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笑,“你这孩子猴儿精,当然不能我直接去问,这问话要讲究点技巧。我可不想得罪了李御史,回头天天在朝堂上听他絮叨我。我最怕人絮叨。”
“王梓云那里好说,我可以直接问。李御史便请晏大人负责了。”
“这可不行,两位都得你来。”晏殊忙拦住庞元英,不许他走。
“为什么?”
“你年纪小,恶名在外,做多出格的事儿也不会引起李御史警惕。”晏殊笑得一脸随和,善解人意地拿出一张男子的画像给庞元英瞧,画像边上还写满了有关于此人的各类生活癖好,“我都帮你琢磨好了,就这个人,叫彭天工,很信鬼神。他是李御史的跟班,六品官。你就等李御史马车路过的时候,挥起你的拂尘和符纸,闹一通,随你怎么编故事,总之从他口中套出李御史去霸州的缘故就成了。”
“行,我试试。但这事儿要不成,李御史那边你搞定。”庞元英提条件道。
晏殊点点头,表示很可以。
庞元英拿着画像,随即就按照晏殊的指引,在彭天工家附近和他偶遇了。彭天工跟着李御史回京后,就告假两天在家休息。这会儿本是打算出门与朋友游船喝酒,却被一身穿破烂衣裳的黑胡子道士给拦住了。
庞元英拿着拂尘神神叨叨忽悠了彭天工几句,彭天工便信了。
彭天工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邋遢的道士竟然如此神通。从生辰到生活爱好,以及他悄悄养了外室这种私密事都知道,这事儿连他府里的管家都不晓得。
莫不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一般高人的行事风格,总与普通凡人迥然不同,因为人家根本就不计较什么面子富贵等等感世俗。彭天工越发相信自己这次真碰到高人了。
“你近日是不是出门过?那地方十分凶煞,刚死过人,以血犯忌……”庞元英捋着自己长到胸口的长胡子问。
彭天工立刻想到霸州,守陵案两名死者都是被割喉,必然鲜血洒满地。“道长我只是去那里走一趟而已,都没沾过死过人地方,这事儿还能跟我有关系?”
“哎哎呀,谁叫你在自己时运最不济之时出门呢。还去了那大凶煞之地,惹了最猛的凶煞回来。你若当时还做了坏事,这煞指不定会跟你一辈子,神仙都救不了你,怕只怕这煞在你死后,还会转嫁到你的子孙后代身上。”庞元英连连惋惜感叹。
“这……这是真的?”
“是否为真,今天午夜子时之后便见分晓。子时一过,你身上的阳气便会衰减,凶煞作伥,先蚀入脑子,你会觉得头晕恶心,全身无力,甚至有可能会呕吐。至次日晨起,你则会更加觉得无力,身子像被掏空了一半。如此继续下去,七天之后,你自会被凶煞吞噬而亡。
这之后便会到你的子女身上,孩子若气运旺些,没你这衰,放心,都挺一年以上。”
庞元英说罢,将一张叠成纸鹤的符纸递给彭天工,让他有事找他的时候,就对着纸鹤大喊三声‘张天师’,然后再来此处,他自然就会来找他。
庞元英随即甩起手中的拂尘走了。
彭天工捏着手里纸鹤,欲言又止。其实他心里有点小怀疑,估计是道长是一眼看破了他的心死了,那就等过了今晚再说。
当夜,彭天工根本睡不着,熬到子时后,隐约觉得好像有点不舒服。他忙去倒杯茶想让自己清醒,窗户忽然吱呀响了。彭天工随后就觉得头晕目眩,呕吐起来……
次日清晨,休息之后的彭天工还觉得身体无力。全都被那位道长说中了!
彭天工吓得立刻拿出纸鹤,冲着纸鹤大喊三声。
“道长救命啊,我什么坏事都没做,真没做啊!”彭天工再见庞元英,就紧抓着庞元英的胳膊,几乎要跪下来哀求庞元英,请他一定要帮他化煞。
庞元英用老套路唬住了彭天工,令其心怀愧疚地对着一张符纸单独讲话。彭天工详细阐述自己跟李御史去霸州的经过,忏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件小事。
隐藏在暗处的白玉堂听完经过之后,心惊不已,随即转述给庞元英。
庞元英听完之后,惊诧地把眼睛瞪得如牛目,用手捂住了嘴。
第93章 竟然是为了
李御史跑去霸州城, 竟然是为了狎妓。
因朝廷规定官员不许嫖妓, 李御史有此爱好, 却不敢在东京城内玩。因为李御史作为监察御史一直在朝中保持着严苛正直的形象,他很怕人京城内多眼杂,有人认出他来, 京城附近也不敢。所以李御史就选处远些的地方,每年盛夏的时候, 便找理由告假, 跑去霸州疯玩一遭好生发泄。
彭天工当然没有直接说此人是李御史,对庞元英只道他是前段时间陪个朋友去玩。那朋友在霸州有别苑, 还有些特殊的癖好, 去了他那别苑之后,便没人会穿衣服。到处都是光溜溜的美人儿,随时随地都可以做那种事。李御史甚至不限制这些美人和家丁侍卫们私通,甚至凭此取乐。
可谓是淫靡至极。
朝中人大概谁也想不到, 平常在朝中四处挑错,身上‘毫无缺点’可被抨击的刚直李御史,在外面竟然会玩这么大。
但听彭天工所言,霸州别苑的这些人并不知道李御史的身份。他们是隐着身份去玩。如此看来, 李御史十分信任彭天工, 再说这种事彭天工自己也参与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自然也不敢到处乱讲。
“怪不得了, 人犯淫念便容易令邪入体, 加上你是气运最不济之时,撞煞就太容易了。”庞元英拿出两张符纸拍在桃木剑上,用嘴一吹,那符纸竟然着了。
彭天工直叹神奇。
庞元英从布袋里掏出一个碗来,放到彭天工手里,随即命他去接燃烧的符纸。
“焚成灰后,配柚子水服下。”庞元英说罢,便转身去了。
彭天工忙追上来,要给钱谢恩。
“大可不必,这等身外之物,彭大人若有心便拿去做善事吧。”说罢,庞元英就去了。
彭天工见这道士穿着如此破烂还不要钱,更加坚信不疑自己遇到的是高人,欢欢喜喜地捧着符纸灰回去给喝了。接连闹了两天肚子,却也不疑有它,只认定自己这是排除污秽,去煞了。
“莫非这李御史只是淫靡,但与三重阁的案子无关?”展昭听说经过之后,保留怀疑地询问大家的想法。
“那多地方偏偏选在霸州。三重阁在霸州有妓院,李御史找美人儿事儿怎么可能会逃过妓院那帮人的眼睛。即便这件事开始是巧合,李御史可能跟三重阁没有干系,但到了后来,他八成也得跟三重阁扯上关联。”庞元英道,“李御史肯定不干净了,和三重阁有关。”
晏殊赞同庞元英的看法。
展昭再问王梓云如何。
“他是为了家事,处置庄子去了。宋国公被贬被罚,缺钱了,便将名下的几处产业处置了。王梓云不止去了霸州,还有益州。两处地方的田产都变卖了,八成是想用钱在朝中活络,往上爬,恢复圣宠吧。”庞元英叹道。
“近两日,确实有两名大臣参本的时候,提及宋国公往年的功劳。”晏殊道。
“那这就刚好对上了。”庞元英大哈欠,“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是你们大理寺的事儿了,我要回去补觉。为了忽悠那彭天工,我可是熬夜演练,就怕出差池。”
展昭惊讶地笑叹:“怪不装假那么像,原来这也要练。”
“那是,你当我天生会演戏啊,不管什么行当都是认真学习的孩子才会得到高回报。”
庞元英在展昭和晏殊笑声中,和他们作别。
白玉堂默然跟着去了。
晏殊移动目光至白玉堂的身上,对展昭道:“你绝不觉得自从白少侠跟你家少尹后,话变少了,人比以前深沉些,倒是极少见他有以往狂妄冲动的劲儿了。”
“大概是庞少尹太闹了,磨了他的性子。”展昭问晏殊,如果他身边若有个聒噪的人不停地讲话,他还想不想说话。
晏殊:“不想,光听就累了。但庞少尹却不是一般的聒噪,能让人笑着瞧戏,很多地方有趣。”
“那倒是。”展昭叹毕,便和晏殊说正事,把包大人的话转达给晏殊。
回房后,庞元英和白玉堂商量着去野餐的事。
“还惦记这个呢。”之前在霸州,庞元英就提议过一次,被白玉堂拒绝了。
“想了就想去,不去天天想,心里闹腾。”庞元英磨着白玉堂答应,“天要入秋了,再不去就冷了。”
“看雪景也不错。”
“我讨厌冷,雪好看是好看,一想着冷就不舒服。”
“我都喜欢,冬天夏天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行,只要有酒有肉吃,酱牛肉更好。我跟你们一起去。”初雪在东窗边冒头。
庞元英看到他笑起来,“这两天去哪儿了,却不见你。”
“去你们之前出事的县城溜达了。”初雪从窗外跳进来。
“莫不是为了帮我找凶手?那是做戏的刺杀。”庞元英道。
初雪气不打一处来,“可并没有人告诉我这是假的,我还当是真事儿去查。很想找到那拨刺客帮你们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