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快递，原始基建(卷毛袋鼠)

上了釉的陶器多了一层光亮的保护，摸起来更加平滑，也更防水。
除了吴跃带来的现代产物外，利牙部落的人哪见过这么精细的东西，个个都当宝贝一样，摸了又摸，看了又看，都快舍不得用了。
吴跃那两个腌菜罐子烧废了一个，另一个倒是完好地出了窑，吴跃按照传统方式在罐沿边加上水，把点燃的草叶扔进罐子里后迅速盖上盖子。
眼看着罐子里一阵沸腾，罐沿的水都被吸进罐子后，吴跃确定了罐子的密封性很好，完全足以用来腌腌菜。
不过现在他的菜都还没到收获的时候呢。
在利牙部落所有人的一致要求下，第一间房子是吴跃的，就盖在他的地旁边，相当于那一片地都成了他的后花园。
吴跃也不矫情，最近偶尔会有蒙蒙细雨，他也实在不想住漏风漏雨的湿冷帐篷了。
挖出地基，森林里砍来的大树剥掉树皮熏烤掉水分作为柱子和房梁，混凝土和石头砌墙，屋顶则用木头搭出三角形的框架后又糊上一层厚厚的混凝土。
在吴跃的要求下，地面也被糊了一层混凝土，而后又砌了个小灶台和土炕。
虽然这里冬天不长，但也是会下雪的，有个土炕日子能过得舒服点。
不过十天，简简单单的三十平小屋子便建好了，吴跃把皮毛和懒人沙发往土炕上一放，一个温暖舒适的小窝便成型了。
“这房子真好！我还以为能住上鱼那样的木屋就是最棒的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房子！”
“好坚硬！这个墙就算有一百头野兽也撞不开吧！？”
“这个叫灶台的东西真好，可以直接在屋子里煮肉！”
“炕才好呢！等到冰雪季的时候舒舒服服躺在上面吃储存的食物，就算不披毛皮都行了！”
“真好真好，我也想快点住上这样的房子！”
“会住上的！神使不都说了，大家都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没见过世面的原始人围着屋子不停打转，叽叽喳喳发表感想，吴跃笑看着，觉得他们眼里闪着的光分外好看。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笑在有的人眼里也分外好看。
察觉到魈的目光，吴跃回头，笑问：“怎么？大首领也羡慕了，要不下一间建你的房子？”
魈正想说什么，旁边的鱼却突然道：“咦？首领不和神使一起住吗？”
“什么？”吴跃愣了，为什么魈要和他住？
魈额头的青筋直跳，一把捂住鱼的嘴往外拉：“没事，他吃错东西发疯。”
这么明显的不对劲吴跃怎么可能随意放过，立刻皱眉追上去一把抓住魈：“说清楚，怎么回事？”
魈无奈，只得放开捂住鱼的嘴。
鱼此时也发觉了不对，一边是首领，一边是神使，两个人都目光灼灼，盯得他一阵阵冒汗。
最终，魈没为难犹豫纠结的鱼，叹了口气：“我说吧，抱歉，前代大巫的预言里还有一条，说神使会成为首领一生的伴侣。”
吴跃一下子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又觉得有点尴尬，又觉得利牙部落迷信得可笑。
他倒是不介意找一个原始人对象，但却实在不希望自己的感情生活被所谓的‘预言’支配。
还好魈也是无神论者，他应该也不愿意。
吴跃放下心来，哈哈笑了两声：“原来是这样，鱼，我得和你说我和魈根本没什么，我对他没想法，他也对我没想法的。”
他看向魈，求证：“对吧？”
魈却怔愣了一下，不知想了什么，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吴跃傻眼了，摇、摇头是什么意思啊？
左右看了看，他自认明白了,当着部落这么多人的面魈显然得表现出接受‘预言’的样子。
一把把人拉住就往屋后走,他得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跟魈谈一谈。
作为部落里最被关注的两个人,自然有人看到了他们的行动,不过部落众人都默认两人已经是伴侣，因此只当他们有什么私密事要做,只是嘿嘿一笑，并没有在意。
魈一路老老实实地跟着吴跃来到屋后菜园角落，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太阳将落不落,照在人身上的光都是昏昏黄黄的。
憋了一段日子的心事总算透露出来，魈的心情好了不少，勾着嘴角看吴跃抓在他手腕上的手。
“好了。”找了个远离人群的角落，吴跃松手,皱眉问,“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还有这一句预言？”
魈有些遗憾地摸了摸手腕,也不隐瞒：“我一开始并不相信这个预言，也不觉得我们会成为伴侣，为了不冒犯到你所以隐瞒了,抱歉。”
果然,吴跃想,他就知道魈也不是会被所谓的预言支配的迷信原始人。
但他还是有点生气,因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部落所有人估计都把他和魈看成了一对，他对魈做的那些正常举动,估计都会被人暗地调笑。
这可太尴尬了！而且如果这个事情不解决的话，顶着‘首领的伴侣’名头的他以后如果有了喜欢的人可怎么办？
“那现在呢？”他带着点怒意开口问，“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咱俩是一对了，这事总不能将错就错吧！我可告诉你啊，我不相信什么预言，这事我会跟大家说清楚，就算他们因此认为我不是神使我也无所谓，大不了我走就是了！”
本来魈还老老实实地承受着吴跃的怒意，但当吴跃说出要走之类的话时，魈立刻皱起了眉头，有些生气。
“干嘛！？”眼看魈还敢冲他皱眉生气，吴跃更不爽了，“你还生气了？我自从来到你们部落占过你们什么便宜吗？不都是我在往外掏东西吗？食物，衣物，武器，烧陶，盖房子……难道我还欠你们部落吗！”
他是脾气好，可也不是傻乎乎的软柿子！
他不过是想发展一个部落，让这些原始人和自己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罢了，又不是非要吊死在这个利牙部落上。
给出去的就给出去了，种在地里的就种在地里了，他不要了！反正他空间里还有一半种子，反正他脑子里还有的是知识，大不了换一个部落，就算不像这里一样被奉为神使也差不到哪里去！
眼看吴跃越来越生气，魈连忙收敛起表情，低声赔礼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
吴跃冷哼一声：“我当然在意了！你们这个世界怎么样我管不着，在我们那个世界……”想到地球上同类里的人渣比例，他话音一顿，“……起码对我来说，伴侣是很重要的！绝对不是什么‘预言’能决定的！”
魈看着他气呼呼的模样，忽然觉得挺可爱，心里莫名地有一种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擦过的感觉。
他勾了勾嘴角，道：“我也是，伴侣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不会由什么预言来决定。”
吴跃瞪他：“那你刚才在鱼面前……”
魈却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我现在要告诉你，我希望你成为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伴侣，与我相伴一生。”
吴跃傻了。
魈继续：“不是因为预言，只是因为我觉得你很好，我很喜欢，很愿意与你共同度过以后的人生，直到我们死去也埋葬在一起。”
吴跃终于回过神来，与此同时，血色也开始在脸上蔓延。
他这是……收到表白了！？
他倒并不是没收到过表白，毕竟性格好，长相也算帅气，又会照顾人，上学那会可是经常会收到女生表白的。
只是他早就察觉自己是gay，因此也都好好拒绝了那些小姑娘。
至于男人的表白，这还真是第一次。
一瞬间，他手足无措，涨红了一张脸连眼睛都不知该往哪看了。
看他这样，魈也后知后觉地有点尴尬，他轻咳一声，大着胆子去拉吴跃的手：“你、你愿意吗？”
手背接触到对方温暖干燥的手掌心，吴跃烫到了似的猛地抽回手，拒绝：“不行。”
魈嘴角耷拉下来，眉头却又皱了起来，欺身一步：“为什么不行？我长得很丑吗？”
吴跃退后一步，摇头。利牙部落的人都不丑，浓眉大眼，骨骼分明，魈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魈继续前进：“那是我不够强壮？”
吴跃继续退，还是摇头。常年奔跑狩猎的人怎么可能不够强壮，不仅强壮，还很矫捷，身上该有的肌肉都有，但整体却相当流畅，不是地球常见的那种蛋白粉吃出来的筋肉人。
魈心情稍好，放轻了声音：“那是为什么呢？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可以改。”
吴跃此时已经被逼到山脚，退无可退，抬头，却在与魈对视一瞬后就慌忙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咳，那什么，我老家那边成为伴侣前讲究先谈恋爱，一般是不会突然让人做自己伴侣的。”
他不得不承认，魈的外在条件还是挺吸引人的。
只是让他就这么答应那也绝无可能，他可是一直把魈当哥们儿的，莫名其妙要表白要‘结婚’谁会轻易接受啊！
“明白了。”魈伸手撑住吴跃背后的山石，给他来了个壁咚，而后弯下腰，“那，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他猜得出吴跃口中的谈恋爱是什么意思，就像部落里相好的男男女女一样，对ta好，听ta的话，给ta送吃的，逗ta开心，在ta面前展示自己的优点。
嗯，感觉都不难。
对方离得太近，比常人高的体温熏得吴跃脑子都有些迷糊，问话时吹起的热气更是让他脸庞越发充血。
不得不说，吴跃有点点心动。
他长那么大，从来没谈过恋爱啊！反正、反正利牙部落里应该也找不到比魈条件更好的男人了，要不、试试？
再次轻咳一声，他道：“……可以是可以，但你得跟部落人说清楚我们不是伴侣。”
他崇尚的是自由恋爱，自由恋爱！就算对象是同一个人他也要说清楚，绝对不是因为什么‘预言’才跟人在一起的！
这是个很简单的要求，魈嘴角一勾，答应下来：“好。”
伸手，他问：“那现在可以牵手了吗？”
吴跃眼神飘忽，却还是红着脸把手递了过去。魈的手心有点粗糙，但很宽大，很温暖，只是这样牵着手，他便安全感十足。
今天是利牙部落的人觉得很神奇的一天，他们伟大的神使忽然把首领拉走，过了一阵，手牵手回来的两人却说他们其实不是伴侣。
首领又补充了一句，暂时还不是伴侣。
可他们明明那么亲密，身上还沾染着对方的气味，首领的目光也柔软得像水，神使的脸也红扑扑，一看就做了什么的样子。
这两人这幅样子，居然说他们不是伴侣？
这种话连小树都不会信的啦！估计是闹了什么别扭，首领惹到神使大人了。神使脾气那么好，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刚刚收获了恋人，又辟谣了‘已婚’身份的吴跃心情大好，却不知他的辟谣压根就没人信。
破除封建迷信还需要很长一段路啊。

住进了新房子的吴跃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再睁眼时神清气爽。
出门，却正好撞上魈，以及一束还带着露珠的野花。
吴跃：？？？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他从昨天开始和魈谈恋爱了来着。
谈恋爱归谈恋爱,这送花的操作却实属没必要,他又不是姑娘家,对这些不能吃不实用的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
不过毕竟第一次收到，他还是顺手接过了,从空间里翻出个陶碗装点水把花插上。古朴的屋子配上素雅的野花，倒也相得益彰。
好看是好看，但他还是对跟进来的魈道：“以后别送这种东西了，一点都不实用。”
看来这招没用啊,魈动作一顿，默默记下，决定以后还是给吴跃送点吃的好了。
魈送完花便带人出去打猎了，吴跃自顾自出门洗漱,看到有人在他的房子旁边起了新的地基,应该是在盖魈的房子。
对于要多一个邻居这事吴跃倒是无所谓,总比多一个室友好。他来到河边洗脸刷牙，在洗漱完毕后便盯着手里的牙刷发呆。
本就是质量不怎么好的便携旅行装，这些天下来牙刷用得有些旧了,刷毛磨损得不成样子,如果还在地球,这会就算是向来节省的他也已经把这玩意扔了换新的。
可现在这种条件,这根牙刷可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一根,他舍不得。
利牙部落的原始人倒也会用木炭粉和树枝清洁牙齿，但那清洁力度怎么比得上牙刷？他一个现代人肯定不习惯的,还是得想想办法弄些牙刷出来。
他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会给利牙部落众人讲故事，也提出了一些希望大家去创造发明的东西，比如桌椅板凳，牙刷梳子，蜡烛火折子之类能提高生活水平的小东西。
不过目前除了比较简单的梳子和桌子板凳外，别的东西还在酝酿中。
等不及了，趁着现在没什么要忙活的，吴跃打算参考手上这根牙刷自己试着做做看。材料么，就用木头和野猪毛好了。
野猪毛洗了又洗，用开水彻底消毒去异味，又找来一根坚硬的木头，削成牙刷的形状后在刷头位置钻出几个小孔。
接下来把野猪毛修剪了粘上去就行了吧！吴跃想了想，起身往霞的帐篷去，之前他用来粘水桶的那种树脂就挺不错的，他去找霞要一点。
“霞，你在吗？”毕竟对方是女性，吴跃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帐篷门口问了一声。
“神使？我在，请进。”听到吴跃的声音，霞显然有些疑惑，起身掀开帘子把人让了进来。
屋子里是一股浓烈的药味，帐篷上搭着几根树枝，挂着一些干了的草药。角落也放着不少木碗陶碗，里面有些是各色粉末，有些则是粘稠发黑的散发着药味的膏状东西。
霞请他在垫在地上的兽皮上坐下，低头继续鼓捣手里的药一边问：“神使有什么吩咐吗？”
这话说得挺让人尴尬，吴跃挠头：“哪有什么吩咐，我就是想找你要一点那种很黏的树脂，我想做牙刷。”
霞转头，从一个兽皮包裹里一下拿出了好几块拳头大小的树脂递给吴跃。
“哎哟，太多了太多了……”吴跃慌忙去接，好在可以顺手放进空间里，不然还真不太好拿。
眼看着吴跃又使用了神奇的超能力，霞目光黯了黯。
尽管她一再压抑着这放肆的想法，但这想法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厚重，她已经压抑不住了。
她，讨厌神使。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神使救了魈，给部落众人分发了食物和衣物，还做出了藤甲，让大家能夺回利牙部落。
那时候她是很感激神使的，但同时，也因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而感到有些难受。
这种无力感让她决定继续努力，巩固从前代大巫那里接受的知识，寻找更多的草药，救治更多的族人，成为神使的帮手。
她崇敬神，所以也崇敬神使。
可是后来，听着神使讲述的那些故事，她慢慢发现，神使并不崇敬神，甚至，不信仰神。
这让她很愤怒，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不信仰神的人能得到神的青睐？
她从小跟着前代大巫学习，没有一天能像部落里的其他孩子一样放肆玩耍，从小没有朋友，长大了也找不到敢与她在一起的男人，她只能摆出冷脸，说服自己这一生都要献给神。
可是吴跃，这个人明明从神域里学到了那么多知识，明明拥有这么伟大的神力，明明得到了神那么多的宠爱，却不信仰神！
世间万物都是神赐予的，生老病死都是神的旨意。可他竟然说不能指望神，要靠人类自己创造美好的生活，甚至昨天还想要推翻前代大巫的预言！
可笑，太可笑了！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神啊，为什么你要让这样的人成为神使，他根本不配！
本来如果不见到吴跃还能压抑的愤怒这会越来越浓烈，眼看着吴跃要起身出去了，霞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站住！”
吴跃被突然的喊声吓得一激灵，回头，眼睛里满是迷惑。
霞更不爽了，她抿着嘴，因为愤怒而用力呼吸了一下，尽量平静地问：“吴跃，我想问问你，凭什么？”
啊？吴跃懵，什么凭什么？
等等，难道这些树脂其实很珍贵，她不想给？要不还是还回去……
眼看着吴跃已经从空间里掏出树脂，霞一阵无语，倒是把怒气都抵消了一点，她再次开口：“……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凭什么你这个不信仰神的人能成为神使！”
啊，是为这个啊，该来的还是来了。
面不改色地把树脂又收回空间，他对霞道：“霞，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好吗。”
他早就想和这个部落里最迷信的人好好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