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众人吃完饭,祁曜还没下来。
晨光看着宿煜旁边空着的位置,脸色不太好看,明显有些不悦,“宿煜,你去看看他,他大赛前这么加练,不是什么好习惯。”
宿煜点点头,问一旁的服务生要了两个打包盒,特意给祁曜装了他爱吃的几个菜。
DAG战队住的酒店是离场馆最近的一家星级酒店,这家酒店不光有他们一个战队,以魔J为首的几支强队和豪门战队都住在这。
就餐的包间统一在二楼,好巧不巧的,宿煜和璇星小林出去的时候,刚好在走廊撞见千秋和乌贼等人。
双方都一眼看见了对面走过来的人是谁,目光对视的刹那,空气都跟着压抑凝固起来。
走廊顿时充斥了挑衅的火药味,随着距离拉近,越来越浓稠。
璇星走在前面,他是出了名的自来熟,见人丝毫不怯场,上下打量千秋几眼,不见外地把手按在他肩头道:“队长瞅着气色不错啊,病好啦,烧退啦~”
千秋轻笑一声,礼貌又疏离地把他的手扒拉下去。
“我师傅好没好,关你屁事。”一旁的乌贼扬声道。
大家面上都是带着笑,但是谁都没在开玩笑。
璇星的嘴向来没把门的,加上在刀锋时就跟魔J有恩怨,越说越来劲儿,“我这不也是关心一下吗,免得明天打不过,赛后采访又要说同样的话。”
乌贼:“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再说怎么啦,做了还怕人家说吗…”
宿煜不喜欢和人起争执,身处这样的局面,情绪也容易变得格外敏感。他蹙眉忍了好一会儿,见几人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拉住璇星的胳膊,“别说了,有什么恩怨你们赛场解决。”
他说着便带着璇星往前走。
“Lumen。”一直没开口的千秋回身叫住他。
宿煜脚步停了停,侧过身。
“我为之前采访说的话跟你道歉,我不该质疑你的水分。”千秋说话时,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因为你的六连斩被质疑,世界赛也有很多次失误,我以为你是靠着K1三保一的配置才拿的fmvp。”
千秋的自信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就连道歉都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我承认你很强,所以,我也会从明天开始,正视你这个对手,不再轻敌。”
宿煜没说话,只点一下头,便带着璇星和小林离开。
他拎着祁曜的饭,等电梯上楼的时候忽然有了一阵极为强烈的呕意,反胃得想吐。
他憋了口气,眼角微微泛红,不想被众人看出异常,便顺着扶梯下到一楼大堂的休息区,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然而他忽视了自己当下的人气,他一下楼就被蹲守在大厅里粉丝们包围了。这些有钱的粉丝早早就在这俩酒店定下了房间,目的便是为了能见到自己喜欢的职业选手。
经过昨日一战,宿煜的热度飙升,电竞粉不会因为颜值去粉一个人,但是却心甘情愿地被实力折服。
“啊啊啊Lu神!我是你的新粉!”
“昨天打的太nb了吧!”
“啊哥哥,你真的好帅!”
“能不能给我个签名?”
“我也要!我也要!!”
宿煜被人群围得有些局促,他慌乱地结果一张又一张递到面前的卡片,签上自己的名字。
宿煜一直在摆手推却,但却始终有新的卡片递过来,他不愿意辜负每个人的热情,一直签到最后一张,才得以喘息地松了口气。
刚在上面签下一笔,宿煜便听见面前响起一道明晰磁性的男声。
“是不是觉得自己到哪里都注定会被看到。”
宿煜笔下一顿,手腕微抖,卡片飘落在地。
路向南手插着兜站在他面前,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眼睛中闪过的错愕,似是在品位那种压抑克制后的恐惧。
“宿煜,又见面了。”
宿煜没理他,转身就往电梯口走,路向南快步跟上去,伸手扣住他的左腕,用力一扯,“你看你还是这个样子,见了哥哥都不知道说句话吗?”
宿煜面无波澜,果断抬手挣脱,就像是甩开了一团垃圾,“你能不能滚远一点。”
路向南不怒反笑,盯着他的左手手腕,唇角勾起来,“很好,看来你最近没有再做傻事。”
电梯到了,宿煜走进去,眼见着路向南也要跟进来,他的态度强硬起来,用身体挡着,不耐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路向南的手按在电梯门边缘,有种死缠烂打的架势,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小煜,昨天比赛打的不错,但是…”
“没有但是。”宿煜彻底失去了忍耐力,他伸手推了一把面前的人,见后者踉跄着后退,果断按下了关门键。
路向南站稳身形,狭长的眼眸危险地眯了眯,隔着缓慢闭合的电梯门道:“忘了告诉你,我是明天比赛解说席的特邀嘉宾,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宿煜闭上眼,电梯持续上升,路向南的声音却始终在耳边挥之不去。
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他说:“小煜,千万别掉链子哦。”
第69章 赛前决裂
电梯里的空气仿佛不流动一般,光线蒙蒙的像一张网,严严实实地从四面八方包裹住宿煜,无形之中束缚着他的四肢百骸。
耳边是电梯上行的沉缓声。
宿煜背靠着墙壁,垂下眼角,努力调整呼吸,试图压下那阵令他不适的心慌感,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就好像是某种心灵感应,他预感到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电梯抵达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
站在外面等电梯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
宿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下意识的感到有点儿眼熟,移开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女人的身上。
两人视线交织的瞬间,宿煜看见了对方的眼底涌动起了极深的憎恶和恨意。
也是同一时间,宿煜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她是祁曜的母亲。
宿煜曾在祁曜家住过一阵子,那段时间他的胃很差,祁曜为了能让他吃点健康的东西,邀请他来家里长住。也是那段时间,宿煜受到了不少祁母的照顾,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遗失了很多年的爱。
祁母为人和善热情,即便生活有诸多不顺,宿煜也从来没见过祁母有丁点儿的抱怨。她那双眼睛,总是带着笑的。
这样的印象太过于根深蒂固,以至于此时此刻,当宿煜看见面前这个满脸愁容的女人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阿姨?”宿煜眸底的水光微微泛动,语气里既有惊喜,也有疑惑,“你怎么来了?”
祁母抿着嘴唇,额角的青筋鼓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宿煜。
电梯门无声地关闭,红色的箭头向下,数字一层层地递减。空气静的出奇,沉默的注视中,带着一股紧张的对峙感。
宿煜的喉咙不自在地动了动,声音有些弱,与其说弱,不如说是隐隐的心虚,“阿姨,你是,来看小曜的吗?”
他说:“需要我带您去吗?”
祁母深深吸了口气,似是在竭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缓了许久,她才颤抖着说出话来。
她问:“宿煜,你当年被我儿子带回我家住的时候,是不是就对他有企图了?”
宿煜的太阳穴猛的一抽,艰难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企…图?”
祁母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剐过来,宿煜觉得脸上生疼。
“祁曜在电话里亲口跟我说,他喜欢男人,他说他喜欢你。”祁母觉得荒谬,眼睛里的厌恶堆叠到了极致,似是连多看宿煜一眼都不愿意。
“什么好朋友,好哥们,我把你当干儿子待,你就是这么欺骗我的吗?嗯?你们认识的时候,小曜他还是未成年!宿煜,你还是不是人!”祁母嘶哑的哭腔扯着宿煜的心脏,当即便是一阵穿心的裂痛。
宿煜感觉喉咙深处泛着腥味,他不知所措地想伸手扶她,却被用力地甩开,“我养了快二十年的儿子,为了个外人,要跟家里决裂,都是因为你。”
祁母早在很久之前,就在网上看见过祁曜说自己喜欢男人的采访,只是那时候她以为这就是个玩笑,就是一个无稽之谈。
直到她收到一个陌生人寄过来的照片,照片上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生在巷子里拥抱、接吻。
不忍直视。
她立刻打电话给祁曜,质问他和宿煜究竟是什么关系,谁知祁曜直接摊牌出柜。
“是,我是喜欢宿煜。”
“我这辈子都跟定他了,谁反对都没用。”
短短两句话,祁母直接从江海杀了过来。
祁母的情绪已然失控,眼泪都跟着掉下来,他质问宿煜道:“是谁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一定会把小曜教好,让他走正路,两个男的搞对象,是什么长脸的事吗,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正路!”
“我是他妈妈,我看着他长大,我了解我的儿子,祁曜他不是同性恋,如果日后,他因为这个成为大家眼里的异类,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那都是因为你!”
宿煜把饭放到祁曜桌子上的时候,饭菜已经凉透了。
“你给我买饭去了啊,我说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呢。”
祁曜笑嘻嘻的,一脸的没心没肺,他趿拉着脱鞋凑过来,坐到桌子前,吸了两下鼻子后慢慢蹙起了眉。
“你抽烟了?”他严肃地问宿煜。
宿煜垂着长睫,目光有些恍惚地落在桌面摆放的杯子上。
水面微晃,他清晰地看着几颗灰尘状的东西在其中浮浮沉沉,拉拉扯扯,思绪也跟着越来越散。
祁曜注意到了宿煜的异常,他紧紧盯着后者的神情,看着他微颤的睫毛,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你怎么了,哥。”
“祁曜。”
“我好像,做错了。”
宿煜发白的唇轻轻阖动一下,脸上血色褪尽,一双黑亮的眼眸深而重。
祁曜:“错…你说的是…”
宿煜偏过脸,避开祁曜的视线,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眼皮酸胀得像是在燃烧。
分手吧。
就到这里吧。
从一开始,就不该有开始。
宿煜酝酿了许久,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曜握住他冰凉的手,叹出一口气,“你看见我妈了?她难为你了?是不是?”
宿煜皱着眉摇头,胸膛起伏的幅度很夸张,呼吸的频次明显不太对劲。
“阿姨没有为难我。”他把手抽出来,眼神也随之淡漠,“是我累了,比赛的压力很大,小曜,我现在分不出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包括谈恋爱。”
“不想再去牵挂谁,想你有没有吃饭,会不会饿,想你在我身上付出了多少,我该怎么还回去。”宿煜看着面前那两盒凉透的饭菜,无奈的摇摇头,他说得相当洒脱,“你就当,是哥对你失去耐心了吧。”
祁曜顿时急了,他努力地解释着,看起来无助又可怜,“可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为我做什么,难道这也会成为你的负担吗!”
宿煜:“说实话吧,我刚刚在楼下遇见路向南了,他是明天大赛的解说席嘉宾。”
祁曜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宿煜,“所以呢?”
“我不想被他看见,我们的关系太过于暧昧,可以吗。”
想找一个让祁曜哑口无言的分手理由,其实一点儿也不难。
只是这个理由太过于伤人。
祁曜沉默了好久好久,他嘴角动了动,像笑又像哭,一开口,嗓子居然是哑的。
声音就像是划过砂纸一般干涩、受伤。
祁曜说:“你这么说,我明白了。”
“你这么说,我明白了。”
祁曜的声音带着颤,话一说出口,整个人都仿佛碎了,身上的力气泄下去,他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
缓了好半天,祁曜才将低垂的眼重新抬起来,他看着宿煜,眼底的痛意一览无余,“你要和我分手,是这个意思吧?”
宿煜的脑袋嗡的一声,耳朵被什么闷了一下,许久才透出些缝隙。
那一刻,他确定自己是真的有病,病得还不轻。
面对祁曜的质问,他又想逃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倘若是留在祁曜身边,不仅会伤害到祁曜的家人,闹得家庭破裂,还会像祁母说的那样,外面的人会因为祁曜的取向对他指指点点。宿煜比任何人都知道,一个圆满的家庭有多珍贵。
然而,他故意说出这些把祁曜推远的话,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为什么怎么都不对,连一条出路都没有…
房间里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像是压缩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小盒子里。
宿煜感到头晕,酸涩在鼻腔和喉咙里猝然蔓延,他往墙边退了退,背靠着仰起头,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感受着胸腔的痛意密密麻麻地遍布全身。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他难受得要命,心在淌血,可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寡淡,像是对什么都不以为意。
宿煜就是这样不动声色的人,情绪,痛意,只要在能忍耐的范围里,就不会显露在外表,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很少有朋友。
没有人会去和一个看不出情绪的人交心。
这副姿态也终于惹恼了祁曜,他猜不透,也不想再去猜。
“如果是以前,我可以当你什么也没说过,因为你是病人,我可以让着你。”
祁曜压抑地喘了两口气,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所剩不多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宿煜,却没换来一丝一毫的珍惜。
“可现在呢,我很清楚,你的病好差不多了,你最近的情绪也很稳定,所以就算是遇见我妈,就算被她说了几句,又怎么了?”
祁曜眼底通红,神情濒临失控,大声质问,“挨两句骂,就可以让你再放弃我一次吗?像丢垃圾一样,一次又一次,是吗!?”
祁曜说着说着眼角便湿了,他强忍着盯着宿煜的眼睛看了几秒,像泄了气的皮球抬手捂住眼睛,克制的哭腔从指缝间溢出来,“发生一点儿事,就可以让你不要我,宿煜,我他妈到底有多贱啊…”
宿煜脊背发僵,缩在袖口里的手指蜷在一起,指尖麻得已经没有了知觉,他感觉整个人都在战栗,冷得直打哆嗦。
脚下的地面有些摇晃。
宿煜深深吸了一口气,动作迟缓地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递到祁曜面前。
祁曜没接,他的手在空中悬了半天才收回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
他对祁曜说:“明天有比赛,我们今天不要吵架。”
说完便把纸巾放到桌子上,默默离开了房间。
宿煜一出门,手便按上了胃,胃疼得猝不及防,疼得喘不上气。
地面还在继续摇晃,他有些站不稳,扶着走廊的墙走一步缓一步,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全是汗。
宿煜的房间离祁曜很近,只是这么一段距离,他没想到还会碰上熟人。
阿杯和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刚好经过,见状连忙走上前,扶住他道:“队长,你怎么了,还ok吗?”
宿煜勉强地冲他笑一下,摆了摆手,“胃有点疼,我缓一下就好了。”
阿杯看着他额边的汗,“真没事吗,看着挺严重的。”
“没事,老毛病了,吃点药很快就好了。”宿煜加快脚步离开,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
黄毛男生嚼着口香糖,流里流气的,他的目光在宿煜的背影上打量,然后用肩膀撞了一下阿杯,眉飞色舞地打趣道:“你们队长身体正好不舒服,你这个替补终于派上用场了。”
阿杯皱了下眉,嘴上让他别瞎说,但是眼底里却闪过了一丝稍纵即逝的精光。
他身为DAG的替补,一直在盼着战队输,因为只有输,才能证明晨光的决策是错的,自己才是那个毋庸置疑的首发位。
他本以为缺乏经验的小林,初次上场会输得很难看,已经摆出了看好戏的架势,却不曾想,昨天的几场比赛,这个队伍的配合异常默契,全员超水平发挥。
心里自然不平衡,毕竟像林渡那种菜鸡,如果不是有宿煜带飞,又算是什么东西,一个躺赢选手,被夸是潜力新秀选手,简直是笑话。
阿杯想的是,如果没有宿煜,队伍一切问题都会暴露无遗,到时候让成千上万的观众去评判,到底谁更有用,谁才是那个该坐冷板凳的人。
他越是这么想,就越希望宿煜明天上不了场。
阿杯回房间后就一直很沉闷,他低头整理着自己的外设包,怔怔地出神。
坐在床边的黄毛男是他的发小,俩人从小玩到大,一直臭味相投,黄毛男一眼便看出阿杯的心思,跷着腿悠然道:“我刚刚看你们队长胃疼得挺严重的,明天估计够呛,你应该有机会的。”
“你不了解宿煜这个人,他除非是疼得起不来,否则一定不会上替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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