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有什么事吗?难道是我垃圾分类没做好?”
“那天我看你一身汗,慌慌张张的在海边跑。”
“原来被老师看到了。”
绿谷平日是个稳重的孩子,当天会吓到他的相泽只想到一个。
“你在那之前见到柳了吧。”
绿谷面如土色的深鞠躬:“我把个性的来源暴露给柳老师了。”
“他知道没关系,我想问,你见到他大概率也见到他抓住了一个人。”
绿谷松了一口气,回想了下:“嗯,胖胖的,听对话像是个公寓管理员。”
他们的对话的确被绿谷听到了一部分,相泽沉声问:“柳问那个人什么,那个人又是怎么回答的?”
“记不太清了。”绿谷仔细回忆,“一开始那个人叫疼没说什么。后来我借机溜走,怕跑不过就在垃圾山里藏了会儿,听到了后来柳老师又问那个人一遍。对话大概是,柳老师问他:我住某某间,记得我楼上住户是谁吗。然后那个人因为被绑着很害怕,说:不也是你么,登记在你名下!”
“等等,他说柳找的楼上住户也是柳?”
“听着语气很像狡辩,”绿谷补充,“那个人看起来不像个有信誉的好人。”
“还有吗?”
“没了,我跑了。”
当时相泽就觉得奇怪,听完绿谷说的,更是升起了荒谬的猜想。
“那个,”绿谷好奇,“体育祭上怎么没看到柳老师?老师为什么不亲自问他?”
“他有要紧事。虽然上午你表现的非常好,你的个性对身体的损耗不该这么大,多加注意。”
“谢谢老师关心。”
绿谷忘了自己之前问的,微鞠一躬走出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室内静的出奇,相泽陷入沉思。
如果把绿谷说当真,不负责任的以荒谬结论推理逻辑,那么实际就是柳自己爆破了自己的房子。
怎么会?
为了嫁祸给某人,比如木村?
但可疑的就是柳当初完全可以凭警察的身份,像相泽托明石做的,住户信息一目了然。
除非柳知道住户信息不可信,已被伪造得无可挑剔,只有找知情的人证。
然而柳用那种不符警察身份的暴力手段,很可能意在逼公寓管理员做伪证,他找人证不是去发现真相,而是去埋葬真相。
目前柳没有嫁祸给谁的迹象,至少没有第一时间做,是不到把火引到目标身上的时机?
他在等什么吗?
相泽手指插到乱糟糟的发里,换个角度想,柳嫁祸某人又意义何在?罪名纵火,只有纵火?算不算谋杀警务人员未遂?
沉浸在种种柳的有罪假设中,相泽忘了,一般即使对陌生人都得假设性无罪,可能正因不是陌生人而是柳,不安分、计深远的柳。
放下手,相泽凝视手掌上的七八根头发,松下的头顶在他脑海里亮了一下。
想太多对头发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信道的香农极限,或称香农容量指的是在会随机发生误码的信道上进行无差错传输的最大传输速率。
semtex,一系列混合炸'药的统称。
☆、三七章
天气干燥,医学楼北的树林起的火好不容易扑灭,弥散在空中的烟尘味经久不消。
“媒体控制住了,伤者六人送医,死者五人,楼内一人致命伤是颈骨错位,但枪伤没得解释,失踪处理,让人去通知家属,另四人等会儿再说。”负责收尾工作的中岛做了总结,又问,“现场残留了什么?”
“因为发生在废液处理室,满地都是腐蚀性极强的插手刺鼻化学药剂……”
“好,忙去吧。”
中岛走到林中整齐码放的尸体前,只有三具还少一个,转眼见千代正巧到了。
被除了武器单独过来的千代停在五步外,环抱双臂,笑盈盈的等中岛开口。
“不是要跟你在这约会,我是以警官身份求教你。”中岛把她推到尸体前边,“我觉得你能对他们的死法有头绪,他们守医学楼外围北侧,发现时已经死了。”
千代闻言走近瞧了瞧,看了会儿她皱起眉头,蹲身细看。
死了有五六个小时,表面无伤,死状狰狞,好像身体内部遭到刀绞般痛苦,千代分明看其中一具尸体脖颈有几条仿佛植物的鲜明脉络,张扬的贴着脂肪和皮肤生长,她忍着不适扒开尸体眼皮,浑浊的瞳孔后有形似花瓣的艳丽妖冶的纹路舒展。
这些人被某个植物系个性者在体内种了花。
花……千代忽然想到行踪神秘的姐姐,她的个性能凭空变出花,可是那些花弱小难看,都不能让她像类似个性的人当个园艺师或开个花店。
千代想告诉中岛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头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她怔住,明白了自己知道太多,放过柳犯了大错。
执枪的中岛听着电话,唯恐惊动信号另一端似的对她做口型。
“不需要你了。”他说。
努力让自己有用,终究还是被抛弃了,这张讨厌的脸也终于炸成了血花,她还蛮喜欢中岛,以为他们有几分情谊,结果他连遗言都不问,是料定她是个脑袋空空的婊'子么?
千代和尸体倒在一块,她这一辈子做尽令自己悔恨之事,但再选一次,她仍不后悔不杀柳。
若能留句遗言给仅剩的亲人,她想告诉花子她的银行账户密码,若但凡世上还有一个人在意她的遗言,她可能会说:
“我腐烂的生命,不美好也不抱歉,走了,不再来了。”
四具尸体全已。
中岛继续应电话:“还有柳寻也要转告的话不是很客气,确定转告……是,我这就派人去。”
一天的体育祭正在落幕,雄英校长组织的短暂会议草草结束。
“有心事?”
会议室人走光了,根津注意到相泽一直心不在焉。
“没。”
“记得我跟你提过一嘴的那个组织吗?”根津没再追究,“九十年代初纪律松散,成员普遍无个性,力量微不足道,二十年后逐渐壮大,无声渗透进社会各个角落。”
刚才的会议根津就隐晦暗示了大家内奸的存在,多次挫败他针对那个组织的计划。
“他们有什么威胁,”相泽问,“对国民有大危害吗?”
“他们将要威胁我们。”门是关的,根津跳上桌面,站在相泽对面,“危害我们的命脉。”
“我们”是英雄协会,“命脉”当然是指资本。
“你也不是不清楚,相泽,我跟你说实话没关系。”
相泽靠在椅背上,耷拉着眼皮静听下文。
“英雄行业挣谁的钱?谁在挣钱?”根津自问自答,“99%和1%,愚民和政客,群众和资本家,个性时代开启前和开启后只有这个结构没变。”
根津没说职业英雄如何,因为他和相泽都知道,某种程度上他们只是打工的,享受远超普通人的优惠却不是既得利益获得者,人数不算少更远不算多,夹在其中不上不下。
“划分人群的标准有误。”相泽不赞成根津把群众归类为愚民,“大部分国民不蠢,只是俗事缠身,疲于在那方面动脑筋。”
“牟蝇头小利时却不吝啬头脑,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醒不来。”根津补充,笑着叹道,“我知道他们聪明灵活,同时也忙碌冷酷,在他们眼里说不定我们反而被他们利用来消遣。”
根津将自己划分为职英,如果不是话术还真让相泽有些吃惊。
“他们希望事物按照他们的意愿,但是不公现实总给人迎头痛击,我们不忍心这样。”
说到忘情处根津这里的“我们”就不再是职英了。
“于是遂他们的意打造一个又一个英雄,一款又一款产品,带他们逃避现实挥洒热情,忽略不公填补空虚。”
社会近年的大幅超能膨胀,一方面打破原本固化阶级,一方面加剧了另一层面的不公,即以顶尖资本积累者毫不动摇为前提形成的阶级鸿沟:个性好一步登天,个性差跌落深渊。
更有个性造成外貌畸形,个性强自然没什么,若个性无用还不成人样,试想他们会遭遇什么。强个性的毕竟百中无一,大多数人无法成为生活的主角。
平凡本无罪,生在这个时代却平凡不会是件幸福的事。
一个人出生几年个性显现后几乎就注定了人生轨迹,没有更多机会和可能性,连表面公平都荡然无存。
即便是基因、是天意,又有多少人能坦然接受自己赤'裸裸宣之于众的平庸和残缺,民怨何不积聚,群体的力量是巨大、暴烈的。
“职英是顺应时代所趋诞生的社会稳定器。”
群体也是低智、情绪化、易愚弄的,具有力量崇拜和英雄崇拜的本能。
那么拥有过于常人力量的强个性者就很滋润了?
相对来说是的。
他们都被不忌优劣的收编进了体制内,一旦在体制内,你的个性就不再属于自己,规章准许你,舆论偏向你,你才能用。因为有不自由的普通人做比,似乎你在不自由的制度内拥有最大限度自由,现状便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然后强个性者逐渐被驯化,心满意足的维护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