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淫贼!竟敢这般猖狂!姑奶奶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替那些被你们残害的姑娘讨回公道!”年轻女子说着,叱喝一声,挺剑便刺。
这次不待谭玄出手,谢白城已然举起浮雪,连着剑鞘一起,“铛”的一声,挡住女子那一击,同时喝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你说的那些,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女子还要还击,这时一个穿着浅绿衣裳的少女从后面飞快赶来,一把拽住女子拿剑的手:“师姐!不可冒失,我们还是先把话问清楚吧!”
持剑女子斜睨着他们,目光喷火,冷哼一声:“还问什么?一黑一白两个青年男子,今日下午刚刚进了秀岳县,不就是黑白郎君吗?”
什么黑白郎君?谭玄和谢白城二人更加一头雾水,敢情这女孩子是凭着他俩穿的衣服就断罪的?谢白城看了看谭玄的黑衣,谭玄看了看谢白城的白袍,倘若他们今天穿了别的颜色的衣服,就不会有这场无妄之灾了?
“师姐……”绿衣少女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紫衣女子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他们俩年纪看起来都不大,而黑白郎君虽是青年男子,但应该都有二十来岁的。”
紫衣女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梗着脖子嘴硬道:“这也不好说的,年纪又不写在脸上。”
绿衣少女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楼梯却又一声响,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汉子,蓦地跃上了二楼来。
“怎么回事,人到底找到了没有?”这个年轻汉子边说话边向他们这边疾步而来。他看起来也就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两道斜飞的浓眉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一份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威严。声音低沉,龙行虎步,双目精光如电,一看便是内力不俗的好手。
谭玄的眼睛不易觉察地微微眯了一下,这群人还挺卧虎藏龙啊,如果他没有听错,应该还有人埋伏在楼下,形成包围之势,看来还真誓要把他们拿住。
他的手慢慢摸向了放在一旁的朔夜,别又来个愣头青,不分青红皂白先动手。
不过他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年轻汉子冷峻的目光在他俩脸上打量了打量,却蓦地低头对紫衣女子道:“丁姑娘,我觉得你是搞错了。”
紫衣丁姑娘不服气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年轻汉子伸出手指冲着他俩比划了一下,最后指着谢白城道:“哪有长这么漂亮的采花贼啊!”
紫衣丁姑娘气得大喊:“燕雷平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我告诉你是男的就不可信,跟脸有什么关系!”
绿衣少女立刻按住她师姐的肩膀,口中连连道:“师姐你先等一等,先等一等嘛!”
叫燕雷平的汉子却越过两个女孩的头顶,对他们俩一抱拳道:“在下漠北燕家堡燕雷平,敢问两位朋友尊姓大名?”
总算来个脑子清楚,懂江湖规矩的。谭玄心下松了一口气,也抱拳还礼,随即比向谢白城道:“这位是越州寒铁剑派的少当家,谢白城谢公子,我么,”他微微笑了一下,“我是我们家公子的跟班,姓谭名玄。”
谢白城顿时望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燕雷平又冲他们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道:“原来是寒铁剑派的谢公子,久仰。谭兄弟,不好意思,刚才多有得罪了。”
谭玄道:“好说。只不知这两位是……”
他目光看向那边两个女孩,燕雷平“哦”了一声,指向紫衣女子道:“这是丁露丁姑娘,”他又转向绿衣少女,眼神却微妙地避开不敢直接看过去,“这位是,呃,纪芷薇纪姑娘……她们都是烟云派的弟子。”
烟云派就在江南第一大湖烟云湖畔,最大的特点就是全派上下皆是女子,从不收男徒。烟云派平时很少涉足江湖事务,门人也很少在外行走,今日能遇见,倒称得上难得了。
穿绿衣的纪芷薇对着他们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以示招呼。紫衣服的丁露却还是绷着一张脸,显然还没放松对他俩的警惕。
谭玄只做没看见,对着燕雷平道:“燕兄,不知这位丁姑娘所说的,‘淫贼’,‘黑白郎君’是怎么回事?”
燕雷平“呃”了一声,目光往四周扫了一圈,见刚才被丁露闹了一场的众顾客都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们这边,不由尴尬地笑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道:“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如不嫌弃,不如移步,咱们换个地方再细说。”
谭玄和谢白城又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纪芷薇和燕雷平都没有怀疑他们,但毕竟跟他们刚刚相识,他们又人多势众,跟他们走,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但谢白城对谭玄微微笑了一下,他不觉得和谭玄在一起需要惧怕什么。谭玄于是也对他微微笑了笑,“他家公子”都不担心,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他便把朔夜提到手中,豪气地应了一声“好”,便和谢白城一起跟在了燕雷平他们一行人后面。
燕雷平却还真是个实在人。
他下了楼还给酒楼掌柜赔了个罪,楼下还守着两个女孩子,年纪比纪芷薇还要小,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虽努力想做出镇定自若的大人样子,但见到他们走下楼来,还是不禁面露又好奇又紧张的神色,在他们俩脸上打量来打量去,又去试探地看两位师姐。纪芷薇笑盈盈地走过去低声告诉她们没事了,是搞错了。
她举止温雅,言行有度,看起来可比冒冒失失的丁露更有当师姐的风范。
燕雷平领着他们重新换了一家茶楼,要了间包房,又叫了茶水点心,才坐下慢慢说话。
原来这段时间以来,在巴州路中部和北部一带地方,发生了一连串的采花案。被侵害的大都是未出阁的妙龄少女,也有一些是年轻媳妇。据受害者说,采花贼是两个人,一个喜穿黑衣,一个喜穿白衣,都会武艺,闯入人家里,如入无人之境,敢反抗的少说也被打个头破血流。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据说此二人自称“黑白郎君”,还曾放过狠话说根本不怕报官,报官也抓不住他们。有些村镇因为害怕被黑白郎君找上,甚至还自发组织了乡勇,夜间四处巡视,但即使如此,依然有新的案子发生,更要命的是,人们发现,现在更进一步,有女子被他们掳走,就此销声匿迹,下落不明。
丁露她们师姐妹四人,是奉师命前往寿州,送信给一位师叔祖,一路上不断听闻到有女子受到侵害,自然义愤填膺,想要为民除害。而燕雷平是奉父命外出历练,长长见识,偏恰好遇上这师姐妹四人,都想擒住这“黑白郎君”,为当地人消除心头大患。
他们一路追查,多方打探,怎奈这两人着实狡猾,神出鬼没,一直没能有确实的收获。恰好前两日他们追查到秀岳山附近,又在今日得到消息,有人发现疑似“黑白郎君”的两个年轻男子进了秀岳县。丁露一听立刻便拍马出发,直奔秀岳县城而来,然而没想到阴差阳错,遇到的却是谭玄谢白城二人。
而燕雷平也说了,之所以他认定他们二人并非“黑白郎君”,一是年纪不符,二是他们相貌出众,气质磊落,实在不似奸恶之人,三是黑白郎君据说一个是用双剑的,一个是用一把铁扇,他们俩一人用单剑,一人用长刀,显然也对不上描述。
丁露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听燕雷平一番话,脸上发红,对谢白城和谭玄赔了罪,说自己是太想抓住黑白郎君了,才一时脑袋发热,不分青红皂白。
谭玄和谢白城也没有再责怪于她,倒是他们所说的这一系列案子,以及这一对采花贼,让他们很是在意。
虽说巴中素来民风剽悍,但这两个人的路子是不是也太野了点?这样肆无忌惮侵害无辜女子,甚至还掳掠妇女,这还把王法放在眼里吗?
无论如何,眼下这件事得先解决了,先把这两个贼子——甚至还侵害到他们俩名声了,给缉拿到案,解决当地百姓的心头大患才是。
一番话谈下来,谭玄和谢白城表示愿意加入到对这件案子的追查中来。
燕雷平等人都很高兴,他们都是初出江湖的年轻人,都谈不上有什么闯荡江湖的经验,追查这件案子,也是凭着一腔热血和朴素的正义感,觉得自己身为习武之人,既有一身本事,便该拿来做些与民有益的事情。现在有伙伴愿意加入,还是出身江南武林名门的高手,那自然是觉得如虎添翼,声势又壮大了几分,离成功似乎也更近一大步了。
他们这一行人并不住在秀岳县,而是宿在距离秀岳县大概二十多里外的岭台镇。岭台镇下面的罗洼村是最新发生少女掳掠案的地方,他们一路紧追而来,一番调查,却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
谭玄问明了他们的住处,和他们约定了明日一早前去会和。那五个人都很受鼓舞的样子,告辞作别。
待他么走后,谢白城转头看向谭玄,很是纳闷:“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能早些去查看岂不是好?”
谭玄小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出门在外,还是要有些提防之心的好不好?咱们跟他们素昧平生的,比起在夜里跟他们一起走,当然还是等到白天去比较稳妥。而且据他们所说,罗洼村少女掳掠案已经是五天前的事了,也不差这一晚。”
谢白城无声地撇了撇嘴:“……我还当你是相信他们的。”
谭玄点了点头:“我是相信他们啊。不过相信是一回事,提防是另一回事。骤然相识,保持一些距离,慢慢了解彼此,有时候对双方都好。”
谢白城“哦”了一声,故意拿眼睛睨他:“那我是不是也该对你保持一点提防比较好?”
“我们俩是骤然相识吗?”谭玄瞪他一眼。
谢白城却蓦地一笑:“差点忘了,你是我的跟班来着。”
这是他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此刻当然不能不认。谭玄只顿了一下,便笑嘻嘻道:“可不是么?能当谢公子您的跟班,是我的荣幸。”说着便凑过去,弯腰伸臂,抓住谢白城的胳膊,做搀扶状。
谢白城瞪他一眼,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率先往茶楼外走:“你干嘛不告诉他们你的真实身份?怕麻烦?”
谭玄跟在他后面,点点头:“也没必要提,就让我假装是你的跟班挺好的,要不然说不定还要被问,你们二位怎么认识的?要上哪里去?谭少侠你师承哪门哪派?”他故意学的拿腔作调的,谢白城被他逗笑起来,用胳膊肘打了他一下:“别自作多情了,谁会没事找事专门盘问你啊!”
两人说笑着走到街上。这条街是秀岳县最热闹的一条街,两边一家挨着一家都是商铺。此刻天色已黑,但一家家铺子里都还明烛高悬,街上往来之人也不少。
谢白城默默看了一会儿路边经过的男女老少,微侧过脸小声问:“他们说的这一系列案子,谭玄,你怎么看?”
谭玄沉吟了片刻才道:“我们是从东边进的巴州路,听他们说的,这一连串案子似乎是从西边开始的,所以我们一路上也没听到什么风声。一个用双剑,一个用铁扇,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还号称什么‘黑白郎君’,我刚才一直在想,但好像确实没印象中原武林有这样两个人。”
“所以他们可能来自南疆或者……并非大兴人?”谢白城小心翼翼地问。大兴南疆,有不少少数民族生活于此,风土人情,自也和汉人不同。南疆再往南往西,那就出了大兴的地界,到了别的国家。比如往南是波诃,往西是陀磨,俱和大兴往来紧密,在西南地区,见到波诃人或陀磨人并不稀罕。
谭玄摇了摇头:“这当然无法断言,还要进一步了解具体情况。我倒是觉得,他们从一开始的单纯采花,到后来开始把人掳掠走,这其中定有什么文章。把人掠走是要干什么呢?”
谢白城犹豫了一下道:“……好、好继续……欺辱她们?”
谭玄却若有所思地慢慢道:“继续欺辱也好,别的什么目的也罢,他们掳走的是人,不是东西。人活着是要吃喝拉撒的,而他们肯定不会允许被掳走的女孩子自由活动,那么就要有人照顾她们,采买柴米。他们把人藏在哪里,能一点风声马脚都不露?”
谢白城一怔,这还真是他之前未曾想到的,确实,按照燕雷平他们所说,失踪的女孩子至少有七八个了,这七八个大活人要藏起来,还要一直有人照顾她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会不会……这些女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让他顿时打了个寒颤。谭玄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心中所想,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想她们应该都还活着,他们侵害女子,伤过人,但却没取过性命,那也没有理由费事的把人掳走后,再来杀人。这未免多此一举了。”
谭玄的话让谢白城心下稍安。他也放低了声音:“还是要赶紧找到她们才是。”
谭玄望着眼前垂落的夜色,和为夜色镶上金边的灯火,还有来来往往、面带悠闲笑容的行人,慢慢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县城里住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他们去和燕雷平、丁露等人会了面。
燕雷平他们已经去过罗洼村女儿被掳走的人家查看过了,但还是没有什么发现。那户人家家境还算殷实,事发当晚女孩的父兄都拼命阻拦过,但都被打伤,现在老父亲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据说当时那所谓的黑白郎君都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和以往受害者所说一致。女孩的哥哥说打伤他的是那个白郎君,当时虽很昏暗,他却还是瞥见那白郎君长着一双桃花眼,看起来相貌应该颇为俊秀,不过给人一种轻薄恶毒之感。那二人打伤了他们父子后,掳掠了妹妹便走。他们行动迅速,似乎提前了解过周围的地形,村人听到动静,拿着扁担柴刀追出来,他们却已经带着妹妹杳无踪迹了。
这一系列的案子大约是三个多月前开始发生的。被凌辱的女子有未出阁的姑娘,也有年轻媳妇。但被掳走的清一色都是未出阁的少女,到目前为止至少有七人,而且经过燕雷平他们的调查,这些女孩子在当地都是以美貌著称,至少也是方圆十里出挑的美人。
丁露愤愤道:“他们定是将这些女孩子掳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谢白城蓦地想起以前紫石镇开福帮那桩案子,也是拐了美貌少女,藏在水坞里,逼迫她们接客赚钱。难道黑白郎君干的也是这桩营生?也和什么下九流的帮派勾结起来了?又或者直接带到异地,卖到秦楼楚馆里,那也是无本的买卖。
他把这设想说了出来,丁露当即一拍桌子道:“肯定就是这样!这两个杀材,真是该死!”她那两个年纪小些的师妹在一旁听了,都显露出害怕的神色。
谭玄却道:“紫石镇那件案子,因为是开福帮自己经营,且打通了地方官员,才行得通。而青楼生意,户籍上其实还是有管理的,而且从律法上来说,管理是颇为严苛的,哪怕是发卖奴婢,也要拿出身契文书,才好交割。若是来路不明,一般的青楼也不敢收。官府定期是要查验文书的,拿不出来自然要被问罪。更何况这些姑娘都是十六七岁了,不是不懂事的孩童,收下来在接客时说出去,那就是无尽的麻烦了。”
丁露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当官的没被收买?要我说,别看那些当官的满口仁义道德,其实满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升官发财,有多少还真关心百姓死活的?”
谭玄对她笑了一笑:“丁姑娘说的在理。人心也不写在脸上,这条线还是值得去查一查的。”
丁露没想到谭玄居然会这样虚怀若谷地应她的话,先是一怔,旋即耳根微微泛起些红晕,转过脸,佯装镇定地举拳掩嘴,假咳了一声。她的师妹纪芷薇在一旁微微笑了起来,双手按在丁露肩上,对着谭玄柔声细气地说道:“谭公子懂的可真多,想必心里已经有了法子,不如说出来,我们都但凭吩咐的。”
谭玄既已决定当真要解决这桩案子,便是要拿出真本事的。和燕雷平等人全凭一腔热血查案不同,他是可以调动官府力量的。但他当初没有说出自己真实身份,此刻也就不想显示出自己和官府的联系,便故意分工,安排燕雷平和烟云派师姐妹五人去乡间走访,看看有没有人见到过可疑的人,或者有没有什么名声狼藉的地方帮派,尤其是和皮肉生意有关联的。顺便也提醒各乡各镇的百姓务必加强戒备。而他自己和谢白城去跑官府那边,了解官方都掌握了些什么情况,顺便也好做进一步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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