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听到这话的孩子们发出惊喜的尖叫,随后泉泉拔腿就跑。
其他小孩一一跟上,林魏然拿着图片也跟着跑,跑了一半,发现周以恪没有跟上,他又跑回来,抓住周以恪的裤子,仰着头,着急道:“哥哥,快跟上。”
周以恪还没说话,村长先蹲下来摸摸他的头:“然然,这是你一个人的任务,你哥哥和其他四位爸爸有其他任务要做,不能跟你去。你看,其他小朋友是不是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做任务了?你要快点出发了,不然奖励就被其他小朋友拿走了。”
林魏然雀跃的情绪瞬间冷下来,他原本松松地抓着手里的图片,这时候一下子攥紧了,把纸挤出折痕。他不看村长,只眼睛红红地望着周以恪,轻声道:“哥哥,我们快走吧,要来不及了。”
周以恪知道他本来就因为父母离世缺安全感,这里的一切又那么陌生,一下子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完成任务,确实为难人。他把林魏然抱起来外前走:“不哭不哭。哥哥陪着然然走一段路,接下来你自己走好不好?哥哥知道然然跟其他小朋友一样善良勇敢,一定愿意帮助村里的老爷爷老奶奶,对不对?”
林魏然低着头安静了一会,最终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周以恪放他下来,给他擤了鼻涕,陪着他走了几步路,便站在原地目送一步三回头的林魏然离开。
心里正愁着,一百个不放心。跟拍的PD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张任务卡。
周以恪接过来,看着任务卡上面的文字,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个任务是要爸爸们伪装成工作人员跟在宝贝身后,不能被认出来。如果被宝贝认出来,晚上就要接受惩罚。
快速地就地换了工作人员服装,戴了帽子和口罩伪装后,周以恪以最快地速度赶上林魏然,混在工作人员里看着林魏然。
林魏然正徘徊在路口,看着一排坐在石墩上休息的村民和小孩们,他的表情有些紧张,睁着大大的眼睛,对这些人左打量右打量,似乎想要挑选出一个人来拿着图片上前询问,但是呆站了半天,都快站成一尊雕塑了,仍然没有行动。
周以恪看得有些好笑又着急,这时候林魏然动了。
周以恪激动地看着他迈腿朝前,然后蒙着头加速离开了人群。
周以恪:“……”
不过好在他离开之后,有一个好奇林魏然想干什么的小女孩悄悄地跟了上去。
“你怎么走了,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小女孩伸手抓住林魏然的手。
她的手心和指甲里面都是泥巴,林魏然觉得不舒服,后退了一步,拒绝道:“我要做任务,我不跟你玩。”
小孩也不生气,还问他:“什么任务,我帮你好不好?”
林魏然迟疑了片刻,指着图片说要去这里。
小女孩盯着图片看了一会,肯定地说:“是白大婶家!”
“白大婶家在哪里?你能带我去吗?”林魏然有些高兴。
小女孩又来牵他的手:“你让我牵手,我就带你去。”
林魏然嘟着嘴,不是很乐意,但为了任务还是牵住了她的手。
俩人都是小短腿,手牵着手到了小女孩口中的白大婶家,太阳就快要落山了。林魏然惦记着第一名的奖励,拉着小女孩跑进屋里去,这会子他也顾不上害羞慌张了,拿着照片问白大婶,有没有这种葡萄。
白大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到小女孩和林魏然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她看了一眼图片,笑眯眯道:“乖仔,奶奶这里只有夏黑葡萄,没有这种巨峰葡萄。”
白大婶说完,看林魏然懵懂地看着自己,回屋里拿出一串夏黑葡萄,“你看我手里的葡萄是黑蓝色的,你纸上面的是紫黑色的,颜色不一样,所以不是同一串葡萄哦。”
“啊——”小女孩叫了一声。
林魏然看她一眼,难过地抿了一下嘴,还记得礼貌地跟白大婶道谢。
白大婶心都化了,嘴里乖仔乖仔的喊着,在林魏然跟她告别的时候,还追出来,给两个小孩一人塞了一串葡萄到怀里。
小女孩捧着葡萄,一边走一边吃,也顾不得牵林魏然的手了,林魏然绷着小脸走再她旁边。
小女孩吃了好几颗,这才伸手想要再牵住林魏然的手。
她的手现在不仅有泥巴,还有葡萄汁和口水,林魏然这次说什么都不肯让她牵住了。
小女孩撅着嘴,想要说什么,但忽然停住了脚步,大声喊道:“爷爷,我在这儿呢!”
林魏然吓了一跳,不过很快看到前面路口一个戴着黑帽子的老大爷嘟嘟开着四轮电动皮卡车过来。
老人一出现,远远跟在林魏然身后的周以恪便听旁边跟拍的PD惊讶地“咦”了一声。
周以恪看她一眼,PD连忙走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以恪觉得奇怪,后来到了小女孩家里,才明白跟拍的PD为什么那么意外了。因为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摆在桌面上的五花肉,还有地上立着的一台标着云酷科技商标的暖风机。
很显然,这家人正是林魏然的任务对象。
返程十分顺利,林魏然捧着一大盘五花肉,坐着老爷子的皮卡车回到了任务点。
更出乎周以恪意料的是,林魏然是第一个交任务的。
他真心为小孩感到高兴,当他从工作人员身后出来的时候,林魏然立马把肉放到一边,飞扑到了他怀里:“哥哥。”
“宝贝。”周以恪把他抱起来,重重地亲了一下他的脸,“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哥哥为你感到骄傲。”
林魏然把脸埋在他脖子里,腼腆地露出一个笑容。
这之后,小孩子们陆续回来。等东西集齐后,村长大声宣布了林魏然获得跟家人通话半小时的机会。
“噢——”几个爸爸们给足了情绪价值,大力鼓掌欢呼。站在他们面前的四个小孩却都不是很开心,有撇开头的,有咬着嘴唇强忍眼泪的……
“呜——”年纪最小只有三岁的Leo更是难过地哇哇大哭,他爸爸怎么哄都没用。
空旷的场地上,只能听见他爸爸小声的劝哄和Leo可怜的哭声。
林魏然站在周以恪身前,看着Leo,他慢慢攥紧了村长发给他的奖牌,突然松开周以恪的手,走到了Leo面前,把奖牌递了过去。
放声大哭的Leo泪眼朦胧地抬头,他爸爸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感动:“Leo,你看,哥哥把奖牌给你了。”
Leo瞬间止住了哭泣,接过林魏然手里的奖牌,红着眼睛懵懂地看着林魏然。
林魏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退回了周以恪身边,轻轻抱住了他的大腿。
周以恪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住,现在才回过神,他蹲下来抱住林魏然,贴着他的额头蹭了蹭,“宝贝,你真的很棒。不仅是哥哥,舅舅也会为你骄傲的。”
林魏然抓住他的手指,无声地点头。
接下来,他们一起为村里的老人做了一顿大锅饭,等一切忙完,又看着伪装任务失败的爸爸接受了惩罚,才回到小破屋里。
这时候,天很黑了,抬起头,便能看见漫天星斗,绚烂,闪烁着光。
周以恪烧了热水,先帮林魏然洗了澡,抱着他上床躺着,自己匆匆洗了澡后,也躺到床上。
他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摄像头还在拍着,于是晃了晃还没睡意的林魏然:“然然,哥哥问你个问题。”
“什么?”
“上午选房子的时候,你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没选到好房子吗?”
周以恪很明显察觉到林魏然身体僵了一下,沉默下来。
当周以恪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林魏然开了口:“不是的,因为房子是我选的,都怪我没选好,才让哥哥跟我一起住这种破房子。”
周以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当时听到林魏然答案的心情,他以为他会对着镜头作秀,夸张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最终他避开了摄像头,颤抖着把脸埋到林魏然脖子上,压抑着声音道:“哥哥不怪你的,宝贝。”
调整好情绪,周以恪抬起头,看到节目组递过来一张的任务卡。
任务卡上要求他们明天早上6:30之前,到王淑芬阿姨家吃早餐。
王淑芬阿姨在哪,周以恪一头雾水,开口想问问,却注意到工作人员收起了摄像收音等设备,陆续往门口走。
周以恪没好意思打扰人家下班,笑着和他们挥手再见。
跟拍的PD最后一个离场,她在离开前,把周以恪上交给节目组的手机还给了他。
周以恪接过手机,以为PD又要发布什么任务,但她头也不回地带上门走了。
什么意思?周以恪抬起头跟林魏然面面相觑。
节目录制开始前都讲好了,爸爸们和孩子们一样,等到这期节目录制结束才能拿回自己的手机,结果他现在就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不会是什么惊天大坑在这儿等着他?周以恪盯着手机,脑子转得飞快。
就那种手机明明是工作人员给他的,但是节目组故意没有把这一段剪辑进去,还当作预告的噱头,然后任由不明真相的观众网暴他“耍大牌”“带资进组”等等,吸血他的流量,给节目增加热度?
周以恪越想越得有可能,越想越不敢轻举妄动,他伸长手臂,把手机拿远了,思考着对策。
他半天不说话,举止还特别奇怪,让林魏然跟着害怕,小家伙抱住他,紧张道:“哥哥怎么了?手机要变炸弹了吗?”
“不是。”周以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
熄屏的手机上忽然跳出来一条视频通话请求,周以恪低头一看发现是姜沐泽打过来的。
这时候,周以恪才明白,节目组不是想坑他,而是想给金主爸爸创造一个“潜规则”的机会。
他按下接听键,屏幕里立马跳出了姜沐泽的脸。
“舅舅!”林魏然看到他,激动地叫出声。
镜头里面,姜沐泽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衣,靠坐在床头,眼睛里面带着一点笑意,温和地望着林魏然。
今天一天林魏然都没有见到姜沐泽,现在一接到电话,开心得话都多了。不等姜沐泽发问,他自己叽里咕噜,把节目里干的事情,倒豆子一样全说了一遍。
姜沐泽捧场地听着,还时不时点赞,夸得林魏然心满意足,抱着手机睡着了。
周以恪一直在旁边安静坐着没有插嘴,这时候把手机从他小肚子上拿到旁边,给他盖好被子。
回过身去拿手机,周以恪发现姜沐泽还没挂断通话,正安静地看着镜头里面的他。
周以恪握着手机,觉得姜沐泽可能有话要说,刚想示意姜沐泽等他出去外面说,手还没比划,电话被挂断了。
“?”周以恪噎住,他无语地瞪着手机。瞪了半天,把自己整困了,姜沐泽那边也没再发消息过来。
周以恪郁闷地放下手机,合上眼睛要睡觉了,黑掉的屏幕跳出来一条消息,是姜沐泽发过来的。
他划开,只看到两个字:【晚安。】
让他等这么久,就发这么个废话过来。周以恪撇嘴,手指却不自觉地回复:【晚安~】
第二天,周以恪把手机交给工作人员,牵着林魏然的手出门吃早饭。
任务卡上王淑芬阿姨家不难找,一路有村民指路,两人顺利到达目的地。节目组没在早餐环节设置游戏,一行人安安心心吃了一顿早饭后,村长笑眯眯地走出来。
“各位老爸和宝贝们,今天的早饭好不好吃?大家都吃饱了吗?”
“好吃,都吃饱了!”众人异口同声地捧场。
村长又唠了几句,才开始发布任务。他们今天的任务是打工赚钱,周以恪和林魏然抽到的任务是去幼儿园当一天老师。
“每一组到手的总工资都是一百块钱,但是如果工作过程中表现不好,是会被扣钱的。最终赚钱最少的爸爸和宝贝,你们今天的晚饭只能吃两个大馒头。”
“啊?”这话一出,在场的爸爸们都惊了。
“各位老爸和宝贝们再不出发,上班就要迟到了,迟到是要扣钱的。”村长笑吟吟补充。
众人顿时一哄而散,周以恪抱着林魏然拔腿狂奔,上了前往幼儿园的车。
幼儿园在县里,他们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下来的时候,幼儿园的栅栏大铁门已经关了。
还是迟到了。周以恪哀叹一声。
等他们被守在门后的保安大叔放行,见到园长,领到今日任务,了解学习完幼儿园老师该做什么后,园长让他们直接去食堂,不用去班里。
“为什么?”周以恪有点懵。
“马上11:30了,小朋友现在应该在食堂排队等着放饭了。”
周以恪听得两眼发黑,旷工一上午,他们不会赚不到钱,还倒扣一百吧?
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周以恪抱着林魏然撒丫子就跑。后面的摄像和跟拍PD傻住,回神发现就快看不到周以恪的背影了,急得连喊带叫:“周老师,哎、哎——,你等一下,我们拍不到你,你慢一点——”
周以恪头都不回,扔下一句:“没事,后期P吧!”人越跑越快。
摄像大哥秉持着职业操守,扛着摄像机也跟着猛冲。
因为狂奔,林魏然在周以恪怀里上上下下颠动,他伸出手抱住周以恪脖子,忽然觉得很有意思,哈哈笑出了声。
听到他的笑声,抡起两条腿狂奔得呼哧带喘息的摄像大哥和周以恪都只有一个想法:嘿,这倒霉孩子!
等一行人跑进食堂,终于赶上了给小朋友打饭的点。
食堂里面,每一个班面前都放着一张到成年人大腿高的木桌,桌子上面放着三个不锈钢方盆,依次盛放着白米饭、西红柿炒鸡蛋和虾仁炒芹菜。桌子前面是拿着餐盘排队,翘首以盼的小朋友们。
周以恪找到小二班的队伍,带着林魏然过去。任务规定了爸爸和宝贝一起完成,周以恪便把一个铁勺递给林魏然,让他给小朋友们打米饭,他自己来放菜。
顺序是先饭后菜,周以恪给小朋友打菜的时候,一直分神注意旁边的林魏然。小家伙表现不错,他虽然不像周以恪那样,笑着跟每个小朋友们互动,但也会在盛好饭后,露出一个微笑。
他长得好看,自己也是一个小朋友,居然跟个老师似的,帮他们打饭。小二班的小孩们原本还有些吵闹,现在安静下来,踮着脚、伸长脖子,新奇地盯着林魏然看。
周以恪看一群半大小孩都乖乖的,心里放松下来,正要收回目光,却看到排在林魏然面前,端着盛了米饭餐盘的小男孩,不知道是被身后人推了一下,还是自己没站稳,突然脚底打滑,一个踉跄,手中的餐盘脱手飞了出去,砸在桌上,而餐盘中的米粒仿佛溅起的水珠,炸了林魏然满脸满身。
“啊——”小二班的小孩顿时叫起来。
周以恪也立马放下勺子,拿出纸巾蹲下来,给林魏然做清理。
这期间,小孩就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一直埋在他胸口,一声不吭。
周以恪知道他受到惊吓,有些委屈,等把米粒从他身上摘干净,轻轻把他的脸捧起来,温声道:“烫到了吗?疼不疼?”
林魏然红着眼睛摇头。
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脸摸上去还黏黏的,周以恪看得心疼,亲了亲他的脸:“那你站在旁边等哥哥给小朋友们打完饭菜,哥哥带你去洗脸好不好?”
林魏然抿紧嘴唇又摇了摇头,周以恪觉得没辙,想给跟拍PD使个眼神求助,林魏然突然走回了摆着白米饭的不锈钢饭盆前,拿起了刚才那个小男孩砸在桌面上的餐盘,用勺子重新打了一勺饭,递给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孩。
“谢谢。”那小孩呆呆地接过来,看着强忍委屈的林魏然,又小声跟了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林魏然用手背抹掉把眼泪,哽咽着回应。
周以恪看着他们,心里软软的,心里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想夸大家都是乖孩子,想抱抱林魏然,但最终他学着林魏然,继续打菜。
小孩子都知道要好好表现才能不扣钱,他怎么能拖后腿?
打完饭,周以恪带着林魏然去洗脸。他一边温柔地帮他擦脸,一边逗他笑,林魏然闭着眼睛,慢慢咧开了嘴角。
有了中午吃饭的小插曲,小二班的孩子们下午都十分积极配合。周以恪和林魏然因此赚到了比预期要多的钱:60块。
60块钱,赚得不是最多,也不是最少。那天晚上,输掉的队伍,也没有真的啃馒头,大家围坐一起,分享了大餐。
吃完晚饭,洗漱完躺在床上,这期的录制结束了,明天一早所有人就能回家。
看着工作人员依次离开,周以恪翻了个身看林魏然,小孩手抓着他一只手,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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