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势狭窄不利于敌军大量人马通过,北境赌的是死守严防。
霄时云继续分析布局说:“羊峡关也要分前线后线,
前线几千精锐开路杀敌,后线两万士兵不断后勤支援顶上去。”
他做出最坏的打算,“如果敌军真的攻破了羊峡关,那么最后的五万士兵呈大包围趋势。”
“在羊峡谷至上京的这八座城,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夹击包围迂回强攻。”
沙盘地图收了起来,白逸对前线这个概念的认知逐渐清晰。
其实羊峡关前的三万前线士兵,大概率是必死无疑的。
既然如此,西北羊峡谷他去定了。
白逸松开了霄时云拉着他的手,像平常一样说:“你们先聊着,我去训练了。”
“朕要带你回去,你去收拾要带回宫的东西吧。”霄时云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
前往西北前线的后备兵还有十天出发,白逸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他回宫。
白逸捏紧了拳头,没有当着这么多人跟他争执,“我就是要去,这件事晚上再说。”
他背影逃窜似的出了饭堂,他冲到训练场什么话都没说,就加入训练的队伍里。
近身的长缨枪作战,队伍分成两个阵营作战,白逸抄起长枪打红了眼,棍棍到肉杀气腾腾。
对方阵营的士兵被打的扔了盾,向白逸控诉道:“吃火药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白逸跟他碰了下拳头,在对方感到奇怪的时候又抱住了他。
他拍了拍士兵的后背说:“万一我去不了西北,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士兵震惊的问:“你不去西北了?想当逃兵吗。”
白逸抿着唇缓慢的说:“我……会想办法去的,绝对不逃。”
见他还要再问,白逸赶紧截止了这个话题,“再打一组?用长枪和刀剑都行。”
对方的士兵来了兴趣,他应了下来,从兵器架上挑了把剑说:“刚才是我让你,一会儿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白逸笑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现在就是西北的前线,使出你全身力气来对付我。”
大话谁都会说,士兵揶揄的切了声,还装看他不把白逸打的满地找牙。
士兵表情一变猛的挥刀砍向白逸,白逸身影躲闪迟迟没有出手。
士兵的动作越来越迅速,白逸不动声色和他拉近距离。
刀要砍上来时,他从背后紧紧绞住对方脖子,三棱军刀瞬间出了鞘。
白逸反手握住刀柄,冰冷的刃无声贴在了士兵脖子上。
按理说现在他应该已经捅进了对方的心脏里,三个棱的刀创伤面积极大,根本没有喘气的可能。
“你输了。”白逸松开他还是觉得这架打得不痛快,热血在他身体里沸腾,好刀就应该用在战场上。
士兵和白逸比试完直接吓出一身冷汗,“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了套杀人技,军营里都没教过。”
除了刀,人也一样。
满身本领的人,就应该把最大的价值用在战场上,白逸怎么舍得自己几个月的努力白费。
白逸捡起地上的刀鞘,就听士兵把他刚才躲过的话题又绕了回来。
“所以你不去西北了?有这身本领不上前线,多可惜。”
“我会去的,但是我可能得先回趟宫。”白逸知道,他和霄时云的关系瞒不住了,便主动提了回宫两个字。
提起这个士兵打开了话匣子,八卦的说:“中午吃饭的时候可有人看见了啊,你和总指挥什么关系?”
周围打急眼的士兵都停下来不打了,把耳朵凑到白逸他俩旁边,白逸神色遮掩的说:“没关系。”
“哎,这就没意思了啊白逸。”有人起哄说,凑上来的一个瘦高的士兵。
这个人相比其他雀黑的士兵,看起来眉清目秀。
那个士兵清高的抱着手臂,生硬的问白逸:“你和皇上是什么关系?”
白逸不免多看了他两眼,这个人竟然和他俩长得很像。
他存了个心思问:“看来皇上认识你,你们关系很好吧。”
那个士兵点了下头,抬起下巴说:“是啊,皇上很照顾我,你是哪位?”
他说话有些夹枪带棒,白逸眼睛转了下微笑着说:“我以前是给皇上磨墨的小侍卫,只是服侍皇上而已,你想进宫吗?”
那个士兵扬着下巴眼中带着希冀问:“怎么进宫?”
白逸没有什么反应,这是个送上门的机会,正好顺势而为。
他抛出橄榄枝:“我今天下午回宫,跟我进宫吧,以后服侍皇帝的职位就是你的了,军营这边我来说。”
那个清瘦的士兵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有些下不来台。
他把头偏向旁边说:“谁稀罕,我要上战场杀敌,不像你贪生怕死。”
白逸记住了他的脸,“那你太厉害了,叫什么名字?”
“白一。”那个士兵挑衅着说。
有意思,不光脸长得和他像,连名字都一样。
真是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了,白逸打算在集合后单独找他谈。
训练的士兵散了,白逸回了总军帐找出他带来的衣服。
两套同样月牙色的长袍,他换上了一套,把另一套放在了旁边。
他带着衣服出了门,过了二十分钟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白逸撩开帐篷帘子就看见了等着他的霄时云,没有争辩也没有硝烟,只有桌子上摆着的热茶。
“你是要带我走的吗?我说了我不回去。”白逸淡淡的说。
就算真的被带回去了,他还留了狸猫换太子的后手。
霄时云倒了两杯茶,拿起茶杯递到唇边说:“不带你回去了,朕待会儿去处理政务,十天后送你去西北。”
怎么可能,他说的一个字白逸都不信,“那你现在就离开军营。”
“这么着急赶朕走,真绝情。”
白逸要去西北放不下霄时云,但是他继续说着违心的话:“当然不想你,西北多好玩儿。”
他端起霄时云给他倒的茶,掌心传来热茶的温度。
这是在他掌心残留最后的暖意,白逸喝了口茶水。
霄时云神色自然的拿起茶杯往里添了些茶水。
“西北比你想的危险,这几个月练的怎么样?但是放你走还有一个条件,打赢朕就放你走。”
果然有条件,白逸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他为自己谋取点儿利益说:“我肯定打不过你,碰到你衣服就算我赢怎么样?”
霄时云应下了这个无理的要求,“好。”
话音落下那刻一盏茶杯冲着白逸飞了过去,白逸很轻松的接住了。
他拳头带风挥向霄时云,起初霄时云还能招架,渐渐的他也正色起来。
对付白逸这个刚练了两个月的新兵,竟然隐约有些难度。
白逸掷出手里的匕首,刀刃化过霄时云的衣角,下一秒霄时云的衣摆就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碰到你衣服了,愿赌服输放我走。”
白逸得意的显摆他训练的成果,下一秒却感觉浑身无力,后背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他瞬间想到了那杯茶,可惜眼前发黑,容不得他再想别的东西。
霄时云接住白逸,把他打横抱起用披风裹住,上了停在军营门口的马车。
“还是这么天真。”他又骗了白逸,西北的危险程度绝非他可以想到的,他不能让白逸有任何闪失。
提出跟他过招,也只是为了让药效,随着身体加速运作而已。
他要把白逸关起来些日子,等西北后备军启程,再给他相对的自由空间。
白逸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熟悉的景乾殿床上。
他一惊焦急的起身,脚腕上的链子限制了他出门的动作。
脚腕上的铁链链接着大殿内的一根柱子,白逸咬牙切齿,霄时云永远在骗他。
他抬起手,两只手腕上分别上了锁,像是手铐。
中间的链子却足够他能写字拿东西,但是不能动作过大。
许久未见的国福推门进来,低着头送来今晚的晚餐,“白公子,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我们都很想你。”
白逸冷笑出声抬起手腕问:“这就是你们非常想我?霄时云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他盯着手铐的构造,忽然眸中闪过精光,这个手铐有衔接的缝隙处,是个活锁扣。
“奴才不知道,但是老奴真心说一句,皇上不会长期关着您的,白公子再忍一个月,到时候陛下会还您自由。”
白逸身上的军刀被人收走了,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武器。
他装出一副气到浑身发抖的样子端起碗,因为不稳碗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碎瓷片划破了白逸的衣服,却没伤到他的皮肉,甚至没让汤汁溅在他身上一点。
国福主动提出:“白公子,你把衣服脱下来,奴才拿去让人给您缝。”
“不用了,关着我就关着吧,谁叫他是皇帝,但是一个月没事做我会疯的,
公公能不能找来针线,我想自己缝衣服。”白逸面色平静的说。
“这个恐怕不行,白公子还是先问一下皇上吧。”
国福始终低着脑袋,景乾殿已经全面戒严,任何尖锐的东西都不能出现。
碗摔碎了,立刻有几个宫人手脚利落的迅速收拾干净,没有残留一粒残渣。
“那我要纸笔,还要见霄时云。”白逸并没有放弃寻针的目的,他又提出两个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要求。
这次的请求国福可以答应,他十分恭敬的说:“纸笔奴才稍后送来,皇上晚上会回来的,奴才先退下了。”
大殿空了重新恢复安静,白逸躺回床上养精蓄锐,事态并没有脱离他预设的轨道。
白逸是被解衣服的琐碎声吵醒的,他的听觉很敏锐。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他背后的床榻陷进去一块儿,宽大的胸膛贴上了白逸的后背,白逸翻过身和他面对面躺着。
“霄时云,我是不是永远都逃不出你的掌控了?”
霄时云一只手掌足以环住白逸的腰,他吻了吻白逸的耳朵。
在他耳边厮磨道:“为什么要逃,朕不会害你的。”
“如果跟朕在一起对你来说是种折磨,那就折磨到死好了。”
白逸眼眶里盛满了眼泪,他无力的捂住脸,身体蜷缩着说:“你监视我的一切行动,控制我的生活,凭什么?”
“这不是监视,是保护。”霄时云纠正他说,等这十天过了他就把锁解开。
白逸像是真的信了。
他的眼泪落在枕头上,白逸主动的推倒霄时云,长夜漫漫春宵千金。
后面的几天白逸都缠着霄时云,不给他空闲的时间,恨不得榨干他的每一分每一秒。
白逸的指尖在他腰上画圈,“你的腰上还缺个香囊,我给你缝好不好?”
缝一个香囊需要五天,时间还来得及。
霄时云以为白逸是无聊了,他眼中多了笑意,“你会缝吗,别再扎了手。”
“不会我就学,又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你就答应我吧。
“别人的妻子都会给丈夫缝香囊,你挂在身上别人就知道你有正室了。”
白逸生气的别过脑袋,酸溜溜的说:“不缝就算了,以后我给别人缝。”
“吃醋了?不许给别人缝。”霄时云掰过白逸的脑袋,脸色臭的要命。
不过白逸那句“妻子丈夫”取悦了他,那他就勉为其难满足他的请求吧。
第二天,国福得到了陛下的准许,才把针线盒端进景乾殿给白逸。
盒子里有五颜六色的布,白逸挑了一块儿红布条。
简单的对折将两边缝在一起,他往里放了艾草,最后才封了口。
没有世俗的图案花纹,香囊上面只有用线穿出来的两个字——平安。
白逸摸着流苏,把香囊和一张早就写好的信笺放在了一起。
他把这两样东西,夹在了霄时云叠好的衣服里。
那套衣服霄时云大概五六天后才会穿,他的穿衣习惯白逸都记住了,到时候他打开衣服就能看见。
他缝好了香囊,却没有告诉国福,也没还针线盒。
白逸藏起来两根针,其中一根针已经变形折弯。
细针以很巧妙的弧度别进了手铐里,白逸听见咔嚓一声。
他没敢继续转动银针,让手铐保持着闭合的状态。
双手双脚的镣铐看起来依旧是锁着的,白逸把弯了的针藏进他躺着那侧的床褥里。
玉兰的夜香蹿进了白逸鼻子里,他打了几个喷嚏,皱起眉眼角泛出了眼泪。
可能是对花香过敏吧,有水状的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了,白逸以为是感冒流的鼻涕。
伸手抹了下才发现是鼻血,他面色如常用帕子堵住鼻子,待到血止住后让人打了盆凉水洗脸。
他把蹭上血的脏衣服脱下来,把染红的帕子夹在衣服里。
今天来给他的送饭的宫人变了,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把饭放在桌子上,没有走。
白逸抬头看他,漫不经心的吩咐道:“把我这套黑色的衣服拿去洗了吧,再拿一套同样式的黑衣服给我。”
“是,听说公子去过普城?普城最近可热闹了。”看不清脸的侍卫套近乎似的提了一句。
白逸生分的嗯了声,“有机会我会回去看看的。”
他们之间的交流不多,客套疏离的聊了两句侍卫就走了。
白逸望着窗外渐渐回暖长出的玉兰,心思飘到了几千里外。
毫无征兆的剧痛瞬间席卷了白逸全身,一口腥甜卡在他喉咙中间,似乎连老天都在提醒他命不久矣。
同时景乾殿的门被人推开了,白逸把涌上来的淤血咽下去。
看见来人是霄时云后,唇角勾起微笑。
他今天的目光在霄时云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久。
白逸突然提道:“西北后备军什么时候走?应该是明天吧,你把我锁在这里怎么跟外面交代。”
霄时云捏住他的下巴,带着怒气的问:“怎么,你还想走?”
“不走了,我以后都不会走了,就留在这里陪你,但是你不能关我一辈子。”他表现出适应的烦躁。
霄时云心软了,他解释说:“不会一直关着你,这两天就放你出去,明天朕很忙没时间陪你。”
“朝廷和军营朕已经对外声称你病了,需要几个月安心养病,其余的你不用担心。”
白逸看着霄时云的眼睛,漆黑的瞳孔下掩盖着慌乱和不舍。
他说:“我真的病了,命不久矣的那种,你能不能让我在最后的时间给我自由。”
生病了给他自由,不过是白逸编出来骗他的,霄时云知道他想去西北的心还没死。
他冷冷的说:“你的病都是朕编出来的,朕不可能让你去西北的,死了这条心吧。”
“你总是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决定,霄时云你从来没尊重过我,
其实我的命在你眼里从来都不算什么,我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对吗?”
白逸深呼吸,忍住想要倾诉的欲望。
他承受的压力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霄时云扔给白逸一本奏折,“不让你去西北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危险,
这是有去无回的决定,白逸你自己看看,西北死了多少人!”
“你想去西北玩儿,以后还有很多日子可以去,
为什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傻子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送死。”
奏折摊开,朱砂写下的红字像染开的鲜血,清晰的写下一串串冰冷的数字。
“三千五百二十人战死,一百六十人被俘。”
白逸哑口无言,他合上了奏折扔给他,“怎么死了这么多人……那我呢,苟且偷生也算活着吗?”
他还有两三个月的活头,死在哪里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和霄时云也早晚要道别。
霄时云眼皮跳的厉害,在他即将说出更多难听的话前,理智就已经断了。
什么叫苟且偷生,安稳的生活过不下去了偏要寻死。
“你真以为自己去军营里待了几个月就能上阵杀敌了?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上战场用不上你这种有胆识没脑子的人。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待些日子吗,真是麻烦。”
霄时云说完便有些后悔,只要能掐灭到他想上战场的心思,说些伤人伤己的话也值得,反正他日后还能再哄。
贬低他,看不起他,觉得他麻烦,白逸才知道霄时云是怎么看他的。
不过很快他就再也麻烦不到霄时云了。
去西北前线不光是为了他,也为了自己不后悔白来北境一遭。
哪怕在霄时云看来,他是个一厢情愿寻死的傻子,他也绝不后悔这个决定。
白逸突然紧紧的抱住了霄时云,释然的笑着说:“我确实没什么脑子很麻烦,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度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日子,谢谢你教我写字练箭,我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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