戏台上第一幕结束,第二幕开场,上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黝黑大高个,单手抓着个娇滴滴的坤君,那坤君不肯从他,一个劲儿挣扎。
苏如是疑惑道:“这当是那个土匪头子了,怎么还不见阿故出场?”
祝彦齐笑嘻嘻道:“母亲,说不准这小子今年疏于练功,连个配角也没混上。”
秦舒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闭嘴。”
正当此时,台上的络腮胡开口:“今晚这房你是圆也得圆,不圆也得圆!乖乖的从了我,我还能叫你舒服点儿。”
这熟悉的声音一出来,祝彦齐登时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苏如是也惊讶地捂住嘴,扯扯秦昱的袖子:“这竟然是阿故!”
秦昱也愣了愣,看了老半天,才一笑:“肯扮丑角,放下身段,这是好事。”
秦般也道:“是好事。人总不会一直风光。”
只有被茶水呛住的祝彦齐在旁边桌上疯狂咳嗽,一边咳一边笑,秦舒在桌子底下猛踩他的脚:“不许笑!”
祝彦齐只能拼命咬住嘴,整个人憋得脸色发红,秦舒看不下去,掏出把折扇展开给他挡住了。
台上的坤君娇滴滴的,假意哭泣:“我从了你就是了,你不要打我。”
满脸涂黑粘着络腮胡的土匪头子秦故道:“爷才不舍得打你,爷好好疼你。”
这下连苏如是也忍不住笑了:“谁想的主意,让阿故演土匪头子?倒真是比以前有趣得多。”
秦昱也笑:“说不准是他自己要演的。以这小子的脾气,他要是自己不肯,谁说的动他?”
台上,土匪头子一把抱起良家子去洞房,秦故却走反了方向,在台上绕了一圈才下去,引得他抱着的那坤君偷偷拿手掐他胳膊,台边等着上场的二当家三当家也急得不停小声叫唤:“这边!这边!走错了!”
台下众人发出善意的哄笑,苏如是笑着喝了一口茶:“阿故抱着的那个孩子是谁?”
秦般道:“阿故说是一个朋友,我特地叫人去查,万宝楼阮老板的侄儿,老家扬州,家中是开镖局的,只是前些年被人劫镖,父亲被杀,欠下了那批货款,老宅和铺子被官府暂封,他才和母亲来京城讨生活了。”
苏如是点点头:“看起来倒是很机灵。”
“阿故前阵子自己偷偷跑去盘州,进入黑市失去行踪,泉生大半夜跑回来求救那回,便是他帮着阿故逃出来的。”秦般给母亲续上茶水,“机灵是很机灵,要是肯吃点儿苦,踏踏实实的,就更好了。”
一家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台上大戏继续上演,郑方带着的人马到土匪的山头上剿匪,双方开始交手,这一段是武打戏的看点,然而在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侯府众人看来,就有些不够意思了,秦舒无聊地四下张望,居然看见演压寨夫人那名坤君在戏台边的幕布后找了个小凳坐着,一边抱着盒子吃点心,一边也在看戏。
他倒是会享受,一点儿也不亏待自己。
秦舒微微一笑,正要同隔壁桌的母亲说话,就见那金小公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从后猛地将那坤君一推。
“哎哟!”阮玉抱着点心盒子往前扑倒,台上正打得酣畅的秦故恰好余光瞥见,飞身一扑,垫在阮玉身下,阮玉扑倒在他背上。
秦故这一个飞扑实在反应太快动作太利落,台下众人还以为是戏本,纷纷为他喝彩,台上一众演出的公子们却都愣住了。
戏本里没这出啊!
摔趴在秦故背上的阮玉一动都不敢动,冷汗都出来了,极小声问:“怎么办?”
秦故冷冷瞪了幕布后的金意水一眼,而后迅速起身,抱住阮玉,朗声念词:“夫人,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阮玉收到他的眼神,立刻闭眼装死。
秦故假意去试他的鼻息,而后勃然大怒:“你们居然害我夫人!我和你们拼了!”
那边郑方反应也算快,立刻道:“你的人马死的死,伤的伤,我劝你莫要负隅顽抗!”
秦故横抱起阮玉,环顾四周,见二当家三当家都被打成“重伤”,自己这边颓势难挡,便高声一呼:“他日我定东山再起,报今日之仇!我们走!”
话毕,抱着阮玉从高高的戏台上一跃而下!
第17章 年年秋猎因缘际会
台上的二当家三当家连忙也跟着跳下来,早就在旁急得团团转的宋执院连忙抢过鼓槌一敲锣鼓,大戏落幕。
戏台底下响起掌声,跳下来的众人正好就在观众席前,秦故更是直接同父母哥哥们打了个照面。他这会儿还涂着满脸炭粉,粘着络腮胡,形象实在称不上好看,祝彦齐一看见他,就赶紧把折扇打开挡住脸笑。
秦故一时有些讷讷,把怀里抱着的阮玉放在地上,老老实实向长辈们打招呼。
苏如是笑盈盈望着他:“这次演得不错,比以前有趣多了。”
阮玉在旁,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位是秦故的亲生母亲——因为这位坤君夫人真是风姿动人漂亮极了,秦故这长相有一多半是继承了他的样貌。
苏如是留意到他的目光,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时,阮玉居然害羞了,低着头小声打招呼:“夫人好,我是阮玉。”
苏如是微微一笑:“听阿般说,上回是你帮阿故逃出生天,多谢你了。”
他从手腕上捋下来一串红珊瑚链,亲自给阮玉戴在了手上,阮玉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道谢,秦舒见了,也给了一份见面礼,乃是从祝彦齐身上薅下来的海珠项链,齐王殿下出门总是穿金戴银花枝招展的,秦舒作为王妃都没他首饰戴得多。
秦般在旁道:“来武院也有一阵子了,功夫练得如何?要是秋猎进不了前二百名,阿故的含章刀可没戏。”
阮玉连忙说:“我每天都在好好练功。”
又期期艾艾道:“可是,世子爷,我功夫实在疏浅,练上十天半个月是没什么用的,能不能放松一点儿,进个前三百名如何?”
秦般背着手微笑:“二百零一名都不行。”
阮玉:“……”
这兄弟俩真是一母同胞亲生的!
不过,听了秦般这句话,阮玉算是彻底放弃了求饶通融的幻想,之后的几天里老老实实发奋练功,倒让秦故刮目相看。
十来天眨眼而过,很快,秋猎大会的日子就到了。
秦故一早便带着小厮侍从出发去京郊的猎场入口,他换上灰色猎装,戴好臂缚,革带束着一把笔挺的好腰,两条长腿踩着新制的鹿皮靴,精神得不得了,伺候他穿衣裳的泉生都连连赞叹:“爷,您穿这身新猎装真俊。”
秦故一笑,将挑好的长弓拉了拉,又问:“去接了人没有?”
“您放心,人已经接来了,这会儿应当在马车上等着您呢。”
秦故点点头,也不再耽搁,叫泉生把弓和长刀短刀带上,大步跨出门去。
掀开马车门帘时,阮玉正坐在车里吃点心呢,秦故往主位一坐:“你怎么老爱吃这些甜得掉牙的东西。”
“你管的真宽。”阮玉哼了一声,扭过身继续吃。
外间泉生吩咐车夫出发,马车摇摇晃晃向前,阮玉忽而想起一事,道:“李知霖他们说要和我们一起,可是这么多人一起,猎物算谁的?”
“谁射中第一箭,就算谁的,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一般也不会有人硬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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