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刚一落地，睁开眼睛，神奇女侠一秒进入表演状态。
“我这是……成功了吗？”
她努力将语气拿捏到位，声音里透出了一些迷茫和愤怒。
下一秒，她感觉到了冥冥之中的那股意志的注视。
有什么无形的目光正在审视着她。
毫无疑问，她已经开始加载主宇宙女侠的剧本了。
人设目前没有遭到质疑，这让她的心暂时放下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则要取决于她什么时候能找到自己的“主宇宙蝙蝠侠”。
目前，领主蝙蝠侠在瞭望塔吸引了宇宙意识的注意力，而如果这边再出现一个蝙蝠侠，那么与“主宇宙蝙蝠侠”同行并且得到对方认可的她也会被彻底认可。
她快速环顾四周，敏锐的耳朵已经捕捉到了蝙蝠洞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嘴角微勾，下一秒弧度又立刻消失了。
毫无疑问，在里面的那个家伙应该就是正在执行探查环境任务的蹂躏者了——
不。她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那家伙从现在开始就是主宇宙蝙蝠侠，跟她一同穿越过来的同伴。
身为当初亲眼看到同伴骑着蹂躏者满大街乱跑见证者之一，神奇女侠对里面这位“主宇宙蝙蝠侠”的智商不抱有什么期待，眼珠一转，立刻微微提高了音量。
“……我得赶紧找到蝙蝠侠才行。”
废话，当然得赶紧找到他，然后带着他以至少三倍速过完与灰蝙蝠顺利会师，确定这个宇宙的情况，主宇宙蝙蝠侠摇摇头走人这一系列剧情。
就主打一个只要他们演得够快，宇宙意识就发现不过来。
一番闪电战解决主宇宙蝙蝠侠的剧情，她就不信这样还能被发现蹂躏者的异常。
事实上他们也普遍认为，以蹂躏者的高服从度再加上神奇女侠的机敏，应付这一段剧情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问题是，等送走了蹂躏者之后，接下来迎接她的将是一人分饰两角的加班地狱……
神奇女侠脸上依旧是一副保持警惕并且焦急地想要找到同伴的样子，但心里已经开始暗骂艾许利不做人了。
真亏得他能够想出这样压榨自己马甲的鬼点子……算了，反正最近这几个剧本她的戏份都没那么多，重头戏都给到了超人和蝙蝠侠身上。
这次的加班地狱就当做是正联三巨头一生一世一起走不可不平的一环吧。
勉强用“戏份越多证明地位越高”把自己哄好了，神奇女侠重振旗鼓，锐利的目光直指蝙蝠洞深处。
“蝙蝠侠？嘿，我知道你应该在这里，别藏了。”
藏在一台重型机器后面的蝙蝠侠神色凝重。
这个宇宙的女侠居然知道他在这里？可是为什么？
蝙蝠大脑急速运转，最后指向了一个令他的心重重下沉的，但是却最有可能的答案——
这个宇宙果然有大问题！在幕后掌控一切的超级反派很可能已经反向掌握了他们的动向，现在派受控制的神奇女侠来执行邪恶的计划了！
毕竟，根据他们的女侠的分析，这个宇宙的女侠很有可能已经受到了超级反派的深度控制，性格被彻底扭曲了。
即使清醒的抑制偶尔上浮，也会很快被压下去。
他握紧的悄然滑到手心的蝙蝠标，屏息凝神，一动不动。
而站在蝙蝠洞口的神奇女侠则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家伙怎么还不赶紧出来会师。
感觉到某根微妙的ooc红线已经开始偏移，她惊得连冷汗都快出来了。
该死，她就知道不该随便相信蹂躏者那个弱智人机。现在对方不知道为何突然失去了控制，并没有按照指令完全听自己的……等等？
神奇女侠微微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在真正意义上下达指令。
毕竟蹂躏者的大脑空空如也，甚至没有加入脑内频道套餐。
如果她没有口述指令的话，那蹂躏者自然是接收不到的。
于是神奇女侠又清了清嗓子，各种语句在脑子里进行排列组合。
最后，她努力挑选了虽然还有一定的命令性质，但是相对温和些的说法。
“我知道你肯定在这里，我们是一起传送过来的，按理来说降落地点不会有太大的偏差，而且我刚才听到你的声音了。”
——她这是在用自言自语的方式，向宇宙意识解释并强化“主宇宙女侠和主宇宙蝙是一起来的”这个概念，进一步为自己立人设。
接下来，她开始针对“蹂躏者”发出详细的指令。
“现在，蝙蝠侠，快点出来吧，我们没时间在这里浪费了。”
机器后面，蝙蝠侠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他全程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几次脑子都快转不过弯来了。
他坚定地认为一定是神奇女侠的口吻太奇怪，简直就像在哄小孩似的，令人不适，脑子都有点难受到卡机了。
不过蝙蝠侠毕竟是蝙蝠侠，尽管神奇女侠这几句话里面为了留有余地并没有透露太多信息，但他还是敏锐地意识到对方似乎认错了人——
比如说，她把他当成了自己宇宙的蝙蝠侠。
要出去吗？
蝙蝠侠犹豫片刻，难得有些举棋不定。
但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缓缓起身，一步步从机器后面走了出来。
继续藏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
托神奇女侠认错人的福，她暂时没有动粗，但假如她认真起来，想把他给揪出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风险越高，潜在收获也越大，蝙蝠侠隐约意识到，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神奇女侠将他当成了自己人，假如他的身份没有暴露得太快，也许他能够潜伏在女侠身边，获得足够的第一手线索。
于是蝙蝠侠毅然决然地选择以身入套。
他知道这有多危险，毕竟他要面对的这个神奇女侠尚不知道是暴君的支持者，还是超级反派成功洗脑的仆从。
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个宇宙的目的，别无选择。
而且，很奇怪，就像神奇女侠所说的那样，如果是一起传送过来的几位同伴，按理来说位置偏差不会特别大。
但是，在神奇女侠出现之前，他几乎已经翻遍了蝙蝠洞，都没有看到火星猎人和红罗宾的踪迹。
红罗宾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真正死亡，蝙蝠侠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迫切地想要立刻找到对方。
当然，即使心急如焚，他的心中也始终保持着一分冷静，没有漏掉神奇女侠所说的“她和蝙蝠侠是一起传送过来的”。
他们为什么要突然传送到这个明显已经废弃了许久的蝙蝠洞？
而原本该跟她一起过来的那个蝙蝠侠，现在又在哪里呢？他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是一同被超级反派操纵了，还是处于正常状态？
尽管这些疑问填充着他的大脑，并且神奇女侠很有可能知道答案，但是蝙蝠侠既然打算伪装自己的同位体，自然不会主动暴露身份。
他从机器后面钻出来之后振了振披风，掸去些许灰尘，努力将面前的神奇女侠当做尚在另一个宇宙的同伴，镇定地朝她点了点头。
“我刚才听到你弄出来的动静，担心是别人，就先藏起来了。”
至于为什么听到神奇女侠的声音还没有第一时间出来先别管，如果她问了，他自然会再找个借口。
只是，再怎么奇妙的借口也掩饰不了真正的漏洞。
所以他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万能腰带上，已经做好了对方发现异样当场翻脸，自己直接丢下烟雾弹紧急逃生的准备。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神奇女侠只是点了点头，甚至懒得多问一句。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既然对方没问，蝙蝠侠当然也不会主动找事。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跟上了她的脚步。
但他的心里，对着面前这位长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脸的同伴，警惕却提到了最高。
太奇怪了。
神奇女侠看起来对他表现出来的非常明显的漏洞毫不在意……不，确切点说，她压根就不在意他整个人，完全没有将他当做一个可能会有威胁的对象。
莫名的宽容，还有之前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神奇女侠这种既不像是对同伴，更不像是对敌人的怪异态度简直让人细思极恐。
当然，现在脑子里正转悠着无数个想法的蝙蝠侠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神奇女侠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
不要对人机太苛刻了。
她没有纠结刚才浪费的一点时间，无比宽容地想。
蹂躏者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恐怕都没接到过这么多指令吧，一时半会卡机了也很正常，拍一拍摇一摇还能用。
而且，最令神奇女侠感到惊喜的是，她现在已经彻底远离了ooc红线，人设无比稳固。
换句话说，因为“主宇宙蝙蝠侠”的出现，她主宇宙女侠的身份也被宇宙意识承认了。
只要过了明面上这一关，接下来再进行分角扮演就好过多了……
神奇女侠在心里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戏码，看帮了她大忙的“蹂躏者”无比顺眼。
不过很遗憾，她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
因为接下来，在前往跟领主蝙蝠侠会面的隐蔽基地的一路上，“蹂躏者”都在疯狂跟她搭话。
更要命的是，这家伙偶尔看似不经意问出来的问题都极为刁钻，让神奇女侠身心俱疲，感觉自己都快变社恐了。
……不是，也没人让这家伙突然开始滔滔不绝啊？而且这浓浓的蝙蝠侠套话即视感是怎么回事？谁给他乱加载的人设模板？！
【艾许利，我知道你给蹂躏者下达了命令，让他尽量伪装主宇宙蝙蝠侠，但是也不需要装的这么像吧……
赫拉在上，我感觉自己简直像是被真的蝙蝠侠给狠狠盘问了一顿。】
【啊？】艾许利一脸懵逼，简直不敢相信神奇女侠口中那个聪明机警的家伙是他们笨笨的人机蹂躏者。
【怎么可能，他要是能有这种程度的自我意识，我早就……fuck！】
艾许利将视角切了过去，然后瞪大了眼睛，当场爆粗口。
【嘿，在女士面前文明一点。】神奇女侠抗议道。
【不是，你先别管这个。你身边这家伙……好像真的有自我意识啊！】
神奇女侠也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蹂躏者居然长脑子了？人机也能有机魂吗？

第65章
艾许利直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权限只能掌握本宇宙的事物，不包括来自别的宇宙的同位体。
换句话说，他其实是没有一上来就立刻发现自己人里面混入了平行宇宙的家伙的能力的。
之前之所以能够那么及时地发现红头罩和超人不是自家人,主要是因为他们对不上脑内频道。
但问题是,蹂躏者跟其他的马甲很不一样。
他本身没有承载艾许利的精神力,并与之结合产生独特的人格意识，自然无法加入脑内频道。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艾许利是真的没发现这个“主宇宙蝙蝠侠”有些过于保真了。
他也在跟神奇女侠一起纳闷，怀疑蹂躏者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造化，自己挣扎着长出了血肉。
于是他试探性地放出了精神力，想要操纵“蹂躏者”的躯体,却惊恐地发现他的精神力压根就无法进入这家伙的大脑。
搞什么啊？这家伙想造反吗？
艾许利咬牙,在脑内频道大喊：【等一下！神奇女侠，你先不要把他带到领主蝙蝠侠面前！】
【啊？为什么？】神奇女侠被喊懵了,脚步下意识地缓了缓,不过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了。
【差点忘了，如果蹂躏者真的生出了自己的意识的话,那么让他撞到领主蝙蝠侠可能会出现不得了的反应。】
在这个宇宙,艾许利和马甲们会受到双重限制——
首先，最令他们头疼的，当然是时不时会冒出来的伴随着剧本一同降临的黑暗多元宇宙意识，演戏的时候最烦的督察官。
但是这玩意儿只会在剧本来临的时候出现，而在平时一直在无形中约束他们的则是属于这个宇宙原本的规则。
比如,他们平时受制最多的规则就是本宇宙无法制造出两个身份定位相同的马甲。
所以当初面临蹂躏者剧本的时候，艾许利才会非常谨慎地将蹂躏者制作成了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傀儡——他才不是在这种正事上还这么抠的人呢！
也正是因为前面已经进行了多方试验，艾许利才会放心让蹂躏者假扮主宇宙蝙蝠侠,完成领主剧本中本就不多的戏份。
顺带一提，他一直觉得领主剧本非要让两个同位体无法共处一室的本宇宙找人出演主宇宙蝙蝠侠和主宇宙神奇女侠的角色，简直就是在故意为难人。
这种行为特别像三次元那种员工辞职之前给他发配最难项目组的恶心公司，要不是因为申诉无门，艾许利绝对会举报投诉的！
但是现在，情况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只是个简单人机的蹂躏者疑似突然生出了自我意识，这本该是件好事，但是眼看工作即将结束，一心求稳的艾许利却笑不出。
……假如让现在的“蹂躏者”和那边的领主蝙蝠侠见面，这个破破烂烂的宇宙会不会判定他同时捏出了两个蝙蝠侠马甲，违反了规则，直接把其中一个当场扬灰呢？
一想到那时候堪称恐怖的场景，艾许利冷汗都快掉下来了。
这个宇宙本来就已经破破烂烂了，完全就是块濒临放弃的试验田，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才带着一首天崩开局的牌走到了这一步。
如果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黑暗宇宙意识发现这个宇宙的不对劲，再进一步发现祂居然被一帮马甲给忽悠了……
艾许利一个激灵，完全没办法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推进到最后一步的工作，彻底崩盘，前功尽弃。
他回想起创世女神珀佩图阿当初在他鼓起勇气，想要争取一个约定时饶有兴味的声音——
【吾只给一次机会。如果那些宇宙意识最后发现了，一切都是汝说的那什么……代餐，那么非常遗憾，所有黑暗多元宇宙都会重启，吾所答应的那些东西就都不能实现了。】
……才不要呢。
艾许利暗自咬牙。
其实一开始因为一时冲动提出赌约的时候很快他就有点后悔了，并且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自己绝对没有办法完成这么艰难的要求。
但是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了实现的曙光，他怎么能够倒在黎明前呢？
他的想法过于坚定，情绪过于激烈，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传导到了正与他进行精神连接的神奇女侠马甲身上。
这位勇敢的亚马逊战士眼神有一瞬间失焦，回过神来之后心情十分复杂。
【虽然我知道我本质上只是你的一部分，也许并没有这个资格，但是我还是想说……很感谢你做的这一切。】
【好啦，神奇女侠，你突然这么肉麻做什么？】
艾许利有些不太自在。
尽管有时候他对马甲们很没有距离感，毕竟他很清楚这些马甲本质上都是他自己，但是有时候他又会感觉很别扭。
大概是因为他们太像自己童年时真心喜欢过的超级英雄了，并且也确实有一部分超英人格。
【总之，你先命令蹂躏着在一边待着去吧，我再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将主宇宙蝙蝠侠和领主蝙蝠侠交流的这段剧情给糊弄过去，最好能让他们不见面也能完成剧情。】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神奇女侠信誓旦旦打包票。
然后她转头面对蝙蝠侠就换了副口气。
“先等一下。我们还是回蝙蝠洞吧。”
蝙蝠侠：“……？”
事实上，蝙蝠侠看似目光一直在扫视周围，但其实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这个怎么看怎么怪的神奇女侠，保持警戒。
换句话说，他完全目睹了神奇女侠脸色变来变去的全程，并且心里也有了自己的考量。
完全没有半点掩饰啊，她刚才那副样子。
在行动中突然停下脚步，然后失神……很明显是受到了某种操纵，又或者是正在跟自己不知道的某个人进行心灵联络。
而现在，神奇女侠光明正大当着自己的面朝令夕改，做出如同智障一般的出来跑了一圈又跑回去的举动，甚至举止大大咧咧，完全没有一点掩饰的意思——
是因为觉得他反正也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跑不了了吗？
蝙蝠侠的手借着披风的遮挡摸上了腰带，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我很好奇，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决定回到那个废弃的地方？你还记得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吗？”
不得不说，蝙蝠侠的问话非常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