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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处(持续转向)


“不洗了,”霍宗琛吹灭了仅余的一盏灯,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沈昭攀紧了霍宗琛的背,“洗不干净,不如再弄脏一次。”
黑暗里感受分明,霍宗琛不像头回,很快熟门熟路地找到地方,也不进去,反而埋头在沈昭颈窝里亲个没完。
沈昭动一动,便被他压得死死的,连两只手都归霍宗琛管。
“不要了。”沈昭服软。
霍宗琛捏捏他的耳朵,一手按住他的腰,没有听他的。
夜深又长,沈昭开始还勉强能说几句,笑小王爷贪急,功夫不够,后来咬不住牙,一直哼哼唧唧的,在霍宗琛身上捶捶打打,再后来没了力气,被霍宗琛抱着坐起来,只剩下哭声,一求饶,倒似叫霍宗琛更兴奋了,便不敢随意说话。
眼看快要天亮,沈昭已经神智不清,趴在霍宗琛身上似睡非睡,霍宗琛有点动作,他便抽抽搭搭两声,霍宗琛不动,他便随时能睡去。
霍宗琛离开他一点距离,让他寻个舒服睡姿躺好了。沈昭终于沾到枕头,两手交叠几乎立刻睡沉,霍宗琛却还要侧着抱他。
沈昭实在体力耗尽,清醒不来。霍宗琛抱紧了他,情欲释放过,爱意愈泛滥,搂着不行,又把沈昭弄到自己身上,让他趴着睡。
两人胡闹一宿,霍宗琛却毫无睡意。沈昭累狠了,在他身上睡着。霍宗琛怀里抱着人,心里只觉满胀,低头亲亲沈昭的额头,又觉甜蜜不可言明。
他手捏捏沈昭的耳垂,帮他理顺头发,又用手丈量沈昭的腰,还是觉得太瘦了。
他陪沈昭躺了会儿,忍不住起来点了灯。沈昭太累了,烛光亮起,他也仅皱了皱眉,连翻身都没有。霍宗琛一掌遮着光,不让油灯闪着他,慢慢地靠过去。
他借着烛光仔细地看。除了身上的痕迹,沈昭小臂处还有一截新鲜的擦伤,应当是今晚跑马时摔的,小腿上也有青紫。
霍宗琛看得心里发沉,将灯放在一旁,轻手轻脚地找出个小瓶来,里面是上好的伤药,从北境带来的。
他给沈昭清理过,指腹沾着药,一点点帮他涂好。可他常年打仗,即便是手上最柔嫩的地方,也嫌粗糙。
好在沈昭没醒,做完这些,霍宗琛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伤,才又轻手轻脚地吹熄了灯,躺回去,将沈昭托抱到自己身上。
“霍宗琛。”沈昭叫道,“想喝水。”
霍宗琛心里一紧,知道还是将他弄醒了,偏头在沈昭头发上亲了亲,起来去给他倒水。
沈昭坐起来,喝了水,嗓子好受一点。霍宗琛问他还要不要,沈昭不再喝,他便将剩的半杯冷茶喝掉,抱着人,一起又躺下了。
“霍宗琛。”沈昭趴在他身上,声音很轻地叫他。
“嗯?”霍宗琛应道,低头看着他。
沈昭却不说话了,只将头抬起来一些,往上靠了靠,静静地等着霍宗琛。
霍宗琛亲上去,两人唇贴着唇,呼吸交缠,耳鬓厮磨。
沈昭趴在霍宗琛身上,耳朵正对着他的胸膛,霍宗琛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敲击着他的鼓膜,让沈昭的心也活起来。
“霍宗琛。”沈昭又叫他。
霍宗琛笑笑,捏了捏沈昭的手指,下巴在他头顶蹭了蹭,意思是听到了。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北境?”沈昭问。
夜里安静极了,霍宗琛把玩他的手停住,久久没有回话。
沈昭等不到回答,就在霍宗琛胸膛前低头也蹭了蹭,接着翻个身,从他身上下去,扯过被子将自己兜头蒙住,打了个很大的哈欠,眼泪都出来了,困得受不了了一样,瓮声瓮气道:“睡觉了,别吵我了。”
被子全被他卷走,霍宗琛身上空空的,也凉凉的,他往沈昭那边靠靠,沈昭就又往里挤了挤,没让他抱了。
“你冷吗?”霍宗琛见他盖得严实,怕他发热,有些担心地去探他的额头。
沈昭不让他看,头脸都埋在枕头里。
“去北境的事,要从长计议。”霍宗琛道。
沈昭不知听没听见,总之没有再说什么,略过了会儿,他的呼吸就变得绵长,好像真的睡着了。
霍宗琛给他扯了扯被子,从背后抱着他。恍恍惚惚间,霍宗琛也睡着了,梦里都是如何跟阿姐交代,如何与太子斡旋,梦境似真似幻,虚妄难辨,霍宗琛回到北境跑马,沈昭转身便自悬崖之上飞身而下。 !霍宗琛惊醒,箍着沈昭的手臂猛地收紧,手心里渗出一层冷汗。
他睁眼坐起,天色已经大亮,沈昭还好好地睡在那儿。
霍宗琛将他汗湿的头发往后捋,狂跳着的心刚放下,转眼又提起来——沈昭额头滚烫,是又发烧了!
“沈昭。”霍宗琛叫他。
“……”沈昭皱着眉头,没有睁眼,含糊不清地说,“还想睡……”
霍宗琛披上衣服,将他半抱着喂了点水,沈昭咽了两口,再喂就不喝了。
他这一烧又是两天,霍宗琛从外面找了大夫。大夫隔着帘子给沈昭搭脉,竟说是情志失调,肝气郁结,又内遇急火,而外受凉着风所致。
霍宗琛不放心,怕是昨晚叫他受了伤,又问大夫要治那处的外伤药。大夫见多识广,岂有不懂,早早备好,又叮嘱用量。
霍宗琛勤勤恳恳,一日三次地帮他涂抹肿胀的地方,又亲自将一碗碗黑色的汤药喂下去,这样过了两天,沈昭虽还没好全,却也已退烧了,醒着的时间多一些,不再总是睡着。
沈昭一生病,就不爱说话。这两日他醒着的时候,霍宗琛总要在他一旁,沈昭有时候看看他,有时就闭上眼,不理会。
霍宗琛从无怨言。
沈昭中午服了药,睡了好长一觉,醒来第一眼还是看见他。霍宗琛知道那药叫人口干,把提前晾好的温水端给他。
沈昭喝了水,懵懵看了霍宗琛好大一会儿。他躺下,靠里挪了挪,把被子掀开一点,拍拍床,哑声对霍宗琛道:“陪我躺一会儿。”
霍宗琛挨着他躺下,沈昭就很依赖地躬起身体,闭上眼睛,虾米一样,钻进了他怀里。
霍宗琛呼吸一窒,大气不敢多喘,等沈昭不动了,才将胳膊轻轻搭在了他身上。
两人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会儿,霍宗琛在沈昭身上轻拍。沈昭很快又睡了,霍宗琛却毫无睡意,沈昭好不容易才退烧,两天了也没吃多少东西,他想叫厨房弄点什么好,能叫沈昭多吃一点。
他看沈昭睡熟了,嘴唇在他额头轻轻印了印,又躺了好一会儿才舍得出去。
荷叶粥清甜,乌骨鸡汤滋补,炙羊肉鲜嫩,厨房还做了些清口小菜。可当霍宗琛提着食盒进来时,那床却空了。
沈昭走了。他的衣服上沾了土和草屑,霍宗琛给他洗过,放在床头,现在一并不见了。
霍宗琛放下食盒,骑马追到乐平王府。王府大门紧闭,沈昭不在,他去了太子府。
冯伯拱手,交给霍宗琛一封算不得书信的信。
——“身子不好,连累王爷多日辛苦照料,两壶秋露白聊表谢意。醉酒误事,荒唐一场,尽都忘了吧。祝好,沈昭。”
霍宗琛没接那两壶酒。
沈昭从门后出来,走下台阶,将被霍宗琛撕成碎片的信纸一点点捡了起来。
“走吧。”他对冯伯说,“他不会再来了。”

沈昭的身体就那样,病了一场又一场,长久服药伤身,更谈不上好。
可从霍宗琛那儿回来之后,他也没再往床上躺。药还在吃,人整日缩在院里的躺椅上,看天看地,看花花草草,睡得也少,似乎心情还不错,不怎么见颓丧。
喜儿喜欢他这样,总是聒噪说个不停,可他也要上学堂。沈昭心里恨不得他整日待在学堂,让自己得个安静,面上却不敢多说他一句,喜儿若生起气来,也难哄得很。他长了年纪,越来越皮实,冯伯给他缝的书包,每日下学后都弄得脏兮兮。
陈知砚时来拜访,沈昭对他客气,也同他说两句。
他在京中开的学堂,离乐平王府不远。他刚到京时拮据,沈昭出过些银钱当作喜儿的束脩,助他将学堂开了起来。一来二去,陈知砚单方面同沈昭熟络起来,来得勤了,虽也吃些闭门羹,倒也不耽误他再来,偶尔还会蹭顿饭食——冯伯看重,总是笑脸对他。
来得多了,陈知砚也多少了解沈昭的脾气,能有饭吃就好,沈昭若是脸色不佳,也不怎么上前,只管逗喜儿,叫他练字。沈昭躺在椅子上,旁边闹得天翻地覆也不爱管,身边有些声音,反而能睡着,有时候在吵嚷声中睡过去,醒来时陈知砚也便走了,喜儿安静地坐在他一旁。
能睡就能舒服些,他的身体需要睡眠,整日清醒也是消耗。
沈昭回京后,药浴便没怎么断过。柳在溪不知哪里找来的大夫,配的药方温和许多,不再让他这么疼了。只是隔三差五他还要大病一场,药浴起的这点效用也时有时无。
冬日那回过后,刘珩也时不时叫人来给他瞧瞧。不管谁找来的大夫,只要开了方子,沈昭都吃一些。
冯伯嫌他不惜命,药吃得杂。是药三分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沈昭却坦然,总叫冯伯不要担心,说药都是好的,吃什么都一样。冯伯不知该怎么办好,等大夫上门时又问,如此折腾几回,连带着年前用的药,方子已经换过几轮。
只是沈昭根本不在意,有冯伯操持,喂到嘴边是什么便吃什么,怕是毒药也不知道,一碗端起来,照样喝个干净。
他身上的红痕还没消干净,沿着锁骨往下,密匝匝的一片,因过了几天,边缘已经泛青黄。沈昭坐在浴桶里,水一碰到,破皮的地方还是有些刺刺的疼。
霍宗琛是祁北的王,打小身份尊贵,为人正派,跟他不是一路人。沈昭前几日做了不自量力的事,清醒后方觉愚蠢。
沈昭对着铜镜,看到身上的印子,突然将手边一只药碗摔了出去。
那药汁四处迸溅,碗也碎了,铜镜四分五裂。
冯伯急匆匆推门进来,沈昭拢好了衣服,笑笑说:“不小心打碎了,冯伯再给我一碗吧。”
冯伯看着他往下滴血的手指,犹豫着点点头,先忙前忙后帮他包扎好,又重新去熬了一碗药。
沈昭吃过药,躺在床上,将被子盖好睡了。
霍宗琛没再来过,刘珩将沈昭接去太子府一次。那时霍宗琛留的痕迹还看得出,沈昭没想藏,回来时脸上便带了伤,嘴角肿了,里头有道小口子,一张嘴就疼,两三日不太敢吃东西。
刘珩疯了,沈昭冷眼看他,只觉心里痛快,手下也没让他占去多大的便宜。他虽挨了巴掌,刘珩额角却也被他砸出一道口子。
只是终归不是对手,刘珩被激怒,一脚踹过来时,沈昭后脑着地,背砸在地上,当场呛出了几点血沫子。
刘珩见血才回神,急忙去扶,沈昭疼得动不了,闭着眼睛原地躺了许久,才用了力气将他推开,自己慢慢走了。
刘珩没去拦,连李贵都没跟着。他放任沈昭许多,可现在惯坏了他,叫他不知天高地厚了。
沈昭嘴角带着血,回王府前用衣袖里侧擦净了。
小玉瓶里还剩最后三粒阻穴散,沈昭将其中一粒倒在掌心,用温水送服了。
冯伯见他嘴角那样,只端来一碗清淡的小米粥。
时候已经不早,天黑前他还要去一趟祁北王府。沈昭嘴疼说不了话,也无话说,用勺子很慢地一点点吃粥。
喜儿害怕,一直盯着沈昭,泪汪汪地看着他。沈昭想笑笑以作安慰,可是一动,就牵扯得胸腔里面也疼,只得作罢。
浅浅的一碗粥最后也没有吃完,沈昭攥着玉瓶,去祁北王府讨药。
几日前霍宗琛将他护在怀里,一路抱着回府,夜色缱绻旖旎,堪称情意绵绵,如今祁北王府大门紧闭,戒备森严,前去通传的侍从换了两拨,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沈昭不走,阻穴散要没有了,他得向霍宗琛要解药,实在要不来,也得再多要些阻穴散。
他站在祁北王府门前,等着人来。霍宗琛不愿意见他,可也不派人赶他。沈昭知道他是故意要磨一磨自己,可他身上疼,站不住,便想找门口的石凳坐一会儿。
他刚要坐,门口的守卫便撵人,说他离得太近了。
沈昭只好后退。祁北王府门前开阔,沈昭又站了会儿,慢慢往后退了些,缩着蹲下了。
赶他的守卫一时不知拿他如何,向同为值守的递了个眼神,又着人去通传。
霍宗琛不来,沈昭差点睡着。过了不知道多大会儿,天已经黑了,王府门前点了灯。沈昭睁眼看见面前霍宗琛的鞋子,抬头见他居高临下望着自己。
他起身来,但蹲了太久,腿脚酸麻,踉跄一下,差点歪栽到霍宗琛身上。
霍宗琛扶了一把他的胳膊,帮他站直了,没叫他沾着自己。
沈昭脸上还带着伤,霍宗琛皱着眉打量他,最终也没有问,只说:“沈昭,别再用这种花招贴着我。”
沈昭张了张嘴,大概因为刚才的瞌睡,脑子也不甚清醒,没说出话,半响又闭上,才轻笑了下:“怎么?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霍宗琛后牙微合,审视他,也不作声。
这道审视高高在上,沈昭接不住,讨个没趣,胸中要赌的那口气好似在这瞬间就又卸了,也不再笑,面无表情地对霍宗琛道:“我来找药,阻穴散没了。”
霍宗琛似是提早料到,从怀里拿出瓶子,在沈昭渴求的视线中倒出一粒,放在他手心,说:“以后每隔三日,子时来找我拿药,晚了就没有。”
沈昭听懂了他的话,终于皱起眉头:“这是何意?”
霍宗琛后退一步,勾唇笑道:“既然你说要都忘了,那沈大人与我便是陌生人,如今我还愿意给你一粒药,已经是我格外优待,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沈昭急切地向前一步:“可是你说过要给我解药——”
“现在没了。”霍宗琛道,他不再看沈昭,只说,“以后也别再做这副姿态,你既有了太子,又何苦找些旁人呢,忘不忘的,就都听你的——”
霍宗琛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沈昭的眼泪滚滚落下,委屈极了一样,只重复着:“是你说会给我解药……”
霍宗琛不言。
沈昭不出声地哭,逐渐喘不上气一样,呼吸沉重起来。霍宗琛眉头皱得愈深,抬起手,将他脸上眼泪抹了。
沈昭攥住他的手,喘了几息,才勉强说道:“我讨厌那种感觉……求王爷体谅,把解药给我……”
他紧盯着霍宗琛,霍宗琛却偏过头去。
沈昭明白他不会再给,好似这也在意料之中,流过几滴没用的眼泪,便不算太难地接受了。
只是转过身去,才发觉白日背上受的伤突然疼得受不了,弯腰呛咳,竟又是一口血喷到地上。
霍宗琛募地上前,铁钳一样的大手握住了沈昭的肩膀。沈昭用袖口将口中的血抹了,一点点掰掉霍宗琛的手指,深一步浅一步地朝前走。
“既然忘了就忘了吧。”他道,“我也全忘了。”
霍宗琛止了步子,沈昭竟觉如释重负。他想立刻回到王府,在榻上躺一会儿,喝一点冯伯煮的粥。
他脚步加快了一些,可离了祁北王府,眼前便慢慢被黑暗包围,直至什么都看不见了。
“沈昭!”霍宗琛两步上前,展臂将摇摇欲坠的沈昭接住了。他的袖口还是湿哒哒的,沾着血,指尖冰冰凉。霍宗琛一瞬间心空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滑跪鞠躬!)

烛火亮着,他身上的衣服换了,只着里衣躺在自己的卧房。
嗓子很干,他咳了一声,不敢用力,胸口还是钝钝地疼。
有人推门进来,竟是霍宗琛。
四目相对,霍宗琛似乎也有些意外,顿了顿,道:“醒了?”
沈昭看着他,记忆才慢慢回涌。
霍宗琛却垂下眼。他没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只是去探了探沈昭的额头,轻轻将他扶起来一些,另一只手端来水杯,慢慢喂他。
沈昭很渴,用手扒着杯子,喝下去大半杯水,才觉好一些。
霍宗琛等他喝完,放下水杯,拿了帕子帮他把唇边的水迹擦了,又揽着他的背慢慢将人放下了。
“你受伤了。”霍宗琛道,“背上的伤磕得重,伤到了内里,大夫已经为你看过,要遵医嘱,按时服药,静养为好。”
沈昭躺好,看着他,道:“多谢。”
霍宗琛没再说,可也不走,就坐在床的一侧。沈昭没再睡,过了一会儿,霍宗琛抬手,将他的眼睛挡住了。
沈昭不愿意,覆上那掌,把他的手挪开,道:“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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