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出口，“我想叫芙芙。”
定下名字之后，沈清棠让四个诡异把它们自己的名字写出来。
他本以为，四个诡异都是人类的模样，心智也和人类相近，应当不难。
但是，沈清棠站在四个诡异的桌子边，看着它们拿着笔，迟迟写不了字的时候，就知道了。
心智一样，说话没问题，但是识字写字方面，和小触它们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子看来，在这方面似乎和人类里面的孩童差不多。
他在纸上写下每个人的名字，“照着这个小字练，练好之后给我检查，什么时候练好了，什么时候换字。”
“还有。”沈清棠转向连笔都不会握的小丑，“你为什么连笔都不会握？不懂的可以问同学，我希望下次，你会握笔。”
他又给其他诡异安排了小字之后，就打算出去看看知墨他们，小衣也跟着一起起身，看样子是要一起去。
离开前，沈清棠最后提醒了几句，“画皮，你们现在的实力减弱，说到底，跟小触它们差不多等级了，不要随便闹事。”
“我说过，同学之间要友好相处，如果，有谁拆了幼儿园，我就找个诡异把你们全部都吃了。”
沈清棠看着那些隐隐躁动的小诡异，要是把这地方拆了，他一定要把这些小崽子都扔进信箱嘴里。
那些本来有些蠢蠢欲动的小诡异，听到这话，立马变得恹恹的，不高兴地撇撇嘴。
它们听沈清棠的话，但现在难得可以公平对决，却又不能动手，自然不甘心。
只是，在彻底离开教室前，沈清棠丢下一句，“我只是说不能打架，没说不能学习，不许在教室。”
话音落下，小触它们瞬间欢呼，都虎视眈眈地看着画皮四个诡。
画皮它们眉心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就算实力减退，这几个小崽子，也能打过……吧？
幼儿园外，游乐场已经变回了荒地，平日里时越他们就在这里训练。
沈清棠刚走出大门，两坨巨物就落在了自己的脚边，一个漏气，一个多脚。
他沉默地看了两秒这两个没有动弹的不明生物，伸出教鞭戳了戳，“死了吗？”
知墨的八条蜘蛛腿全部有气无力地瘫在地上，有两条断了尖尖，看上去破破烂烂的。
她艰难地动了动，示意自己还活着，“别咒诡异。”
季遇整个诡像是漏气了一样，完全趴在地上，半天充不起气，比上次被打好像还要惨一些。
沈清棠眼里没有半点同情，一边摇头一边故作惊讶，“怎么这么惨啊，连半点反抗都没有吗？”
知墨和季遇没搭理他，趴在地上彻底没有了反应。
沈清棠犹觉不够，专门往他们伤口上撒盐，“我记得，上次那些被送进来的诡异好像也没打过，你们有点弱啊。”
他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时越，“小声”道，“你们连这么一会儿都没撑住啊？”
说起上次，知墨和季遇总算有了反应。
或许也是觉得自己上次丢脸，实在太弱，他们又强撑着起身，打算继续。
如果连接来几次上次的情况，每次都被打得那么狼狈，连那些还待在幼儿园里的小崽子都护不住，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沈清棠的话，在伤口撒了盐，却也提醒了他们，上次自己也很惨。
见他们重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面对时越，沈清棠双手鼓掌，“哎呀，这么用勇气啊，我还以为你们真的……”
话还没说完，时越的黑气就直冲着知墨和季遇过来。
在快要碰到的时候，两个本来鼓足了气的诡像是漏气一样，直接临阵脱逃，不是夫妻，却也大难临头各自飞。
“算了算了，让我歇会儿。”知墨用蜘蛛腿撑着自己往旁边躲。
“不行不行，扛不住扛不住。”季遇也瞬间泄气，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们两个身后是沈清棠，他们躲了，黑气自然就往沈清棠那儿冲了过去。
不过，时越的黑气伤不到他，也不会伤他，自然不会觉得慌乱。
但随后，一缕头发突然出现在沈清棠面前，帮他挡住了那黑气。
头发推开，动手的是沈清棠身后的小衣。
时越把目光放在小衣身上，能透过那红盖头看出对方的无措。
他脸色不变，只冷冷说了一个字，“来。”
沈清棠没动，这个语气怎么可能是让他过去。
他身后的小衣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这次，她掀开了那块红盖头，露出了盖头下的那张脸。
薄粉敷容，姿容艳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动手的缘故，双眼流出血泪，脸色苍白，双手也出现了尖锐的红色指甲。
这还是沈清棠第一次看到小衣盖头下的样子，还有动手时的模样。
因为性格缘故，小衣平时的存在感很低。
但是，沈清棠就是有一种感觉，小衣是这三个诡异里最强的一个。
在一旁偷懒的知墨见状，好心给沈清棠解释了一嘴，“小衣是我们当中最厉害的，实实在在可以和老大过招的。”
当然，打不过时越就是了。
上次若是沈清棠还没来，小衣就会掀盖头了。
几分钟之后，看着还在跟时越打的小衣，沈清棠忍不住问另外两个，“你们两个撑了多久？”
知墨和季遇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沈清棠好笑地看着他们，“你们不会两个人加起来才有小衣的时间吧？”
大概估计，小衣和时越得打二十几分钟。
自己刚才取名加布置小字的时间，没有二十分钟吧？
知墨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们好歹是两个，再怎么也比小衣多一点时间好不好？”
反驳的第一句很有气势，只是后面的话越说越没底气。
沈清棠听着，眼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可是你的话听上去没有半点信服力，而且，我刚刚应该没花多少时间？”
知墨闭上嘴不说话了。
他又看向季遇，本来看着这边的视线立马挪开，往正打架的两个看过去。
啧，两个都不着调。
在几个人聊天的空隙里，小衣突然露出一个破绽，直接被一脚踢到沈清棠的面前。
沈清棠低下头，看着轻咳了几声的小衣，沉默两秒。
全部都往自己面前踢，故意的？
相比于他现在想的东西，知墨和季遇两个诡却是异常惊讶，一脸疑惑。
“不应该啊。”知墨赶紧上前，把小衣扶起来，帮忙把盖头盖了回去。
在小衣盖头被掀飞之后，她就把那盖头拿在手里了。
在盖头盖上之前，沈清棠看见，之前打架的时候，那血淋淋的模样也恢复了。
“什么情况？小衣你被老大坑了？”季遇刚说完，一团黑气就啪地一声打在他后脑勺上。
他转头看着已经走过来的时越，讪讪地笑了两声。
等盖头重新盖好之后，小衣才看向时越，“老大，你等级提升了？”
知墨和季遇倏地看向时越，“老大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去训练了？”
对于他们这种高级诡异来说，一开始的等级都差不多，只是等级之中，又有另外一种实力排行。
要想等级更高，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提升实力，周身黑气看不到的时候，反而更让诡害怕。
时越嗯了一声，“我前几天去找诡打过架。”
沈清棠不在这里的时候，他就会去提升自己的实力。
季遇恍然大悟，“我就说嘛，这次我跟蜘蛛两个诡加起来都没撑到二十分钟，肯定不是我们变弱了。”
知墨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我叫知墨！还有，低声些，很光荣吗？”
季遇立马闭上嘴，还做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手势。
两个诡加起来和小衣一个人对阵时间差不多，确实很不光荣。
时越对于小衣的态度还算好，似乎对她刚才的表现还算满意，“你也在进步。”
小衣摇摇头，“比不上大人，我还需要更努力些。”
时越点点头，“实力才是诡异生存的倚仗。”
说完，他看向知墨和季遇，一个眼神就把两个诡看得一激灵，不约而同道，“老大！”
时越周身的气压明显低了一些，他收回视线，整理着自己的袖口，“是不是最近过得太好了？”
两个诡连连摇头。
知墨低着头，“老大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偷懒了。”
季遇也哭丧着一张脸，“老大对不起，我也不偷懒了。”
时越没说太多，这两个诡既然在他、面前说了这句话，就肯定会做到。
敷衍他这种事情，他们不敢做，因为时越会检查。
可季遇向来不是个安分的主，小声嘟囔，“主要是那个小字有点难写。”
要不说季遇胆子大缺根筋儿呢，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提小字的事情。
沈清棠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瘪老师的意思是，练字阻碍了你的进步吗？”
季遇被他笑得后背发麻，忘了这讨诡命的小祖宗了。
他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觉得，能一边写字，一边提升实力，对于我来说简直太充实了。”
沈清棠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再给瘪老师多布置几篇好了，毕竟，你的字依旧没什么长进。”
季遇不敢再多说话，多说多错，只能哭兮兮地开口，“好，谢谢园长。”
“你们幼儿园的小崽子打起来了，你们不去看看？”
信箱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
沈清棠微微挑眉，“在哪儿？”
信箱能感受到整个幼儿园的情况，但他走之前说过，不许拆幼儿园，所以应当不在教室里。
果然，信箱变大，整体往一个方向示意了一下，“喏，操场上。”
沈清棠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大群诡异都站在操场上，围在一起。
他刚跨出一步，突然顿住脚步，转身看向时越，“一起去看看？”
时越微微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刻意喊自己，就算沈清棠不叫，自己都会跟过去。
看着沈清棠带着笑意的眼神，他轻轻点头，回道，“走吧。”
知墨看着他们之间有些奇怪的气氛，对着身旁的季遇八卦，“诶，季遇，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些奇怪呢。”
季遇又得来几篇小字，整个诡心如死灰，没心情八卦其他的事情，“你看错了吧。”
不等知墨继续说话，他就无情地路过对方，跟着去了操场。
知墨切了一声，又看向小衣，纠结了两秒，放弃了，“算了，你肯定没什么感觉，走吧，我们去看那群小崽子打架。”
操场上，小丑和小触对视而立，周围全是小眼它们打气的声音。
小丑这边的诡异虽然没有说话，但看过来的眼神也带着鼓励。
要是输给这帮小废物，丢脸死了。
小丑看着画皮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眼神，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
这边刚打起来，沈清棠就从那边慢慢走过去。
刚走到地点，就打完了。
赢的诡异，是小触。
小丑不可置信地被甩飞了出去，在地上滑擦了一段路，才彻底停下来。
它半晌回不过神，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败了。
等它站起来一步一瘸地走过去之后，小眼它们已经开始欢呼了。
芙芙微微皱眉，“小丑，你怎么回事，连它都打不过？”
“我！”小丑微微抿唇，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垂丧着脑袋，没有说话。
画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对面，对方又走出来一个，是那条骷髅狗。
从刚才的对战中，它能看出来一点东西，现在的它们可以说是等级一样。
而且，小丑的实战经验还算不错，却并没有打赢那个触手。
画皮需要再看看，才能得出更多的信息。
第二场，它们这边上去的是影子。
半个小时之后，芙芙被馒头压在身下，抬手下意识挡住脸，害怕馒头给自己来一口。
但馒头只是吓唬了它一下，就退开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距，明明实力差不多。
为什么，它会输？
骷髅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它们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就好像，自己不可能输一样。
从画皮几个诡应下切磋的时候，就不对劲了。
它们等级相同，只是实力不同，倚仗被压制之后，就是有自保能力，那也是打不过的。
这是都知道的事情，不然小触它们也不会趁诡之危。
毕竟，在诡异这里，可没有什么君子作为的说法。
可是，最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画皮，却应了下来，一开始还很有信心。
沈清棠在一旁看得清楚，他的眼里也带着一丝疑惑，“为什么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动手，这样的结局不是很正常？”
明知道的结局，还需要那么惊讶吗？
“诶，说到这个，我才发现今年和往年有些不一样的。”季遇看着看着，也觉得有些奇怪，“压制了画皮它们的倚仗之后，为什么还要动手，被刺激了？”
想想又不太可能，画皮的性格很冷静，它不可能几句话就被刺激到。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它们的等级不一样。”小衣突然淡淡开口。
在画皮它们心里，即便被压制了，也只是和小触它们差不多等级罢了。
同等级下，它们自然也不会认为自己会输。
所以，现在才会这么惊讶。
沈清棠在听到小衣的猜测之后，看向时越，“你看看情况？”
时越嗯了一声，黑气在画皮周围绕了一圈。
而本来还在自我怀疑的画皮，看到这黑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倏地瞪大了眼睛，慌乱地想要远离这黑气。
但不等它动作，那黑气就已经回去了。
它远离黑气离开的方向，对上时越满是凉意的眼睛，心脏骤停。
被发现了。
下一秒，画皮那四个诡异，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撞到，直接飞了出去。
在快要撞到墙壁的时候，又被反弹了回来，嘭地倒在地上。
“老大？”季遇有些惊讶。
知墨确实知道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些许怒气，“我靠，那个狗东西也太阴险了吧。”
就算知道画皮它们只是一颗被算计的棋子，她也没有求情。
时越的气势太足了，根本就不敢说话啊。
它们身上本来不多的黑气瞬间浓郁了起来，是从身体里飘散出来的。
自己的黑气全部都围在自己身边，还在颤抖，若是再来一次，恐怕会直接消散。
画皮的状态还要好一些，其他三个诡异几乎全要昏死过去，周身的黑气也更散。
画皮艰难地撑起身体，一眼就看到走过来的时越，它心底突然升起一阵害怕。
和那天在食堂里一样的害怕。
它会死的，时越是真的会杀它们。
慌乱间，画皮看向沈清棠，眼里带着几分祈求，唇瓣轻颤，吐出几个字。
沈清棠没有跟过去，视线却一直放在这边，虽然听不见画皮的声音，却依稀能辨认出，那是两个字。
“求你。”
在时越要动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时越，等等。”
沈清棠的声音很轻，却让时越收回了动作。
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走上前弯腰看着画皮，“你想说什么？”
画皮咽了咽口水，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它必须要想办法让它们几个从时越的手里活下来。
或许换一种说法，让沈清棠帮它们。
它现在完全是一副弱势的模样，凌乱的发丝，脸上的那条划痕像是一条伤疤，看着很是可怜。
“这件事情我们之前也不知道，园长根本就没有跟我们解释清楚过。我们也是来到这里，才发现等级不一样的。”
“抱歉，没有说出来是我们不对，但我们也只是听园长的话，我不想死，它们也不想，园长，拜托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说到后面，画皮的语气里带着哭腔，它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只是一直重复着道歉，把自己想到的解释全部都说出来。
一旁的小丑它们也缓过来了，撑起身体跟沈清棠道歉。
沈清棠只是平静地看着它们，没有说话，没有让时越动手，也没说会帮它们。
过了一会儿，沈清棠似乎没了耐心，眉宇间多了几分不耐。
画皮注意到之后，只觉得心像是绑着石头一样一直往下沉。
它无意间瞥到一旁满脸茫然的骷髅，突然心领神会，“我们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不说，也是我们不对，但是我们如果就那样被发现，或者回去的话，我们也会受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