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驰全部忽略,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出去。
【陆景朝,我们结束吧】
发送成功。
是结束,不是分手。
姜驰已经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是不是真的相爱着。
坐在候机大厅的那晚,他反复回忆,两人之前相处的点滴,林林总总竟有一年多,大半年都在四处旅游,相濡以沫四海为家,多浪漫。
即便进组那段时间,陆景朝也常来看望,姜驰存了陆景朝来看他的全部机票,厚厚一叠,每一张机票都有一段像糖果一样甜蜜的回忆。
如果他没有瞒着陆景朝来吉隆坡,如果他没有亲眼看到那个在陆景朝房里裹着浴巾的男人。他就信了,信陆景朝深爱着他。
一想到他们会做什么,姜驰便生理性反胃。一样的亲吻,一样的拥抱,一样的温存,一样的说‘我爱你’……
没关系,都没关系。那就结束。
姜驰删了陆景朝的微信,拉黑了号码,回剧组照常走戏拍戏,像个没事人,在组里蒙头拍了三天。
这天下午中场休息,秦其拍完自己那部分想过来找姜驰聊天,远远便看到姜驰坐在露营椅上,懒懒靠着看剧本,一页没几句台词,他却看了很久很久。
“姜驰,晚上吃火锅去,我请客。”
闻言,姜驰抬头,看到秦其穿着军官戏服朝他过来。
秦其的模样并不是大众意义上的帅哥,但他生了张高级脸,这样的脸专为电影而生。
他就说自己不会看错,军官的角色确实适合秦其,加之演技也可圈可点,这部电影后,秦其的演艺之路或许会容易许多。
“你这么盯着看,我脸要红了。”秦其开他玩笑,摘下白手套夹在腋下,问姜驰喝不喝咖啡,没等回复便先点了。他观察过,姜驰喜欢喝苦兮兮的冰美式。
“不吃火锅。”姜驰将身后的椅子拉过来,示意秦其坐,抿唇笑道:“王导刚才在夸你?”
“哎呀,”秦其这下真脸热了,他如同惯了,不习惯被人这么夸,摆摆手说这场戏是发挥超常,把话头带回姜驰身上,“我没说你呢,王导夸起你来,看着眼睛里都有光!”
姜驰这几天演的都是最需要情绪的戏,演绎得出乎意料的好,简直将小海棠这个角色演活了。
围读剧本那天,王导还担心像姜驰这样年轻的新人演员,没什么人生阅历,更没吃过爱情的苦,可怎么让他找准小海棠渴望被爱,却也不甘被爱囚牢,想自由,却舍不下心上人的那种纠结。
姜驰偏偏精准拿捏,几乎全部一条过。就昨天那场哭戏,王导看投入了,都没舍得喊卡,让姜驰随着心往下演,秦其站一旁偷师学艺,也险些泪目。
《罪有应得》这部电影之后,秦其就默默将姜驰视为自己的目标,这下是真臣服了,从目标成了偶像。
王导说,姜驰天生就是吃演员这碗饭的,这一点都不夸张。
秦其崇拜姜驰之余,也在内疚着。
校贴吧里,姜驰丑闻不断的那几年,他曾跟风吐槽姜驰私生活不检,为学校丢脸。不过,自从校方出面为姜驰澄清之后,秦其再也没有议论过姜驰一句不好。
后来觍着脸找姜驰争取资源,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不想姜驰把这事儿当成了事儿办……
秦其对姜驰的感情注定复杂,他一边感激一边内疚,他欠了姜驰天大的人情。
秦其不说煽情的话,姜驰也不爱听,便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怕吃火锅长胖了?不会长胖的。”秦其知道姜驰在酒店楼下健身房办了卡,每天下了戏就直奔那去,便道:“要真怕长肉,我每天下了戏就跟你一起健身。”
姜驰想了想,淡淡道:“不如喝酒。”
“喝酒?”
“想喝酒。”
“没见你喝过。”
姜驰摸出烟盒,递一根给他,“有时候喜欢,有时候不喜欢,累的时候就想喝一点,好睡觉。”
“也是,你每天这么用力地演,不喝点,估计都出不了戏。”
两人收工去了附近的清吧,秦其找的场地,说里面的驻唱歌手嗓音很特别。姜驰好奇怎么个特别法儿,坐在乐队的眼皮子底下,一首一首地欣赏。但他不怎么懂音乐,说不出哪里特别,就觉得好听。特别在微醺之后,歌词都自动变得清晰起来。
——短暂的总是浪漫 漫长总会不满……
——虽然你还握着我的手 但我已不在你心中……
——我不落泪 忍住感觉 分手在起风这个季节……
姜驰在这一首首完全符合他当下情感状态的歌曲里,怀疑秦其是故意整他。姜驰听笑了,抬起酒杯清清脆脆和秦其碰了一声响,阴阳他:“真会挑地方。”
“是吧,我就说这家的驻场歌手有副好嗓子。”
姜驰笑着摇头,“今晚能听到高兴点的歌吗?”
“当然能!”
歌是可以花钱点的,据说什么歌都可以,秦其问姜驰想听什么,姜驰脑子里没歌,不过他没要求,只要开心热闹的。
最后清吧里响起了GALA那首《水手公园》
这首就对味儿了,姜驰往台上看,台上的几人摇头晃脑唱得欢快,现场气氛被彻底调动起来,甚有醉酒的年轻人站到桌子上,手舞足蹈跟着唱。
秦其也没闲着,在网上搜还有什么歌有趣又欢快,搜到便去找清吧负责人询问能不能唱。姜驰则想去卫生间,起身拐出来,猝不及防看到迎面朝他走来的杨会。
姜驰疑惑杨会怎么会突然找到这里,转念一想, 杨会是谁啊,找不到才奇怪。
杨会准备开口,姜驰先说要去卫生间,杨会答应了,寸步不离跟到卫生间门口守着,生怕姜驰跑了。
姜驰出来,杨会便将手机递过来,姜驰斜睨了手机一眼,不接,也不说话。
杨会说:“陆总的电话。”
姜驰蹙眉,扭头就往清吧外走,被酒精控制着,步子凌乱,摇摇晃晃撞到了店门口的招财绿植,绿油油的叶子掉下来,姜驰一脚踩了上去。
他烦躁,烦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门口放两棵树挡道,烦杨会突然出现打扰了本该放松的酒局,烦陆景朝的电话,为什么陆景朝的电话就一定要接,他是谁,他凭什么。
杨会站在一旁道:“姜驰,陆总联系不到你,想确认你的安全。”
“我不安全吗?”姜驰靠着粗糙的墙,这是清吧的红砖背景墙,好不好看得看心情,心情好的时候是特色,不好的时候就是一堵烂墙,他的手掌按在墙壁上,为了稳住自己,手掌心蹭破了皮,很疼。
“杨会,你不是我的经纪人吗?”姜驰笑了两声,笑里满是自嘲,他又问:“你是我的经纪人吗?”
这回轮到杨会不说话,但姜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杨会是陆景朝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他的行踪乃至他这个人都在陆景朝的掌控里。这是什么恋爱,没有恋爱是这么谈的。
姜驰有点醉了,天花乱坠地想,陆景朝给他买车买房,买各种奢侈品,给的资源都是经过重重筛选的大制作,只要播就能火。这么这么好,姜驰不得不也问自己一句,凭什么?
娱乐圈里漂亮的人多了去。
陆景朝是情种?恰好对他一见钟情?
笑话,烂俗的童话故事都不会这么写了。
这个词儿在圈里不稀罕。没多少人能抵挡‘被钱砸’的诱惑,人性之贪,一旦被捧到某个高度,再想下来就难了。姜驰想,再想下来就难了。
姜驰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清醒,他明白自己要什么,可以舍弃什么,哪怕孑然一身。
姜驰说:“杨会,我最后,最后麻烦你一件事,如果我要和光元解约,我需要准备多少钱?”
昨夜宿醉,姜驰在沙发睡了一夜。
房间的空调插上房卡就自动运行,他醒来感到浑身发凉,咳嗽两声,喉咙干痒难受,怕感冒了耽误拍戏,姜驰起身冲了个热水澡,出来症状严重了,脑袋发沉,站也不适睡也不适。
幸好上午没他的戏,他吃了片面包勉强垫着胃,就着温水吞下感冒灵和布洛芬,慢慢等头不疼了,和母亲通电话,打完长久地望着一处走神,微信响了,魂魄才终于回来。
杨会发微信告诉他,解约的事得他亲自找陆景朝谈,因为他签约时情况特殊,既没走人事部正常流程,合同里也没明确违约金和合约期限。
姜驰只回了个‘好’字,退出了聊天框。
下午开工,姜驰做好妆造,外边下起暴雨。王岩特意看过天气预报,等的就是这场雨。他坐在监视器前,让化妆师给姜驰脸上再蹭一点血浆,随即开拍。
这是个长镜头,姜驰饰演的小海棠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迈下来,去追开走的汽车,不料石板路比想象中湿滑,姜驰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脸上刹那的痛苦根本不用刻意演。
导演没喊停,姜驰强忍着膝盖的酸痛爬起来,踉跄着继续追,直到那辆车停下。
雨水糊住视线,小海棠抬袖抹了一把,语气凶狠道:
“陈民生,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非要管这烂摊子,我也不会记你半点好,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你滚了就不要再回来!”
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小海棠脸上,眼睛里流下的是雨水,可他眼睛红了,顺着脸颊一股一股地流,像汹涌的泪,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他站在雨里,单薄的身体摇晃,随时都像要倒下去。
陈民生气势汹汹从车上下来,猛地甩上车门。手下忙不迭绕过来想递雨伞,陈民生一把挥开,几步冲过来,对着小海棠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暴雨声都压不住这声脆响,小海棠被这一巴掌掼倒在地,月牙白的长衫被泥水染得斑驳。
陈民生冷眼看了几秒狼狈的小海棠,接着蹲下身,掐住小海棠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你去死吧,小海棠。你活着一天,对我都是折磨。”
“好。”小海棠回答。
“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死,别让我看见,我就不再管你。”
“好。”
“从今往后,你我两清。你欠我的,死了就不用还了。”
“好。”
“小海棠,你的心真狠啊……”陈民生沉默良久,突然笑了,咬着牙问他:“如果重新来,如果我没钱没势,你还会在我眼前晃吗?”
雨水把脸上的血浆冲刷干净,小海棠一脸惨白,漂亮得一尘不染,他抬眼看陈民生,“不会,你知道的。”
“好…好,我知道。”陈民生蹙眉看了他半晌,颓然地松了手,起身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小海棠趴在地上没起来,卸下了全身力气,软在地上。暴雨淌起了水滩,他淹在里面,一动不动。
导演喊‘卡’,姜驰恍惚了几秒,一时撑不起身,左半边耳朵一阵鸣响,听到旁人的说话声都小了,他坐在地上缓了会儿才被工作人员搀起来。
王导踩着积水快步走来问他要不要紧,姜驰摇头,揉了揉左耳,再听还是鸣响不断。
雨小了,慢慢地,彻底停下,王岩有点可惜,简单和姜驰沟通了剧本,嘱咐说:“先别慌换衣服,一会儿还有阵雨,我们补个特写。”
姜驰答应着,余光瞥见片场走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没等他看清,助理撑着伞把他往休息室里带。伞沿完全挡住了视线,等他把伞往上抬时,走廊已经空无一人。
“姜老师,你找谁啊?”助理循着他的视线回头。
“没。”姜驰拐进了化妆间。
怎么可能是陆景朝,他在吉隆坡有公务要忙,为儿女情长中途回来,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刚才那跤摔得太结实了,我听着骨头疼。”助理边嘟囔边蹲下身,小心撩起姜驰月白色的长衫下摆。衣服被雨水浸透了,膝盖那一块洇开一片浅淡的红色。
湿衣服牢牢黏在伤口上,助理掀开一点,姜驰吃痛缩腿躲,助理跟着缩手指,不敢再动了。
姜驰一鼓作气全部撩开,凑近看没多严重,翘起的皮被水泡白了,他揪着撕了,那一小块立刻冒起小血珠。
助理看不下去,拦住他的动作,急得翻包,没找到消毒药品,转身就要去找人借。门打开,正面撞上预备敲门的秦其。
秦其穿着常服, 没做妆发,手里拿着刚收起来的伞。他从酒店赶来片场准备晚上的一场戏,恰好看了姜驰刚才演的那一段,他侧身让过助理,往里看姜驰:“摔得严不严重啊?”
“怎么不严重,破了皮,骨头都磕着了。那一截石板路长了青苔,太滑了,姜老师穿的布鞋根本走不稳。秦老师你先坐,我去找消毒水给……”话音未落,助理已经跑远。
“我看王导好像很满意,但是苦了你了。”秦其把湿漉的伞撑开晾在门边,走进来,“我来给你送手链,昨晚你喝醉了,把手链摘下来放桌上没拿,今早老板给我发消息,我才去给你拿的。”
秦其摸出个白色盒子递给姜驰,“老板说这手链不便宜,你自己放好了。”
“哦,谢谢。”姜驰并没有‘放好’,至少动作看着很随意,把盒子往化妆桌一放,没再多看一眼。
“你不打开检查检查?”秦其把旁边的椅子拖过来坐在姜驰面前,“老板可说了,之后再发现有问题,他概不负责。”
“不怪,一条手链而已,本来丢就丢了。”
“别人送的?”
“嗯?”
姜驰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奇怪秦其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虽然这手链确实是陆景朝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但上面也没写‘礼物’两个字,怎么就不能是他自己买的呢。
“你知道老板为什么特意联系我去拿吗?这手链价值几十万,在小城市都能买一套房了。”秦其笑道:“人家老板生怕给手链磕着碰着,专门找了个小盒子给你装好。”
“这么贵。”
虽是这样说,姜驰表情却是平静,既看不出丢失贵重物品的慌张,也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是一种近乎无所谓的态度。
秦其悄悄琢磨着,目光在姜驰脸上停留片刻,试探性地问:“怎么没精打采的,你昨晚没休息好?”
“喝多了,头疼。”姜驰端详着化妆镜里的自己。不好看。刚才那场戏实打实扇的真耳光,这会儿左边脸发红发肿,起了巴掌印。
“头疼啊,我有药,别人推荐的,还不错。”
姜驰点头,懒得去拿手机,问他几点了。秦其看眼手机上的时间,“四点二十三,怎么?你一会儿还有戏?”
秦其揪心他的湿衣服,捂在身上光看着都不痛快。
“等雨补个镜头。”
“等…雨…王导还真是严谨。”秦其递给他一条毛巾,起码擦擦头发,“对了,杨会是你经纪人?昨晚他送你回酒店,没说你吧?”
秦其一直知道杨会是光元传媒的老板,但头次知道杨会亲自带姜驰。昨晚姜驰醉了朝杨会发脾气,杨会不仅没恼,反而什么都依着姜驰。
两人会是什么关系呢?
姜驰考虑了两秒,“不是经纪人。”
“那他……”
姜驰想说快解约了,助理突然跑进来,他又将这话咽回去。身边的人全是光元安排的,少说少错。
处理好膝盖的伤,演陈民生的演员欧阳恒送冰敷袋过来,带了水果零食,话里话外都有抱歉的意思。
“刚没把握好力道,是不是肿了?”欧阳恒伸手过来,刚要碰到,姜驰本能别开脸,不动声色去拿桌上的冰敷袋,贴在脸上,“没事,敷一会儿就好了。”
“我叫助理给你拿点消肿的药。”
“不用。”姜驰道:“药我这里都有,你去准备下场戏吧。”
欧阳恒说有空请他吃饭,人出去不久,杨会来了。小小的化妆间今天真是热闹,一个接着一个地来。
姜驰只在杨会进门时看了一眼,之后便低着头将潮湿的衣袖一点一点往上掖,皮肤被捂红了,有点痒。他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挠,一边想,杨会来了,陆景朝是不是也来了。
所以刚才的人真是陆景朝?陆景朝看到了刚才那场戏?看到他被扇了一巴掌狼狈倒在地上的场景…
太糟糕了。
相比姜驰的沉默,秦其热情许多,摸了支烟递过去,喊了声‘杨总’。
杨会点点头,摆手表示自己不抽烟,彬彬有礼道:“有劳你了,姜驰这里有我看着,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秦其暂时没事可忙,但他不笨,听出了话中之意,不做多停留,提醒姜驰的助理帮他把手链收起来,带门出去了。
门合上,化妆间里彻底安静下来。杨会视线转向姜驰,姜驰看着明显在走神,他叩一叩桌面,说:“换身干衣服,陆总在车上等你。”
第21章 “男人就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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