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他直视着那双翡翠般的眼睛,表情恢复成当初在会议室见到他时的冷漠。
“你上次离开时的表现太奇怪了,仿佛就是为了从我这里获得信息,等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走。”神矢苍介对着对方挑了下眉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既挑衅又疏离,“而你这次出现的时间和身份都太巧合,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想利用我什么,干脆试探一下。”
他歪了歪头,一缕黑发随着动作滑过额角,“怎么看出来的?我的演技这么差?”
赤井秀一原本打算用坦诚的方式进行套话,但神矢苍介回复的内容却更加的直白,这让他有些意外。
“……你果然在怀疑我,”他语气依旧平稳,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你的演技没问题,但那并不是你会使用的方式,”他无意识地用指尖擦去杯壁的水珠,水滴顺着他的手指滑落,“那种变幻的态度太像欲擒故纵,目的性有点强。”
“我认识的你……对待人的态度不太会这样。”这句话说出口时,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感叹。
“我在生你的气,懒得和你周旋。”神矢苍介淡淡道,“但是担心你会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问了别人该怎么应付一个‘利用我感情的人’,现在看来没什么用。”
想到了这里,神矢苍介就有点无奈,“特训”了好几天呢,居然直接被识破了。
那些刻意练习的表情和语气,现在想来都有点蠢,早知道就不听那两个家伙传授的“超牛技巧”了。
赤井秀一正在喝水,极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别呛到,绿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狼狈:“方式其实很有效……只是我对这个手段太敏感。”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这种试探的方式,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喜欢我。”
神矢苍介的表情凝固了一瞬。“藤堂修”的推论让他一时无言。
不由得用古怪的眼神望向对方。
“你在说的人是我?”那眼神像是看到一个人说了极端离谱的胡话。
赤井秀一看着他,没再多解释。
对方的招式未免太容易让人误会,不过神矢苍介一开始看见他靠近时的反应和此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计划中的变量便可以划去。
侍者恰好敲门进来,打断了包厢里短暂的沉默。
精致的餐前小点被一一摆上桌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却无人问津。
等环境再次安静下来,赤井秀一忽然开口:“你猜的没错,当时问你银星会的情况,是因为我有一个必须要做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是我利用了你”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微微滚动,“但我当初离开不是因为拿到情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犹豫,“……我是逃走的。”
“藤堂修”的声音里带着神矢苍介从未听过的挣扎,“因为……觉得没脸见你。”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像是终于在对方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实心情。
神矢苍介盯着他,试图从那双冷静的眼睛里判断这句话的真假。可那双眼眸在包厢灯光下呈现出深邃的绿色,像是森林深处的潭水,根本看不清底部藏着什么。
或许是因为在这个人身上栽的跟头比较大,神矢苍介现在只能以最恶意的角度去揣度他。
即使听起来再怎么诚恳,他也不敢再信。
如果这个人一开始的相遇就没有欺骗他,或许他早就原谅了。
但现在……他不是也没说出,一开始银行抢案的交集就是策划出来的吗。
真的好烦……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藤堂君。”神矢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渐次亮起的霓虹,“不如直接告诉我你的目的。”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能做的我就做,你达到目的就走吧。”
神矢苍介在和对方的对话中逐渐失去了耐性,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一个“危险人物”,这让他感到愧对松田那么多次的提醒。
可他就是不满,就是厌恶,就是想扯开和对方一切联系。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瞬,那些不止在资料中分析过的,还有在相处中体会过的部分让他清楚地知道神矢苍介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方说出这种话,就是已经彻底他划出信任圈,甚至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那些原本遮掩目的的说辞在对方的话语下已经溃不成军,赤井秀一从未预料到这场对话会如此偏离剧本。
他沉吟片刻,想好好和对方聊聊,但是被这次任务紧急的时间催动,最终迫使他撕开了所有伪装,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需要知道,”他叹息一声,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编剧创作那段‘海外练习生’情节的依据。”那双绿眼睛如同深潭,“是从哪里得来的?”
“可以。”神矢苍介回答得很干脆,他抬眼时捕捉到对方眉梢转瞬即逝的松动,“我去问,但那个编剧不好沟通,我不保证能成功。”
“尽力就好。”赤井秀一看着他,语气依旧冷静,只是眼底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缓和,“……别太深入,会有危险。”
神矢苍介略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了那双盛满复杂情绪的绿眼睛。
“我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赤井秀一轻声说,“只是……身不由己。”
神矢苍介沉默地转开视线,此刻任何回应都显得多余——无论这是真情流露还是新的骗局,对他而言都已不再重要。
某种更为紧迫的线索正在脑海中成形,自从昨天松田告诉他“藤堂修”要获取编剧的情节依据时,他就感觉隐隐有条线将他近期所知道的一切串联起来。
剧本里提到的“海外练习生”的选拔,在整个业内只有千鹤集团在做。
但这其实是一件非常违背市场规律的事情。
霓虹本土的爱豆文化和海外的区别太大,海外训练属于一个较为尴尬的板块,送出去训练再回来出道的人不一定能适合本土市场,单纯在海外训练出道又没有什么大的竞争力——毕竟千鹤集团铺设的海外宣发渠道也不强。
这种赔本买卖能持续至今,除非有些别的什么目的……
神矢苍介一旦注意到这点,立即就将电影情节里关于“人才交易”的犯罪内容和千鹤集团所做的事挂上了钩。
想到琴酒曾经出现在渡边正雄身旁,他不由将电影情节与现实一一印证。
就像电影剧本里设置的那样,一个娱乐公司老板——渡边正雄,向犯罪组织——琴酒所在的那个,输送对方所需的“人才”,从而获得经济,政治等多方支持。形成了一整个稳固的交易链。
一旦将这个线索串上,他就自然而然地推导出九野玲和渡边正雄的矛盾源头,九野玲经纪人的一句话刺入脑海。
【……她无意中得知了老板的一些秘密……怕被灭口……先下手为强。】
如果说九野玲从剧本中发现了什么,被渡边正雄察觉到了,那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那么,如果猜测属实,琴酒在这里的作用就是接收“人才”交易方?
他的脑海里无法控制地一直冒出这个银色长发的男人,曾经因救了对方而在后悔中摇摆的心情再次浮现。
如果真的是猜想的这样,他就有义务将这个事情弄清楚。假使能找到证据,虽然不知是否可以抓到那个银发男人,但至少不像上次那样,连对方的枪都找不到,无法定罪。
“神矢,你在想什么。”赤井秀一能感觉到神矢苍介对他说的话没什么波动,并且已经明显开始在想别的事。
“……没什么。”神矢苍介看着“藤堂修”疑惑看来的眼神,轻轻摇了下头,后背瞬间沁出层层冷汗。
【太危险了。】
莫名其妙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差点忘了对方是什么来头,如果被对方知道自己的猜测,说不准会遇到什么。
窗外的霓虹灯变换着颜色,在赤井秀一的侧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
那一瞬间,神矢苍介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危险的影子与眼前这个男人重叠在一起。
《暗潮》开机仪式现场,闪光灯此起彼伏。
各方势力翘首以盼的编剧久世静山终于姗姗来迟,像一道阴影无声地切入喧嚣的阳光中。
他缓步穿过人群,黑色高领毛衣裹着单薄的身躯,显得极为孱弱,那张苍白的脸也愈发颓丧,眼下浓重的青黑色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与传闻中如出一辙的孤僻气质在他周身筑起一道无形的墙,将喧嚣隔绝在外。
记者们的镜头转向他时,他下意识地侧过脸,眉头微蹙,仿佛那些闪光会灼伤他敏感的神经。
神矢苍介站在人群中,目光追随着这个神秘的中年男子。
久世静山的眼神始终涣散,仿佛聚焦在某个遥远的时空。工作人员热情的问好,投资方殷切的寒暄,他都置若罔闻,只是机械地点头致意。
过去几天里,神矢重新研读了久世静山的诸多作品。
那些曾经看过的故事再次令他叹服,对方的创作题材广泛,从冷硬派推理到浪漫爱情都有涉及,逻辑严密,情节巧妙。
更难得的是,每个故事背后都暗藏着对社会现实的深刻洞察。
神矢摩挲着手中研读过很多次的剧本,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如此才华横溢的创作者,现实中竟是这样疏离的存在。
创作时的天马行空与现实的沉默寡言,在他身上形成了奇妙的割裂感。
他没有贸然上前,连续三天,神矢苍介只是安静地观察着这位编剧,像研究一个复杂的角色。
他注意到久世静山会在每天午休时独自走向天台,注意到他总是不自觉地用食指轻敲太阳穴,注意到他看演员表演时眼中偶尔闪过的微光。
那是创作者独有的、对完美呈现的本能渴望。
第四天,神矢带着两罐自己喜欢的黑咖啡上了天台。
他没有刻意搭话,只是将其中一罐放在久世身旁的水泥台上,然后靠在另一侧的栏杆上安静地啜饮。
久世的目光在咖啡罐上停留片刻,最终没有触碰。
这样的“偶遇”持续了一周。
直到某个雨天,神矢苍介发现对方忘记带伞。
他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将伞面倾斜过去,却依然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两人之间的空隙。
“你的角色理解错了。”
久世突然开口的声音让神矢微微一怔。他转过头,发现编剧正盯着远处的雨幕。
“上一场戏,主角捡起手枪的姿势。”久世的语速很慢,像是每个字都要斟酌很久,“他不应该直接握住枪柄,而是要更抗拒些。”
神矢苍介安静倾听,没有立即辩解,而是认真回忆了一下剧本描述。
“确实……这样更能体现他对暴力的抵触。”
久世终于转过脸来,眼神聚焦到神矢苍介身上。
他们就这样站在雨中,就着一个细微的表演细节讨论了一会。
当久世说到某个情节设定时,神矢恰到好处地接上了他未说完的话。
那一刻,神矢看到久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明白的,这个孤僻的编剧最在意的,终究还是故事本身。
除此之外,他早就从对方的剧本中看出了另一个信息,这是创作者之间的某种感应,所以他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接近久世静山。
但他并不打算和对方处好关系再“套取情报”,他只是想找个机会,在不过分侵扰对方的情况下,在久世静山也愿意沟通时,向对方正常地问一个问题。
神矢苍介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雨水的气息灌入肺部,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他谨慎地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久世先生,其实这几天一直出现在你旁边,是因为我有事想请教。”
他斟酌着每个用词,“这是个和工作无关的问题……当然,演好角色始终是我的首要工作。”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神矢的声音沉了下来:“只是……这个问题可能涉及很严重的事,我担心一开始就直奔主题会引起你的不适,所以不得不采取这样迂回的方式。”
“问吧。”久世的声音如同他笔下的文字般简洁冷冽。
“《暗潮》里通过‘海外练习生’选秀向犯罪组织输送人材的情节,”神矢注意到久世原本空洞的双眼微微睁大,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您的创作灵感来自哪里?”
“书上看的。”久世的回答干脆得出乎意料。
“能详细说说吗?”神矢不自觉地向前倾身,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
久世静山突然沉默,径直走出伞下。
神矢急忙追上,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肩膀:“不方便说也没关系,但请别淋雨,会生病的。”
看着对方单薄的身形在雨中微微发抖,他真担心这场冰冷的雨会让这具看似脆弱的身体垮掉。
久世静山没有回应,快步走向临时休息室。
神矢举着伞紧随其后,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休息室门后不再淋雨,他才松了口气。
站在门外,神矢思索着对方拒绝交流的话,下一步该怎么办。
雨声渐大,敲打着铁皮屋顶发出嘈杂的声响。
这时,临时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衣服还带着湿气的久世静山递来一本《经济学指南》,封皮已经泛黄,边角处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神矢疑惑地接过,翻开后赫然发现里面夹着一本薄薄的黑色笔记本。
而当他打开笔记本看清里面的内容时,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久世先生,”他强压着翻涌的情绪,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雨声淹没,“这本书和笔记……能给我吗?”明知这个请求很失礼,但他已经无法等待,某些事情的真相或许就在眼前。
久世静山轻轻点头。
“我能问一下这本书是怎么得到的吗?”神矢追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想写金融题材,旧书店买的,这个买的时候夹在里面。”久世的声音依然平静。
得到想知道的答案,神矢立刻出组报备,还好今天的戏份已拍完,导演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神矢苍介将助理留下,独自驾车带着书疾驰而去,目的地直指两位好友的住所。雨水拍打着车窗,如同他此刻剧烈跳动的心脏。
神矢苍介的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经济学指南》被随意扔在副驾驶座上,而那本薄薄的笔记本则被他小心地放在大衣内侧口袋,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雨水拍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机械地左右摆动。神矢的思绪却比这暴雨还要混乱。
笔记本里的内容——那些精确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数据,那些被标记的日期和地点,还有那个自己熟悉的名字——都指向一个可怕的事情。
车子在松田阵平公寓楼下急刹。神矢甚至没等电梯,直接冲上楼梯。当他用力敲响房门时,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开门的松田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螺丝刀,看到神矢苍白的脸色后立刻警觉起来:“你刚刚只发信息说要来……出什么事了?”
“叫萩原一起说吧。”神矢苍介让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但是声音里还是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寒冷。
他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显得脸色更加惨白。
【如果是真的,那琴酒背后的组织会是多么可怕的存在,而自己究竟救了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念头死死缠绕在他的心间。
一分钟后,三人围坐在茶几前,窗外雨声依旧。神矢苍介直接开口,“松田,你让我从编剧那边打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他将今天的所有信息详细叙述,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本黑色笔记本,放在茶几上。
“《暗潮》剧情里关于海外练习生的部分很可能是真的,这个笔记里记录的一切,甚至比电影里还要可怕。”
神矢看着他们翻看笔记本时逐渐凝重的表情,补充道:“笔记里面甚至记录了一个我认识的人,当初他参加完千鹤集团举办选秀就不见了,我那时只听说他移民了,之后就失去了联络,而笔记上记录的日期正是他最后出现的时间……”
“这样看来,渡边正雄很有可能参与买卖人口,等等!甚至……在做这本笔记本上说的‘基因筛选’试验体?!”萩原研二脸色骤变,他修长的手指停在某一页上,那里记录着一串令人不安的内容。他猛地抬头看向松田阵平:“小阵平,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神矢的眼神也随之落在了松田阵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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