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到姜驰吃痛的轻哼,陆景朝才松开了牙,手滑下来圈着姜驰的腰。
“明天我爸安排人帮你去公寓搬东西。”陆憬朝解释说:“让你住下不是我的意思。”
“你也没拒绝。”
“你在怕什么?”
姜驰不说。
陆景朝道:“我明天一早的航班,你可能没醒。”
“你说过了。”姜驰说:“我困了,你走。”
“明明满肚子不满,偏要嘴硬。”陆景朝收紧手臂将人牢牢困捆住 ,“床上被逼急了才肯吝啬两句软话。你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陆景朝的指节在姜驰腰际收紧,他想要的不过是姜驰能向他讨个说法,‘凭什么被砸的是他,被抢角色的还是他’,陆景朝宁愿姜驰歇斯底里地质问,甚至大吵一架,也好过现在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如果你非要在这个房间睡,我就去隔壁。”姜驰直白道:“我不想让我妈和你爸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顿了几秒,“另外,我的三流公司已经帮我处理好了这件事,我接受这个解决方式,如果陆总还介意昨晚我失手伤了梁老师的脸,我道歉。或者……”他语调微扬,带了点讽刺,“你想再雪藏我一次,随你开心。”
“好。”陆景朝松开他,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那就如你所愿,继续雪藏。”
“王八蛋!”姜驰气愤坐起来,扬手就要扇过去。
陆景朝轻而易举扣住他的手腕,将人重重按回床褥,带着怒意咬在他唇瓣上,姜驰吃痛偏头,陆景朝清晰地看见他眼底闪过的惊慌。
姜驰大口呼吸,抗拒道:“不要在这里!”
“我没打算做什么。”陆景朝撑在他上方,眸光沉沉,“赵典文的公司到底有什么好?还是说赵典文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他能给你的,我不能给?”他说:“姜驰,你总是长不大,不会利用身边的资源,你已经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了。”
“只要不是你,谁都行!”姜驰用力蜷着身体,背对陆景朝,声音闷在枕头里,“就算是一件商品,我也不做你的。你不是要批量‘生产’我这样的人吗?梁安白我已经领教了,你大可以去找第二个、第三个!”
姜驰抓起手机关了每日闹钟,重重搁在床头柜上。正要闭眼,肩膀却被陆景朝强硬地扳过来,两人被迫四目相对。
“还记着这些话?”陆景朝指腹摩挲着姜驰发红的眼尾,这些是他们最后一次大吵,陆景朝对他说的气话,好的不记,坏的总在提,陆景朝便恶狠狠道:“你记得就好。”
姜驰又不说话了。
陆景朝低笑一声,“一个梁安白就把你折腾成这样,真来第二个第三个,你干脆别活了!”
“我要睡了。”姜驰卸了力气,声音里透着疲惫,不愿继续这场对话。
“疼吗?”陆景朝问的是姜驰额头上的伤,这是第二次问起这个伤,昨晚的沉默在今天终于得到了回应。
“忘了。”姜驰闭着眼睛答道。
含糊的两个字不知是在回答哪个问题。困倦让他的语气少了平日的疏离,落在陆景朝耳里竟显出几分乖顺。
陆景朝的指腹轻轻描摹着伤痕边缘,声音不自觉地放软:“给你找的是最好的医生,不会留疤。”
姜驰听在耳里,懒得回应,身后那人哄孩子般的轻拍他的脊背哄睡,温存得好像刚才的争吵没有发生过。
陆景朝向来难以捉摸,那张完美的人皮面具下藏着什么心思,从来都说不准。整整四年,姜驰从未猜透过他的真实想法,如今他倦了,索性不去揣测,只等着哪天陆景朝腻了将他踢开,反倒皆大欢喜。
忽然的敲门声吓了姜驰一跳,睁开眼睛没有动作。腰上的手掐了掐,陆景朝去亲他,敲门声第二声,第三声,都不曾放开。姜驰险些断了气,张嘴咬陆景朝,下床时衣衫凌乱,顾不得那么多,简单整理了便去开门。
商颖肩上披着一件针织外套,手里端着水杯和消炎药,她刚才看儿子的伤口呈深粉色,有发炎的意思。这会儿再看儿子的脸,闷得通红,像是发烧了,抬手贴上他的额头,烫得很。
“哦哟,还得再吃点退烧药才行。”商颖说估计本来身体就没恢复好,刚才一直在外吹冷风,吃了冷气,烧了,说着便要去找退烧药。
姜驰咳了咳,含糊点头,目送商颖下楼去。他把门关上,瞪了身后的人一眼,“陆景朝,你别太过分!”
陆景朝但笑不语,起身过来,“有这么怕吗?”
“你出去!”
“兄长关心一下弟弟,有什么问题?”陆景朝把门打开,抬手覆在姜驰的额头,“是有点烫。”
“陆景朝!”
两人僵持之际,商颖拿药回来了,望见陆景朝倒是不意外,看着儿子把药吃下肚,提醒他一定要按时给额头的伤痕涂药,做明星靠脸吃饭,要小心保护好自己的脸。
陆景朝昨晚随商颖离开,今早出门,姜驰起来确实没看到人,之后便去公寓收拾行李,没有跟着回陆家,直接跟着小万去了公司。
撞见梁安白倒是意料之外的事。
梁安白的经纪人带着他来和姜驰道歉,梁安白坐在沙发上,目中无人地翻开手中杂志,没有半点诚心道歉的模样,倒是他的经纪人,坐在赵典文对面,歉意满满:“安白那晚喝了点酒,冲动了,没别的意思。要不是怕去医院被拍到,早就去了,实在对不住了。”
赵典文客气道:“又不是故意的,能理解。”
两人一唱一和,颇有点架着当事人言和的意思。梁安白拿开杂志,望着进来的姜驰,笑道:“恢复得不错嘛。”
姜驰给自己倒了杯水,开玩笑道:“怎么感觉梁老师有点失望?”
“怎么会。”梁安白起身坐到姜驰这边,“我的脸也肿了两天的,推迟了好几个通告。”他琢磨着姜驰的头发,人畜无害地笑道:“你这发型是不错,但是演‘律师’,留这种发型好像不太合适。”
这话不是幸灾乐祸是什么?
赵典文脸色变了变,姜驰则始终保持云淡风轻的神色。原本姜驰只以为梁安白这些话不过是挖苦,但《夜雨》临近开机,姜驰在家中迟迟没收到进组通知,才知道,梁安白给邱导推荐了一个更合适的律师一角的演员,姜驰被无声无息踢出了《夜雨》剧组。
赵典文得知消息,发了好一通火,姜驰倒是没什么大反应,让他帮自己重新物色剧本,网络大电影也没关系,只要本子好就行。
小万是最开心的一个,帮着忙前忙后打印剧本,“咱们就是要离梁安白远一点,他这个人有暴力倾向,万一借着演戏公报私仇,又害驰哥怎么办?”
小万转过头又去劝赵典文,“小成本电影也没关系啊,驰哥演好了也能火的。”
制片方毁约这件事最后如何处理姜驰没有过问,反正赵典文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姜驰去了常去的理发店,蓄了半年的长发簌簌坠地,露出白皙的后颈,理发师问他要不要保留些长度,姜驰摇摇头。
半个月,姜驰都窝在公寓没出门,晚上才回陆家别墅过夜。
公寓茶几上散落着赵典文送来的几本网络大电影剧本。他蜷在沙发一角,正翻到某个刑侦剧本的高潮处。
虽然制作预算不高,但故事结构精巧得让人忍不住赞叹,读到第三遍时,姜驰还在用荧光笔标记台词。最后定下,出演刑侦电影《难逃》中的刑侦警察。
直至进组那天,姜驰都没有回复陆景朝的任何消息。第一场戏在山里开拍,信号不好,下了戏,小万递来外套,两人一边往棚子的方向走,小万小声道:“驰哥,你说是不是报应,梁安白酒驾被拘了,网上挂了一天,都是他酒驾怒骂行人的视频。”
姜驰微微诧异,光元娱乐的公关手段出了名的,怎么能允许这种消息安然地挂在网上一整天?他拢了拢外套,未发表一言。
山上阴雨绵绵,冷得像入了冬,姜驰攒不住热,就算才结束一段追逐戏,手脚很快冰凉。
小万把保温杯拧开,让他喝热水暖一暖,继续道:“吊销了驾照,拘十五天,《夜雨》官微把关于他的内容全部删了。”小万忍不住偷笑,“他就是活该!”
“我的手机呢?”
小万从兜里掏手机递给姜驰,“驰哥,你快看看,墙倒众人推,讨厌他的人都跳出来锤他了。”
姜驰接过手机,点开微信,商颖的消息弹出来,她查看了当地气温,提醒姜驰记得添衣。而陆景朝的消息停在了十天前。
姜驰把手机关了递给小万,坐在棚子底下专心看剧本。
第9章 怎么熬过来的?
电影《难逃》拍摄过半,姜驰与同组演员的相处不像刚来那样客套,偶尔能坐下来开几句玩笑。
但他独来独往惯了,私下推掉不少收工后的聚餐邀约,从导演组的酒局,到对手演员的宵夜,拒绝次数多了,免不得落个高冷傲慢的名声。
小万不动声色帮他周旋,不知用了什么说辞,现在全剧组都知道姜驰是易过敏体质,脆弱到需要用罩子全方位保护。
姜驰听了觉得夸张,不过也懒得解释,小万在身边,倒让他省了许多麻烦事。
这天下午姜驰换好刑警制服,坐着配合上妆。
圭县连着几日飘雨,简陋的化妆间里潮湿又闷热,开着灯招来不少蚊虫,小万半蹲在一旁,往姜驰裸露的皮肤上涂抹驱蚊水,一边嘀咕这里的蚊子咬人真狠。姜驰腿上起了小鼓包,涂药的速度都赶不上蚊虫咬的速度。
“不仅狠,个头还大!”化妆师小姐一边附和,一边小心地托着姜驰的下颌,用沾了人造血浆的海绵在他颧骨、鼻梁、嘴角晕开以假乱真的伤痕。
“那你要涂点驱蚊水吗?”小万和化妆师说:“我带的这款驱蚊效果巨好,送你一瓶试试!”
“好啊,谢谢了。”
小万不好意思道:“我刷驰哥的卡,不用谢。”
化妆师又谢谢姜驰,捧着他的脸,仔细帮他画眼妆,“姜老师,你皮肤真好,平时用的什么面膜啊?”
她忽然这么一问,姜驰还有点答不上来。他的生活用品由陆景朝一手置办,他一般不过问,给什么用什么。
想到陆景朝,他恍然,陆景朝这个人在他生活里消失了一个多月,这是四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不过细想后,姜驰更多的是释然。
陆景朝在厦门出差,梁安白也在拍戏,正是能好好培养感情的时候。
姜驰看着镜子里平静的自己,说:“记不太清了,不过我带得比较多,收工拿一些给你试试。”
化妆师连声感谢,调整好眼妆开始给局部皮肤补粉底。
“姜老师,您额头上这块……”化妆师晕染的动作停住了,压扁的海绵悬在姜驰的额角。
这里有一小块皮肤泛着不自然的深粉,像频繁上妆导致的过敏症状,这些天,组里没少传姜驰的过敏体质,她犹豫着没敢往上涂抹粉底,万一加重过敏就麻烦了。
姜驰对着镜子偏头检查。额角那块伤淡了许多,完全看不出当初被砸出过血淋淋的破口。这也要归功小万,每晚都会守着他涂了去疤药才去睡。效果显著。
“姜老师,您看这一块要不要把粉底卸了?”化妆师询问道。
“没事,这不是过敏。”
剧本里没写他演的刑警额头上带伤,不遮的话肯定穿帮。姜驰正想让化妆师想办法遮盖,场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姜老师,导演请您过去一趟。”
下午六点不到,天色暗下来,远处闷雷滚动,山雾袅袅一片阴森之色。眼看落了雨,小万抖开叠得齐整的刑警制服帮姜驰穿上,然后撑开伞等在门边:“驰哥,喝口热水再出去吧?昨晚拍完夜戏你就有点咳嗽,这两天雷雨多,当心再着凉了。”
“不用了。”姜驰戴上警帽走出化妆间。
他先前为《夜雨》画家一角减下的体重还没养回来,背影看着清癯,深蓝制服裹着清瘦的腰身,皮带一束显得挺拔利落。
用卓导的话来说,姜驰这身段往那一站,就是他寻寻觅觅要找的刑警杨欢玺。
在片场,导演总爱直接喊他‘小欢玺’,偏爱之意明显。但进组前,剧组群里就有人打过预防针,说卓导手上从不出烂片,投资难拉全因他的古怪脾气,对演员苛刻,骂哭是常事。
卓导这人也不会因为偏爱某个演员就对其网开一面。该训的戏照样训,该重拍的镜头一次都不会少。
在他眼里,戏比天大,谁要是演砸了角色,再喜欢也得挨骂,姜驰就被骂过不少次。
今天这场本该上午就过的戏,硬是因为姜驰不在状态,反复NG拖到了现在……
卓导唯一好的一点就是,骂完人会在收工后找机会安慰,不让演员受隔夜气。现在还没收工呢,突然喊人过去,只可能是继续训话…
“驰哥,卓导该不会……”小万替姜驰捏了把汗,紧张地攥着伞柄,“待会他要说什么不好听的,你都别往心里去啊……”
姜驰看着如临大敌的小万,失笑道:“你慌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难受嘛…”
“没什么难受的,忠言逆耳。”
“驰哥,你心态好,脾气也好,”小万乐呵呵道,“跟着你,我走大运了!”
姜驰不接他的谄媚,将遮住视线的伞沿稍稍推高,这一抬,便看到荒凉的走廊另一端,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侧身站在廊下。
男人指间夹着烟,不怎么抽,正与卓导谈话,那身正装在灰扑扑的片场布景里显得格格不入。
“那人是谁,之前没见过啊?”小万率先开口。
姜驰脚步微顿,看表情是认出了那道身影。他接过小万手中的伞,低声嘱咐:“你先回棚里,我一会儿过来。”
说罢,姜驰独自穿过片场搭建的破败庭院,细细的毛雨越来越大,走廊上的鞋印一个叠一个,地板湿透了,踩着滑脚。
姜驰不疾不徐过来,停在卓导身侧,肩头浮着一层细密的水珠。他抬手简单拍了拍,礼貌地问:“卓导,您找我。”
卓导颔首,“妆化好了?”他打量着姜驰脸上以假乱真的精细血痕,满意地点头,这副‘美强惨’的妆容完美契合今天这场戏,妆是他午休起来吩咐改的,比上午看着更干净,更赏心悦目,他问:“改的台词背熟了吧?”
“背熟了。”
“好。来吧,”卓导笑着侧身:“这位是光元娱乐的杨会,杨总,你认得的吧?他今天特意来探你的班。”
姜驰眼睫微抬,目光在杨会脸上短暂停留。
上回去医院复查,杨会像个影子般守了他整整三小时,医生说的每一句话,杨会都会一字不差地转述给背后那个人。
而此刻,杨会出现在片场,背后是谁的意思,彼此都心知肚明。
“你们聊。”卓导看了眼渐密的雨势,“我去看看现场准备的情况。”说完便大步走向片场中央。
待导演走远,杨会掐灭了指尖根本没抽几口的烟,“我和卓导谈好了,你的所有危险戏和亲密戏都用替身。这是陆总的吩咐。”他掏出手机,给姜驰拍了几张照片,拍摄角度很有讲究,但不管怎么拍,照片上的人即便冷着脸也是好看的。
“替身?”姜驰嘴角浮起一丝讥诮,“你们凭什么干涉我的工作?”
“这部电影开拍至今一直缺钱,陆总追加了投资,才得以顺利继续。”杨会的声音混着嘀嗒雨声并不真切。他把照片发给陆景朝,收起了手机,继续道:“陆总最近有点忙,过段时间会亲自来看你。”
“告诉他,不用。”
姜驰脸色发白,转身要走,杨会抬手拦住他的去路,“梁安白已经回了北京,配合公司解决舆论,这是他擅自主张换掉你的代价。”
“哦。”
杨会道:“小驰,不管怎么赌气,也不能不回陆总的消息。”
姜驰把手机掏出来,解了锁丢到杨会手里:“给你,你想怎么回就怎么回!”说罢,他撑开了伞,大步走进毛雨中。
卓导正在给女主演讲戏,见姜驰过来便示意他们先对戏找感觉。
女演员涂雯君出道近十年,演技与样貌俱佳,却始终差些运气,未能大红。
姜驰早前就欣赏过她的作品,那些角色在她的演绎下灵动鲜活,和这样天赋异禀的前辈合作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这次接拍《难逃》,能与涂雯君合作正是他看中剧本的重要原因之一。不过他一向不擅表达对同行的仰慕,只会在对手戏时拿出十二分的专注。
和涂雯君对完戏后,姜驰本该专心背台词,却总忍不住往她的方向瞥。几次三番后,他索性放下剧本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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