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感知到危险,温珣开始疯狂挣扎,但失控的傅黎安力气大得吓人,他捂住脖子,不断呼唤傅黎安的名字,企图唤醒,但都无济于事。
傅黎安掰开温珣的手,温珣听到清脆的骨头裂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痛从手指传来,惊叫声刺激着傅黎安的耳膜,他的气息喷洒在温珣颈侧。
下一秒,犬齿刺入皮肉,信息素进入身体,属于alpha的信息素在室内爆发,混合着温珣的尖叫哭喊。
痛,好痛,手也痛,脖子也痛。
生存的本能让温珣爆发出极大的潜力,他踢开傅黎安,快速爬起来,顾不得受伤的脖子,他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联系人来救救他。
刚跑出几步,脚踝被抓住,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又被拖回傅黎安身下,他再次咬住温珣,不再有任何柔情,只剩下动物的本能。
手环亮起红灯,不断发出刺耳的声响,温珣眼前发黑,不断进入身体的信息素正在和身体叫嚣对抗。
“傅黎安……”温珣气若游丝,声音里还带了些哭腔,“我好疼……”
傅黎安忽然停下动作,眼神逐渐清明,恢复神智,看清怀里人满身狼藉,制服衬衣被粗暴地扯开,扣子就在不远处的地上,颈部腺体的位置上赫然留着一排齿痕,不断流出鲜血。
怎么会这样?是那些雾气,那些雾气里有催发alpha兽化的东西。
温珣早就疼晕过去,手指无力地垂落,傅黎安这才如梦初醒,颤抖地拨通军区医院。
傅黎安失控咬伤温珣的事很快传到温栩耳朵里,他连夜赶来军区,手术室外,傅家人都在,傅黎安面色苍白,被医生注射抑制剂。
“温珣怎么样?”温珣朝着他们问道,因为着急,语气并不算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进手术室,现在还在抢救。”傅随云身上还穿着研究院的衣服,额头上有汗,显然也是紧急赶过来的,“傅黎安兽化失控,标记了温珣。”
标记?!
温栩瞪大眼睛看向傅黎安,怒从心起,顾不得林之越阻拦,三两步跨过去,一拳打在傅黎安脸上,毫无防备的傅黎安被打倒在地,林之越忙抱住温栩,让他不要冲动,傅随云也过来扶起傅黎安。
“傅黎安,我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不要这仕途,也会杀了你!”温栩太清楚温珣的身体了,高强度的alpha信息素会让他死的。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温珣和傅家联姻,为什么会觉得和傅家结亲是给温珣找了依靠,为什么要把温珣的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
是他害了温珣,如果温珣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傅黎安,这是第几次温珣因为你进医院了。”温栩被林之越抱着,反而冷静下来,“也许最初我就不应该答应和你见面,不应该执意要为他找个依靠,等温珣病好,我会让他跟你离婚的。”
“离婚”二字说出口,手术室门口陷入诡异的寂静,傅黎安抬头,对上温栩的眼神,满是惊讶与难以置信。
“我知道你是担心弟弟,但感情的事,还是应该让孩子自己做决定。”傅文远开口打破安静。
虽然这话由他说出来实在不合时宜,但作为父亲,他很清楚现在的傅黎安明显也不愿失去温珣。
“傅将军,你不应该劝我,而是该好好教育你的儿子,尽到一个alpha应尽的义务。”温栩丝毫没有退让,眼神凌厉,“我们一开始就达成共识,而现在明显已经背离我们的初衷,我们本来也不是奔着联姻去的,所以现在,我要止损,这并没有任何问题。”
一开始约见,傅文远就明确的提出了自己的目的,他希望通过组建家庭让傅黎安在战场上能有所顾念,不再一心寻死,而答应见面的温栩,则是希望温珣有人陪伴,有人能听他倾诉,不再一个人背负巨大的心理压力,自始至终,利益只是附属品。
可是现在,温珣因为傅黎安频繁进医院,这不是温栩想看到的,所以决定以家长的身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件事不需要商量,温珣是他弟弟,得听他的。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傅黎安从地上爬起,脸上因为温栩的拳头而泛红,嘴角渗出血迹,“但我不会离婚的,除非他亲口告诉我。”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推着温珣出来,他的脖子上缠了好几圈纱布,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手指也用夹板固定。
这样的场景,陌生却又无比熟悉,好像回到了温珣因为腺体排异反应入院的那一天。
“林之越。”温栩看着傅黎安走到病床边,跟随护士推动温珣进病房,深吸一口气,“去给温珣办转院吧。”
“要不还是等他醒了再说吧……”
林之越还想劝劝,被温栩一个眼神瞪回去,只能听话地去办理转院手续,顺便联系了刘平来替温珣检查身体。
傅文远很想再说点什么,来缓和两家岌岌可危的关系,这件事终究是他们傅家对不起温珣,饶是傅文远,此刻也说不出任何宽慰的话。
温栩并没有过多停留,转身向温珣的病房走去,留下傅随云和傅文远两人站在原地。
“爸,真要是离婚了怎么办?”傅随云有些担心,他知道傅黎安最近的心理评估比以前好太多了,这里面一定有温珣的功劳,真要是离婚,她真怕傅黎安的情绪又卷土重来。
“只能祈祷温珣对他也是有情的吧。”傅文远叹气。
他也开始迷茫,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对不对,那真的是对傅黎安好的选择吗?
当天夜里,傅黎安被总统的调令强制叫走,尽管再担心,但军令不可违,临走前,他亲吻了温珣的额头。
傅黎安前脚刚走,温栩就带着人进入病房,他们干活利索,迅速将温珣的一切收拾好,坐上救护车,车子驶向中心医院完全相反的方向。
那里有林家的私人医院。
温珣醒来时,入目是浅色的天花板,淡蓝色的窗帘随着微风细微地摆动,天空灰蒙蒙的。
床边的医疗仪器滴滴作响,温珣用混沌的脑子去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记忆零碎,他有些头疼。
他应该在医院的,可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医院陈设。
恰好这时有人开门进来,温珣的视线转向门口,来人是林之越。
“之越哥。”温珣坐起来,轻声开口,“我这是在哪儿?”
这个房间装饰得很温馨,不像普通病房。
“这是我的私产,你脱离危险期后就转到了这边疗养。”林之越将手里的保温盒放在温珣的小桌上,将菜品一个个摆在温珣面前,“先吃点东西吧,你哥特意嘱咐我带的。”
温珣看着菜,又看向林之越,没有动筷,而是再次询问道:“我哥呢?”
既然林之越在这里,不用想,温栩肯定也知道了全部。
“温林今天有家长会,他闹着让温栩去,所以换我来给你送饭。”林之越在病床边坐下,“睡了两周,全靠营养液吊着,现在应该饿了吧。”
这么一说,温珣才后知后觉有些饿了,开始低头吃饭。
他其实还想问很多,比如为什么会在林家私人疗养院,为什么他会睡这么久,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傅黎安不在。
林之越大概不一定会告诉他,只能等温栩来了再问清楚。
“你哥因为你受伤的事情很生气,你哄哄他。”临走前,林之越说道。
林之越走后,温珣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刘平正在看他的检查报告,他没穿白大褂,温珣差点没认出是谁。
“还好吗?”见温珣苏醒,刘平放下资料,“我看你身体各项数值恢复得都不错。”
刘平告诉温珣,那天傅黎安信息素失控,标记了他,而温珣当时晕倒,是因为太多alpha信息素直接进入体内,对之前残留的omega信息素造成冲击,这才造成温珣暂时性休克,却也正是因为这失控的alpha信息素,让温珣的信息素紊乱得以好转。
实际上,当初会诊时也提出过这种方法,但这种治疗方案全部都是基于omega的身体构成,并没有以beta作为临床观察对象而制定的数据支撑,beta和omega在生理结构上有本质区别。
一旦把握不好程度,alpha的信息素会在身体内暴走,beta就会有生命危险,这套方案温栩自然知道,但为了温珣的安全,温栩选择保守治疗,如今误打误撞也算是达成了一个好的结局。
“你是说,我的信息素紊乱症痊愈了?”温珣有些难以置信,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病症居然这么轻易就被解决了。
“是否痊愈还要看你后续情况。”刘平也不敢打包票,“但你身体里因为omega腺体残留的部分信息素,确实已经少到足以被你身体代谢掉了。”
“那我是不是……”温珣抿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是不是再也闻不到信息素了?”
刘平没有回答,温栩已经推门进来,他手里拿着保温盒和文件夹,和刘平打招呼,看到温栩过来,刘平也不再多留,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后转身离开。
温栩坐到病床边,将饭菜摆好,又将筷子递给温珣,温珣本来攒了一肚子话要问,但在触及温栩并不算温和的眼神后,莫名有些心虚,想说的话咽下去,默默低头吃饭。
吃完饭,温栩又将餐具收好,温珣手指无意识攥紧被单,刚想开口问傅黎安的事,手里就被塞了一份文件。
a4纸上大写加粗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字让温珣有些怔愣,不知道温栩是什么意思。
“哥,你要跟之越哥离婚吗?”温珣脱口而出,一双眼睛无辜地看向温栩。
不会吧,他俩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不是我。”温栩扶额,示意温珣翻开文件,“是你和傅黎安。”
话音刚落,温珣脸立刻皱成一团,手上像是捧着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他没说要离婚啊。
还是他昏迷的时候说的,可他都昏迷了,怎么可能说离婚,也许是傅黎安提的,怪不得不见他来看自己,可明明前不久才说过喜欢,怎么突然就要离婚。
alpha真是善变。
温珣越想越觉得烦躁,翻到协议最后一页,没看到傅黎安的签名,这才松了口气。
“我不离婚。”温珣合上文件,依旧皱着眉,“如果是傅黎安想离,让他亲自来跟我讲。”
“你和傅黎安的婚姻是我决策失误,如今看来,待在他身边你只会不断受伤,我不想再听到你进医院的消息了。”温栩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放在文件上,“结束这场婚姻对谁都好。”
温珣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温栩话里的意思,离婚并不是他的意愿,也不是傅黎安的意思,是温栩出于对弟弟的安全考虑而自作主张。
可是他并不想结束这段婚姻,平心而论,他结婚这两年过得挺开心,虽然工作繁忙,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每个夜晚的相拥而眠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哥,我不想。”
大约是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兄弟俩一起生活,所以一直以来,温珣都很听温栩的话,一些重大决策上,他也会询问温栩的意见,仔细想来,这好像是第一次温珣对温栩的决定表示拒绝。
“你爱上他了?”温栩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你真爱上他了!”
看到他的耳朵慢慢爬上粉色,温栩知道,自己大概猜对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或许是那次海岛,又或许是被督察组调查的时候,又或许更早,或许在他还在参与竞选时,两人的感情就已经变质,这之中还少不了温栩的推动。
如果换作以前,温栩会很高兴,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但现在却成了麻烦,最初答应联姻时,温栩也没想到傅黎安身边会有这么多危险。
他的弟弟从小没有感情经验,一时不察竟然被白毛骗走了心,最可怕的是,这个白毛,还是他这个哥哥亲自找的。
温栩有点崩溃了。
“出院之前你有充足的时间考虑。”温栩站起来,把协议放到床头柜上,想了想,又重新开口劝道,“但凡你今天说爱上了别人,我都不会再劝你,但傅黎安的底细比你想象中要复杂很多,并不是可以托付的人,你是我弟弟,我不会害你。”
“什么底细?”温珣不明所以,“哥你在说什么?”
温栩明明知道他认真看过傅黎安的资料,为什么还会说这样的话,除非温栩知道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傅黎安有良心,就该自己告诉你,协议我放在这里,你考虑好就签。”
这事涉及军部机密,他不能随便说,只能点到为止,希望温珣能听话。
温栩离开前,深深看了温栩一眼,这眼神让温珣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他哥有话没说。
话说一半真的很吊人胃口。
温珣又在疗养院住了一周,这一周里,主任发来了晋升考试的题库,嘱咐温珣好好看,好好考,温珣应下,却看得囫囵。
他其实不是很想升职,却也没办法拒绝主任的好意,毕竟是他进秘书处实习开始就一直提携自己的人。
能下床后,温珣经常到楼下花园跟老头老太太下棋聊天,林之越带着温林来过几次,温林折了千纸鹤放在温珣枕头下,希望温珣早日康复,温栩自然也是每天都来,兄弟俩聊聊天,说说话,谁也没提那份离婚协议。
只是傅黎安一直没露面,这反倒让温珣心里打起鼓,开始怀疑傅黎安是不是答应了温栩和自己离婚,可他的通讯器被温栩没收了,他也不能联系傅黎安。
但愿傅黎安能知道,他其实不想离婚吧。
出院前,温珣再次做了一遍全身检查,确定残留信息素已经消耗殆尽,信息素紊乱基本痊愈,但为了保险起见,温珣还是在疗养院又待了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家。
夜里,窗户传来响动,睡得不深的温珣迅速睁眼,就看到傅黎安穿着作战服,一手扒着窗框,一脚踏在窗台上,腿部发力,轻松地翻进房间。
借着月光,傅黎安看到温珣睁大的眼睛,近一个月不见,温珣消瘦许多,但看起来精神不错。
温珣按开床头的小灯,坐起来,抱臂看着傅黎安,准备好好兴师问罪一番。
为什么这么久才来看他,为什么好好的正门不走要翻窗户,如果他今晚没有醒,是不是打算看一眼就走。
“傅上校的进门方式还真别致。”温珣轻笑,“军部就教军官这些吗?大半夜翻病房的窗户。”
傅黎安却没理会温珣的嘲讽,大步到温珣床边停下,将温珣要说的话全都堵在吻里。
温珣猝不及防,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本能驱使着他去推开傅黎安,因为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想问,他不想用个意味不明的吻将一切揭过。
这明明是他哄傅黎安的方法,怎么能用在他自己身上。
“傅黎安!”温珣有些生气,用力推开傅黎安,平复呼吸,“我有话问你!”
傅黎安停下动作,手指却不愿从温珣脖颈间离开,轻轻摩挲着,灯光在傅黎安浅色的眼睛里晃动,缱绻温柔。
“问吧。”傅黎安声音很低,情绪不明。
“为什么不来看我?”
“军部太忙了,我找不到时间。”傅黎安叹气,“而且,你哥不让我见你。”
说完,又在温珣唇上亲一口,这个吻并不激烈,反而很温柔,温珣每退开一点,马上又被追上,反复几次,温珣也任由他动作。
“外面下雪了。”床头灯映在傅黎安脸上,眉目柔和,“小珣,我又要走了,你会等我回来的,是吗?”
“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在海岛度假。”温珣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回忆两人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光。
“小珣,离婚不是我的意思。”傅黎安整理温珣的头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总是让你受伤,这次还差点危及生命,但我不想离婚。”
“我知道。”温珣轻笑,终于听到想要的答案,知道他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这让温珣感到安心,“但你应该早点来找我。”
不然他差点就要误会了。
傅黎安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这是纪念日那天就准备好的礼物,只是当天没有送出,后来也难以找到机会。
原本,傅黎安打算在温珣彻底接受他的时候再送,只是这些天,他总是隐隐感到不安,以往出任务,从来没有这种感受。
温栩不允许他去看望温珣,星匪那边又制造好几起袭击,这半个多月,宴珈音和傅文远以及omega协会委员长,共同商议剿匪计划,任命傅黎安为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