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略显冷漠的薄唇。肤色苍白,是那种病态的白。单拎出来都很好看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简直是完美的脸。
花渐浓身边的四个都是身形高大的俊朗男子,但这个少年无异是他见过最好看的。
只是年纪稍小,与楚留香几人比略显稚嫩。
可少年眉眼间又透露出几分与年龄不符合的沉稳,一双眼眸略显沧桑。
“呵,小屁孩,你看着就没什么钱。”
壮汉不屑道,一个身上衣服都打着补丁的少年能有几个钱?
他将大刀立在脚下,嗤笑一声:“你能掏出一两银子就算不错了!”
“一两。”
少年微微颔首,似乎是同意壮汉的说法。
花渐浓在一旁看得惊讶,难道就要这么给钱?这少年长得一副冷漠模样,居然这么好欺负吗?
“说好了。”
正当花渐浓几人惊讶时,坐在角落的少年猛地起身。他的动作很快,青年只看到一道残影从眼前划过。
“一两。”
下一秒,刚才还坐在角落的少年已然到壮汉面前。而他手上勉强称得上是剑的剑却刺入壮汉喉咙,拔剑时,鲜血迸出,几滴溅在他苍白的脸上。
淡极生艳,格外好看。
少年面不改色地收起剑,反而伸出另一手,摊开在剩下的四个壮汉面前。
原来他刚才说的一两并非是给劫匪,而是杀了对方之后再返给他一两。
旁观的几人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花渐浓脸上还残留着惊讶,他紧紧地盯着脚边躺着尸体的少年,大脑突然灵光一闪。
原来是他!
见死了人,劫匪顿时暴起,而店家则是一脸惊慌,连忙和店小二一起往后院跑。
闻到血腥气的花满楼略微蹙眉,却没说什么。
陆小凤惊叹道:“好快的剑。”
他方才亲眼看到少年出手,这么年轻就在剑道上有这么大的造诣,想必再过几年,一定能成为江湖上有名的剑客。
“呸!还一两!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其余的四个劫匪见老大死了,立刻暴起,举着手里的大刀就要劈向面前的少年。
而少年就站在原地,丝毫不惧。他抬起胳膊,只是嵌着一块木头的铁片便将迎面劈下来的四刀挡下。
随即,依旧出剑很快,眨眼之间,四人便气绝倒地。
而身上沾了血的少年收起剑,蹲下后从壮汉身上摸出不少碎银。他只拿走一两,其余便大咧咧地放在五具尸体旁边。
“少侠。”
就当少年准备上楼时,陆小凤开口喊住他:“不如一起喝一杯。”
“不了。”
少年毫不犹豫地拒绝,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似一滩似水。
他看起来并不想和陆小凤几人坐在一起喝酒,整个人冷淡得好似冬日飞雪。
花渐浓意外于陆小凤居然对这人感兴趣,他眉梢轻挑,随即开口:“你有梦想吗?”
“……”
正在喝酒的陆小凤听到他这句话连咳数声——被呛得。
哪有人第一次见面这么说话?
他震惊不已地看向花渐浓,连唇上两撇胡子都要翘起来。
但花渐浓丝毫不顾,他原本是要上楼休息,但现在又坐了回来。
着鹅黄衣裙的美人笑吟吟地看过去,温柔的长相很容易减轻陌生人的警惕。
可这位少年却不为所动,他好奇花渐浓方才说的话,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与其对视:“什么意思?”
“你想要什么?”
花渐浓很有耐心,这份耐心也曾出现在安抚差点走火入魔的傅红雪身上,以及当时面临组织追杀的中原一点红身上。
以至于中原一点红误以为青年对这个少年感兴趣,心里顿时闷痛起来。
而楚留香则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奇花渐浓为什么要和这个少年聊天。
“出名。”
少年眼神突然坚定起来,犹如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回答了花渐浓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个答案一出,陆小凤几人不由得侧目。
他们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但仔细一想又在意料之中。这个年纪的少年初入江湖,哪个没有想过要闻名江湖?
尤其是楚留香,他已经成名十几年,如今看到这位少年,心中不由得轻笑一声。
似乎是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十几年前和两位好友闯荡江湖的自己。
“好!”
一声喝彩将众人的视线尽数吸引,不由得纷纷望去。
花渐浓叫好一声,再次站起来,莫名激动起来,就连眼中的笑意都浓重不少。
美人鼓掌,十分认同少年这个梦想。
随后,他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转而露出神秘的表情:“那你知道这江湖上有几个有名的人吗?”
“很多。”
少年疑惑起来,不明白这位姑娘为什么要说这些。但他看人很准,轻而易举地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善恶。
他从对方眼中并未看出一丝恶意,同时,对方又十分温柔,他难得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废话。
“比如盗帅楚留香、灵犀一指陆小凤。这两个人你可曾听说过?”
被他提及的两人连连不忍侧目,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丢人的事情。
“听说过。”阿飞颔首,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很厉害。”
“那你可知,这两人有种特殊的体质?”
楚留香:“……”
陆小凤:“?”
他们两个怎么不知道?
被这句话再次吸引注意的两人看着花渐浓,很好奇对方接下来会怎么说。
看到少年眼中的疑惑,花渐浓清了清喉咙,随即娓娓道来:“这两人麻烦缠身,总能遇见各种奇怪且危险的事情。”
美人循循善诱,犹如哄骗小孩似的:“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两个才能这么快闻名江湖,尤其是陆小凤。”
闻言,少年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什么好办法似的。
“想成名还不简单?只要和他们在一起,遇见各种麻烦事,几次之后便足以在江湖成名。”
这下楚留香倒是明白花渐浓做什么打算了,脸上不由得泛出一抹无奈。
而陆小凤则是摸着下巴:“好啊好啊,你居然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说罢,还翻了个白眼。
尽管如此,他还是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微微拱手:“在下陆小凤。”
“楚留香。”白衣男子忍住笑意,对着少年微微颔首。
其余几人一一报上姓名,除了花渐浓,每个都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任务。
少年却将视线落在中原一点红身上:“我知道你,天下第一杀手。”
“你用剑。”
中原一点红没有回答少年的话,只是垂眸看着对方手里握着的破铁片上:“若想与我比试,至少要报上自己姓名。”
黑衣杀手一眼就能看出少年心中所想,同为剑客,只是一个对视便足以。
闻言,少年面无表情,莫名沉默片刻,随即开口:“认识我的人,都喊我阿飞。”1
“阿飞?”
中原一点红颔首,表明自己已经知道:“明日早上,我与你比。”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花渐浓顿时,这才刚认识就要比试?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阿飞。
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留下来……
不过,花渐浓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打着哈欠起身上楼休息,经过阿飞时还十分礼貌地对着青年微微一笑。
阿飞低头,在对方经过时似乎嗅到一股暖香。
很好闻。
楼上客房,花渐浓点亮蜡烛,随后便坐下。
这么冷的天,要不要洗澡。
青年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思索什么人生大事,其实只是在纠结一件小事。
外面滴水成冰,房间里没有炭盆,虽然没有外门冷,但坐一会儿便浑身发凉。
“哎——”
花渐浓长叹一声,最终还是准备放弃。他拆下发间珠钗放在桌子上,乌发如瀑散落,坠在身后宛如泼墨。
正当他起身准备休息时,房门被敲响。
青年动作一顿,头也不回:“进。”
房门被推开,紧接着就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有事?”
此人进来后一直保持着沉默,花渐浓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转过身,上了妆的脸在发丝遮掩下朦朦胧胧。青年抬手,将影响视线的长发挽在耳后。
“进来不说话,是想和我干瞪眼吗?”
青年的语气还算温和,说的话也类似于开玩笑。
黑衣杀手在听到这句话后却是张了张嘴,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这幅模样让花渐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是能将不满说出来,哪怕是骂他,他都能找到办法解决,偏偏是这么一副锯嘴葫芦的样子。
“中原一点红,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接连两天的古怪气氛终于让花渐浓爆发,青年大跨步向前,直接在对方面前停下。
“抱歉。”
他的质问只换来一句道歉,一句饱含歉意的道歉。
花渐浓笑出声来——被气笑的。
他原以为自己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但当和中原一点红真正准备解决问题时,还是忍不住生气。
“不,应该道歉的是我。”
美人薄怒,原本温柔的脸变得冷漠:“我不该骗你,也不该在沙漠强行救你,更不该……不,没有我,你也不会叛出师门。”
花渐浓被气糊涂,他平日里本就恣意妄为,只要生气,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哄他,何曾低过头?
因此,在情绪上头时,多少有些口不择言:“当初就应该让你遵循薛笑人的命令一剑杀了我!”
此话一出,中原一点红瞪大双眼,原本想说的话顿时被卡在喉咙里。
他垂眸,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美人。喉咙犹如吞下一把沙子,干涩,且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花渐浓突然抬手。
中原一点红对他根本没有丝毫防备,因此,待腰间佩剑被拔出后才反应过来。
“阿浓!”
什么男女,什么复杂的情绪,在看到花渐浓拔剑而出时一切都烟消云散。
青年握着剑,直接塞到中原一点红手里:“动手吧!”
“不……”
中原一点红难得慌张起来,他挣脱开花渐浓的手,随后将剑收起来。
暖黄烛光下,面色苍白的黑衣杀手表情居然显露出几分脆弱:“不要这样。”
“怎样?”
花渐浓仰面看着面前的中原一点红,那双漂亮且经常充盈着笑意的眼眸,在此刻却流露出几分自嘲。
“我是一个恶毒的人,就喜欢欺骗别人。如果我是一个男的,你早就杀了我,对吗?之前那些偏爱都是假的,这不,发现我不是女的之后就觉得痛苦。”
面容温和的青年何曾说过这么重的话,他的手搭在中原一点红的剑上,似乎真的想再次拔剑而起。
见状,黑衣杀手只好一手扶在花渐浓肩膀,另一只手死死地摁着对方搭在自己剑上的手。
“阿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中原一点红单手将人抱在怀里,身上干净的皂荚香气将情绪略失控的美人包裹起来。
眼前一黑的花渐浓似乎挣脱不开般缷力,任由对方抱着他。
“我只是……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终于,中原一点红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语气温和,生怕花渐浓再次拔剑。
“我只是担心,之前你的帮助我从未忘过。”他手掌扣在青年背上,力气很大,“担心我在你心里只是一个笑话……”
两人相识接近一年,就算中原一点红真的在意性别,也不会真的离开花渐浓,更不会埋怨对方。
他低头看着被自己紧抱在怀中的青年,对方长发如瀑,身形消瘦,仿佛不长肉一般。
“这两天是我考虑不周,所以才来道歉。”
中原一点红语气很是诚恳,就连看着花渐浓的目光都是温和的。
说罢,他便凝视着沉默不语的青年,心里倏地忐忑起来。对方会怎么回答?他们能够重归于好吗?
在中原一点红期待的目光中,花渐浓垂下眼眸,挣脱开他的怀抱,随后转身:“你走吧。”
这是什么意思?让他回自己房间……还是让他彻底离开?
短短三个字,却让外人眼中狠心毒辣的天下第一杀手大脑一片空白,如同当头一棒。
眼前的背影渐渐扭曲,耳边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似乎被孤立在整个世界之外。
“阿浓……”
中原一点红摇头,但花渐浓背对着他,根本看不见,只是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黑衣青年跨步向前,抬手再次抱住对方。
过长的烛芯燃烧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隐喻着某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烛光摇曳,两个拥抱的影子被拉扯到墙上,随着火光不断扭曲摇晃。
中原一点红下巴抵在花渐浓肩膀上,双手自背后环住青年,随即交叠在对方腹部。
那双幽绿色的眼眸中丝毫不见狠厉,反倒是被温柔所取代。
任谁都想不到,堂堂天下第一杀手居然会露出这个表情。
突然,中原一点红的动作一顿,他垂眸时恰好可以看到自己的手。此时,手背上出现几滴水痕。
和体温相比,这几滴泪微凉,但滴在手背上却犹如开水一般滚烫。
阿浓……哭了?
那个随心所欲,经常眼含笑意的阿浓,居然哭了。
恐慌弥漫在心间,中原一点红将人转过来,随即撞入一双含泪双眼。
方才分明说了那么多狠话,可现在却眼尾湿润一副可怜模样,犹如被别人欺负了似的。
自对视上,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睛还未眨眼,晶莹的泪珠便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
顺着花渐浓的脸颊,最终汇聚在下巴,一滴滴,尽数打在中原一点红手心。
接着泪的黑衣青年弯下腰来,眼底浮现出几分怜惜。
就算是天下最狠心的人来,看到花渐浓双眼含泪,恐怕也会忍不住败下阵来。
更何况中原一点红。
“抱歉……”
他从未安慰过人,到现在也只是憋出一句道歉。
“抱歉,刚才是我不对。”柔弱的青年低声道,低下头后再次补充,“我之后不会了,各个方面。”
说罢,他便硬生生将人推出门。
“砰”的一声,房门在面前关上,动静不小,原本在楼下的几人很难不察觉。
“嘶——”
陆小凤轻嘶一声,从关门的动静中就能猜出那两人谈得并不愉快。但不应该啊,花渐浓不像是那种不听解释的人……
“我去看看。”
楚留香有些担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起身往楼上走。
一楼的光线蔓延到楼梯便停下,白衣男子站在明暗交界线处,一抬眼便看到站在门口沉默的中原一点红。
听到脚步声,对方转过头来,幽绿色的眼眸黯淡。
见状,楚留香心里一惊。
难道真的没说开?
“他好像不是很好。”
中原一点红轻声道,难得从他身上看出几分不知所措来。
“我去看看。”
楚留香声音很轻,从中原一点红身边经过时,再次听到对方的声音:“阿浓……哭了。”
这句话将本就担心的楚留香彻底控制,心中不免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除了在情动时,他还从未见花渐浓哭过,之前面对不少苦难,对方依旧是笑意盈盈。
难道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不应该啊。
楚留香若有所思,但表面上还是耐心安慰了中原一点红:“放心,他只是有些孩子心性,心里不会那么想。”
说罢,他抬手在对方肩膀上轻拍一下:“莫要担心。”
随后,楚留香在花渐浓门前站定,屈指轻轻敲了三下。
“笃笃笃。”
可房间内无人回应,这时,白衣男子真的担心起来,于是扬声道:“我进来了。”
话音刚落,他直接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背对他而坐的青年。
烛光摇曳,将房间内照亮,但角落还是处在黑暗之中。而坐在椅子上的青年长发如瀑,身形莫名萧瑟寂寥。
房间内很冷,远不如点着炭盆的楼下暖和。楚留香进来后便感受到略大的温差,不由得眉头一皱。
“阿浓。”
他反手关上门,三两步就走到花渐浓身后。
淡淡郁金花香随着白衣男子的接近而浓郁,丝丝缕缕的一直往青年身上飘。
满脸担忧的楚留香刻意绕到花渐浓面前,刚蹲下来想要说些宽慰的话,随后便动作一顿。
坐着的青年面容平和,除了微微湿润的眼尾以及脸上明显的泪痕外,哪有丝毫伤心的模样?
楚留香顿时哑言,平视着面前的青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嗯?”
花渐浓原本垂眸,看白衣人在自己面前蹲下,于是掀起眼皮回望,眼中满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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