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自己,非要在我开车的时候闹着停,又哭又叫!我就轻轻推了把,我还想帮她止血呢!】
【可她偏要死死瞪着我,还嫌我的衣服脏。】
【她活该。】
【她活该!】
系统:【但她最开始借了你手帕。】
【傻子,】阴恻恻,朱强嘲讽,【她那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我。】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仿佛是朱强放弃了向“胳膊肘朝外拐”的系统求助。
没有愧疚,甚至没有提及。
对方恐怕早已将他惨死的家人忘得干干净净。
那一刻,简青心中涌现出十余种将朱强不留痕迹杀死的办法,直到现在,它们依然执拗地在他胸口跃动。
“钱包没发现,可能是被凶手拿走花了,”贺临风打破沉默,“至于手帕……明天我再翻翻那堆碎布料。”
简青收拢思绪:“嗯。”
“你自己呢?”懒散撑住下巴,贺临风歪头,“讨厌朱强?”
“脸很臭,”边说边丢开筷子,他伸长胳膊,隔着空气虚虚描摹,“凶巴巴,好像要吃人一样。”
简青没动。
贺临风指尖直直碰到对方,在对方瓷白皮肤上戳出一个小坑。
这让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一个以为对方会懂分寸,一个以为对方会躲,感性快过理智,贺临风瞬间把什么朱强王强抛到脑后,趁机多捏了下。
简青觉得这人真是欠揍。
纵然背对着柜台,他也能感受到老板隐晦投来的好奇打量,不想闹出大动静,他警告般拍开某人乱动的爪子。
却被对方反手握住。
简青下意识想挣脱:
这里是市局附近的餐馆,真传出些性向问题,对贺临风影响不好。
但后者非要和他作对。
“警察对恶意总是相当敏感。”
没头没尾地,贺临风忽道:“简青,我会拉住你的。”
这会让他记起某些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光。
但面对自己时, 贺临风那双风流恣意的桃花眼又太过真挚,忠诚大狗般,让人很难说出什么扫兴的话。
陌生的热度慢慢自指尖爬到耳根, 略显僵硬地, 简青垂落睫毛:“吃饭。”
贺临风乖乖应了声。
任由对方把手抽走,没再阻拦。
“我发现简总的脸皮特别薄, ”结完账,贺临风主动接管驾驶位,把车开过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居高临下,听到调侃的青年斜斜睨去, 无声表达否认。
贺临风却没被这高岭之花的表象唬住。
“现在的大环境挺开放, ”见人上车, 他随口道,“我喜欢谁都不会影响我继续抓坏蛋。”
简青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住。
他确定贺临风这些年在警局没白干,许多话自己无需说, 对方也能读明白。
接着简青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逐渐接受贺临风喜欢他的事实——至少缺了最开始的厌恶和排斥。
以至于某人愈发失去顾忌。
好比现在。
扭过头, 贺临风于昏暗中坦白:“其实我刚刚撒了个小谎。”
简青直觉对方又要作妖。
可他依旧配合抬眼,用一个上扬的尾音表达疑惑。
“恶意归恶意, ”贺临风答, “简青, 你是个好人。”
怀疑自己在拍电影的简青有点想笑:“所以?”
贺临风:“所以你不用被拉住。”
愉悦的弧度消弭于嘴角。
什么意思?一字一句地分析, 简青想,荷尔蒙作祟下脱口而出的承诺,叫他别当真?
“……我只是想牵手。”
停了停,贺临风又补充:“得找个借口。”
所有负面的思索皆在这瞬间破功。
简青张张嘴巴, 却没说出话,因为某人已经把右手摊开,掌心朝上,伸到他面前动了动。
“继续,”嗓音温柔得快掐出水,贺临风问,“行吗?”
简青没动。
人是种神奇的生物,皮肉与皮肉相贴,有时会招来厌憎,有时会更进一步。
贺临风显然属于后者。
折中地,简青在对方掌心轻轻拍了下:“开车。”
申请被拒的男人夸张哎呦一声,眸子却亮晶晶。
考虑到通勤时间,贺临风的公寓离市局很近,两站地铁就能到,回家前,贺临风还有点贼心未死:
“真不再牵下?”
简青作势欲走。
“诶诶诶,”一秒恢复正经,贺临风低声,“开慢点,到了打个电话。”
简青挑眉:打电话?
“视频也行,”贺临风笑,“要么我再送送你吧。”
然后自己打车回来?
瞎折腾。
知道对方最近因为佟彤的案子忙前忙后,没怎么休息好,简青缓缓升起车窗,发号施令:“闭嘴。”
“上楼。”
视线受阻。
贺临风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单元门。
夜色里,发动机微弱轰鸣,简青本该离开,偏偏被脑子里的回忆绊住脚。
贺临风没告诉他楼层。
但他的记忆力素来值得称道。
两分钟后。
半明半灭的居民楼多亮了一盏灯。
简青终于掉头。
透明玻璃后,草草换好拖鞋的贺临风望着渐行渐远的总裁座驾,挠挠咪咪的下巴,得意洋洋:“看。”
“他心里有我。”
小猫听不懂。
小猫有点困。
睡到一半被捞起,它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落到贺临风腿上:“咪咪。”
“伸手。”
作为一只曾经混迹野外,甚至敢在凶案现场找饭吃的大佬,咪咪极少讨好两脚兽。
所幸它很聪明,又足够喜欢贺临风。
懒洋洋将爪子递给对方,咪咪感到自己的肉垫被捏住:“嗯。”
“比他差了点。”
贺顾问被黑猫鞭子似的尾巴抽中。
落叶萧萧,席卷着西伯利亚来的寒潮降临北江。
第一场新雪将市局楼顶镀成银白时,鉴证科从佟彤尸骨外残存的衣料中找到了朱强的DNA。
原本颜秋玉已经做好长期作战的打算:局里人手有限,不可能把精力全放在一桩二十多年前的旧案上面,谁成想,短短数日,事情就“柳暗花明又一村”。
突破点是化纤面料。
再具体些,应该叫涤纶,它常常为人诟病的缺点之一便是无法生物降解,会对环境造成污染,此刻却成了佟彤案的救命稻草。
破败发霉的公主裙里,几块棉布被挑拣出来。
“亏得这玩意被收进口袋,又没贴身,”一目十行扫过报告,汪来后怕,“否则早就烂干净了。”
“鉴证科牛哇,胆大心细,我辈楷模。”
负责送资料的孔高扬愣头愣脑:“是贺顾问的功劳。”
多年腐化,那条数次遭受污染的手帕碎片早和公主裙黏连,外表难以分辨,如果不是对方执意要一寸寸检查,线索极有可能被忽略过去。
汪来讶异回身:“还有你的事儿?”
“几分夜宵而已,”贺临风避重就轻,“辛苦大家加班。”
而后问:“这上面是血?”
——的确是血。
朱强后知后觉。
毁坏遗体的罪名无可辩驳,他被重案组转送到看守所,提前吃了几天牢饭。
隔着玻璃窗,朱强反反复复地看那一页鉴定结果,生怕这又是贺临风使的花招,骗得他主动交代。
他记起来了。
白纸黑字的证据唤醒回忆,朱强记起,佟彤咽气之前,是在他胳膊上抓过道口子。
对方瘫软在窗边,殷红鲜血汩汩涌出,一点点渗进椅座,瘦小的胳膊藤蔓般,挣扎着向自己伸来。
他没打算杀人。
他只是忘了“佟彤”才六岁。
成年男人的重重一推,外加紧急刹车的惯性,阴差阳错让对方磕破脑袋。
朱强下意识要帮忙,却对上女孩怨毒的眼神。
尽管只有短短一瞬,但朱强知道,如果让“佟彤”这个大小姐活着回去,自己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他选择旁观。
生命的消逝有时很简单。
佟彤试过求饶,试过利诱,也试过气息奄奄地破口大骂,最后,对方回光返照般紧紧抓住他:“救……”
那只手太凉,死死嵌进肉里,像地狱爬出的恶鬼,朱强本能地挣开。
他下车抽了根烟。
呛进肺里的尼|古|丁使朱强冷静:
自己停车的位置足够偏,没有目击证人,这年头监控尚未普及,处理好尸体和车,警察就不会找上门。
穿越前读过的推理小说成了朱强的“课本”。
他擦净佟彤的指缝,选址、挖坑、埋人,将车沉进印象中最荒凉的湖。
朱强甚至拿走了对方斜挎着的小布包:这样即使某天佟彤的尸体被发现,也能把警方误导向谋财害命。
那一天实在太过混乱。
可朱强清楚地记得,佟彤死时手里空空如也。
为什么?
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
证据链吻合,证词变成了锦上添花的部分,他用力挠挠胳膊,仿佛那条愈合多年的伤口又泛起痒。
贺临风大概能猜到对方的困惑。
按照鉴证科的数据还原,朱强的DNA位于手帕折叠后的“夹层”,换句话讲,佟彤,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在头破血流、濒临死亡前瞒天过海,将证据抹在了最难被发现、最难被污染的地方。
远超同龄人的聪明。
【他们经常凑到一块聊天。】
没来由地,贺临风耳边响起简青的声音,紧接着,是朱强二十二年前打肿脸充胖子高调回村过节的行为。
直觉告诉贺临风,这或许和青山路六号的悬案有关。
然而,朱强似乎打定主意要当个锯嘴葫芦,哪怕律师一再强调坦白有利于减刑,对方都拒绝交代杀害佟彤的动机。
遑论两人如何相识。
关于“神秘雇主”的调查同样缺少进展。
得知凶手落网,佟家父母来警局大哭一场,领走失踪多年的女儿,贺临风旁敲侧击的问过几句,二人不认识朱强,咬定女儿和对方没关系,话里话外仍怀疑朱强是想绑架简青绑错了人。
贺临风的怜悯因此淡去两分。
逝者为大,他又是个惯会做戏的性子,没谁察觉这点微妙的变化。
戳戳桌角保温杯的猫咪外套,贺临风想,结果就是结果,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有了结果,眼前的夫妻总算能从漫长的噩梦中醒来,擦干泪继续向前。
那简青呢?
对方什么时候能走出那间黑漆漆的卧室?
借口去卫生间,他给简青打了通电话。
某位总裁应该是在工作,贺临风隐约能听见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心头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又舍不得无缘无故提起对方的伤心事,反复在齿间打转。
最终汇成句:“出来玩。”
以为对方按错的简青:?
工作日,午后两点,市局今天这么闲?
“佟彤的案子结了,”贺临风解释,“下班出来玩。”
“最近太忙,都没时间去找你,吃火锅怎么样?晓彤在群里发过条链接,上周就想去打卡来着。”
简青理所当然认为这是重案组的聚餐。
直到四个半小时后、他瞧见公司门前形单影只的贺临风。
“傻愣着做什么?”大概是顾忌上次被拒绝的邀请,男人守着分寸,笑着拉起简青衣袖:
“走吧,约会。”
简青没把贺临风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这人伶牙俐齿爱开玩笑, 自己又不能一掌把对方敲晕,刚刚下过场小雪,环卫还没来得及清理, 被两行脚印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简青张嘴, 呼出口朦胧的白气。
他盯着贺临风捏住自己衣袖的几根指节,小心翼翼搭在边缘, 如同漆黑沼泽里开出的几朵纯洁小花,莫名显得有点可怜。
但要他真牵上去——简青甚至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
“冷?”误解自己的迟疑,贺临风离他更近了点,“车就在前边。”
然后笑:“这算不算默契?”
简青无法否认。
他知道贺临风在说什么:正常下班,自己应该直接坐电梯到B1, 可他没有, 贺临风也没有提前发短信。
似是在一次次纠缠中养成的习惯。
他确定贺临风会来, 贺临风确定他不会走。
于是,谁也没叫谁的期待落空,两人顺利见面。
晚饭地点果然是贺临风提到的火锅店。
简青这张脸, 漂亮得堪比明星,却不像明星那样出名, 贺临风没订包间,只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看雪景。
标准的四人位。
“聚餐”两个字重新浮上来, 又被撤走的碗筷压下去。
贺临风倒了杯热水, 塞进他手里。
“松警官呢?”简青问, 他肤色淡, 唇色也淡,仿佛精雕细琢的玉偶,时常给人种寒山耸立的错觉,“你说她惦记了很多天。”
普普通通一句话, 被他讲得活像审讯。
贺临风眼尾勾起:“晓彤啊。”
“值班呢。”
“不过她已经吃过了,就昨天,和朋友一起。”
半真半假半遮半掩,真真是只狡猾的狐狸,简青冷冷淡淡递去一瞥,拆开餐具:“这顿你请。”
贺临风自然乐意。
除开必要的应酬,简青大多是在家里点外卖,或者随便下碗面炒个小菜,偶尔应了边绍的约,也很少去人多的地方。
但今天,简青并没有感到烦躁。
或许是因为他面前这个人。
有贺临风在,哪怕立刻蹦出十个穿书者,对方都会第一时间护住自己,直到坏事发生前,他可以尽情放松神经。
敏锐察觉到青年的肩颈微微卸力,贺临风下了半盘牛肉入锅:“合作案推进得怎么样?”
他还记得对方前阵子出了趟差,虽然本意应该是躲自己,可也确实谈成了桩大买卖。
简氏家大业大,员工能力再强,照样有许多生意需要掌舵者经手把控,贺临风没点名道姓,简青却一下子想到A市。
他无端觉得这是种抱怨。
小小的抱怨。
“还算顺利,”停住筷子,他捡了些外行容易理解的部分讲给对方,最后总结,“……预计盈利三个亿。”
似乎在强调这真是份值得总裁亲自出面去谈的合同。
贺临风却没被三个亿镇住,反而仔仔细细把简青打量一遍,把烫熟的牛肉夹进对方碗里,摇摇头:
“不像。”
简青:?
他下意识跟着对方的视线扫过自己,大衣、西装、领带衬衫,尽管腰间系了条一次性的透明围裙,但应该离那些火车飞机里大肚便便胡乱吹嘘、“高谈论阔”到扰民的“商务精英”相去甚远。
贺临风:“小说里的总裁都是从八十米的大床醒来。”
简青呢?抛去那枚被偷走的蓝宝石袖扣——出席重要场合的礼节、由秘书负责的搭配,对方身上几乎找不出任何奢侈品。
对方好像没有任何享受生活的欲望。
在外界眼中,简青貌美多金桃花连连,每次露面都能被顶上热搜,天选之子般,在一次次危险中全身而退,日子过得风流且刺激。
有多少质疑就有多少艳羡。
可谁能想到,现实中的简青会如此“无趣”。
“过去”侵占了对方的世界。
所以,许多东西于简青而言渐渐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
——宁舒妍说简青喜欢吃草莓,可除了那次来自长辈的关心,相识以来,贺临风从未在简青的冰箱里见过草莓。
那不是维持生命体征的必需品。
“如果你喜欢,”沾满麻酱的牛肉送入口中,简青慢条斯理,“我可以送你。”
辣意将浅淡的唇色染开一层红晕。
最早怀疑对方是穿书者的时候,简青曾经调过有关贺临风的监控,对方之所以会冒雨来悦都百货,就是为了买家具。
没两句话便和导购小姐打成一片。
“那还得配个房子,”贺临风顿了顿,“这算聘礼吗?”
简青警告地用余光剜去。
眼刀冷飕飕飞来,雪似的被火锅融化,真落到贺临风脸上时反而没什么杀伤力,像凉丝丝的春雨。
后者悠悠夹了一筷子菜过去,言传身教:“可以用其他方式让我闭嘴。”
简青轻轻蹙眉。
是个权衡时常用的表情。
“那个鱼丸好吃,”肩膀斜斜靠住椅背,贺临风目光下移,主动点单,“吃到我就安静。”
没骨头的坐相。
偏又暗暗撑着股劲儿,松弛却不松垮,慵懒得很有腔调。
简青觉得对方比自己更像大少爷。
拿起旁边的漏勺,他精准捞住颗白胖胖的鱼丸。
贺临风立刻配合凑上前:“啊——”
鱼丸无情地落进碗里。
却没能溅起半滴酱料,仿佛被人刻意控制过力道。
不远处一桌学生正在庆祝生日,拍手唱歌,嘻嘻哈哈笑成一片,直到结账,店里都和谐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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