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似乎知道许宁白在想些什么,开口解释说:“你烧到四十度,人都没意识了,所以我就带你来了医院。”
许宁白应了声,随即疑惑道:“我记得自己反锁门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毕竟不太体面,江珩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爬树。”
“爬什么树?”
“你家阳台旁那棵红叶子的树。”
许宁白蓦地瞪大了眼,语气里带着震惊:“那可是三楼!你知道旁边的枝干有多细吗?”
“万一它断了怎么办?万一你手滑,脚没踩稳怎么办!”
“好了、好了,你别激动。”江珩赶紧稳住他安抚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以前小时候天天爬树,经验多着呢。”
许宁白扭过头不去看江珩。
“你还说我呢,医生说你再晚来一会都烧成傻子了。”江珩戳了戳他的胳膊,“那么聪明的一个学霸变成了傻子多可惜。”
“还有,你家阳台平时可得锁好,容易进小偷。”
见许宁白依旧不搭理自己,江珩伸手捏着他的脸,强迫这人转过来。
结果一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和额上的冷汗,江珩立马老实了,又瞥见他抵在腹部上的手,忙问道:“怎么,是胃又疼了?”
许宁白是真的疼厉害了,含糊不清地“嗯”了声,身体又下意识地蜷缩在一起。
江珩用手覆了上去,这人胃部那里紧绷得厉害,甚至还能感受到里面的颤动。
他赶紧按了呼叫铃。
医生来了说是空腹吃药输液的缘故,让给病人吃点清淡的食物。
江珩闻言突然想起来自己买的饭还在许宁白楼下放着,他拿起手机又重新叫了份外卖。
“喝点热水。”
江珩把他扶起来,自己干脆也坐了上去,伸出一只手隔着衣服,轻轻打圈给许宁白揉着僵硬的胃。
他的手法确实好,毕竟上辈子特意找老中医学过,没一会,许宁白的脸色就好了很多。
饭到了,江珩下意识地端起碗送到他嘴边:“小米粥,养胃的。”
许宁白眼中神色复杂:“我自己来就行。”
以前只当江珩未经历过上辈子的种种,许宁白可以心安理得地为所欲为,现在突然把事情说开了,他一下子就有些不知所措,行为举止愈发地克制谨慎。
生怕再给江珩带来困扰,他又碍于这几个月自己的死缠烂打,不好明着表示不耐烦,所以一忍再忍。
上辈子他们俩分手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许宁白是真的害怕。
他知道江珩有多恨自己、多恨他们许家。
站在江珩的立场上,上辈子,他确实对许宁白的欺骗隐瞒感到痛苦。
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厌恶,尤其得知他母亲本来可以活下去的那一刻,他有多么恨许振,就有多么恨自己。
一想到自己曾与许振相处的日子,江珩就对自我厌弃到了极点。
他只有远离才能稍稍减轻点内心的罪恶。
“江珩,我……”许宁白放下手中的东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上辈子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如果你无法接受,我会离开。”许宁白用力地攥着衣角,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但声音听起来却依旧平稳,“这几个月,是我打扰你了,对不起。”
“没有!”江珩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没有打扰……”
“可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许宁白的笑既无奈又苦涩,“很卑鄙,很自私,趁人之危。”
第102章 离婚吧
“你别这样说。”江珩眼中划过一丝心疼,“上辈子的事……归根到底也不是你的错。”
许宁白的手抓着病床冰凉的金属栏杆,声音哽咽:“可我们依旧分开了,不是吗?”
“我以为这样,你就能好好生活,可后来,再见到你,就是一座冰冷的墓碑。”
许宁白眼眶红了,像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
江珩有些心虚地说:“那只是个意外。”
许宁白摇了摇头:“我问过当时的医生,他说你求生意识很低,你也不想活了对不对?”
“我知道的,是我们的错,对不起……”
“别想了,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江珩赶紧按住他攥起来的手,“一会回血了。”
“真的能过去吗?”许宁白无力地靠在床头,喃喃道,“江珩,我们还能像最初那样在一起吗?”
江珩沉默了。
许宁白佯装释然地笑了笑,嘴角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你回去吧。”
江珩没有动。
病房里是持久的安静。
许宁白颓疲地躺回床上,双眼紧闭,苍白的脸上,只有通过颤抖的睫毛,能知道他在醒着。
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连呼吸都轻得仿佛没有。
“你给我点时间,等你病好了,我们好好谈谈。”江珩望着他,声音低沉,“可以吗?”
许宁白没有睁眼,只是唇瓣动了动:“你不用勉强自己,所有的结果——”他顿了顿,像是咽下了一碗苦涩的中药,“我都接受。”
毕竟再差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
最起码,所有人都还好好的。
这就足够了。
输完液,许宁白拒绝了江珩要送自己回家的意图,但他这次像是铁了心,态度极其坚定。
许宁白浑身没什么力气,偏过头望着窗外的天,轻声道:“随你吧。”
一路的沉默。
把许宁白送到家,江珩没有立刻离开,他先是把医院开的药都用笔标记好用法用量。
然后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幸好里面还有些东西,他拿出来后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
许宁白窝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他忙碌的身影。
直到饭菜被端上桌,他还目光恍惚望得出神。
江珩走过来说:“吃饭吧,一会还得吃药。”
他做的饭菜很清淡,哪怕许宁白没胃口,也不至于反胃吃不下去。
江珩就坐在对面,时不时地给他夹菜。
吃过饭,许宁白想去洗碗。
“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好好休息。”江珩把药和水递了过去,“今天早点睡。”
收拾完碗筷,江珩检查了阳台门,又顺便把许宁白家里的垃圾袋都换了一遍,才拎着出了门。
关门声很轻,屋子里仅有的一点声音也消失了。
许宁白缩在沙发上,整个人颓废的不成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的铃声把他从荒芜的思绪中拉回。
许宁白看了一眼,是楚冉阿姨打来的电话。
“宁宁,许振的事,你妈妈已经彻底知道了,那份亲子鉴定,她也见到了。”
“她现在情况不太好,你方便的话,还是回来一趟吧。”
“楚姨,您先帮我看着点,我马上回去。”
挂掉电话,许宁白顾不得其他,简单收拾了东西,便连夜坐车赶回了安淮市。
下车时已经是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许宁白抬头望去,家里的别墅灯火通明。
客厅里传来怒骂和对峙的声音。
保姆和管家远远地守在院子里,噤若寒蝉,看见许宁白回来了,忙上前接过他的包,眼神里满是担忧和示意。
许宁白知道早晚都有这一天,所以并不意外,点点头,便朝客厅走去。
韩明元和楚冉都在。
韩明元面色凝重,不知该说些什么。
楚冉坐在沙发上扶住孟温,一只手指着许振,气得骂人的声音都发颤。
许振手里拿着一张纸,跪在孟温面前,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看起来倒像很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正在苦苦挽回。
许宁白扫了一眼许振,便直接忽略他,径直走到孟温身边,轻轻喊了声:“妈。”
接着他转向楚冉和韩明元:“麻烦韩叔和楚姨了。”
“宁宁……”对于许振的事情,他们二人也很难过,尤其是面对和韩宇飞同龄还是个孩子的许宁白,目光里满是心疼。
孟温心死如灰,整个人浑身散发出一股破碎的绝望。
“宁宁,宁宁你回来了……”许振像是看见了最后一根稻草,伸手抓住许宁白胳膊,力道大得几乎掐进他肉里,“你帮爸爸劝劝妈妈,好不好?爸爸知道错了,我们不能散,这个家不能散啊!”
许宁白用力挣脱开他的手,许振的触碰只让他觉得恶心。
孟温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痛楚中伴随着愧疚与无奈。
许宁白淡淡地说:“离婚吧。”
他的平静让在场除楚冉外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许振脸上的希望瞬间僵住,转而变成一种难以置信的阴鸷和愤怒,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许宁白:“你说什么?”
“你要让我和你妈妈分开?!”
许宁白神色依旧,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们不需要你。”
“宁宁。”孟温握住许宁白的手,害怕他留下不好的阴影,低声道,“妈妈对不起你……”
许宁白温和地说:“离婚吧,妈,你还有我们。”
“许宁白。”许振一改往日的斯文,脸色阴沉可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就那么想让这个家散了吗?”
“我想?”许宁白攥着拳头,冷笑一声,“出轨养小三的是谁?有私生子的又是谁?”
“那个男孩可没比我小几岁,中秋过年,还明目张胆地让我们一起吃饭,你那时怎么不怕家散了?”
许振被堵得哑口无言,转而又望向孟温,痛哭流涕道:“小温,我也是被逼的,我错了……”
孟温目光空洞无神,脸色白得吓人,她已经哭够了,也哭不出来了,此时像是用尽了全身仅有的力气发出的声音:“许振,你走吧,咱们好聚好散,尽快把婚离了。”
“小温……”
“去你外面的家吧,也有人在等你,不是吗?”
许振踉跄着站起身,一向体面的男人此时格外地狼狈。
第二天上学时,许宁白没来。
江珩从早读进班起就频频往那个空位上看,惹得陈聿都忍不住调侃他跟个操心的家长似的。
江珩罕见地没反驳,脸上的神情更凝重了。
铃声一响,他找赵云飞要了电话卡就往校园里的公共电话亭跑去。
陈聿朝那个急匆匆的背影喊道:“要带饭不?”
“饿死你得了!”没得到回应的陈聿骂道。
电话铃声响了一会才被接起,江珩只觉得这短短十几秒竟然如此漫长。
好在听到对面声音的那一刻,他悬着的心才稍微落了下来。
江珩率先问道:“怎么没来上学?”
“江珩?”许宁白昨天不放心孟温,陪了她大半宿,这会人还躺在床上,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我请假了。”
江珩声音紧张起来:“发烧了?还是胃又疼了?”
许宁白说:“我回安淮市了。”
江珩想起他昨天的话,声音陡然提高:“你要走?”
“你舍不得我?”许宁白从床上坐起来,人也清醒了不少,突然起了坏心思,没否认。
江珩声音低沉,握着电话的手在收紧:“不是说好了要给我时间吗?”
“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许宁白,你可真潇洒。”
隔着电话,许宁白都能感受到江珩的情绪,他忙解释道:“我家里有点事,所以请几天假,很快就回来了。”
对面安静了片刻,许宁白有些心虚,试探性地问:“江珩,你还在听吗?”
江珩的呼吸有些沉重:“这样很好玩是吗?”
“我想你了。”
“江珩,在得到你的答案前,我不会走的,我舍不得你。”
“还有……”
“我爱你。”
许宁白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脑子一抽,突然就冒出了这些话,可刚说完,心里就后悔了。
“我不是、你不要有压力……”
越解释越不对,许宁白干脆闭嘴不吭了。
突如其来的表白给江珩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都呆愣在那儿了,干巴巴地站了好一会,还没回过神来。
又不是第一次听许宁白说这种话,怎么心跳还是那么快……
对面的许宁白久久听不到江珩的动静,叹了口气,失落地准备挂掉电话。
下一秒,手机里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我等你回来。”
许宁白怔了怔,随即带着笑意,轻声开口道:“好。”
“医生开的药要按时吃,最近降温了,记得穿厚点。”
“嗯。”
“许宁白。”
“我在。”
“上辈子的事——”江珩顿了顿,“不是你的错。”
许宁白:“等我回来。”
江珩:“我等你回来。”
短短几天,孟温就憔悴了很多,人也瘦了一圈,站在阳台上,看得许宁白心惊,忙快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妈,外面冷,进屋吧。”
孟温扯起嘴角,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勉强的笑:“你回学校吧,妈妈没事的。”
“课程我都提前学完了。”许宁白轻声说,“在家多陪您几天不好吗。”
“王阿姨今天包了小馄饨,虾仁鲜肉的。”
孟温怅然道:“好久没吃了。”
孟祥令在得知孟温要和许振离婚后,也松了一口气,他就担心自己这个女儿舍不得,现在好了,对许振也不再心软有所顾及。
纵横商场那么多年的孟祥令,怎么可能让许振好过,再加上之前的暗中部署,当即带上律师决定召开股东大会。
许振的电话来得很突然。
像是被气昏了头,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原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着这一天,是不是!”
“说我无情无义,你们又好到哪里去?”
“还一家人,你们有把我当成一家人吗?我为孟家付出那么多,你爹不还是一直防着我,现在连装都不装了!”
“你什么意思?”孟温从未见过许振这副样子,平日里的他一向温和体面,如今却像个疯子,歇斯底里。
“我什么意思,呵呵。”许振冷笑几声,声音都有些扭曲,“孟温,你也藏得够深,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我竟没发现你如此的有心机。”
“一直忍着够辛苦啊,每天装傻充愣,就为了给你爹拖延时间。”
许宁白听到动静,出来看到孟温失神落魄的样子,立马上前拿过手机,冷声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许振一把将桌子上的文件扫到地上,脑海里全是刚才律师的话,还有自己名下公司经理的报告。
“我造成的?许宁白,你倒是遗传了你的那个好外公。”许振面目狰狞,带着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一样的冷漠无情。”
“养不熟的白眼狼,活该你是个病秧子!”
“许振!”孟温声音颤抖地吼道,“他是你亲儿子!”
许宁白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转身扶住孟温,安抚道:“没事的,妈,你还有我和外公,楚冉阿姨、宋青阿姨也都在……”
孟温是彻底绷不住了,压了数天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决堤而出,崩溃地嚎啕大哭。
许宁白请了一周的假,整日在家里陪着孟温。
谢嘉之他们有时会给他发微信,偶尔还会在群里讲讲学校发生的事情。
江珩也会给许宁白打电话。
有次还开了视频,说家里的小橘猫想他了,接通后,竟真的只把摄像头对着猫。
许宁白就笑着调侃江珩,说他干脆给橘子开个直播算了,说不定还能让它给自己赚点猫粮。
江珩问许宁白什么时候回来。
许宁白反问他是不是想自己了。
江珩不说话,许宁白就知道了,笑着说很快。
孟温的情绪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了,最起码,听到许振的声音能保持冷静。
怕耽误许宁白的学习,她催促了好几次让回学校。
许宁白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在他走的前一天上午,许振出现了,整个人很颓废,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我同意离婚,咱们一家人今天吃完最后一顿散伙饭,好聚好散,然后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对于许振这个态度,许宁白还挺意外,但声音依旧冷漠:“吃饭就不用了。”
“宁宁,你就这么恨爸爸吗?”许振表情痛苦,“吃顿饭都不行?”
孟温甚至都没看许振一眼:“走吧,快点办完手续,不要再折磨彼此了。”
许宁白掏出手机:“妈,我给赵叔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不用麻烦了,我开车就行。”许振神色似有些叹惋,“小温、宁宁,我后面打算出国,这估计是最后一次咱们坐在一起了。”
许宁白目光防备:“不用,毕竟我们还得回来。”
“宁宁。”许振上去握住他的手机,紧接着空气中传来异样的香味。
许宁白只觉得大脑有些懵,想说话,却开不了口,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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