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延面如枯槁。
戚谭在牢里,探视得预约,麻烦。戚呈晃悠着回了公司,进门,发现表舅在办公室等他。
母亲那边的亲戚戚呈会给予几分尊重,但不多。若真关心就应该在小时候多关照,而不是因忌惮戚父的喜恶不闻不问,他掌权后才一窝蜂来攀关系。
“舅舅有事?”戚呈连茶也没给面前这位表舅倒。
“外甥啊,”表舅笑着挤出满脸虚伪的褶子,说了几句客套话,终于引入正题,“你的经营模式实在是太过激进,长此以往,对你自己的发展也不利呀。”
“所以呢?”戚呈似笑非笑。
“我的儿子,也就是你表弟,今年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学的企业管理,他处事比较稳妥,正好能和你互补中和,适合辅佐你。家里人用着也比较放心,我看着要不安排个时间你们见一见。”
图穷匕首见。
“我看不用了吧,”戚呈拒绝得非常干脆,“我觉得我的风格不需要中和,你没必要把乱七八糟的垃圾往我这里塞。”
“你!”表舅被当面嘲讽后怒极跳起,“你太过自大,戚氏迟早要毁在你手里!”
“毁就毁呗,借你吉言,”戚呈十分不以为意,四平八稳地坐在原地,没有被对面人的愤怒影响到分毫,“被舅舅看出来了啊,我就是想让它毁掉,我就是不想让所有人好过。”
表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在说什么?你疯了!”
“以前,我总觉得,报仇,得到戚家的继承权,是我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达成的目标。”
“当然,如我所愿,达成了。但对比我失去的,我拥有的好不值得。所以这段时间,总在抉择,如果戚氏毁掉,是不是就能一身轻松地去把我失去的东西追回来。”
“你在说什么?”表舅不可置信。
“当然,我不会主动出手,太不负责。所以交给命运吧,看看戚氏能不能撑住这一劫。撑住了,我功成名就。没撑住,我欢欣鼓舞。两全其美啊舅舅!”戚呈俯下身来,声音突然拔高,尖锐又刺耳,瞳孔在兴奋中放大,嘴角裂开的弧度有些夸张,像是已经完全沉浸在他的疯狂幻想。
“你说对不对?!”
表舅脸上的神色已经是惊恐了。
可能是戚呈脸上的表情过于疯狂,连带着外界对于戚呈的评价已经演化成为六亲不认的恶魔,他连滚带爬逃也似的离开。
“哼,”戚呈收起了自己浮夸的笑容,不屑一顾,“这点胆量还敢来找我。”
又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书桌前放着蓝色的邀请函,戚呈拿起翻开,肆友集团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戚呈看了一会儿,放下,又重新拿起。
这家集团的崛起他并不是没有耳闻,但当时的他正处在扳倒戚父的关键时期,与娱乐行业与互联网行业无太多交集,便没有多关心。
更何况,当时的肆友并没有像如今这般体量庞大,所有人都以为只是新崛起的小企业。但如今,接手萧氏业务后,肆友甚至都可以与四大世家相提并论。
他也不可能仅因为一个封字,去怀疑封从周与肆友相关。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将来可能会成为对立方。”
封从周留下的这句话清晰到犹在耳边,肆友突然进军房地产行业的消息,算对立方的佐证吗?
那就去看看。
巨型宴会厅里,灯光亮得有些晃眼,长桌圆桌卡座沙发,西装革履的老总们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围坐攀谈,零星几位服务员端着精致的小糕点穿梭。食物与酒只是点缀,每个人心知肚明此次合作交流会的重要性,肆友实力雄厚,人才济济,资金充裕,潜力无限,像一艘即将扬帆起航的巨轮,只待开拓市场乘风破浪。
厉家的合作方已相对固定,人家吃肉,他们也努力维持多年跟着喝汤的平衡。但若真有可以上桌吃饭的机会,哪个不会趋之若鹜。
“但……戚呈怎么也来了?”
几位小型企业的经理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来刺探敌情吧,谁不知道他们戚氏和厉氏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和肆友开展合作。”
“说不定是专门来震慑警告,我们若有胆子和肆友合作关联,保不齐被他联合厉家主列入行业黑名单。这可如何是好,弄得我们很是被动啊。”
“有可能,你们有听说他的事迹吗?这人就是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是啊,他……”
后排角落,戚呈一人独占整个卡座,在闭目养神。无论是他的风评还是他的站位,都注定了他四周空无一人。
交流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宣布请主办方肆友集团总裁致辞。
戚呈睁开双眼,看向最前方。
肆友集团总裁从容不迫地走上台,量身定制的高档西装衬出他挺拔的身姿,修长的指尖微微调整了话筒的位置,目光浅浅扫视了下满场宾客,在戚呈的位置留下短暂的落点又快速撤离,低沉的声音通过音响在空气中响起,“感谢各位合作伙伴莅临由肆友主办的合作交流会,我是肆友集团负责人封从周……”
前排的人影氤氲成一整片模糊背景,只剩台上的那个人,十分清晰的身影,清晰到刺得戚呈的眼睛微微发酸。
两人瞬间的对视,恍然间天旋地转。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不对吧。
这对吗。
在来的路上,戚呈不止一次想到若封从周真与肆友集团有关,甚至那位神秘的总裁就是封从周本人,他该当如何。设想了封从周来到他面前微笑觉得说出好久不见的场景,设想了两人装作不识在大庭广众下握手寒暄的场景,设想了很多,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病入膏肓,在臆想什么天方夜谭。
却不曾想,一切设想在现实面前,都不会发生。
分开实在太久,甚至没有合影。于是下意识将那人的样貌穿着死死刻进脑中,刻得太深太重,仿佛他一直就该是记忆中那样,淡然平和,素色穿着。
所以,衣服不对。
台上,气场强大,气质不对。
抬头,华丽的宴会厅,环境不对。
但人是对的。
“……期待与诸位合作共赢。”掌声雷动,封从周的发言完毕。接下来是自由商讨环节,封从周一下台,已有排名前列的集团董事上前热情攀谈。
封从周从善如流,拿起一旁服务器托盘里的酒杯,与面前人浅浅相碰,在一片年少有为的夸奖声中露出得体的商业笑容,随后找了个卡座坐稳,在觥筹交错与真诚笑容中试探合作意向。
不知何时,四周的人声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阴影落在茶几上。
有人停在他面前。
微微俯下身来,纤细修长的指尖点了点他胸前别着的铭牌,每个字都加注了重音,一字一顿念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面前人生吞活剥一般,“封从周。”
封从周抬头,面前的人唇角微微勾起,傲慢无礼的行为让在场的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刚还在愉快交流的几位董事对了对眼神,神情皆流露出几分惶恐。
“好普通的名字,”戚呈的食指继续轻点铭牌上的名字,“我还以为你父母给你起了什么惊世大作,让你在上流社会圈里那么的,难以启齿。”
封从周没说话。
在周围人震惊又不安的目光里,将胸前的铭牌拆下,拉过戚呈的衣角,别上。
转瞬之间,这枚闪着银光的,写着封从周三个字的,被戚呈指尖点过的铭牌,出现在了戚呈的身上。在整个过程中,封从周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
戚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铭牌,突然笑了,他自顾自地指了一圈在场的人,下巴微扬,姿态高昂,“在场的大家我也知道大半,或多或少有过交集,肆友这是,存心要站在厉氏的对立面了?”
“既定的战略规划。”封从周终于开口,说出了自两人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哼,战略规划……”戚呈没话找话般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胆子也是真的大,如此高调,真不怕厉氏的制裁。”
“更需要胆量的事我也做过不少。”封从周笑笑。
“是吗?”戚呈薄唇轻启。
“若戚氏也有合作意向,可以先去肆友集团的贵宾室等待,我们可以单独商谈。”封从周做了个指引的手势。
戚呈冷哼一声,拔腿就走。
两人的交锋皆在众目睽睽下,众人看得心惊胆战,直到戚呈离开,紧张的氛围才稍显好转。面前的通利集团董事心有余悸地抿了口酒,“这位煞神真是来挑衅的啊,幸好离开了,不然按戚氏和厉氏的关系,我完全想不通他来合作交流会的原因。”
封从周笑笑。
“封总也是气场强大毫不退让啊,将摸脏的铭牌扔回去,这样的反击行为,我在旁边看着都生出一身冷汗。”那人连连恭维道。
封从周抬起酒杯,巧妙转移了话题。
结束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封从周提前退场,留下各部门经理洽谈其他事宜。来到电梯口,助理像是已经等他良久,满脸不安,“老板,戚总并没去往贵宾室,他问了您办公室的楼层,直接闯了进去,我拦不住。”
“没事,我去看看。”封从周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步,一步,总裁办公室已近在咫尺。第一次,封从周在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前,竟还做了三秒的心理准备。
屏住呼吸,推门。
戚呈背对着他,站在正对着大门的窗前。窗外是肆友娱乐的各类基础设施,正值黄昏,广告牌与霓虹灯带交相辉映。
“戚呈。”封从周说。
戚呈缓缓转过身来。
封从周在台上发言的时候就扫视了好几遍,但面对面时还是觉得这人消瘦了一圈,气质也深沉了不少,已经从校园里的跋扈小少爷完美蜕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家族掌权人。
“你……”戚呈微微蹙了蹙眉头,露出个仿佛即将失控到哭出来的神情,但也只是一瞬,很迅速地收了回去,并问了个很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是谁?”
“封从周。”
“肆友集团总裁?”戚呈重重闭了下眼睛。
“封从周。”
“我不认识肆友集团总裁。”
“地下情人的保质期这么短,这么快就相逢对面不相识了吗?”封从周说。
两人对视。
戚呈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挪到办公室的待客沙发,“我是被邀请来找肆友集团总裁谈合作业务。”
“请。”封从周坐在他对面。
“那么,”戚呈咳了一声,努力忍住开口时的颤音,“我凭什么要在与厉氏深度绑定的前提下,与你们合作?”
“只是为你提供一个额外的选择机会。”封从周声音沉静。
“哈,我缺这个机会吗?我和厉家合作的好好的,居然还给我发邀请函,我在场外面那些家伙不会觉得不自在吗?”
“但实在想邀请你。”封从周诚恳道。
“哈哈哈,邀请我,有关注我为了夺权不择手段的精彩故事吗,怎么,这样一个心思毒辣冷漠无情的疯子你不觉得可怕?”
“恭喜你达成所愿,我为你开心。”封从周笑得很温柔。
戚呈不说话了。
他看起来要哭了。
一句句试探与质问。
一句句安抚与回应。
“为什么要装修的这么复杂,落地灯,地毯,书架,绿植,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风格的?”戚呈抬头飞快眨了两下眼睛,顺势环顾了一圈。
“搬进来的时候已经配备完全,我没动。”办公室的装修是萧永慕找的工程队统一确定的风格。
“是吗?”戚呈反问,突然伸手,将沙发旁的落地灯推倒在地,金属架与地板磨出尖锐又刺耳的响声,戚呈转头看封从周。
封从周没反应。
戚呈皱了皱眉,抽起落地灯的金属杆,将一旁的两盆绿植也扫落在地,陶瓷碎裂成白色的一瓣一瓣,泥土撒了一地,戚呈转头看封从周。
封从周依旧没反应。
戚呈干脆一跃而起,大力扫落了书架上精致的摆件,摘下了墙上的挂画狠狠踩了几脚,又想去卷地上的地毯来着,没卷动,蹲着的背影有点尴尬。
完全是一只嚣张的奶牛猫,封从周越看越想笑,“拆家来了?”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容忍我多久。”戚呈恶狠狠扭头。
“那你还蛮克制的,疯狂蹦迪也是在我完全不在乎的领域。”封从周说。
戚呈慢慢起身,回头,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一般,扑到了他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封从周的手掌托住他的后颈,唇齿纠缠的力道太大,近乎疼痛的触感,眼角滑落的咸湿和撕扯出的血腥味搅弄在舌尖,戚呈的胸膛剧烈起伏,抓着他衣领的指尖泛白,整个人都在他怀里颤抖。
吻的太深太重,仿佛要将面前的人吞吃入腹才能抵御分离。直到快要窒息缺氧,才不得已分开大口大口喘气。封从周搂紧了怀里的人,又将脑袋按到自己颈窝,顺着他的脊背轻抚着。
“戚呈,什么关系啊?一见面就又亲又抱的。”
第97章 爱情
戚呈在他怀里顿了一下,把脑袋从颈窝中慢慢扬起,声音闷闷的,“我明天就去厉家提退婚。”
“也不用这么着急。”封从周拍拍他的腰。
戚呈却不愿意了,他恶声恶气,“为什么不着急?你怎么能不着急?我非要明天就去退。不,我现在就给厉泽御发消息,哼!”
话音没落,就开始摸摸索索掏手机,一副自己要去搞大事的气势。
“不是,你等等,”封从周哭笑不得地按住他的手,“我的意思是不用这么草率,哪方提退婚理亏的便是哪方,双方一样的处境,凭什么要让你自己吃亏。”
“噢。”戚呈成功被这句话哄好,重新埋回封从周怀里。
并幽幽感慨:“唉,真是世风日下,连你都变得这么坏了。”
“有吗?”封从周问。
“也不是,你好像也没变。”戚呈摇头。
两人很安静的抱了一会儿。
又开始亲。
磨磨唧唧,摸摸索索,腻腻歪歪,喉咙发紧,心跳加速,长时间的空虚和生理性的喜欢,使得十分渴求彼此的体温,肌肤相触引发触底一般的战栗,飙升的荷尔蒙使得纠缠越发深入,从沙发一路到了床上。
封从周住在肆友主楼旁的酒店顶层,也就一个地下停车场两回电梯的距离。生物钟准时将封从周叫醒,他看了眼身旁躺着还在熟睡的戚呈,揉揉眉心,准备的话一句没用上,倒是把分开时被打断的觉睡完了。
没控制住。
倒也没控制。
起床洗漱,叫了早餐,又联系总助将今日的行程取消或往后延,封从周正将机器人送上来的早餐摆上餐桌时,啪,一双手拍上桌面。
抬头,戚呈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来了,他的性格必然会兴师问罪。
就是这反射弧会不会太长?
戚呈架势十足地往对面的凳子上一坐,神情僵硬了一瞬,艰难地翘起了二郎腿,装作没事人一样恢复到气势蓬勃,一手拿刀一手拿叉,眼睛微眯目光炯炯,“给我老实交代。”
“嗯?”封从周跟着他坐下。
“说!你怎么变成肆友集团总裁的?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狗血抱错的真少爷?还是隐瞒贵族身份离家出走的贵公子?”戚呈这一连串假设非常流利,像是在他脑海中排练到熟练一般。顺畅,但离谱。
“都不是,我是萧永慕的朋友。”封从周道。
“朋友能做到这样?算了算了,这不是最要紧的,”戚呈怒气冲冲,“怎么做到消失的那么彻底的?凭什么不联系我?还不让路起元告知,你这完全是冷暴力,你就是在欺负我!”
“我们是分手,也不是冷战,藕断丝连影响拔刀的速度。”封从周没忍住笑意。
“我不管!”戚呈继续咄咄逼人,“凭什么你能掌握我的动向,我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这不公平!”
“这么生气啊,怎么不在昨天一见面的时候讲?”封从周贴心给他倒了杯牛奶。
“你不懂,猎手必须要以猎物的形态现身,吃干抹净之后才能理直气壮发难。我已经成长了,现在的我,根本不是一盏什么省油的灯。”戚呈昂首挺胸扭头不理他。
封从周满眼笑意地盯他看。
“你别看我。”戚呈视线快速瞥来又走。
封从周就又给他夹了个面包。
“拿吃的堵我的嘴?”戚呈非常警惕。
“被你察觉出来了。”
“呵。”戚呈冷哼一声,却也不再犟,乖乖将桌上种类丰富的早餐这里夹一口那里夹一口,一开始还想着要保持生气的人设,越吃越放松,兴奋和开心止不住地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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