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培的全名叫培志酬,几十年前在坊子市做警察,曾因破获了“男童张小华被害案”而拿过二等功,但没多久他就因为在另外一起案件中涉嫌刑讯逼供被革了职,之后他就疯了,到处和人说自己当年抓错了人,杀了张小华的不是他爸张明。
尾奴一定和这个培志酬聊了不少,想必就是从他这里得知了张小华的案件,因其诡异的死法起了疑心,然后去了1992年的坊子市。他想去保护张小华。
想起张小华,川泽的心突然跳快了几拍,他答应过尾奴要照顾好张小华的后世,可是他又骗了他,他没有去安排张小华的后世,他根本不知道张小华现在托生到了何处,托生成了什么。
不知怎么,他出了一身冷汗。从前骗了尾奴就是骗了,现在想起对他撒过的那些谎,他是一阵心慌跟着一阵心慌,怕被他发现,怕他知道了真相会难过,会再也不相信他。他怕他再也不会理他了。
川泽继续翻看,可思绪还是忍不住飘到了尾奴身上,没有了锁链的束缚,他没有窜去扶桑树下大口吃太阳,也没有到处乱跑,他只是去了过去,试图保护张小华,试图阻止他毁灭世界。而世界安然无事之后,他也没有和天庭告发他,他还帮他和端真元君撒过谎,他那么笨的口舌,编出了那么烂的谎言,也难怪端真元君会怀疑是他这只天狗想要毁灭世界了。是啊,为什么不怀疑他呢?他在天庭吃了那么多苦头,天性被抑制,只因同类残暴,便也被贴上了残暴的标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终日受刑,任谁知道了他的遭遇,很难不怀疑他处心积虑要造天庭的反。
川泽瞅着那培志酬的资料,难道这姓培的就是尾奴说的“定海神针”?
尾奴又是在哪里看到了那鲛人的呢?厨房还是实验室?他骗端真元君说什么“川泽不忍看到鲛人同胞受难”,其实是他不忍吧……
那鲛人现在倒活得好好的,这是尾奴想要的结局吗?这是他预想到的结局吗?他预想到了人类的善意吗?他就是为了这样的善意而愿意承受那些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的吗?那些几乎可以说是无妄之灾……
这些事情他本来可以当面问他的,可是那时候他只顾着自己毁灭世界的大计,现在,他想问也找不到人了。
这时,电脑提示367专员的账户被登出了。
川泽也看完了所有调查档案,他出了办公室,三重门后头,密密麻麻占据了走廊的独眼机器人们用它们的红色的眼睛盯着他。
川泽攥起拳头,马步往后一拉,那些机器人的红眼睛更亮了,他一拳打了出去,这一拳贯穿机器人们的身躯,贯穿了墙壁,强风大作,一些机器人被吹了出去,川泽飞步往那打出来的窟窿过去,一路又踹又打,将那些试图挡住他去路的机器人扫出老远,到了风口,一纵,马不停蹄地赶往城郊的看守所。他一跃就跳过了高墙,就听近处一塔台的方向传来人生:“有个人跳进来了!!”
“说什么胡话呢!人怎么可能……”
川泽爬上那塔台,抓了一个持枪的狱警就问:“培志酬在哪里?”
一声枪响,那枪声来自他身后。川泽没有回头,子弹擦着他打在了墙上,人类的枪对他来说太慢了。他锁住手上狱警的咽喉又问:“他在哪里?”
又一枪。又是好几枪,一管子弹迅速打空了。子弹全部擦着川泽飞了出去,连他的头发都碰不到。
一把急躁的声音在塔台里响起:“北塔台收到请回复!北塔台!你们那里怎么了!!”
身后有人道:“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老三被挟持了!对方……对方只有一个人!”
川泽回头看了一眼,那被他抓着的狱警——老三马上道:“我带你去!”
一个比老三年长一些的狱警正靠着墙拿枪指着川泽,他的手不停发抖,眼睛瞪得老大,他不停按着没了子弹的手枪的扳机。和川泽四目相接的一眼,如梦初醒一般,马上去摸扣在腰间的新的弹匣。
川泽看着他,冷声道:“我不是人,别浪费子弹了。”
他抓着老三离开了塔台。
看守所里响起了警铃,比先前天创大楼里的警报声刺耳多了,沿途经过的囚室里也吵闹得厉害,有人鬼哭狼嚎,有人不停敲打着什么金属的物件。
一群手持防暴盾的狱警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跟上了川泽的脚步。
老三带着川泽停在了一间囚室门前。
他指指自己的腰间:“我的门卡可以开门。”
川泽踹开了那铁门,围在他身边的狱警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高高的铁窗外投进来一片刺眼的白光,直升机在外面盘旋,发出巨大的噪音。有人用扩音喇叭在喊话:“任何越狱行为,或者协助他人越狱的行为都是不可取的!”
川泽看了老三一眼:“让外面的人安静一点,接下来我要问一些事情,你们这么吵,我会听不到。”
他说:“我不是来帮人越狱的,我就是来问点事情。”
老三频频点头,高喊:“安静一点!都别吵!别喊了!!”
川泽望向室内:“培志酬留下,其他人出去。”
室内沿着一张大通铺站着十来个囚犯,此时面面相觑,都不动。老三拍了下墙:“都听到了吗!让你们出去!让你们滚!!”
那些囚犯这才一个个动了起来。
川泽抓着老三进了囚室,关上了门。室内还剩下一个人,是个长者,头发花白,身形还算结实,他站在铁窗下,直升机还在外面盘旋,但是没有人用扩音喇叭喊话了,刺眼的白光巡回闪现,那长者的脸色跟着忽明忽暗。
川泽问他:“你就是培志酬?”
他拿出尾奴的画像递过去:“这个人,你见过吗?”
培志酬点了点头,接过那画像看了看,又摇了摇头:“不认识。”
川泽说:“上个月你去天创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了一个漂亮男人?但是你记不得他的长相了。”
培志酬上下打量起了他:“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我就想问问你,你和他都说过些什么,聊过些什么。”
老三这时道:“小兄弟,我看你还年轻,身手这么厉害,在哪里学过功夫?”
川泽打晕了他,用他顶住囚室的门,又去看培志酬:“他不见了,我在找他,我想知道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认识他?”
“认识。”
“我不认识他,你一个认识他的人来问一个不认识他的人找寻找他的线索,你觉得合理吗?”
“确实不怎么不合理,你可以不相信我,那这样吧,我们交换信息,我可以告诉你张小华案的真相,你告诉我,你遇到他的时候都说过些什么,我们都长话短说。”川泽道:“我先说,你确实抓错了人,我才是杀了张小华的人。”
他说:“1992年的夏天,我在坊子市修地铁的隧道里吸干了他的血,我还在现场留下了一些很特别的石头。”
培志酬的杀气陡然四溢:“跟我回去自首!”
他冲向了川泽。
第35章 5.4(中)第三部分
川泽将头一偏,伸了右手一把抓住培志酬的脖子将他摁在地上,培志酬动弹不得,同时,一颗子弹射穿了川泽身后的囚室铁门。那子弹显然是从外面飞进来的。川泽啐了一口,气得要死,骂骂咧咧地抓了培志酬起来,又一手拖着那叫老三的狱警的衣领,转身踢开了铁门。
此时在囚室外聚集的狱警更多了,连全副武装的特警都出动了,他一现身,几十把长枪短枪都瞄准了他。那培志酬还在乱扭乱踹,甚至张了嘴去咬川泽的手:“和我回去自首!”
他还这么嚷嚷着。
川泽把他甩到地上,用脚踩住他的后背,扫了周围一圈:“你们这些人怎么总是听不懂人话?都说了我不是人了,不要浪费子弹,我就是来找培志酬问一些事情,再浪费我的时间,谁都别想活着出去,天亮之前我要是找不到我想找的人,你们都别想活。”
要是天亮之前还找不到尾奴,他肯定已经灰飞烟灭,那他就冲上天庭,随便啃死一只天狗,吃了它的灵珠毁了这个世界。
尾奴不在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必要存在?
包围圈往后退开了一些,川泽又道:“我就在这里问,问完了我就走,人留给你们,还有,天创的事是我干的,培志酬你们过会儿可以放了。”
他一屁股坐在老三的身上,脚才离了培志酬不到一秒,那培志酬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朝他冲了过来,川泽现在是有些无奈了,一脚伸出去,脚底生出一卷狂风将培志酬扫倒在地。他又不得不用脚踩住了他的后背。
那一群狱警和特警大气也不敢出,川泽听到有人小心地按下了扳机。
他又喊了声:“问话呢,把警报关了!”
警报声就此停下了。
除了对讲机里发出的通讯杂音和一些粗重且压抑的喘气声,耳边还算清静,川泽不悦地皱起眉头,几百年过去,人真是一点都没变,好好和他们说话时从来不听。可他这会儿也顾不上腹诽凡人了,抓紧时间问培志酬的话。
他道:“培志酬,等我找到我要找的人,我就去你们坊子市自首,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在哪里见到的他,他都和你说过些什么,你想得起来的,都告诉我。”
培志酬人趴在地上,高喊:“你为什么要杀张小华!你和一个小孩儿什么冤什么仇??”
川泽受不了了:“每个人都想浪费我的时间是吧?”他道:“谁把他的律师叫过来!”
“你不说,我就问你的律师,你总和他提起过那个神秘男人吧?你的律师总比你有脑子,总比你怕死!”川泽大手一挥:“动起来啊?”
一个特警打了个手势,两个狱警互相看了看,一个掏出了手机,小声说:“我这就联系,你还有什么诉求?需要直升机还是……”
川泽咬牙切齿:“我不是来越狱的!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瞎问什么!”
培志酬也咬牙切齿:“你在现场留下的石头是什么成分,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说你杀了张小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案子了!你当时还没出生呢吧!”
川泽啧了一下:“你也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不是人。”
培志酬闻言,抓出了裤兜里的一张叠成豆腐块大小的纸:“张小华的老师和他妈妈遇到的那个神秘男子是不是就是你!你是哪里来的神棍?!”
川泽拿了一看,那豆腐块原来是一篇报纸专栏文章的复印件,文章发布于《坊子市快讯报》,分了好几个版面,记者在张小华案案发后的第十五个年头走访了案件的一些当事人,写下了这篇报道。
川泽在里面看到了培志酬说的“神秘男子”,曾经短暂地以邻居的身份接送过张小华,可惜对这个神秘男子有印象的只有张小华的一个老师还有张小华的养母。
写报道的记者叫做方涿。
川泽大笑起来,这个“神秘男子”肯定不是他,那很大机率就是尾奴了!尾奴去1992年找张小华是为了保护他,那以孩子邻居的身份接送孩子来掩饰身份,贴身保护的可能性很大。
又有新的线索可以去打探了,川泽的心情舒畅了不少:“行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他大可去找这个方涿了解情况。这么盘算着,川泽站了起来,那边厢,那打电话的狱警递了手机过来,他开了视频通话,瘦长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神色紧张的中年男子,他穿着睡衣睡裤,头发乱糟糟的,正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您好,我是培志酬的代理律师林余,您有什么想问我的?”林余哆哆嗦嗦地说着话。
川泽接了那手机:“长话短说,培志酬是不是和你提起过他在天创遇到过的一个不记得长相的神秘男子,他说过的有关他的所有事,我都要知道。”
林余擦了擦汗,点着头,还没答上话,就看画面里冲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怒目圆睁,抢了手机瞪着镜头就道:“就是你抓了我大师父?林律师,赶紧走啊!我来接你去看守所!快上车!!”
川泽道:“不用来了,我要走了。”
这汉子的声音倒有些耳熟,那汉子也是愣了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你的声音?”
川泽想起来了,这个汉子就是班石头。他道:“我刚才和你打过电话,不过我的刚才对你来说应该是十年前了,现在你把手机还给那个律师,我有办法还你大师父清白。”川泽也懒得和总是追着他问张小华的事的培志酬沟通了,起身往外走去:“林律师,还不快说,我没那么多时间,我现在要去坊子市了。”
那培志酬又开始乱嚎,撕心裂肺:“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别动!别动!培志酬!”警察们也胡喊了起来,“老实一点!”
一群警察还跟着他。川泽对林余道:“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然后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说任何多余的话,明白吗?”
“明白,明白。“
川泽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遇到铁门,就用蛮力拽开,遇到死路,一掌打出一条生路。他这么一路往外走,一路听着林余说话。
“培先生确实说过他在天创大楼里遇到过一个神秘男子,那个男子也在查天创的案子,他在找人,一个可能在1992年出现过的的人,培先生事后分析,他们要找的可能是同一个人。”
“培志酬和你说过他感觉那男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啊?”林余想了想,“他觉得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会为别人考虑,有同情心,同理心,有时候让他……觉得有些惭愧,还有……”
林余吞了口唾沫。
“说。”
“他还觉得那个男的应该不是人,培先生说,他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不到人的戾气,他说,他见过那么多人,就算是最天真的孩子,他们的身上也会有戾气,但是那个男人没有,他给人的感觉是很轻盈,很透明的。”
川泽走到了室外,看守所的塔台上站着许多狙击手,明亮的探照灯打在他的身上。那班石头这会儿又抢了手机过去,激动极了:“你要去哪里?我刚才收到消息,你说天创的案子是你干的?你走了你还怎么还我大师父清白!”
川泽往南看了一眼,继续问:“林律师,培志酬有没有提起他遇到的什么难以解释的怪事?”
林余拿了手机,一边冲班石头做着安抚的动作一边说:“有,他说他遇到过一个女人,从黑暗中钻出来,和那个神秘男人说了不少话。那个男人先点了他的睡穴,后来又弄醒了他,点了他的哑穴,我记得当时他们是在天创的实验室里,男人和那个女人说话,但是他不会唇语,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然后……”
“然后男人开始哭。”
班石头的声音响起:“你要是个汉子你就留下姓名!不要让我大师父帮你背黑锅!”
林余接着道:“然后,女人消失了,男人带走了一条鲛人,然后一肩扛着培先生,一肩扛着那鲛人,把他们带去了一条河边。他在河里放生了鲛人,就是现在在市水族馆里的那条。”
川泽道:“我是龙族后裔,南海龙王的六皇子,我现在站在这里告诉所有人,天创贵和内部发布会的案子是我做的。”
班石头喊道:“你神经病啊!”
川泽大笑,摇身一变,现出了原形,直冲云霄。他飞过了那水族馆,犹豫了瞬,还是游了进去,看了眼那被关在玻璃水箱里的鲛人。鲛人沉在箱底,闭着眼睛,沉沉睡着。它的身体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蓝光。鲛人是他海中的同胞,也是灵物,它们喜欢和人类亲近,却因此遭到人类的捕杀,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绝迹。而这鲛人不过是人类粗糙的复制品,它和真正的鲛人一点都不像,它诞生于人类畸形的想象。它既不可能在海中长活,也不可能在现世长存,它的生理缺陷太多了。尾奴不可能不知道,可他还是救了它。
川泽忽然有种冲动,他想回到天创去,于是他便飞回了天创,从大楼一侧被他打穿的那大窟窿飞了进去,一群正在收拾玻璃残渣的保洁员尖叫着逃窜。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和大楼外的广告背景音混杂在了一起。
“自由,是所有天然动物的向往。”
“侦测到非法入侵,安保团队已经赶往现场,所有其他工作人员请前往最近的紧急避难所。”
“我们承诺,我们的传承动物绝不会破坏现有生态系统,五千年的文化,孕育了超凡的想象力,在天创,每一个都能插上想象的翅膀,在神话的世界里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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