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应像热油浇在秦深丛生的心火上,使他热烈地灼烧着,欣喜到浑身发痛,亲吻却转而变得温柔缠绵起来。
良久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唇齿。
刚透了几口气,秦深就觉得难忍分离,低头又吻着叶阳辞,啄吻,吮吻,舔吻,从嘴唇到眉心到眼睫,到鼻梁侧边的那粒小朱砂痣,他仿佛怎么也吻不够。
叶阳辞被吻得暖洋洋,抚摸着他后背贲张起伏的肌肉群,愉悦地说:“长进了啊,我的殿下。这是找谁练习过?”
秦深在他唇上惩罚似的咬了一口:“找你。”
“胡说。”
“故人入我梦。不是你非要入梦来找我练习,还能有谁?”
叶阳辞挑眉:“好哇,自己做春梦,还能这样污蔑无辜之人。”
秦深道:“既未入我梦,又怎知是春梦?此君甚狡猾,看来不动点真格,是不会招认了。”
他趁机去解叶阳辞的腰带,叶阳辞拿手挡了,说:“大白天的,路边马车上。”
秦深不管不顾:“车厢壁又厚又吸音,传不出去。再说谁会探头进来看?侍卫在十丈外守着呢。”
“你力气太大,弄起来怕车架都要震散,别惊了马。”叶阳辞嗤笑,“再说,这契约都签过了,有必要一签再签么?”
秦深道:“这契约束之高阁太久,怕是积了不少灰,拿来我拂拭一下。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假禅师。”叶阳辞笑得直捶他的背,末了还是推开了,“真不在这里。前面渡口驿正在翻新,都是游击营的人,马要是惊了冲进去,场面可好看。”
秦深只好依他作罢。
两人从双层保温铜壶里,倒了几杯茶来喝,把心火暂时浇了,叫马车继续往前走。
渡口驿的修缮已近尾声,破败的古渡口被拆除干净,新建的突堤向拓宽后的河道里延伸,看规模就能遥想出将来码头繁华、商船如织的盛景。
游击营的兵士们在渡口旁搭建了临时军帐,以便赶工。赵夜庭不仅亲手设计渡口码头,还与兵士同吃同住,日日在场指挥。
秦深的马车在前,叶阳辞的马车跟随其后,驶进渡口驿的大院。王府侍卫们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叶阳辞披着氅衣走下马车。
赵夜庭早就看见这两辆从夏津方向来的马车,洗净手脸迎过来。他对叶阳辞说:“还记得哥说过什么?你要是调任其他州,我就想法子跟着调走。你等着我。”
叶阳辞道:“我记得。但军户一旦编入地方户籍,不好轻易再动了。”
赵夜庭沉稳一笑:“所以我的游击营还没入户籍。”
“嗯?”
“我刚来夏津时,打算向高唐知州投递卫所文书,结果恰逢马贼乱高唐,许知州也死了。后面朝廷又是查案又是整顿,四个月后新的知州才到任。衙门交接事务没做好,新知州不知夏津多了个军屯,当时我就猜你可能会升迁,于是就把入籍之事有意按下了。”
叶阳辞有点意外,又觉得的确是赵夜庭能干出的事儿。他这个大侄子,表面看着少年老成、爽朗宽厚,但绝不是什么板正之人,毕竟太板正也打不了胜仗。
“所以你打算——”
赵夜庭接口:“打算先把渡口驿完工,善始善终。你此去临清先看清形势,时机合适打一声招呼,我就来。”
秦深在一丈外驻足,此时走上前,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位便是德州卫游击营的赵夜庭将军?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赵夜庭看他体貌,再看后方的马车与侍卫,就猜到他的身份了,抱拳道:“拜见殿下。然殿下过誉了,末将无功无禄,声不显、名不扬,哪儿来的久仰大名?”
秦深被这么绵里藏针地一戳,面上八风不动,心里锐气大盛。
脚下往叶阳辞身边又挪了一步,几乎紧挨着,他说道:“都是亲戚,赵将军不必如此客气自谦。本王与截云平辈论交,如此也随截云唤你一声堂侄儿,更显亲近。”
赵夜庭看这两人胳膊之间的距离,纸张都快插不进去,“他那是挺盛情的,也太极力了点”“我不会有亲儿子,亲女儿也不会有”“因为我是个断袖”在他耳中嗡嗡地回响。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在哪儿了,此刻连脑子也嗡嗡起来,神色复杂地望向叶阳辞,带着求证与求助之意:
小云,你说句话呀,小云!
叶阳辞直视他,目光不闪不躲,甚至还有点笑微微的模样:“王爷与我关系匪浅,但这声堂侄儿喊得有些占我便宜了,你不必理会。至于你上次哀嚎过后,追问过我几次的问题,我倒是可以很明确地给你答案——没错,这辈子娶不了妻,延不了嗣。天生的,拗不过来,并且不觉得有必要去拗。嗯,这下满意了么?”
赵夜庭木然听着,整个人都麻了。
他嘴唇徒劳地翕张几下,最后挤出一句:“你们……到了哪个地步?”
秦深正要抢答,叶阳辞暗中踩了他一脚,说:“个人隐私,无可奉告。”于是秦深改为揽住叶阳辞的肩头,朝新认下的大侄子饱含深意地微笑。
五雷轰顶。被劈开的天灵盖嘶喊着鸳鸯交颈鱼水之欢颠鸾倒凤云雨高唐呵呵惊喜吗老赵这是你这辈子最文采斐然的时刻……
赵夜庭觉得自己需要静静,转身游魂似的往军帐里飘过去了。
第66章 我可怎么穿衣呢
从渡口驿往临清去的河船既不会散架,也不会惊马,甚至可以连船夫都不用,就把桨橹架在船侧,任船身在阴霾的天空下慢悠悠地随水漂流。
王府侍卫们没有搭船随行,叶阳辞的家仆与书童则另乘了一艘船,先行前往临清,去知会当地有司。
当然,很可能根本不用他们知会,临清州府已经接到朝廷公告,这会儿衙门上上下下一群官员,已经在临清码头翘首以盼,等着迎接新任主官了。
可知州大人似乎并不急着赴任,此刻正与新晋封的伏王殿下在船舱里对坐,煎雪烹茶。
待水沸的工夫,他们拣了黑白两个棋奁,随意手谈。
“伏王?”叶阳辞对这个新的亲王封号嗤之以鼻,“亏皇上想得出,这是一巴掌直接甩你脸上了啊。本朝建立二十八年,从未有过这么羞辱人的封号。前朝倒是有谥号为‘荒’的,可那是个好乐怠政的亡国之君,被臣民们在史书上定了性。”
他指间拈着一颗黑子,抬眸注视秦深:“涧川,你还能这么平心静气地接旨,甚至在晋封典礼举行之前,就把王府门楣上的牌匾更换了,为何?”
秦深落下一颗白子,神情中却不见悲愤,只是沉静如渊:“截云去过我的书房,可还记得墙上有一幅我亲手所题的诗句?”
叶阳辞记性过人,颔首道:“记得。‘我今垂翅附冥鸿,他日不羞蛇作龙’,也是李长吉的诗。”
“大哥去世后,我被封郡王,受秦湍钳制,就写下这两句诗挂在书房,以作自勉。”秦深说,“往昔之仇,今时之辱,只要杀不死我,都将是我成功之前走过的路。”
这情绪真是稳定得可怕。叶阳辞再次为他的心性所折服:“所有忍辱负重,都是为了将来有日一飞冲天。难怪你如此喜爱李长吉,是与他有过相类的心境。不过,我也想送你一句——”
秦深凝望他,目光如春冰尽泮,声音便成了三月的风:“截云请说。”
“兵书中有云:‘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圣人将动,必有愚色’。故而这个‘伏’是磨砺以须,是蓄势待发。是河出伏流三千里,一旦潜在力量爆发,其势猛不可挡。”
叶阳辞张开手掌一抹棋盘,黑白子被扫至方寸之外,连同弈棋规则,都被这股破坏力摧毁。
执黑、执白。打劫、提子。棋盘之上步步皆是规则。可规则难道就永远不可撼动吗?若有大力摧枯拉朽,就连整个棋桌都将被掀翻。
秦深垂目看满桌乱子,沉声道:“这句话出自《六韬·武韬·发启》。”
叶阳辞微微一笑:“果然熟读兵书,不止武功箭术,连兵法谋略也继承了秦大帅的衣钵。你大哥大嫂真的把你养得很好啊,涧川。”
秦深用更宽大的手掌,覆住了棋盘上他张开的手,两人在这一刻心照神交。秦深轻声唤道:“截云……”
小炉子上的雪水沸了,咕嘟咕嘟响。
叶阳辞噙着笑,抬了抬秦深压着他的手,转头去提壶沏茶,见豆大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敞开的窗户。
天色阴沉,骤雨下得急,砸在窗框的水珠往四下迸开,溅到了舱内地毯与矮方几,炉里的麸炭滋滋地冒起白烟。
两人当即起身,各自关闭了一侧的窗户。
叶阳辞关窗前,见船舷外白茫茫的芦花足有人高,垂羽似的在雨中颤悠,想是船无人驾驶,缠进了芦苇丛。
他脱下氅衣搁在坐垫,又去解腰带与袍扣,说道:“船陷入芦苇丛,得出去划开,若是船底缠得紧,还得下水一趟。”
秦深在马车内压住的心思,见那玉白手指触到衣扣的一霎时,就全涌出来了。
他捏着窗框,不动声色地等到对方脱得只剩中衣单裤,方才走过去挡住舱门:“雨下这么大,一出去就湿透了。等雨停,我出去解。眼下也不急着走,就先缠着吧。”
叶阳辞说:“看天色,这场雨怕是要下傍晚。天黑后可不好解呢,雨后水涨浪湍,也不好逆流行船。”
“那就等明日天亮再说。”秦深逼近一步,捏住了他的手腕。
叶阳辞半侧了脸,乜斜他:“我瞧你似乎不怀好意。”
他的脸这个角度可真好看……虽然他怎么都好看,但这种眼神最为勾人,秦深心想,他完全明白怎么用一缕眼神、一个小动作把人拽进欲潮里溺毙,轻而易举,厉害极了。
秦深捏住叶阳辞的另一只手腕,同折在他身后箍住,摘下发带绑紧了。
叶阳辞身穿素白中单,长发披散,双手背缚,看着像个落难俘虏,颇有些可怜。
可俘虏的脸上毫无怯色,眼底还带了点欲说还休的意味,波光似的微漾。他说:“秦涧川,你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秦深发誓这每一个字都是钩子,勾住他的五脏六腑往外扯。
叶阳截云可清楚秦涧川想做什么了。他因双臂被缚而更加凸显的锁骨说,你想抱我。色浅而润泽的嘴唇说,你想亲我。微挑的游光暧昧的眼角说,你想让我求饶,让我哭到出不了声儿。
“你绑住我的手,我可怎么穿衣呢?”叶阳辞说。
秦深不能回答,怕一张嘴,心脏就要从腔子里迸出去。他将叶阳辞推倒在矮方几上。
被缚的双手撑住了棋盘,后腰在桌沿摩挲几轮,尽量找到个不硌人的位置,叶阳辞靠着案几坐在地毯,被迫向后仰着上半身。
秦深将他的中衣从腰间往上推,挡住了他的视线。
叶阳辞看不见身前之人,于是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感。
他用耳朵听细微水声。水声舔舐着他,时不时吮咬一下,衣料在动作间摩擦出簌簌轻响,掩盖了急促的呼吸。
他用肌肤感受各种触碰。十一月天凉如水,更显得对方体温烫热,紧贴时仿佛要把人灼伤。
烫热感骤然将他包裹,他陷落在唇软舌滑中,被来回翻涌的旋潮侵袭。
他难耐地仰脸,呵着气,舱顶的流云彩绘,在泪湿的视野里朦胧卷动。窗外的密雨一阵急一阵缓,全下在了他的腰间。
秦深埋首其间,实在太会折腾,又很能耐住性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推着他。
叶阳辞背缚的手紧捏住几颗棋子,白子与黑子在指间发出玉石摩擦的声响。这声响轻而脆,盖不住鱼儿嚼水,却随之越发呜咽颤抖,最后如琴弦在乐音至高点崩断,一声绝唱被抛入空白迷离。
秦深抬起脸,眉毛尽是湿雾,鼻尖挂着潮红的汗,嘴唇也红。他咽着余味,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自己沾湿的手指。
“这一招好吗?”他哑着声,问后背瘫软在案几上的叶阳辞。
叶阳辞重新凝结心神,意识到这是剩下的十五式中的不知哪一招。上次临别时,他不准秦深和别人试,于是秦深逮着机会就要在他身上一样一样施展。
“……这要我如何点评,”叶阳辞低声轻笑,“好是好,就是背疼。”
秦深把他上半身揽过来检查,果然印出了好几枚圆团团的棋子印,后腰也一横红痕。秦深轻揉着,心疼道:“下次桌面也铺上软垫。”
叶阳辞说:“把我手解了吧。”
秦深又不吭声了。他按了按船舱地板,觉得两层栽绒毯子足够厚软,什么姿势都硌不了。
他的火都还憋在小腹,时刻想把对方烧得死去活来。
秦深不帮忙解开,叶阳辞也就不介意双手继续绑着。发带于他柔若蛛丝,他还得收敛着劲儿不扯断它,以免扫了彼此的兴。
他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以至于所有束缚与强制都成了床笫间的情趣。
他知道自己在秦深手里受不了伤,故而所有失神的、示弱的眼泪,所有纟从忄青的、不堪刃心受般的口申口今,都成了进一步刺氵敫对方的烈药,从而令自己更加氵冗酉卒与享受。
叶阳辞弓讠秀着秦深在他身上探索忄青谷欠的极致甘美,任由对方纵横驰骋、势如破竹,因为他知道,自己才是这个战场的主宰者。
不过,这是个独属于他与秦深的战场,对手只能是秦深,换作其他任何人——叶阳辞撩起眼皮,盯了一眼猩红的炭火。
秦深敏锐地感觉到一丝杀意,不禁停下动作,俯身贴在叶阳辞湿漉漉的后背,沉声问:“不舒服?抬太高了?”
叶阳辞跪趴着,剥下的衣衫卷在手臂间,抬高摆低都由他喜欢,闻言只应了一声千回百转的呜咽。
这声呜咽愉悦又哀婉,此时俨然是个鼓励,秦深扼着他的胯继续使劲。叶阳辞在前后颠簸里打着颤,讨饶地唤着“涧川,阿深……”,样子可怜极了。
秦深的劲儿凶猛又持久,叶阳辞于欢愉中浸过了头,有些过犹不及,体力上也开始吃不消。他再次讨饶地唤着:“涧川,可以了涧川……好了嘛阿深呜呜呜!”
这回是真的可怜。
秦深打心眼儿里怜爱他,也打定主意绝不放过他。
还没呢,没到极限。这种事既然被叫做“小死”,不“死”在神魂出窍的那一刻,哪里去得了极乐之境。
“截云乖,再等会儿。”秦深吻去他不停滚落的泪珠,好声好气地哄,“我们阿辞可厉害了……”
他操持着叶阳辞,在这场没完没了的风雨中,在摇撼摆荡的河船上,一同“死”了两个漫长的轮回。
天黑了,雨还在下,但势头小了许多,敲打船篷的声音很助眠。
船在长时间的摇晃中,不知不觉摆脱了芦苇丛的纠缠,缓缓漂在黑暗的河流上。
没有浴池可以清洗,叶阳辞窝在秦深怀里,任他用湿棉巾给自己擦拭,偶尔抬眼看他一下,有气无力地咕哝几声。
秦深边擦边亲,心满意足地磨蹭。
叶阳辞屈指如爪,搭在对方起伏的肌肉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抓挠。他半阖着眼说:“靠岸栓好船,不然睡一觉漂去武城了。”
秦深应了,把他编贝似的脚趾甲也擦干净,棉巾丢进水桶搓了搓,接着擦自己。
地毯湿得一塌糊涂,好在铺了两层。秦深卷起上层,连同案几和一地狼藉的棋奁、棋子都堆在角落,又走过来抱叶阳辞。
舱内热意渐退,冬夜寒气沿着缝隙钻进来。
叶阳辞身怀内功,不畏寒暑,但觉得窝在秦深怀里十分舒服,且对方身上那股独有的气味很得他欢心。
他的贴身衣裤湿透了,这会儿正挂在炉子上方烘烤。秦深怕他着凉,便将自己的中衣给他套上,又搭了件氅衣。
别人的。叶阳辞皱眉,在宽大的衣物间不习惯地扭身,嗅到了布料上秦深的气息。
冰川融雪涓涓流淌,原野长风萦绕鼻端,他被安抚住了,蹙起的眉头松弛下来,往秦深怀抱深处拱了拱,似睡非睡。
秦深的心脏又要不争气地蹦出腔子。他搂紧叶阳辞,将下颌轻轻搁在对方头顶。
叶阳辞闭着眼,低声道:“明早我在临清上岸,你别下船,继续顺着会通河去聊城。”
“其实我在临清盘桓几日也无妨。”秦深说。
叶阳辞不答,指甲挠了一下他的胳膊。
秦深叹气,改口道:“知道了。”
叶阳辞这才微微点头,眼睛依然闭着:“亲王府家大业大,每日消耗也大,你还养着那么烧钱的墨工。矿产的存银用差不多了吧?我怕你再不想法子赚钱,裤子都要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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