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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婆外传:盂兰古卷(诗无茶)


他压低了声音:“不知钟离大人,与雾照山的鬼医钟离善夜是……”
“钟离善夜,是我义父。”钟离四轻声道。
“难怪,难怪。”朱由打着哈哈接话道,“那便是阮招老爷的同辈!难怪大人与咱们州主一看便像是过命的好兄弟。”
“兄弟?”钟离四闻言挑眉,眼角带着些戏谑,含笑睨着朱由,对这个词儿似乎很是新鲜,“好兄弟?”
朱由套近乎的笑凝在嘴角,打量着钟离四的反应,意识到自己这话是给人家降了辈分,把人往小了说去!
既跟阮招一辈,怎么能是阮玉山的好兄弟?
难怪此人直呼起阮玉山的名讳时有如此底气。
朱由为难地支吾两声,既收不回话,也不敢随便接话,只能干笑着,静候钟离四给个台阶。
却见钟离四似笑非笑看着前头的夜路,轻快道:“我跟他并无太好的兄弟关系——不过确实有些过命的交情。”
朱由听不懂了。
他咂咂嘴,不再揣度这两位的关系,心念一转,瞅瞅那罗迦,又跟钟离四闲聊道:“不知大人这头那罗迦的芳名?”
钟离四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不是,已经知道名字了吗?”
朱由不明就里:“哦?”
从认识到现在,他与钟离四交流不过十句,自己几时打听过这头那罗迦的名字?
钟离四见他疑惑,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瞅了他一眼,随后木然回答道:“那罗迦。”
朱由:“……”
草丛里的那罗迦听见钟离四叫自己的名字,夹着嗓子甜蜜蜜地“呜呜”回应了两声。
朱由:“…………”
真是父慈子孝的一幕。
他快速的判断出自己在闲谈这项活动上跟钟离四尿不到一个壶里——准确地说,应该是钟离四的性格和大多数人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又或者,朱由真性情地把自己这句想法实实在在说出来,钟离四也许就很能和他尿到一个壶里了——然而朱由没有这么做,并决定再也不尝试跟钟离四尿一个壶。
他转而试着把另一个壶搬出来:“咱们驰援骑虎营,既不走官道,也不白日赶路,要趁夜前行,难不成是要防着什么人?钟离大人,骑虎营究竟发生了什么?”
钟离四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越过由近及远的连绵山脉,听耳畔的夜风将头顶树丛吹得沙沙作响,一眼不眨看着高悬的月亮——那是州西的方向。
子时的月光垂直照向骑虎营的大地时,阮玉山坐在自己的营房里,收到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老爷,钟离太爷说了,今晚会带着林烟公子连夜从城里赶来支援。”
阮玉山无声将手指往上抬了抬,一道黑影便退出营房。消失在房外。
从饕餮谷的方向出发,骑虎营比朱雀营更容易早些到达。
三天前他风尘仆仆孤身抵达骑虎营时,州西才下过一场暮春的太阳雨,万里无云,天色大好。
阮玉山一下马便发现营内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状。
陈维和吴淮早早地在营门外候着,二人皆是生龙活虎,看不出半点受了迫害的模样。
唯一的变动是阮铃不见了。
陈维对此解释,说是营地后边的山上这一个月来断断续续下了许多场春雨,林子里的菌子长得茂盛,自己便打发他去山里捡几天菌子,不得回营。
这话倒是说得过去,因为当年阮玉山小小年纪也被营里的人这么教训过。
捡菌子是其次,后山中春夏多见野兽虫蛇,一旦遇上了,那得有点本事才能脱身。再加上多日不能回营的命令,怎么在山里活下去,怎么找法子吃饭喝水、睡觉栖息,对新兵而言都是一种锻炼。
不过军营也不是真的撒手不管,不管是当年的阮玉山还是现在的阮铃,陈维都给了信号哨,要真遇上脱不开身的事儿,营里一帮子人听见哨声翻山就去帮忙了。
阮玉山听陈维说这话时没吭声,也不叫阮铃回来,只盯着陈维看了会儿,没看出问题——至少表面没有,于是便问:“你夫人呢?”
陈维“嗐”了一声:“战事在即,哪能叫她待在这儿?属下打发人送她回老家了。”
阮玉山便低着头边走便笑,解了一身泥浆的披风扔给陈维,不再说话。
紧接着吴淮才又告诉了他一个消息,说营里来了个客人,等着见他,是个和尚,法号自称了慧。
阮玉山一下子停住脚:“了慧?”
——那个先跟自家大吵一架,随后赌气跑下山,引得师兄云真下山找寻,最后被大渝樊氏通缉了一阵子的了慧。
阮玉山本以为了慧死了,再不济,也该被樊氏通缉交到席莲生手里。
否则作为条件交换,樊氏的小公子怎么能从席莲生那里轻而易举知晓他阮玉山的身份再率兵前来复仇呢?
他一言不发地进了营房,正看见等候多日的了慧坐在客位上。
阮玉山早些年跟了慧有些交情,不过那已是童年时候的事了。
后来他父母早亡,又被老太太扔进军营几年,回去忙着修习州中政务,这些年很少再上舍春山与了慧偷看云真的书本亦或是烤两只山鸡。
兴许了慧在山中仍旧天真不羁,但阮玉山已不是能随意行差踏错都让旁人一笑置之的小世子了。
他只是偶尔从老太太的口中得知了慧这些年的近况:因八字不好,了慧身体总是孱弱;又因那个师兄云真宠爱太过,将他脾性养得跋扈古怪,举止放浪形骸;然而了慧虽然性子阴晴不定,却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和一个智多近妖的脑袋。
阮玉山时隔多年在营房见到了慧时,心想老太太所说果然一字不差。
大抵是身体不好的缘故,了慧生得个尖下巴的瓜子脸,头顶点着几个戒疤,五官在素净的僧袍下衬托得倒是玲珑,只是少几分英气,加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笑起来给人以十分促狭的感觉,仿佛心中总打着不为旁人所知的算盘。
了慧一见阮玉山,倒是没多少细细打量的动作,像是早跟对方见过了面似的熟悉,只笑眯眯起身,行单掌问讯之礼,对阮玉山微微弯腰:“阮老爷。”
阮玉山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径直走向架子上的水盆,忙着洗手擦脸,并没给了慧太多眼神。
屋子里的话落到地上,陷入短暂的寂静。
“了慧,”阮玉山舒舒服服洗了个脸,凑到镜子面前检查检查自己的下巴,一边在心里估计今晚得剃个胡子,一边才漫不经心搭腔,“什么事儿把你这尊大佛请到骑虎营来了?”
“阮老爷说笑。”了慧仍旧是一张弯眼的笑脸,说话却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前些日子听说我师兄下山寻我,我反寻不得,又担心我师兄下落,不得已只能来找阮老爷。红州人才济济,阮老爷手下不乏精兵猛将,还望阮老爷发发慈悲,替我找找师兄,免得师父他老人家担心。”
“净通老头子都快圆寂了,哪来的功夫操心你们两个?”阮玉山哂笑,“你下山多久了,现在才知道云真一直追在屁股后头找你?”
了慧并不因为他这些调侃和讽刺脸红,只面不改色道:“我师兄是个闷葫芦,挨棍子也不出声的性子,若不是我前些日子偶然听闻有人在打听我的消息,仔细一问才从别人口中描述得知那是师兄,恐怕到现在,我还以为他一直待在禅堂没有下山呢。”
阮玉山的手停留在自己下颌,从镜子里看向身后的了慧,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云真没死?”
“阮老爷尽爱把玩笑说成真心话。”了慧斯斯文文道,“还没到清明节,怎么就想着给人送终了?”
阮玉山哼笑了两声,拿起架子上备好的剃刀,擦上皂角,比着下巴一点点剃起自己短短冒头的胡茬,心里却想起了席莲生。
当初他跟钟离四把席莲生救到燕辞洲时,席莲生分明交代云真已被目连村的妖物杀死了,如今了慧却说云真还在四处寻找他的下落。这两个人究竟谁在说谎?
又或者,谁都没说真话。
他停下剃须的动作,再次把目光放到镜子中的了慧脸上,忽问:“前些日子席莲生在通缉你,是怎么回事?”
了慧的神色微微一滞。
阮玉山在镜中紧紧盯着他。
这问题很是猝不及防,甚至阮玉山都没谈及大渝樊氏,而是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席莲生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看看了慧的反应。
很快,那一瞬的停滞在了慧的脸上消失了,他再次恢复一派与人为善的笑容,没有解释,而是像寻常人那般反问道:“怎么阮老爷也认识席莲生,席施主?”
阮玉山的视线松动了半分,随即再次使起剃刀,盯着自己的下巴,边剃边随口说:“去年秋天偶遇过,有些交集。”
了慧便做出一副善解人意并不多问的神情,同样对阮玉山并不详尽地说道:“我也是去年秋天在东方偶遇他。”
“哦?”阮玉山对自己的情况虽不愿透露,却很是乐意对着了慧刨根问底。
毕竟为难别人是他从小到大最擅长的事。
了慧似是有所预料,平心静气解释道:“当时我路过客栈,身无分文又无可化缘,一时累极,便偷用师兄书里的一招‘神鬼不知’,将他从客栈凭空转移到林子里打晕,再佯装自己救了他,如此,获得了一些报酬。后来不知怎么被他发现此事,便就此结了仇。年前我被人捉到大渝,见到他,好好道了个歉,他才将我放了。”
“是么?”
了慧说这话的功夫,阮玉山已经把自己的下巴剃得干净光滑。
他颇为满意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下巴,觉得这张脸上目前唯一差的东西就是钟离四的大腿根。
阮玉山放下剃刀,洗了洗手,转过去走到自己的主位坐下:“那可真是赶巧了。”
了慧不解:“怎么个巧法?”
阮玉山大剌剌坐在椅子里,双膝大开,一只手反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掏出钟离四的平安扣把玩,眼睛似笑非笑向上盯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了慧,却不抬头,只是微微偏着脑袋,对着了慧是一个审视的姿态。
赶巧——阮玉山当初安排的眼线正是在放走席莲生的路上把人跟丢的,跟丢的地方也是个客栈,席莲生在客栈里刚好是凭空消失的,他们反复盘算找不出席莲生消失的原因,这会子正好被了慧解释了。
“没什么。”他捏着手里的平安扣,往后靠在椅子里,“我营中有事,支不开人手,你暂且在此处住下,会有人照看你的安危。待我眼下军务处理完了,就打发人替你去找你师兄。”
了慧当下便答应了。
是夜,阮玉山写了几卷佛经,命人送到了慧营房,同时叫人带话:“老太太寿诞将至,既然了慧来了,就烦请他这个出家人亲手帮我誊抄这几页佛经,方便我日后带到老太太面前,一来表了孝心,二来到底是佛门中人的真迹,算是给老太太祈福。”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况且是为老人家的高寿祈福,了慧无论如何再是好吃懒做也推脱不得。
隔日便有人把了慧的誊抄送到了阮玉山营房。
阮玉山在灯下拿着这几页经书,先是把《般若波罗蜜经》中“复次,舍利弗”的“复”字用红墨圈了出来,随后又把《杂阿含经》中“当作自洲而自依”的“州”字也圈出来,接着将《行事钞》中的“和南者,为恭敬也”的“南”字、《佛说无量寿经》中“天下和顺,日月清明”的“和”字、《世纪经》中“阎浮提人有三世胜”中的“人”字都用同样的红墨依次圈了出来。
接着他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当初林烟给他带的那张大渝樊氏所发布的通缉令,找到钟离四认出席莲生笔迹的那一句话——“复州南和县生人”,将自己用红墨圈起来的字一一比对过去,发现经书与通缉令上重合的字迹全都一模一样。
最后,他圈出了慧誊抄的佛经中《大日经疏》那一页其中一句“所谓字轮者,从此轮转而生诸字也”的“生”字,将其与钟离四在通缉令上指认的“生”字再次比对。
完全出自一人之手。
营房的烛火将这一方书桌照成明亮的赭红色,阮玉山在油灯的烛火下盯着那个用红墨圈出来的“生”字看了许久,饶有兴趣地扬了扬唇角,喃喃道:“……席莲生。”

正巧,这时候红州来了人,说是云岫打发来送信的。
信里边说,钟离善夜在穿花洞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钟离四把林烟给吓晕了私自下山,害怕这人跑到红州去瞧见什么不该瞧的,便赶忙带着林烟上路追去了阮府。
哪晓得钟离善夜到了阮府才知道钟离四压根不在红州,只有个云岫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目前老头子和林烟暂且在阮府住着,云岫也不知道阮玉山的去处,只能试着打发人送信到骑虎营来,要是阮玉山在,就请他给个示下。
阮玉山看了信,就知道自己这是大旱遇到及时雨,瞌睡遇到高枕头,赶紧回信叫钟离善夜到营里来。
钟离善夜以为钟离四也在,马不停蹄就来了。
州西离阮府近,没两日,钟离善夜带着林烟赶到骑虎营,到了才知道自己被阮玉山骗了,钟离四压根不在。
他还没来得及发作,阮玉山又赶紧把他拉到营房里,商量起了慧这事儿。
“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个了慧小和尚,其实是当年招儿镇压在矿山下的那只吞妖?”钟离善夜仰着脖子灌了整整一壶茶水,听完阮玉山的话,一擦嘴,问道,“那吞妖不是叫什么席莲生的书生么?”
“问题就出在这儿。”阮玉山把空了的茶壶递出门帘,立时有人接过,他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边琢磨边说,“这吞妖在村子里和燕辞洲的时候,都还是席莲生,我把他放了以后,手下的人跟着他一路离岛,中途此人突然消失,再过些日子,就是在你府里知道他要通缉了慧。
“年前林烟回了趟阮府给家里老太太送我太爷的骨珠,回来便同我说了慧的通缉令在大祁已撤了——应该就是那段时间,吞妖靠大渝樊氏的势力捉住了了慧。再就是现在,这吞妖变作了慧来找我帮忙,他真实目的如何咱们不得而知,我只怕真正的了慧,已经丧命于他手上了。”
钟离善夜皱着眉头坐下,分析道:“听你这么说,这个吞妖做事倒很有条理:先是在矿山脚下碰到你,偶然得知你太爷的骨珠关乎招儿布下的那道镇压符阵,于是伺机拿走骨珠,从镇压中脱身;随后利用你的身份去跟大渝樊氏的小公子做交易,找到了慧,霸占这小和尚的身体,再伪装做小和尚来找你。”
他“嘶”的一声:“可是他最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何非得要了慧小和尚的身体不可?”
阮玉山听他分析完,没跟着继续分析下去,而是忽插了一嘴:“还有一件事。”
钟离善夜:“什么?”
阮玉山:“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阮招。”
钟离善夜一愣。
阮玉山下意识看向钟离善夜的手。
看完,他庆幸此刻钟离善夜手上没拿着筷子或是茶杯,否则又得叫人来换一副。
他忽略钟离善夜的愣怔,先挑重要的说:“阮招同我说了一桩事。”
钟离善夜垂头沉默了片刻,才又抬起脸问:“他说什么?”
“他说,那只吞妖在矿山下的河里,供奉着一颗骨珠。”
“骨珠?”
吞妖这东西,是没有骨珠的。吃了什么,便吞并什么,变幻万物,形貌不定。
若真供奉骨珠,那珠子必定不是吞妖自己的。
钟离善夜正色思索道:“怎么供奉的?”
阮玉山道:“用了数百个凡人躯体,以他们的骨血皮肉供奉。那条河我去过,确实看到了不少尸体,不过我去的时候,那些身躯早已变作了白骨,因此我只当是那只妖怪把自己害过的人藏尸在河底,不成想竟是用邪术供奉着东西。”
“早年世上是有这么一门邪术,”钟离善夜说,“用玄者的骨头身躯供奉骨珠,可保骨珠主人魂灵不散精神不灭,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便能使人复活。”
他摇头道,“可这法子太过邪祟。”
“要施此法,一来必须使用三阶以上玄者的骨珠,用这些玄者所有的血脉玄气源源不断维持骨珠的生气才能成效;二来此法违背天理人道,使用者自身能力不够,玄场不强,极易被怨气反噬。”钟离善夜解释,“因此一旦堕入此道,就要逼得使用者不停精进修为以压制反噬的怨气。而精进修为最快最好的办法,依旧是吞噬其他玄者的骨珠玄力,时间久了,势必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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