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今予不明所以的落座,脑子有点懵。
他和闫肃中间还隔了三个人,小刀则是离得更远,杨今予低头蹭了蹭鼻尖。
闫肃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大师兄身后拍了拍:“师兄,换一下。”
大师兄先看了闫父一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别别别,你别坑我,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不想跪祖师爷。”
闫父仿佛没眼看,嫌了闫肃一眼,哼道:“我能吃人不成。”
闫肃站在大师兄座位旁没动。
杨今予对闫肃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开餐后,一切都其乐融融进行着,杨今予颇新鲜的看闫父的许多小徒弟挨个过来行谢师礼,念的祝寿词都不带重样的,十分有趣。
这是闫肃从小生长的世界,蛮有意思,他有些跑神地想着。
在这样礼数周全的环境里长大,才养育出一身温润雅致的品行,闫肃果然是这个世界上不可再复制的独一无二。
现在这个独一无二,是他的了。
光明正大的,是他的了。
期间闫父给杨今予夹了菜,道:“孩子,胳膊好点了吗?”
杨今予抬眸,对上闫父意外温和的眼神,仿佛慈父一般关切孩子的健康。
杨今予怔了怔,回道:“谢谢叔叔,好多了。”
“待会儿用完饭,跟我到库房抓些药。”闫父说。
“哦,好。”杨今予愣愣点头。
奶油做的寿桃,孩子们喜欢,闫父便让徒弟们去给小孩桌分了吃。
闫肃的几位师兄都是许久未见,正有很多旧要叙,开始有人端上了酒。
闫父正是在这时搁下了筷子,动身离了桌,然后给杨今予递了个眼神:“走吧,一同下去。”
闫肃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我也去。”
大师兄八成是知道点什么,忙眼疾手快拉住了闫肃:“师弟坐下,陪师兄们忆忆往昔啊。”
然后小声跟闫肃耳语道:“你去干嘛!你去了就前功尽弃了!”
“什么意思......”闫肃不太明白。
大师兄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杨今予和闫父下楼去的背影:“总之你别去,有好事,等着吧。”
这不是杨今予第一次与闫父独处,他随闫父一步一步塔下台阶时,心里有种奇妙的宿命感。
曾几何时,中秋月圆夜,他也是这样跟在闫父身后,垂钓湖心亭。
那时他的心是万般忐忑的,但现在他却很平静,平静的好像结局已定,他和闫肃不会再被任何未知的风浪牵绊脚步。
闫父从药柜里取出几支白瓷罐,看样子是想当场给杨今予上药。
杨今予既然跟下来了,就不再扭捏,把衣袖往上挽了挽,露出错综复杂的伤痕。
闫父当即瞳孔微缩,皱起了眉:“只听小肃说你受伤,怎么......这么重。”
杨今予嘴角微动:“劳叔叔关心,已经好很多了。”
闫父接过杨今予的手臂,拇指拨开瓶塞,倒出一些黄色的粉末,沉默的将粉末在杨今予最深的那条割伤上晕开。
闫父好似在犹豫什么,杨今予见他欲言又止。
“叔叔有话要跟我说吗?”
闫父深吸一口气,缓缓叹了出来:“有,很多。”
要是没话说,也不会单独叫杨今予下来了,杨今予了然的嗯一下:“您说。”
闫父的视线从伤口拉回杨今予脸上,打量了一会儿:“你是个俊俏的孩子。”
杨今予冷不丁挨了一句夸,有点没想到。
他慢半拍谦虚了一下:“也......还行吧。”
闫父说:“小肃喜欢你,我以前认为他是被带坏了图新鲜,但后来的几年他一直跟我怄气,过得不开心,没笑过几回。现在又见你这些伤,想来你们是认真的。”
杨今予舔了舔嘴唇。
“叫你下来,是因我心有愧。”闫父忽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杨今予闻言,不禁有些恍惚。“别,您什么意思。”
闫父的口吻义正言辞:“闫家向来赏罚分明,不论辈分。”
“当年是我心结太重,迂腐顽固,平白让你们跟着蹉跎了这么些年。晶晶走那年,小肃从外地上学回来,我同他已经道过歉,现在再同你也说一遍。对不住,孩子。”
闫父说话还跟以前一样不会绕弯子,生硬又坦诚。
冷不丁被一位花白胡须的长辈这么正式的说道歉,杨今予感觉有点接不住。
他诚惶诚恐道:“叔叔,您不用这样!”
“说到底并不是您的错,我和闫肃问题一直存在,当时就算不是您点出,我可能......也不知道怎么收尾。”
闫父问:“是因为病了吗?”
杨今予诧异:“您这个也知道了?”
闫父叹了口气:“你头一回来闫家,我便看出一些,让小肃给你抓了安神的药。”
“唔。”杨今予回忆了一下,是有这么一回事。
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药......
“年末时小肃回到家,跟我说你回来了,在医院。”闫父深深看了他的伤口一眼,“孩子,如果是我当年的举措导致你后来病情加重,酿成这样的后果,这个责任我们闫家必须负。”
“啊,不是的。”杨今予被弄得有点受宠若惊。“总之我现在有积极治疗,已经控制得很好了。”
闫父点点头:“那就好。”
上完药,闫父用一层薄薄的纱布将杨今予的手臂包上,交代道:“今天切忌碰水,明早上拆。这么深的伤口,祛疤是无望了,只能做到淡疤。”
“好,我记住了。”杨今予拉回袖子。
闫父又转头在抽屉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个什么东西,杨今予不好意思问,静静等着。
不多时,闫父拿出一枚玉佩。
这玉佩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被盘得油光水滑,就算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价值不菲。
闫父将它递到杨今予手心,眼尾那一道道属于岁月的沟壑居然带了些孩童的狡黠:“头回上门,这是见面礼。”
“???”杨今予没太听懂,什么意思。
所以说老小孩老小孩,不是没有道理的。
闫父苦大仇深的中年时代已然过去,现在站在杨今予面前的,是一个甚至会开小辈玩笑的老头了。
闫父嘴角意味深长:“藏好了,待会儿出去别让他大师兄看见,这本来该是给他大师兄媳妇的。”
杨今予大概脑回路有点没跟上,偏移了侧重点:“那为什么没给呢?”
闫父轻轻冷哼了一声。
哦,杨今予飞快猜到了这声冷哼的意思,那位大师兄还没等娶媳妇就先擅自离开了师门。
“所以您就给闫肃留着了?”
杨今予没过脑子的问。
问完,他愣了好几秒。
哪里不对。
叔叔,您凭什么就为自己儿子代入了攻视角啊!
第178章 一家人
闫父没有再回阁楼的寿宴上, 他嫌那群师兄弟们喝了酒闹腾,摆摆手让杨今予回去了。
杨今予刚走到楼梯口,便见闫肃三步并两步的下楼梯, 脸上急不可耐。两人在楼梯拐角险些相撞,闫肃眼疾手快刹住了!
“怎么了?”杨今予讶然。
闫肃神情抱歉, 拉起杨今予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队里有个紧急会议。对不起, 乖, 让你专程跑一趟,我却要先走了。”
杨今予心里还揣着方才闫父说的话没消化掉,整个人都呆呆的, 脱口而出:“要不把我也带走?”
杨今予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这样说, 他立马醒悟过来, 自己的行为属于妨碍公务。
他忙抽回手:“啊不,我乱说的,你快走吧。”
闫肃却没动, 深深看了杨今予一眼, 然后拉起了杨今予的手:“走吧。”
“?”杨今予更呆了,“不是, 我刚刚开玩笑的闫sir。”
闫肃却无比当真, 牵着杨今予飞快穿过演武大厅:“到了队里我先去开会,你在我宿舍等我。”
“这样好吗......”杨今予一边迟疑, 一边被闫肃按在了副驾驶。
闫肃绕到驾驶位上, 不由分说给杨今予拉上安全带:“再好不过了。”
汽车驶入行车道,闫肃踩油门的力道是焦急的, 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突然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
杨今予不知道闫肃怎么突然说这个, 提了提嘴角:“记得啊。Watch your step,My prince.”
闫肃却轻轻摇头, 柔声道:“其实那天我提前离开后,一直很后悔。谢忱还打电话过来骂了我一顿,起初我不明所以,后来才知道原来我刚走没多久,你就生病进医院了。”
这都多久远的事了,闫肃不提杨今予甚至想不起来。
他慢半拍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天是范老师临产,闫肃被临时叫走了。
杨今予失笑:“提这个干什么,我都忘了。”
前方的刚好变红的红绿灯,闫肃缓缓踩下刹车,扭头看杨今予:“但我记得。”
闫肃记得杨今予迅速做出让位的反应,记得杨今予一闪而过的失落。
迁就的次数多了,也就变成了谢忱后来口中的“他怕你觉得他不懂事”。
不要,这种事最好不要重蹈覆辙了。
闫肃目色深沉,注视杨今予:“以后我会提前安排好自己的时间,不会再让任何事打扰到我们约好的约会。如果再有像今天这样的突然情况,你可以问我能不能带你一起走。”
“你会这样问,其实我很开心。”
杨今予一天之内被闫家一父一子郑重其事的“发誓”了两次,他张张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是好。
最后没忍住笑出声:“闫sir,你绝对是闫叔叔亲生的。”
父子两个,都这么峭直,连神态都一样。
说到这个倒提醒闫肃了,闫肃等到绿灯,踩下油门穿过马路:“我爸他跟你说了什么?没有为难你吧?”
杨今予神秘兮兮掏出了一直被装在口袋里的锦囊:“他给了我一个东西。”
“什么?”
闫肃瞥了一眼,觉得那锦囊有些眼熟。
杨今予拉开锦囊的封口,把玉佩倒在了手心:“这个。”
“咳,咳咳咳。”
闫肃突然把头扭了回去,呛的咳了几声,不再看杨今予,专心开起了车。
杨今予挑了挑眉,发现闫肃耳朵烧红了一圈。
半晌,闫肃才支支吾吾叫了一声:“杨今予。”
“嗯?”杨今予侧头看闫肃。
闫肃:“你确定要收下这个吗。”
杨今予理所当然道:“我不是已经收下了吗,难道还能还回去?”
“那......那你收好吧,不要弄丢了。”杨今予发现闫肃神态变得很奇妙。
闫肃兴许感觉车厢有些闷热,稍微将左手边的车窗开了一个缝,清爽的凉风瞬间灌进来。
吹够了凉风,闫肃终于将车窗再次关上,然后神态庄重道:“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杨今予怀疑自己可能对这枚玉佩的重要性产生了误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个东西......”
闫肃慎重的点了下头:“这是闫家的传家玉。我爷爷在我爸妈结婚的时候传给他,他戴在身边二十多年,现在给了你......杨今予,你明白其中含义吗。”
杨今予若有所思摩挲着掌心,倏然觉得手心里的分量变得十分沉重,他无意识地咽动喉结。
不多时,他收回神思,会心一笑。
看见闫肃正襟危坐的紧张劲儿,觉得不逗一下可惜了。
杨今予把锦囊收回去,嗡里嗡气道:“收都收了,现在后悔了来不及了。”
“你后悔了?”闫肃一吓。
杨今予轻轻哼了一声:“......那你以后,要对我好啊。”
闫肃听到这样软绵绵的要求,心都要化了。
得亏是在开车,不然他可能感觉自己又要冒犯杨今予。
阿sir双耳通红,咳了一声:“收到。”
到了警队,闫肃先将杨今予安置在自己的单人宿舍,匆匆跑去开会。
杨今予对闫肃的宿舍充满了好奇,环顾四周,发现闫肃宿舍整洁得令人发指!
他叹为观止的走到闫肃床边,对着叠成豆腐块的行军被研究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被褥为什么会被捏出锋利的棱角。
杨今予没忍住上手按了按,豆腐块轰然倒塌,被子面上被留下了罪恶的手印。他心虚地拽了拽,想恢复原样,但越弄越乱,最后低骂了一句,干脆泄气的趴了上去。
鼻息传来一丝丝属于闫肃的味道,很好闻。
杨今予趴在凌乱不堪的被子上,脑子里走马观花神游了许久。
那枚玉佩的温度好像还停留在掌心,他出神的抬手摸了摸,不可避免想起闫父的话。
啊,怎么吃顿饭的功夫,自己就成了闫肃家的人了?
有点恍惚。
他好像要有家了。
不多时有人敲门进来送水,八成是闫肃交代的。
杨今予打开门,送水的警卫员友好的打招呼:“你好,闫队让我送点喝的进来。”
“谢谢。”杨今予接过对方递来的矿泉水。
警卫员就要告辞,杨今予鬼使神差叫住了他:“你好,那个。”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警卫员回头。
杨今予:“你们闫队是一年之中每天都这么忙吗?没有休假?”
“那倒不是,我们闫队说五月初要调休,所以这两个月才这么忙,把事情都提前挤在一块解决了。”警卫员客客气气回答。
杨今予眉心一跳,若有所感:“请假做什么?”
“他说要陪他弟弟去参加个什么比赛。”警卫员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是在体育场那边吧。”
“好,谢谢,我知道了。”杨今予没等警卫员走开,嘴角就没压住。
闫肃这家伙,怎么还藏了一手啊。
原来忙成这样,是要去看乐队的复出战,杨今予笑盈盈拧开瓶盖灌了口水。
闫肃开完会,神情有些严峻,但在推开宿舍门那一刻,立马换上了一副春风化雨的微笑。
“等着急了吧?”
闫肃摸摸杨今予的耳朵,说:“我先送你回去,今晚我得在队里住了,明一早有个行动。”
“好。”杨今予心情不错道,“我也要赶快把新歌做出来,到时候在万人体育场,唱给‘我哥’听。”
闫肃一窘:“喂,是不是谁又说什么了!到时候我可不一定有空去。”
杨今予好笑道:“闫sir,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闫肃送杨今予到枫铃的单元楼下,两个人都有些不舍短暂的相见,情不自禁在车里吻了很久。
下次见,大概就是在乐队的赛场上了。
杨今予觉得再吻下去,他准不想让闫肃走,忙低喘道:“我要上去了,姜老师还在等我。”
闫肃恋恋不舍松开了杨今予,轻轻哼了一声:“实不相瞒,我有点吃姜老师的醋。”
“不是吧阿sir——”杨今予拉长了音调戏谑。
“好了,上去吧。”闫肃跟着笑,也觉得自己很离谱。
他朝杨今予伸出四根手指,心情是无比的明朗:“我到时候可以休四天假,你们初赛结束,你想去哪玩?”
杨今予假装不爽,哎了一声:“不要咒我们好不好,初赛当然是杀出重围进复赛了。”
闫肃愣了一下:“难道要四天都在赛场吗。”
杨今予舔着嘴唇,把闫肃有些笨拙的表情尽收眼底,看了个够。
“骗你的。初赛结束后有一周修整期,可以自行安排时间。”
闫肃蓦然松了口气:“那就好。”
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道:“那姜老师初赛结束还住在这里吗?”
杨今予挑眉:“嗯?当然住我家,他要看着我们进决赛的。”
闫肃有些生涩地问:“我休假四天,你可不可以......去我那里住。”
“闫sir,我怀疑你图谋不轨。”杨今予眯了眯眼,半开玩笑道。
结果没想到还真说中了,闫肃表情呆滞了一瞬。
随后僵硬别过去头:“嗯,那你愿意过来吗?”
姜老师在杨今予一进家门便欣喜若狂将他拉进了隔音房。
“快, 听一下。”姜老师把监听耳机递给杨今予,点了播放键。
杨今予听到自己那首《第一志愿》的编曲衔接被改的极致丝滑,最后一处的空白也被一段神乎其技的指弹填补了上去。原本的旋律在这样的编曲中大放异彩, 显得瑰丽又惊艳,仿佛度了一层神辉。
耳朵反馈过来的听感甚至是浓烈而感动的, 杨今予呆呆听完, 不可思议的看向姜老师。
杨今予由心感叹:“鬼斧神工, 妙手回春。”
说着他又重新播放了一遍,听完定定评价道:“这个级别的编曲,可以冲金曲奖。”
姜老师仍旧是一贯的谦虚:“哪有那么夸张。”
杨今予迫不及待把新歌发到了群里, 圈了全员出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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