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令更是直接安排了好几位家庭医生,每日给许宁白检查身体,还配有专门的营养师照顾他的一日三餐。
明诚中学,高二(七)班。
刚过完一个看似漫长却极其短暂的假期,这两天所有的同学还都处于戒断反应中。
每个人都困得不行,上课时眼睛几乎都睁不开,连一向严厉的数学老师看到这场面都有些无能为力。
薅起来几个人,一不留神站着都能睡过去,有两个还差点把自己撂倒,恨不得直接把教室地板砖当床使。
上着上着课,赵云飞的笔掉了,弯腰捡东西的功夫,这人就半折叠在桌子底下睡着了,李恒安拽了半天,才把他捞上来。
下课铃声一响,班里瞬间卧倒一片,仿佛被人下了迷药般陷入昏厥。
江珩的目光时不时就会落到许宁白的位置上,这人最近每晚都会给他发微信,但那种感觉总和真正见着面不一样。
“再瞅,都成望夫石了。”陈聿坐在位置上侧对着江珩,用胳膊肘撑着桌子,手掌抵着脸微微歪头,调侃道,“那句诗叫什么来着?”
“对,为伊消得人憔悴!”
江珩白了他一眼:“有时间在这拽诗词,你作文交了?”
闻言,陈聿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那玩意我是真写不出来,瞎编也编不出来,题目太难了。”
一旁的李恒安慢悠悠地像宣读圣旨一样把自己的作文纸缓缓打开,在陈聿面前展示了一番:“看吧,这就叫实力,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切!”陈聿一把抢了过来,大眼一扫,指着开头那一段,“这是你写的?”
“忽悠谁呢,你能写得那么好?指定搁哪本作文书上抄的。”
“这叫借鉴懂不懂?”李恒安拿回自己的作文看了一眼后,再一次为自己的才华所震撼,“老师说了,开头和结尾可以化用别人的精彩语句。”
陈聿不服气地嗤笑一声:“光抄开头和结尾有什么用?中间写得烂,纯屎盆子镶金边。”
李恒安:“……”
“嘿,我发现你这人嫉妒心特重。”
几人正闹着呢,前面的宋源突然扭过头指着后门,面露惊喜:“我同桌回来了!”
江珩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笑盈盈的眼睛,许宁白快步朝他们走来:“有没有想我啊?”
握住笔的手顿了下,江珩只觉得这人又瘦了。
陈聿挑眉笑道:“想,怎么不想,某人快想疯了。”
说罢还用眼神示意了江珩一下。
许宁白拍了拍自己的书包,还有手里的袋子:“给你们带了点东西。”
几人闻言立马围了过来:“哎,好兄弟!”
许宁白把巧克力和月饼递给他们:“味道还可以,你们尝尝看喜不喜欢。”
“喜欢!我们可喜欢了!”
李恒安端详着礼盒上的英文字母,感叹道:“咱们也是高级上了!”
把谢嘉之的那份也一并递给陈聿后,许宁白双手撑着桌子,弯起眼睛,凑到江珩面前,小声问:“想不想我?”
知道这人肯定不会回答,许宁白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好想你。”
像根飘飘的羽毛,轻轻扫过江珩的心头,痒痒的。
许宁白回来了,这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光是宋源都拉着他唠了好一会,果真是像那句话所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在众人都未察觉到的相处时间里,许宁白早已经融入到了他们的友谊之中,并成为重要的一份子。
一下课,许宁白就往江珩的方向望,他是真的想这人,但奈何班里人多,许宁白也不好凑过去,一心只等着夜自习放学。
怕追不上,许宁白还提前收拾好了书包,只要江珩一动,他立马就能跟上去。
结果,江珩今天的态度格外的好,不仅主动给许宁白接热水,还关心起他的饮食,夜自习更是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而是在门口走廊里看月亮。
这意思还不明显!
许宁白立马美滋滋地跟了上去,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江珩、江珩。”许宁白扯住他的校服下摆,“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江珩:“什么?”
以为他忘了,许宁白连忙开口说道:“就给我做饭呐。”
“现在?”江珩看了眼手表,想着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跟他妈说一声。
“当然不是。”许宁白仰起脸,眼睛里是亮亮的小星星,“到时候我能不能自己点菜呀?”
“嗯。”
“你真好。”许宁白笑了笑,松开江珩的衣服,伸手去挽他的胳膊,见他没甩开,便更加大胆了起来,“我手好凉,你能不能给我暖暖?”
江珩没说话,许宁白就主动把手往他手心里塞。
很好,没拒绝就是同意,同意就是乐意。
许宁白贴着江珩温热的手掌,小声嘀咕道:“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轻轻喊了声:“江珩。”
江珩扭头:“怎么了?”
许宁白委屈巴巴地说:“放假的时候有人欺负我。”
“我好可怜。”
许宁白轻轻挠了挠江珩的手心:“要是你在就好了。”
江珩没说话,只是在夜色中握紧了许宁白的手。
枯黄的残叶被秋风卷起,在空中飘飘荡荡,缓缓地落到带有碎石子的柏油路上。
带着雾气的清晨,环卫工人一下又一下地挥着竹编的扫帚,发出沙沙的声音。
日子一天天地冷起来了。
许宁白搓了搓冰凉的手,在灰蒙蒙的天色中,往小区门口走。
有时候运气好了,还会遇见江珩。
就比如今天。
瞧见熟悉的身影,许宁白立马快步走了过去:“江珩!”
路过这个小区时,江珩也会下意识地往里面瞥一眼,听到许宁白声音,便放慢了脚步,等他赶上来。
目光扫到许宁白校服里的衬衫,江珩皱了皱眉头:“今天很冷,怎么没带外套?”
“昨天落班里了。”许宁白把手插进口袋里,衣领也拉到了最上面,“总感觉马上就冬天了。”
街道上很冷清,风一吹,便能听见簌簌的落叶声。
许宁白扭过头问江珩:“下午放学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橘子?”
“或者我带它回家玩一会也行。”
橘子是之前经常出现在面馆门口的那只小橘猫,后面江珩喂熟了,这猫便大着胆子跟他回了家,见天越来越冷,江珩只好就这样养着了。
结果他每天兢兢业业地铲屎,可这小橘猫反而更亲近许宁白,气得江珩天天骂它个小没良心的白眼狼。
江珩说:“来我家吧。”
许宁白笑了笑:“好,顺便把我给橘子买的玩具拿过去。”
到班时,人才陆陆续续来了三分之一,天一冷,从被窝里爬出来就格外地困难,每天起床号一响,寝室里都是哀嚎一片。
“你是猪吗?”李恒安刷完牙见赵云飞还在被窝里躺着,立马就去拽他的被子,“马上迟到了!”
赵云飞裹紧被子,翻了个身,跟没听见似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再让我睡一会,就一会……”
“还没好?”宋源从门口探出个头来,“再不走就真得站教室外面了。”
“这狗东西喊不醒!”李恒安无奈道。
宋源走到赵云飞的床边:“要不抽他两个大嘴巴子。”
李恒安抬腿踹了赵云飞一脚,这人纹丝不动。
二人一合计,直接把赵云飞从床上抬了下来,扔地上就转身走了。
“哎!”猛地醒过来的赵云飞一看宿舍人空了,胡乱套上校服,抄起牙刷牙膏就往楼下跑。
等他匆匆跑到教室,班主任已经在门口站着了,赵云飞把东西塞进口袋,朝班主任咧嘴笑了笑:“老师,我今天可没迟到!”
班主任看了眼时间,确实还有十秒,就放他进去了。
“还挺能踩点。”陈聿的头从立着的语文书里探出来,目光落到赵云飞的衣服上,突然笑了,“兄弟,你裤子好像穿反了。”
“!”赵云飞立马低头去看,“我说怎么跑的时候裆不对劲。”
于是等班主任一走,这人立马就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了出去,换裤子顺便洗漱。
没一会,赵云飞就神清气爽地拿着牙刷牙膏回来了。
“哟,还挺有仪式感。”陈聿调侃道,“上个厕所都刷牙,偷吃啥好东西了?”
“滚你大爷的!”
下午放学后,许宁白拎着给橘子买的玩具和补品,熟门熟路地往江珩家的方向去。
刚敲了两下,门就开了。
自从江珩收养了小橘猫,许宁白倒成了他家的常客。
“乖乖。”许宁白走到猫窝前,蹲了下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柔声道,“怎么还恹恹的啊。”
江珩倚在墙边,一本正经地说:“蛋没了,它一下子接受不了也正常。”
许宁白蹙起眉,伸手揉了揉橘子毛绒绒的的脑袋,担心地说:“这都过去一个星期了。”
江珩居高临下地看着窝里的猫,回想起它昨天张牙舞爪给自己打架的样子,淡淡开口道:“可能它的自尊心比较强,毕竟成太监了。”
“喵呜~”橘子拉着脸,对着江珩低吼一声,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控诉。
江珩交叉着胳膊:“这不挺精神的,还来脾气了。”
许宁白瞅了江珩一眼:“橘子听得懂的,你别刺激它。”
江珩勾起嘴角,又来了句:“小太监,没蛋蛋。”
许宁白:“……”
“江珩,你好幼稚啊。”
“呜呜~”橘子臭着脸,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骂得很脏。
“橘子你别理他。”许宁白把袋子里的仿真小鸟拿了出来,在小猫面前晃了晃,“它还会动呢。”
江珩看着这一幕,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转身走向厨房倒了杯温水放到桌子上,对许宁白说:“蹲久了腿麻。”
许宁白很自然地把手递给江珩,眼睛弯起:“拉我一下吧。”
两人刚坐到沙发上,橘子就立马跟了过来,轻轻一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在许宁白的腿上。
“乖乖,你好软啊~”许宁白抱起橘子,用指尖轻轻挠着它下巴,又用脸亲昵地蹭了蹭它的脸颊,“乖乖,你好可爱。”
“乖?”江珩在心里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把袖子往胳膊上捋了捋,然后伸手拿过水杯递给许宁白,“喝点,一会凉了。”
“哦,谢谢。”许宁白接过杯子,视线忽然扫到江珩的胳膊上的一道道红痕,立马问道,“这是怎么了?”
江珩不在意地瞥了眼:“你怀里那只小乖猫的杰作。”
“橘子抓的?”许宁白显然很意外。
“嗯。”
许宁白握住江珩的手腕,将手臂拉近了细看:“上药了吗?”
江珩后仰靠在沙发上,任由他拉着:“不碍事,抓得我都习惯了。”
“橘子,你怎么能抓人呢?”许宁白扭过头,用手指点了点小猫的鼻子,教育道,“不能抓你爸爸,听到没?”
“喵~”小猫吐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许宁白的手,“喵~”
江珩悠悠开口:“又夹起来了。”
说罢,起身走向冰箱,打开看了一眼,扭头对许宁白问道:“馄饨吃不吃?”
许宁白抬头看着他:“什么?”
江珩:“在这儿吃晚饭吧,反正你回家也是点外卖。”
“冰箱里还有昨天包的馄饨。”
许宁白笑着点点头:“好。”
江珩在灶台前忙碌着,许宁白就抱着橘子倚在厨房门框上。
他握住小猫的爪子轻轻晃了晃,像逗小孩子似的,扬起嘴角:“看看你爸爸在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呢?”
“喵~”橘子的毛绒绒的爪子舒展开来,露出淡粉色的小肉垫,有一下没一下踩着许宁白的手。
江珩看着门口的一人一猫,突然觉得心口有点热。
“我们去外面等吧。”许宁白抱着小猫慢悠悠地走到窗边,伸头往外面看了看,天阴沉沉的,起风了。
江玉洁回来的时候,江珩刚把馄饨从锅里盛出来,许宁白听见敲门声,快步走过去开了门。
“宁宁也在呀。”江玉洁手里拎着一大袋子菜,抬眼看到许宁白,脸上顿时漾开了笑意。
“江姨。”许宁白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问道,“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呀?”
江玉洁一边换鞋一边说道:“我看天气预报上说有大雨,今儿个又周五,干脆就提前回来了。”
“大雨?”许宁白转头望向窗外阴沉的天,思忖道,“要不我还是现在回去吧,一会下大了不好走。”
“饭都好了,你去哪?”江珩走过来拿走许宁白手里的袋子,将菜一一放进冰箱。
江玉洁附和道:“就是呀,下雨有什么,一会让小珩送你,不行今晚就住这儿。”
“哦,对了,小珩,我买了点卤味,你切一下装盘子里,我先去换件衣服。”
“好。”
因着江玉洁提前打了电话,所以江珩下了三人份的馄饨。
许宁白想帮忙端饭,结果刚碰到碗沿,手指猛地一缩。
江珩看见后,立马拉过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下用凉水冲了冲:“这个盛出来有一会了,烫。”
“哦。”
“你把盘子端出去就行。”
“好。”
雨是在吃饭的时候下的,来得很急很仓促,几道闪电后,是一声声的惊雷,紧接外面便传来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许宁白时不时往窗外瞅两眼,思索着一会该怎么回去。
江珩似乎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提醒道:“好好吃饭。”
橘子对人类的食物很感兴趣,几次三番蹭着许宁白的腿试图讨要,江珩走过去把它拎回猫窝,顺手开了个罐头。
江玉洁把盘子往许宁白面前推了推,笑着说:“宁宁,你快尝尝,这家卤鸭货可好吃了。”
“谢谢江姨。”许宁白抬头朝她笑了笑,夹了一块鸭翅,咬了一口后,眼睛瞬间亮了,“甜甜的。”
江珩提醒道:“马上就辣了。”
果然,几秒之后,一股子后知后觉的辣意在许宁白口腔里蔓延开来,他忙拿起一旁的水杯连喝几口。
江珩看着他微微张开发红的嘴唇,和小声抽气的样子,说:“辣就别吃了。”
许宁白摇摇头,有些割舍不下手里的鸭翅:“好吃。”
江玉洁乐呵呵地说:“他家的卤味就是这样,甜辣口,越吃越想吃。”
说罢,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瓶果汁给许宁白:“解解辣。”
江珩在许宁白之前率先拿走果汁:“妈,他不能喝凉的。”
“啊?不能喝凉的,可家里没常温的了。”
“他喝水就行。”
“就一点。”许宁白眼巴巴地望着他,红润微肿的嘴唇动了动,极其小声地说,“我就喝两口。”
江珩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别作死。”
许宁白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啃手里的鸭翅。
江珩敲了敲桌子:“馄饨凉了。”
“哦。”许宁白应了声,接着像只仓鼠似的,埋头苦啃。
“可以了。”江珩见许宁白还想再拿第三个,忍不住出声阻止道。
江玉洁轻轻给了江珩一巴掌,转而微笑着对许宁白说:“宁宁,别理他,想吃就吃。”
江珩无奈道:“把馄饨吃完再吃。”
结果等许宁白把碗里的饭吃完,胃里也没空了,只能望着盘子里的卤味,心有余而力不足。
江珩家的房子不大,只有两个卧室,却被江玉洁布置得格外温馨,处处都是家的气息。
墙上的画、桌子玻璃垫下的碎花桌布、各种钩织的杯垫、抱枕上的绣花、电视机旁的花瓶……
许宁白很少能在一个地方感觉安心。
江玉洁吃过饭就先去洗澡了,江珩则在厨房里收拾碗筷,许宁白闲来没事,抱着橘子晃了过去,站在这人旁边“骚扰”他。
“江珩,你怎么这么优秀。”
“江珩,你做饭好好吃。”
“江珩,你收拾得真干净……”
说着说着,许宁白还用手握住小猫的爪子,有模有样地往江珩背上锤:“你爸爸好辛苦,我们让他放松一下。”
江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突然就有了个“猫儿子”,最初听许宁白这样叫还觉得有些奇怪,但后面听着听着竟然听顺耳了。
江珩刚洗过手,手上全是水,他转身往许宁白和橘子脸上一甩:“哪有当儿子的不理爹,天天跟别人亲?”
“喵~”
“我才不是别人。”许宁白把脸凑到江珩跟前,“你给我擦,我抱着猫呢,空不出手。”
江珩看了他一眼:“一会就干了。”
“在我眼睛边,痒。”许宁白不由自主地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江珩明知道这人是故意的,还是伸出手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两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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