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此刻正了一下神色,他继续道:“陛下,王爷正是为了那些在衡城一站中死去的百姓跟将士才携文武百官一起来皇陵跪拜的。如今王爷突然昏厥,我等自然是群龙无首,还望陛下体谅。”
谢云程听到温郁这番话后脸色蓦地变了,他怒气冲冲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文武百官:“他宣凤岐不在了,你们便是群龙无首,你们是不把孤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是吗?!”
下面众人异口同声地说着:“微臣惶恐!”
谢云程脸上的怒意愈演愈烈:“既然摄政王病了,那么他未跪完就由孤来跪,衡城的将士与百姓也是孤的子民,按理说这件事应是孤亲自主持。”
温郁听到谢云程这话后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错,就是这样的,这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气度。谁来左右皇帝都可以,但那个人绝对不可以是宣凤岐。
那些朝臣听到谢云程这番话后纷纷和道:“陛下英明!”
谢云程代替宣凤岐在玄鸣山皇陵跪了两天,文武朝臣对此没有一句怨言。毕竟就现在的局势谁又能说一句“不”呢?
两天之后皇驾回京,谢云程劳累了两天理应回皇宫歇着,可是他回到玄都的第一时间还是想着去看宣凤岐。只是在众臣各散归家的时候,温郁留了下来,只不过他也没有过多逗留,他跟谢云程嘀咕了几句便也打道回府了。
宣凤岐从皇陵回来之后就一直昏睡着,据襄王府的婢子所言,洛大人的药已经送来了三四次了,宣凤岐每次都是喝一半吐一半,这下王府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宣凤岐身上,生怕他有一点闪失。
谢云程听到那奴婢所言后紧锁起眉头来,慕寒英跟孟拓他是见过了,这两人是宣凤岐身边的大红人,至于这位“洛大人”又是谁呢?
就当谢云程想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个穿着青色衣衫手中捧着一个莲花纹托盘的青年走了进来,那木托盘上便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洛严刚拿着药走进来见到小皇帝的时候连忙将药碗放到了一旁:“参见陛下。”
谢云程走到那人面前:“你就是伺候皇叔的太医?”
洛严低着头:“是。”
谢云程从刚才起就注意起了这个人的相貌……长得一副端正的样子。他脸色忽然变得十分严肃:“抬起头来。”
洛严听到谢云程这话后缓缓抬起头来,谢云程看着他的脸,左眼眼角下有一颗看了使他生厌的红痣。
“皇叔脉象如何?”谢云程开口道。
洛严回禀道:“王爷这是伤风了,不过还好,如今高热已经退下去了。”
谢云程听到他说这话后紧锁起眉头来:“不过是伤风而已,竟如此厉害吗?”
洛严接着说:“王爷天生体弱,即使是伤风都有要了王爷性命的可能。”
谢云程听到他这话后勃然大怒:“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跟孤说过?”
洛严听到他那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后抬起头来,他以为摄政王身体孱弱这件事满朝文武皆知呢,没想到如今关心他的不过只有这小皇帝一个人罢了。
就当谢云程发怒质问洛严的时候,床那边传来了宣凤岐微弱的声音:“陛下……”
谢云程听到这阵声音之后连忙回头,他迈着步子一路小跑到宣凤岐身旁,宣凤岐的头发散着,乌黑的发丝铺在枕上,他喝药喝得脸色有些红,只是他的皮肤仍有那种抹不去的病态的白。此种场景就连鬼怪志异中描写的雪妖都及不上。
谢云程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刚想说什么,可是当他看到宣凤岐那一刻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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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婢女见宣凤岐醒了,于是连忙上前为他垫高枕头。宣凤岐此刻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他半掩着面轻咳了一声:“咳咳……陛下不要责怪他们,这次原是臣不好,臣原以为跪上一天一夜应该没什么事,没想到臣这身子这么不济……”
谢云程此刻回过神来,他抓住宣凤岐的手,眼泪不争气地就从眼眶中掉落下来:“呜呜呜……皇叔可是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叔了。”
宣凤岐看到他哭得如此伤心,于是伸出手来为他拭去泪水:“陛下,臣刚醒,头脑还有些不清醒,能请您别哭了吗?”
宣凤岐的话外之意是:闭嘴,我头疼。
小皇帝是个聪明人,他听到宣凤岐这样说后很快就止住了哭声:“好,皇叔说让我不哭,我就不哭了。”
宣凤岐有些头疼地按了一下太阳穴,他发现自己穿着中衣躺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他还能闻空气中散发的一种很浓的药味儿。宣凤岐想他应该是在玄鸣山晕倒了,这副身体还真的是差到极致了。
不过这次的事情也告诉他,他真的很弱,就如同洛严刚才所说的那样,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再用自己的性命以身犯险了。
宣凤岐此刻看到了跪在地上不敢往这边看的洛严:“洛严,你先下去吧。”
洛严听到这话后没有要走的意思:“可是……王爷,在下还得服侍您服药。”
宣凤岐微蹙起眉头来,还未等他开口,谢云程便用一副带着敌意的眼神看着洛严:“皇叔让你退下你没听到吗,何况这里有孤一个人就够了!”
洛严听到谢云程这声呵斥后紧攥起双拳来,他现在可算知道神医谷里为什么要立下规矩不事权贵了。都说这小皇帝从乡下村野长大,这都登基一年了连礼仪都没学全,乡野长大的皇帝能指望他说话好听到哪里去?
洛严很想表现得很情愿自己离开的样子,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脸上那受到羞辱后的表情:“是,草民告退!”
谢云程屏退众人之后拿起了桌子上的装着汤药的碗来到宣凤岐身边,他先是用白玉汤匙尝了一下,随后脸就像被药苦的似的皱成一团:“皇叔,这药我为你尝过,这会儿正好温,您快喝了吧?”
宣凤岐看到谢云程主动为他尝药笑了一下:“陛下不是怕苦吗?”
谢云程眼睛眨巴了一下:“我想皇叔快点好起来,所以忘了有这回事了。”
宣凤岐见他这样又笑了一声:“臣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也吃不下药,还是先放着吧。”
谢云程听到他这样说后立刻叫人来传膳。宣凤岐看到谢云程像个小大人似的忙前忙后的,于是便叫住了他:“陛下,这都不急。”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样说后停在他的床边乖乖坐下,宣凤岐摸着他的头:“陛下,能给臣讲一下臣晕倒之后都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云程听到他这样问后忽然站了起来,他笑着说道:“皇叔不知道,孤在皇陵面前跪了两天,顺便把皇叔的那份也跪了,这样那些文武大臣们就不敢对皇叔有什么异议了。”
宣凤岐听到他说这番话后微蹙起眉头来:“这么说来陛下是两天都没有睡觉了?陛下累不累?”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的关心之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走到宣凤岐身边:“不累不累,我在回程的马车上就已经睡饱了,皇叔,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谢云程这个时候活像一个祈求大人夸奖的小孩子,不对,他其实就是一个小孩子。
宣凤岐冲他赞许地点了点头:“是啊,陛下小小年纪就能在众朝臣面前临危不乱,真的有先帝平定天下的英姿呢。”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提到了“先帝”二字后脸一下就变了。他又来到宣凤岐的身边,双手握住了宣凤岐的右手:“皇叔,先皇真的有那么好吗?”
宣凤岐被谢云程这个问题给问倒了。
你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毕竟他穿过来的时候谢玹就已经死了。
宣凤岐愣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说道:“嗯……他是一位好皇帝,自然了臣也相信陛下会成为像先帝那样的人的。”
谢云程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狠狠摇头:“我不,我不要跟他做一样的人,我会比他做得更好!”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后愣住了……
这小小孩儿志向倒是高远。
宣凤岐听到他点了一下头:“陛下一定会的。”
闲话完后,谢云程就像抱怨似的抬头看向宣凤岐:“皇叔,刚才那个太医是什么人啊,他如此无礼皇叔应该将他赶出府去才对!”
宣凤岐听到之后微微愣了一下,他看着这个孩子满脸幽怨的表情笑了一声:“陛下这是生哪门子的气啊,那名太医是江湖中最神秘的神医谷的弟子,他医术高超,就是皇宫中太医都比不上。”
谢云程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的愠色稍减了一些:“就算他医术再怎么高明那也不能对皇叔跟我无礼。”
宣凤岐听到这孩子的一番话之后一时之间很难回答他,毕竟他刚才只看到了谢云程为难洛严的情形,洛严身为神医谷的天才弟子自然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他哪受得了被人颐指气使?
宣凤岐只能摸摸谢云程的头平息他的怒火:“好了陛下,臣现在也没事了,天色已晚宫门快要下钥了,您还是赶快回去吧。”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话之后忽然委屈起来:“皇叔这是……嫌弃我了吗?”
宣凤岐看到他快要哭的样子头又感觉一阵刺痛:“臣并无此意。”
谢云程又道:“那为什么皇叔急着赶我走啊?皇叔刚大病一场,我担心得不得了,我得要看见皇叔好了才能走!”
不知怎的,宣凤岐看到这孩子耍赖的样子后竟然觉得有些暖意,毕竟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这样的。
“可是这样不合规矩。”
就当宣凤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云程忽然抬起头来:“以皇叔的权力,难道还能让我被规矩束缚住吗?”
他这句话像撒娇,也像威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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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谢云程向宣凤岐撒了一顿娇,宣凤岐勉强同意他睡在自己府上了。小皇帝好像真的很关心他的样子,他一直在宣凤岐床边守到了半夜,就连宣凤岐吩咐下人把他背到房间的时候,他还在呼呼睡着。
宣凤岐吩咐人仔细照顾着,想必那些人出不了差错。
夜色深沉,烛光葳蕤。
宣凤岐咳嗽着,他觉得自己的头疼症状缓解过后便传了孟拓过来问话。孟拓将他晕过去之后的那些大臣的言行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宣凤岐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温郁还是像以前那样那么恨他,所以温郁做出阻拦这件事也不足为奇。
祭拜这种事情虽然是宣凤岐带领文武百官去的,但是三品以下的官员是没有资格去的,所以刺杀他这事情说不准不在这些人里。
孟拓此刻双手捧着那支曾经刺杀宣凤岐的那支箭到他的面前,宣凤岐伸出白皙的手拿起了那根箭,箭根上确实是有大周的印记。
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就跟大周的兵器都造司脱不了关系了,宣凤岐想到这里的时候:“慕寒英何在?”
孟拓此刻答道:“禀王爷,慕侍卫正领着禁卫军在王府内外巡逻。”
宣凤岐听到后拿着那支箭说道:“明天一早你就拿着本王的手令去兵器制造司,说本王想要一些最近打造的木箭。”
孟拓听后回道:“属下遵命!”
所有人退去之后,宣凤岐披散着长发侧卧在美人塌上。
他这几天在昏睡中忽然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谢太宗皇帝一共有七个儿子,先帝谢玹就是其中之一。这谢玹既不是嫡出又无背景势力,他的母妃只一阶卑微琴女,只不过年少时美貌又弹得一手好琴才得到太宗皇帝一夕临幸,这么一来便有了谢玹。
谢玹出身低微却十分懂得做低伏小,他的忍耐程度绝非常人能比,他表面上对自己的六个兄弟毕恭毕敬,私下里却暗中与朝中文武大臣联络,逐渐取得人心。除此之外,谢玹更是心狠手辣,因为他在皇位大战之中杀了自己四个兄弟。随后他又以雷霆之势扫清余党,安稳地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太宗皇帝剩下的两个儿子一个是一直寄养在外性格懦弱的谢瑆和有着外族血统的谢瑢,这两个人都非帝王之材,而且两人也并未插手过皇位之争,所以谢玹便放过了这两个人,一个封为了荣王,另一个封为了安王。现在这两个人都不在玄都城之中。
为什么宣凤岐一醒来就想起了这些呢,因为他的职业病又犯了,这些都是那些残存的史料卷上未曾记载过的。宣凤岐为了知道谢云程之前的事特意去翻了皇家起居注,以及原主跟谢玹一起编纂的《大周史》。
宣凤岐也是在看完了那些岁月史书才知道谢云程原本是谢太宗的嫡次子谢瑾和丞相之女所生。谢瑾与谢玹原本是水火不容,谢瑾仗着自己是嫡出的身份没少欺负过谢玹,在皇位之争中谢瑾更是想要了谢玹的命。
谢玹在夺得皇位的那天亲手杀了谢瑾,之后他便以谋逆之罪杀了谢瑾府中上下二百八十余口人,谢云程那个时候还不到满月,谢玹便放过了襁褓中的婴儿。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不过十年时间,还是谢瑾的儿子当上了皇帝。
宣凤岐还了解到了当初满朝文武都以谢云程是罪臣之子为借口要挟宣凤岐,可是宣凤岐直接把谢云程认给了谢玹当儿子,这样一来谢云程就有了正儿八经的名头。
现在看来,谁不知道宣凤岐野心勃勃想要把持朝政,如果不是挟稚子上朝堂,他又怎么会顺利拿捏住大周的命脉呢?
其实回头想想,如此当初谢瑾赢了的话,那么成为皇帝的很有可能就是谢云程。历史就是这样的,无论输赢谢云程都是唯一的皇帝。
宣凤岐披着灰色鹿皮制成的毯子坐在书桌旁写下了大周王朝错综复杂的关系,虽然有些人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存在对历史还是有些研究价值的。
京城中冬雪漫长,宣凤岐病了之后就在王府里养病,别的不说就他这副身子骨出去一着风就去半条命,就算现在他的暖阁里如春天般温暖,他也会时不时咳嗽几声。
孟拓办事效率很高,宣凤岐昨天夜里才吩咐的事情,他今日就把几支刚造好的箭支拿了过来。
孟拓双手捧着三支木箭呈到宣凤岐眼前,宣凤岐拿起其中一指箭细细端详,在这支箭杆的尾端也同样刻着一个“周”字。宣凤岐将前几日自己遇刺的那支箭杆拿出来与这支箭杆对比,结果就是无论是:字的位置也好形状也好箭杆长度全都一模一样。
宣凤岐又看了其他几支箭:“这批箭都是这半年造的吗?”
孟拓回答道:“禀王爷,今年我大周与他国并无冲突,所以这些箭是去年造的。今年督造的箭还未入库。”
孟拓这么一说宣凤岐便想起来了,大周每年督造木箭一万支,铁箭八千支,若一年超额完成,那么下一年便会少造一些,若是遇到战乱之年会铁箭木箭会额外加造三千支。
宣凤岐原本是不想出门的,可是他一想到这里这门就不得不出了。
经过上次跪拜祭祀的事情宣凤岐已经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又多单薄了,所以他此次出门的特意裹上厚厚的墨狐裘,就连手炉他都命人准备了两个。
宣凤岐走到屋檐下抬起头来看向外面的大雪,他从小到大都是在南方长大的,所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雪。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去接如绒球一般的雪花,雪花落在他温热的手中便立刻融化了。
宣凤岐真的很想走出去抬起头去感受一下在这么大的雪下是怎样的,可惜他身子单薄不能淋雪。
这么冷的应该躲在被窝里炫砂糖橘的,可是宣凤岐一想到刺客的事情就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等到这件事解决了后他在窝在床上睡觉吧。
就当宣凤岐抱着手炉走进轿子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在轿子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一个白乎乎的绒球,宣凤岐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妙,当他走到里面坐下的时候,披着白色斗篷的小孩忽然出现打算吓他一跳。
而此刻并没有被吓到的宣凤岐故意装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呀!陛下,您怎么在这儿?”
谢云程看到自己吓人确实成功了,于是便笑着说道:“皇叔去外面玩也不叫上我?”
外面寒风呼啸,轿子里面却很暖和。四个轿夫抬起轿子便往玄都的小街上走去,而轿子中的宣凤岐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陛下,臣这不是去玩的,不过陛下已经在轿上了,那臣也不能赶您下去。”
其实他刚上来的时候就知道是谢云程,但是他有些不忍心拆穿这孩子的恶作剧。
谢云程凑到了宣凤岐身边:“皇叔,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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