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浇在降谷零头上,让他瞬间感到一股强烈的错愕和随之而来的沉重压力。
对方的行动模式,彻底地背离了他基于经验和观察所做的所有预判!
这效率、这手法、这资源投入的规模,以及所冒的巨大风险,都明确无误地传达出一个信号:对方将神矢苍介判定为极度危险或价值极高的关键节点,必须立即物理控制,不容有失,且不惜代价!
“可恶……”降谷零的拳头无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严重低估了两点:一是黑麦背后势力对“黑麦”身份暴露风险的极端重视程度,二是他们对神矢背后可能存在的未知第三方势力的深度忌惮。
这个巨大的未知数像沉重的阴影笼罩下来。它意味着对方的手段、目的、以及神矢将要面临的危险……现在已经完全无法预估。
尤其想到神矢接触训练才没多久,他的心理防线在真正的专业拷问面前能支撑多久?
降谷零的心猛地揪紧,一股强烈的担忧和自责几乎要冲破他冷静的外壳。
神矢苍介是为了救诸伏景光才进这个漩涡的,他承诺过会尽力保障他的安全,却因对敌方行动模式的根本性误判而未能及时升级保护措施!
不能再等了!
被动等待,神矢在对方手中每多待一秒,风险就呈几何级数增长。
除了他本身面临的危险,更可怕的是——他是否会在有可能的残酷审讯下暴露“苏格兰”的下落?暴露“波本”的存在?甚至……暴露更多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一个清晰而充满未知风险的决断在降谷零心中形成,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
他必须行动,正面切入风暴中心。
降谷零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冷冽,属于波本的危险气息浮现,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拿起车钥匙,走向门口,步伐没有丝毫犹豫。
他必须立刻去会一会那位神秘的狙击手黑麦威士忌。这场会面,不仅关乎神矢苍介的生死,更是一场在浓雾中与未知猛兽的对峙。
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无法预知的深渊,但他别无选择。
赤井秀一的安全屋内,空气沉静得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神矢苍介安静地躺在唯一的床上,深陷在赤井秀一自己的枕头里。镇定剂的效用还未完全褪去,他依旧昏迷着。
FBI已经替他清理了审讯室残留的狼狈,换上了干净的的备用衣物。衣服有些宽大,更衬得他此刻的脆弱。
洗去狼狈后,神矢苍介蓬松的黑发柔软地散在额前,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沉睡中的他,呼吸平稳,眉宇间再无半点之前的痛苦与挣扎,安静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学生。
房间里只有角落里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赤井秀一沉默的身影拉长在墙壁上。他的目光落在神矢苍介沉睡的脸上,没有移开。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像破碎的胶片般闪过一幕幕与这个人相关的画面:
银行里对方毫不犹豫为他挡下的那一枪,子弹穿透身体的闷响,大量涌出鲜血在衬衫上迅速晕开。
病床上,那双总是温和含笑的眼,因他的谎言而蒙上沉重的愧疚和担忧。
再次见面时,那刻意维持的疏离感,冰冷的视线,和那句斩钉截铁的“希望往后不要再产生交集”。
电影节的颁奖现场,聚光灯下面对暗箱操作失去奖项的体面微笑
那个在巷子中悍然拦截他又毫不犹豫转身而去的背影。
以及今天,那个在审讯室里因恐惧而颤抖,却死守住秘密的脆弱身躯。
这些截然不同的影像——奋不顾身的保护者、温柔的朋友,冰冷的陌生人、得体的艺人、恐惧的囚徒——此刻在昏暗中,在神矢苍介毫无防备的睡颜前,疯狂地交织、碰撞、融合。它们像一块块沉重的拼图,强行塞进赤井的思绪,却怎么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合理的轮廓。
一种强烈的、近乎荒谬的感觉涌上了赤井秀一的心头。
他执行过无数任务,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背叛与忠诚、谎言与真相早已司空见惯。
然而,眼前这个沉睡的男人,与他实际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算不上熟识。可每一次交集,都像带着某种宿命般的重量,在他惯于冷静分析、精确判断的世界里,砸下一个个无法忽视、无法磨灭的充满矛盾的印记。
这感觉陌生而……令人烦躁。
赤井微微蹙起眉,绿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显得更加深沉难测。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试图将那些纷乱的影像和情绪驱散。
窗外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赤井这才回过神。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得严实一些。夜风被隔绝在外,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他走回床边,低头看着熟睡中的神矢。那些审讯手段是必要的,他反复告诉自己。
这是情报世界的残酷规则,为了更大的目标,个体的痛苦有时是必须支付的代价。
但此刻看着对方毫无防备的睡颜,那因药物作用而异常平静的脸庞,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你到底……”赤井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但最终,他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掠过神矢的额角,轻轻拂开落在那里的一缕碎发。
这个动作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赤井秀一迅速收回手,转身走向房门。在关灯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在昏黄光晕中沉睡的轮廓,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的灯光下,他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心底那份异样的情绪,却像种子一样悄然生根。
他知道,等神矢醒来,他们之间还有一场艰难的对话在等着。而这一次,他不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保持绝对客观的立场。
安全屋的卧室里,光线被厚重的窗帘过滤得柔和而黯淡。
神矢苍介睁开眼,意识缓慢清醒。身体的沉重感和大脑深处残留的眩晕提醒着他不久前经历的一切。他花了几秒钟确认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是干净柔软的棉质衣物,没有束缚。
记忆的碎片开始拼凑:冰冷的金属椅、刺眼的白光、针尖的寒芒、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那立即反应过来的“入戏”。
被注射的不是毒|品而是吐真剂……他应该……没有泄露。
训练刻下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进行了最基础的自检:思维有明显的阻滞感,但是没有出现不该有的记忆空白或混乱,他所有的回答内容历历在目。
神矢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线。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窗边单人沙发上的男人。
藤堂修。
或者说,黑麦。
他就坐在那里,身影一半在阴影里,一半被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勾勒出冷硬的轮廓。指间夹着一支烟,没有点燃,只是无意识地在指节间转动着。
那双在黑暗中变为墨绿色的眼睛,正沉沉地看着他,里面翻涌着神矢苍介无法完全解读的复杂情绪——审视、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他无法确定的沉重?
神矢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强行按捺下去。大脑在药物和崩溃后的余波中艰难运转,却依旧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开始惯性地分析状况。
清洗过,换了衣服。体面被重新给予。
项链……还在脖子上。他不动声色地感受着锁骨间那点微凉的金属触感。他还没被自己人找到,要么是对方屏蔽了信号,要么……就是项链还在运作,但对方故意留着,想看看谁会找上门?后者的可能性让他心底发寒。
藤堂修,不,黑麦露面了,亲自坐在这里守着。这意味着什么?高压审讯未能撬开他的嘴,他们确认了他没有泄露秘密,所以……现在改变策略了?怀柔?示好?试图建立某种……沟通渠道?
伪造的行程被识破,那个“时间差”……神矢的思维努力运转。他们能精准抓住那个伪造的破绽,证明调查能力极其强大。他们必然推断出他背后有势力在帮他伪造。现在,是想利用这一点?想通过他,接触他背后的势力?合作?还是……更深的陷阱?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碰撞、分析、推测。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每一次思考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刺痛。他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以及对眼前这个男人、对他背后势力的……无话可说。
说什么呢?质问?控诉?那毫无意义,只会暴露自己的虚弱。
求饶?更不可能。
解释?他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成为对方分析的素材。
沉默,成了他此刻唯一也是最好的武器。
他需要时间恢复,需要观察对方的意图。
他移开与赤井对视的目光,视线落在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只是指节处和腕骨处因为之前在审讯椅上无意识的挣扎而留下了几道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
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枚戒指冰冷的触感——他的最后底牌,此刻正安静地待在它该在的地方。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神矢苍介维持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只有微微颤动的眼睫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等待着,像一个精疲力竭却依旧固执坚守阵地的士兵,等待对手先亮出底牌。
赤井秀一看着他沉默的姿态,看着他刻意避开视线却又难掩警惕的侧脸,看着他无意识蜷缩的手指。
那在审讯室里被强行碾碎的体面,此刻在他身上以一种更加坚韧、也更加脆弱的方式重新凝聚。
赤井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支未点燃的烟,墨绿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醒了。”不是疑问,是陈述。他的目光扫过神矢苍介略显苍白的脸,“感觉如何?”
神矢苍介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依旧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回答,也是一种无声的抵抗。他在等待黑麦的下文,等待对方揭开这场戏码的真正目的。
安全屋内,昏黄的光线仿佛凝固了空气。
赤井秀一那句近乎叹息的质问在寂静中落下——“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为什么总让自己陷入危险。”
神矢苍介的视线依旧低垂,落在自己叠放在被子上的、指节泛红的手上。心底涌起一股荒谬的、带着浓重疲惫感的可笑。
危险?围绕着那个黑暗组织的一切,哪一处不是深渊?哪一步不是悬崖?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弱小的,没有他们那样可以撕裂黑暗的獠牙与利爪,但他不是无知无觉的木头!他无法对眼前发生的悲剧视若无睹,无法对坠入深渊的人袖手旁观。他有他的选择,笨拙也好,不自量力也罢,那是他的个人意志。何须旁人来质疑?何须眼前这个人来……“关心”?
但他连开口辩驳或嘲讽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咙干涩发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隐隐的钝痛,那是不久前注射药物后留下的反应。
这个人,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也像一个巨大的、不断吞噬他心力的漩涡。
他探究过。
他曾经被对方温和的假面所迷惑,交付过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信任。
他在发现欺骗后,愤怒过,疏远过。却又一次次在内心给他找寻过借口。
甚至……在不久之前,那条幽暗的巷子里,当对方明明可以轻易制住他、甚至抹除他这个“麻烦”,却最终选择了放手时……他心底那几乎熄灭的疑惑,仿佛又被一阵微弱的风吹起过。
那瞬间的动摇,那丝重新燃起的、试图去理解对方立场的念头,此刻回想起来,简直像个拙劣的笑话。
而这次呢?
冰冷的金属房间,毫无人性的审讯,注射“毒|品”的恐惧,被强行摧毁的体面……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人,以及他背后那尚未可知的势力所赐。
无论他们与黑衣组织如何对立,无论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否是“正义”,这种手段本身,已经彻底摧毁了神矢苍介心中最后一丝试图去理解、去沟通的意愿。
黑麦背后的势力是什么?善恶目的,他此刻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去探究了。
一切都让人那么疲惫。
他只想离这一切,离眼前这个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沉默,如同厚重的冰层,在两人之间蔓延、加厚。
神矢苍介维持着那个低垂视线的姿态,像一座被抽空了所有情绪、只剩下坚硬外壳的雕塑。
他不再思考对方的意图,不再分析可能的策略。他只是在用尽最后一点心力,维持着这层隔绝外界的冰壳,拒绝任何形式的交流。
赤井秀一看着神矢那近乎凝固的侧影,看着他长睫投下的、拒绝一切的阴影,看着他无意识蜷缩起来、透露出无力与防备的手指。
那句脱口而出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甚至连一丝愤怒或嘲讽的波动都没有。
只有一片死寂的、彻底的……无话可说。
赤井秀一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一次之后,彻底碎裂了,沉入了海底,再也无法打捞。
他指间那支被捻得微皱的香烟,仿佛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实体。他墨绿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流。
他意识到,他可能……永远失去了和眼前这个人进行某种层面对话的资格。
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安全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各自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昏黄的光线里无声地对峙、隔绝。
安全屋内死寂般的沉默被一声细微的震动打破。
声音来自赤井秀一放在一旁、未被安全屋屏蔽系统覆盖的——属于“黑麦威士忌”的那部组织手机。
赤井秀一眼神一凛,瞬间将其拿起。屏幕上,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一条简短的信息:
【神矢苍介在你那里吗】
心脏猛地一跳!赤井立刻意识到——神矢背后的势力出手了!而且,对方能精准联系到这个组织内部的加密号码,身份呼之欲出:对方也是组织里的人!这简直是超出预期的巨大收获!
他几乎是瞬间做出了反应。目光扫过床边神矢苍介那拒绝交流、透着深深疲惫的侧影,赤井秀一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将神矢被带走的具体地点坐标发送了过去。这个答复能让对方立刻确认情报的真实性。
几乎是同时,新的信息抵达:
【他的情况如何】
赤井秀一盯着这条询问,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对方对神矢苍介的关切毫不掩饰。为了表达“诚意”,也为了将对方引出水面进行更直接的接触,赤井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迅速输入了这个全新、且随时可以舍弃的安全屋地址,发送过去。
【地址如下。安全。】简洁,却包含了关键信息:人安全,地点安全,欢迎谈判。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对方既然是组织的人,并且直接联系了他,那么通过神矢这条线,必然已经知晓了“黑麦”的存在和他所做之事的。
他赌的,就是对方愿意暴露自己也身在组织,那么对方对神矢苍介的重视程度,足以让他冒险现身。而自己暴露的这个安全屋地址,本身就是一种“抵押”。
二十分钟后。
笃、笃、笃。
敲门声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力度。
赤井秀一悄然起身,无声地移动到门侧的猫眼后。当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饶是以他的定力,也不由惊骇万分!
那个组织里神秘莫测、情报能力顶尖、行事风格诡谲难测的波本!他居然是神矢苍介背后的势力?!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力非同小可。波本在组织里地位不低,深受朗姆信任,这样的人……会是哪一方的人?
CIA?MI6?还是某个和组织对立的势力?赤井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不动声色。
对方孤身前来,敲门而非强攻,至少目前表明了接触而非敌对的意图。他果断地打开了门锁。
门开了。
降谷零站在门外,金色的发丝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暗沉,紫灰色的眼眸如同寒冰,锐利地扫过赤井秀一的脸,没有一丝停留,也没有任何寒暄。他的眼神冰冷,带着组织成员特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一步踏入安全屋,视线如同精准的雷达,第一时间扫视整个空间。当他的目光捕捉到坐在床上、穿着不合身睡衣的神矢苍介时,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又硬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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