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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归远(红蕖)


时飞一副被人喂了一嘴黄连的模样,瘪了瘪嘴,还是没敢说出“犯上作乱”的话,只道:“那又怎样?不该是死对头吗?韦长天真有儿子,不该恨死乔家吗?怎么还能勾搭上?”
“所以才要继续查。”谭玄神色不变,泰然答道。
“乔青望当真牵涉其中?”齐雨峰微微蹙眉,似乎还是难以置信。他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毕竟乔古道声名赫赫,几乎就是侠义和公道的化身,身为他的长子,谁人又敢挑乔青望的不是呢?哪怕他输给了庄主三次,但就因为庄主是朝廷栽培出来的,又在为朝廷做事,就依然要矮他半截似的。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去和离火教余孽搭上关系?这可以说是一个非常荒谬的猜想。
但很可惜,在屿湖山庄做事的这几年,他走南闯北积攒下的经验里非常重要的一条就是,看似极为荒谬的猜想,却很可能就是真相。而当真相彻底揭开的时候,你又会发现其实一点都不荒谬,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
他们只是还没有积攒到足够的讯息,让他们来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雨峰,还有第四件事吗?”谭玄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连忙摇了摇头:“没了,就这几件事。”
谭玄点点头,移开目光沉思了片刻,复又望向他:“既如此,你就带人先回去吧。回去之后三件事。”
齐雨峰和他的两个手下立时振作精神,仔细聆听,只听谭玄道:“第一,蓝娇雪之事,有任何进展都要呈报我知道。第二,烦请温大人,尽可能再从韦兰若嘴里套出点话。这两样,你都可以用庄里的方式,传讯于我。而第三点,你回去后,跟温大人提一提,请他这段时间多注意安全。他若不介意,你就从庄里调派几个好手去。先是孟远亭,再是找到我头上,温大人对离火教一案所涉也颇深,此刻还是多小心一些为好。”
听他这么说,时飞忽而道:“那师父呢?要不要也提醒师父多留神些?毕竟当年你是明着去绛伽山,师父是暗中带着天狼卫去的,所涉也很深啊。”
谭玄不由嘴角稍微扬了那么一下:“师父?他老人家几乎都在宫中,就算偶尔出宫,找他的麻烦不是纯属自己想不开么?——罢了,还是替我带个信给他吧。”这话的后一半,自然是对齐雨峰说的。
齐雨峰点头承允,随即站起身来,想了想却又开口:“那,赵副庄主那边呢?”
谭玄满不在乎道:“不必管他,你只做你自己的事去。我走前委托他代理庄务,他若知道了,便也就这么回事。只是也不必特意告诉他,他愿意打听,还是愿意做什么,就随他去。”
齐雨峰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只是微微动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话来,只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便领着两个手下抱拳告辞。
他们一行人都把马的缰绳解开,重回路上。齐雨峰等三人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再次跟他们作别,就这么往来时的路又去了。
目送他们马蹄飞扬地消失在道路尽头,谭玄也招呼余下的人上马,继续向他们的目的地出发。
只是之前得到的一系列消息,犹如道路两旁的崇山峻岭,乌沉沉地压在心上,谁都没了悠然欣赏风景的兴致,也没了谈笑聊天的闲情。都只沉默着,握紧缰绳,驱策着马儿向着远方奔驰。
这一日傍晚,他们抵达了一个名叫长林铺的镇子,眼看时间不早,就决定在此处歇下。
镇子不大,只得一间客栈。无论规模和住宿的质量,当然也无法和大市镇的客栈相比,只能是不风餐露宿而已。
不过赶路途中,本来就没有挑剔的余地。
小客栈除了底层的大通铺,就只剩下三间房。好在三间也勉强够了,谭玄谢白城一间,时飞程俊逸一间,孟红菱单独一间。
条件有限,谢白城在打坐练完功之后,也就只能简单洗漱,便宽衣休息。
片刻之后,谭玄也吹灭了蜡烛,在他身边躺下。
屋里陷入一片清寂的黑暗。他能听到谭玄悠长平稳的呼吸,再凝神一点,甚至能听到他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
过了良久,他终于忍不住微微侧转了头,望向身畔之人在黑暗中的有些模糊的剪影,轻声道:“睡不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谭玄才叹息一声,低沉地道:“我对不起蓝老。”
“这倒也不存在……”谢白城刚张口劝慰,谭玄便接着往下说,打断了他的话:“蓝老以前跟我暗示过好几次,希望我能劝劝娇雪,早日觅得良人,去过安稳日子。我却……觉得这也不好由我开口,就一直没提及过。现在想来,唉……”
“你这话也没有道理。蓝娇雪的性格岂是甘于在家相夫教子的?她又不是小孩子,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岂不知其中风险?”谢白城在他耳边轻声反驳,“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去逼迫她走她不愿意的路,难道她会开心么?”
“不管开不开心,总归……”
“没有什么总归。”谢白城毫不犹豫的打断了谭玄的话,在一片黑暗中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行走江湖是有风险,难道嫁人生子便没有么?娇雪被害,错的既不是你,也不是她父亲,更不是她自己,而是凶手,是早就在背后有策划有图谋的凶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揪出来,还娇雪一个公道,也避免出现更多被牵连的人。”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屋子里再度陷入一片沉寂。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谭玄忽而又道:“如果追查下来,背后的确是有乔青望的指使,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他声音依然很低,低得如同二人之间的私语。但谢白城听在耳中,却是一片冰冷肃杀。
他心里一动,未及深思便脱口而出:“那可是乔青望!乔古道岂能坐视不理?整个江湖都会起动荡的!”
谭玄扭头看向他,眸光明亮:“那又如何?只要能查到真凭实据,到时候铁证如山的放在面前,他还能不认罪伏法?”
迎着他的目光,谢白城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乔古道苦心经营多年,在中原武林盘根错节,根基深厚。他声望甚高,即使慈航住持逍遥掌门也要礼敬他三分。乔青望是他的长子,动乔青望,岂不是就等同于与乔古道为敌?与乔古道为敌,差不多也就是同半个中原武林为敌了。
对屿湖山庄来说,进一步加深与江湖间的裂隙实在没什么好处,而且是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但是。他忽然转念又一想,假如乔青望真的与离火教余孽勾结了呢?假如真如他们所推测,陈寄余和蓝娇雪的死都与他有关,难道就因为他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就要为大局虑而对他网开一面?
这是什么道理!
且不说以侠义著称的乔古道能不能在面对真相时大义灭亲,就算他父子情深,有心回护,就算整个江湖又起风波,那又如何呢?
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怕了他们,那公理正义,又存何处?
这么一想,他就抬眼对谭玄笑了一下:“是了,不过就是个乔青望,有什么大不了的。”
谭玄目中倒是闪过一丝异色:“怎么?突然豪迈起来了?”
谢白城正色道:“我本来就很豪迈。”
谭玄于是也微微笑了起来:“那是,你可是谢大侠。”
谢白城不理会他的调侃,转而问道:“赵君虎那边呢?要不要紧?他会不会去跟晋王说些有的没的?”
谭玄闻言苦笑:“不是会不会,是一定会。待到回京,晋王说不定要召我去。唉,这可不好说啊,搞不好我这个庄主就没得当了。”
谢白城缩在被子里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谭玄垂目看了他一眼,又笑:“到那时,我可就没生计了,不知道东胜楼里还缺不缺跑堂的?兼任打手赶赶泼皮无赖的活也做得。”
谢白城撩起眼皮瞧着他,唇角微微一扬:“跑堂的我不缺,倒是缺个老板娘,你做是不做?”
谭玄立刻道:“做!干什么不做?可说好了,不让我做我跟你急啊!”
谢白城顿时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往上挪了挪身子,伸出一只胳膊环过谭玄的后颈,把他整个脑袋都揽进自己的怀抱里。
“好了,快些睡吧,有好多事等着你去做呢。”
谭玄把脸埋在他的肩头,过了半晌,闷闷地“嗯”了一声。

此后便是日复一日的赶路。
一路向北,天气渐暖,进入了四月,春色在人间便染得浓了。处处繁花绿柳,莺飞蝶阵,哪怕是途经荒山,也有萋萋芳草顽强地从土块间探出头来。
时飞沉郁了两日,在程俊逸和孟红菱相当刻意的关怀下,也渐渐恢复了些笑脸。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一路吃饭住宿都由他利落地前后打点。
行到第十天时,他们已经深入了陇西路,预计再有个四五天,就能进入定西路,也就意味着离舒夜城又近了一大步。
这日申时过半,他们到达了一处名叫白水镇的镇子。
西北的天黑得比中原要晚些,此刻太阳还坠在西天,迟迟舍不得沉落,但真要黑起天来,也就是一转眼的事情,四野里就像泼了墨,一下子就淌满了整片苍穹。
按照往常,今晚应该就歇在这里不走了。
时飞正打算去找人问问镇上的客栈在哪,谭玄却勒住了马道:“咱们只在此处吃个晚饭吧。”
时飞不禁疑惑地望向他:“怎么?连夜赶路?不至于吧!人不要歇,马还要歇呢!”
谭玄道:“不是。这镇子前面有条白水河,我们可以转乘船,行个三天路。也稍微休整休整。”
这倒是件好事,坐船的话,无论人还是马都能歇一歇。
时飞眼睛顿时一亮:“吃了饭去找船?会不会太晚了,能找到吗?要不就明天一早起来再找吧?”
谭玄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蹙起眉,仿佛在思量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只要银子给得足,半夜三更也有从热被窝里爬起来的艄公,不必担心。”
时飞心中觉得也是,嘴里却忍不住还在嘟囔:“这么急?非得连夜走呀?”
行船一般都是昼行夜泊,一是船家也要歇息,二是夜里黑暗,怕不安全。他们之前从笒川去宣安时,特意找了能两班倒的船,又给了额外丰厚的酬劳,才日夜行舟的。
现在是这么个小镇子,时飞以为怕不容易找到合适的船。
谭玄却淡淡道:“此地不远就是庆州,我觉得还是能少待一刻就少待一刻。”
时飞立刻闭嘴了。庆州这地方有些古怪,他已经听说了。既是如此,那的确尽量早些远离吧。
白水镇靠近河岸,就还算有些热闹。镇上饭馆有好几家,都集中在镇中心的一条街上。此刻天色渐暗,家家户户都点起灯来,伴着飘出窗外的饭菜香气,颇有几分温馨动人的意味。
他们随意选了一家饭馆,铺面不大,比较干净。小二一见他们进门,立即迎上前来热情招呼。
这里的饭菜也简单,富有西北特色,以面食和牛羊肉为主,因为靠近白水河,倒也有些河鲜。
他们点了一盘酱牛肉,一支烤羊腿,一碟清蒸河鱼,一碗盐水煮萝卜,再上了两笼馍馍,就着热气腾腾的白羊汤,都把肚子填饱了。
谭玄吃了饭就跟掌柜的搭讪,说自己一行人有急事,想连夜搭船去延光,可有熟识的船家介绍。价钱好商量,就是他们既有人也有马,船小了可不行。
掌柜的一听立刻喜笑颜开,说他有个本家侄儿就在镇口金牛渡上讨生活,小伙子为人实诚肯吃苦,叫他们到了码头就去寻钱四保,只说是镇上钱掌柜介绍来的就成。
谭玄谢过了他,时飞把账结完,他们一行人就往门外走去。
就一顿饭的功夫,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沿途饭馆里的灯火越发显得明亮,街边还有些卖吃食的零落摊子,也都点上了灯,有些粗衣短打的人就在这些摊子上吃一碗面,或是就着点小菜喝两盅自家酿的烧刀子。也有人沿着墙根三三两两的走着,带着辛苦了一天的疲惫和此时此刻的放松。
孟红菱和程俊逸走在最前头,时飞跟在他们后面一步的地方。临出门时谢白城担心水路上不容易找到吃饭地方,又跟掌柜买了些干粮,谭玄等他,两人便落后了一步,走在了最后。
变故就在这一刻陡然发生了。
最先注意到的是时飞。
似乎路旁的屋脊上传来一声轻响,他下意识的抬头,倏然看见前方右侧一座二层酒楼的楼顶上抛下一个绳套,那绳套从孟红菱头顶落下,套在她的腰间,随即猛地收紧。正侧着头和程俊逸说话的孟红菱,压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人已经被拽起,飞到了空中。
程俊逸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刚跨一步上前伸出手臂,孟红菱已经飞上了楼顶,只见一道身影一闪,竟是拽着她往屋顶另一侧掠去。
时飞手臂一抬,一支袖箭已然飞出,然而终究因为角度问题,只射飞了屋檐的一块瓦。他抿住嘴唇,往前一步飞身跃起,又在二楼栏杆上借力一点,一个鹞子翻身,已然立在屋顶边缘。
那道黑影正拉着孟红菱从屋顶的另一侧跃下。
时飞提气紧追过去,却见那人挟着孟红菱正落在楼下等待着的一匹马上,旁边还有一人也骑着马,在那个黑衣人落下的瞬间,另一人蓦然回身,时飞顿觉一道劲风袭来,连忙偏过头,抬手用腕间的精钢袖箭一挡,只听叮当一声,一支银色的流星镖跌落在屋瓦上。
就趁着这一瞬的间隙,那二人已然拼命催动马匹向前狂奔而去。
时飞站在屋檐上,神色冷峻,动作却飞快,按动机关推入一根新的袖箭,瞄准带着孟红菱那人,蓦然射出。
精钢袖箭在夜色中划过一道暗冷寒光,随即那人所骑之马发出一声长嘶,左后腿骤然跪倒,骑在马上的人自然也失去平衡,拽着孟红菱一起滚落于地。
时飞立刻纵身而下,展开身形,直向那二人掠去。
在时飞起身跃上屋顶的同时,程俊逸也想跟上去,然而他身形甫动,一把椅子从旁边酒楼门里直向他砸来,他下意识的抬臂运力一击,椅子应声碎裂,但紧跟着就是一道破空之声,程俊逸不得不往后仰身避开,只见一根缠着金丝的带刺软鞭从他鼻尖前一掠而过。他抬眼顺着鞭子看过去,便瞧见一个蒙着面的年轻女子,柳眉倒竖,一双吊梢眼带着十足的狠戾,手腕一抖,那根金丝带刺鞭又如灵蛇般往他脖子缠来。
鞭风过处,留下一股苦涩腥味,程俊逸心下一凛,知道这鞭子上必定喂了毒,不敢大意,旋身后退,顺势拔剑在手。
孟红菱被绳套套住的那一刻,谭玄和谢白城落在他们后面大约四五丈。
看到情况有变,谭玄的手立刻握住了刀柄。
与此同时,他身畔路边那个佝偻着腰卖汤面的老人,眼中突然精芒暴起,手臂一抬,正燃着炽红煤炭的炉子连同炉子上一锅滚开的面汤都劈头盖脸的砸向谭玄与谢白城。
谭玄反应极快,回身揽住白城往左前方跃开丈余,铁锅、炉子和煤块在路当中摔成一团乱。而借助这番掩护,那老者揉身扑上,手中持着一柄乌沉沉的长拐,以泰山压顶之势砸下。
谭玄拔刀出鞘,通体乌黑的朔夜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以刀身硬碰铁拐。铮然一声,老者长拐一歪,几欲脱手。
谭玄上前一步,欲以右掌拍向老者胸口,老者左肩却猛地一塌,两道极锐利的金风从他身后直奔谭玄面门而来。
他立刻反手一扬,内劲外吐,震开了两枚极细巧的金针。
老者身后原本是面摊的地方,站着一个仆妇打扮的、包着头巾的女人,头巾下的脸一半风韵犹存,一半却布着可怖伤疤。见金针没能得手,那妇人登时怪叫一声,抽出一柄短剑飞身刺来,角度极为刁钻古怪。
先前的老者也变换招式,以拐拄地,腾身而起,双脚并拢直踹向谭玄胸腹。
谭玄转身避过,手中长刀顺势向上一抹,格开那柄短剑,右手递出,抓向老者脚踝。
老者急忙变踹为踢,谭玄缩手避开,身后那个丑陋妇人又剑光如雨的攻了上来。
老者也欲趁势夹击,斜刺里一星银芒却直指他咽喉而来。
老者心下一惊,提拐格挡,银亮的长剑挟着一股深沛醇厚的内力击在他的拐上,直入经脉。
见到使拐老人步子踉跄了一下,谢白城长剑一荡,挽了个剑花,一招春色三分,分别取老者梗嗓、前胸和小腹。
前两势都是虚招,骗得对方守住上半身,剑势下沉,自然而然奔气海丹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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