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电视播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换届选举。”
“我说的是银行劫案。”柳调出资料库中三张面孔,“我们重逢那晚也是银行劫案。”
“刚才新闻那起发生在昨天,和我们碰到那起有联系?”
“有。”柳指着电脑上那三个人,“他们是昨天劫案的匪徒。”
电视上说这案子尚未查清,悬而未决,从未经手案子半分的柳却指着黑帮三个人告诉相泽他们就是逃犯。
“新闻上播放了一段劫匪冲进门放枪并迅速打破监控的录像,所以,”相泽只想到一种可能,“你认识劫匪,或者劫匪的身手。”
“死去的三人和牢里那个一样。”柳背过身敲键盘,“都是我战友。”
联系柳认出他们第一时间去查黑帮团伙,并且这三人面孔就在其中,相泽还有什么不明白。
抢劫银行如今是黑帮利润来源的一部分。
继柳那次参与的失败的银行劫案,黑帮意识到空有个性,没有配合和纪律的团伙作案效率低,正巧松下他们回国,走入黑帮视野,用毒品或高利贷等手段控制那些失去方向又身手不凡的退伍军人。
柳沉默的垂下头思考。牢里的那个是,这三个成功的劫匪是,井手是否也因身染毒瘾又被设计欠债却不肯妥协,才落得那个下场。
曾经最正直的队长井手,无愧于他队长的身份,忍受贫困和胁迫,坚守品格直至生命尽头,从未堕落。
“被黑帮引诱误入歧途,不怪他们,更不怪你。”
相泽安慰的摸了摸柳的脸。
柳一把攥住他的手,分析道:“那么可以确定花子见到的因还不起债自杀的井手是凶手假冒的了。”
他像不停运转的冰冷精密的机器一般分析,未免让人心凉,但相泽理解他。
事到如今惋惜、悲伤、愤怒都晚了,要紧的只有抓住凶手,查出罪证。
“尽管不知道凶手作案手法,只要调查迟早能揪他出来。找到凶手由国家机关检察官上诉,松下二审时也能借题发挥指证黑帮。”
闻言柳不禁嗤笑:“就算证据确凿是黑帮杀了他们,资本也可以埋葬一切真相。”
相泽无言反驳。
“为黑帮做事的三人还有利用价值性命无忧,关键在于保护好牢里那个。”柳看了眼指针指向零点的表,忽然跟相泽说,“我能睡在你家吗?”
“好。”
“我能带人睡在你家吗?”
“带谁?”
这时相泽家门铃响了,柳一边过去开门,一边回头告诉相泽。
“我们儿子。”
就算柳说是他的私生子相泽都不会这么困惑:“儿子,我们的?”
“我领养的。”
现在相泽已无心追究柳为何不跟自己商量,因为他看到了门外他们的儿子,人高马大,胡茬比相泽都浓密。
来者是松下。
今晚保释出狱原要转往戒毒所,柳认为那里太不安全,柳自己家又被监听,思来想去只有职业英雄相泽家最理想。
他一脸尴尬的和相泽点头示意,谁能想到,之前他给他们出谋划策,今天就有了深深的羁绊。
相泽相信柳不是胡闹的人,竭力冷静问:“能说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儿子被拘留的案子性质让他很难被保释,除了大额保释金,还需要亲属承诺书,保证其出狱后的陪同、看管和引导。”由于记不住松下名字,柳称呼他异常熟练,“他比我小两岁,征得他同意后我办了领养手续。”
日本有些无子女的大企业社长也会收养看中的人才做儿子以继承企业。
相泽表面上一点看不出勉强的接受了。
“为了不打扰你。”一开始就准备套路相泽的柳早已完成地形勘察,“你家只有一间客卧,那我和儿子就睡客卧了。”
相泽不慌不忙看向松下。
“问问孩子意见。”
松下忽然被点名,相泽的眼神让他一个激灵。
“爸爸!”
松下一个箭步窜到柳跟前。
“儿子想自己睡客卧,您跟妈睡吧。”
妈妈相泽:“……”
作者有话要说: 日语里「夏天结束了」和「今晚月色真美」一样有隐晦含义,代表着傍晚透着凉意的风,没有结果的恋爱,最后一朵烟火盛开,青春的终曲草草收场。
☆、二八章
回房间柳沾枕头就着了。
相泽还挺欣慰的。双相情感障碍,俗称的躁郁症,通常和莫名亢奋、焦虑抑郁和失眠如影随形。有这样的睡眠证明柳已基本痊愈了。
次日相泽上班,很快结束应授课程,他去祭奠某个人,去往过程中他总感到被一双眼睛暗中注视,挥之不去,他视之如清风般自然,径直走进灵堂。
里面没有人,没有光源四壁漆黑而光线明亮,亮得刺眼,只有正中一口棺材,和棺材前被花圈围绕的遗像。
奇怪的是遗像反射着强光,形象模糊不清,走近才发现,那上面是他初中毕业时的照片。
这时他身后棺材突然动了,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被钉死的棺盖,发出巨大的碰撞声音。
破开棺盖的一刻,相泽惊醒。
时值深夜,相泽能清楚听到宽阔的床另一端,他的身侧清浅的呼吸声。
相泽转过头,眼睛几乎干涩的睁不开,花了些时间看到,那双平日温顺和软的灰眼在夜间折射了盛亮的月光,正像夜间活动的凶猛猫科动物般绽出幽光。
“醒了多久?”
“刚刚,有点认床。”
隔壁松下房间又传来撞墙声音,和相泽梦里听到的一样。
“他没事吧。”
说着相泽准备去看看,柳把他按回床上,却没收回手,仍放在他胸口。
“他毒瘾犯了。”
“不管?”
“他能挺过去。”
柳声音轻且缓慢,因为相信柳的判断,相泽也生出了对松下的信心,闭上眼,把手搭在柳的手上。
“假设你发病,希望独处还是有人陪在你身边?”
“没经历过后者,无从比较。”
柳一如既往的严谨。
他凝神听着隔壁动静,似乎平歇了。
“睡吧。”
接下来相泽没再做梦,一觉睡到天亮。
窗帘缝隙照过来的阳光晃人,何况他还有干眼症,以往他都不得不想点悲伤的事湿润眼睛才得以睁开,进而从床头柜里摸眼药水。
今天的进程卡在了想事,相泽回忆起柳昨天也睡在这张床上。
此时一双温暖的手扶住相泽的头两侧,沾了水的拇指轻柔抚过他合着的眼缝。
“我看你昨晚眼睛就不太好。”
待相泽稍稍能睁眼了,柳给他滴上眼药水,用手指拭去溢出的液体,不让其淌进耳朵。
相泽缓过一会儿,看到柳衣装整齐的蹲在他床边,他阳光中仰起的脸微带笑意,像只尾巴悠然扫过地板的蹲坐着的黑猫。
“早饭马上好。”
相泽皱起眉头,先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又试了试自己额头温度。
“为什么冒充柳?”
柳撇嘴,笑意不复,把眼药水扔进床头柜抽屉,甩尾巴走了。
松下没动静,柳在厨房,相泽放轻脚步走到玄关,拿起规整摆放的柳的鞋,鞋面光洁,翻过来,鞋底同样,只纹路间隙有些湿泥。
昨天下午到晚上都没下雨,即使踩到泥水,室内一晚上早该干了。若说柳今早买菜回来也有可能,但是无论到附近哪个菜市场都没有土路。除非鞋的主人凌晨出门,去了某个不近的地方。
相泽用指尖刮下一点湿泥,鞋放回去。
泥土泥腥味混着血腥味,土似乎是硝土,血绝对是人血。
相泽用纸擦净手,神色如常的坐到餐桌前,柳正好端出早餐。
“我请了搬家公司。”相泽还记着柳说认床,“你可以把你的床搬过来。”
柳随便点点头,拿着本新书坐到他对面,书名《育儿经:让男孩更像男孩》。
“你有空也该看看。”
“松下还好吗?”
“死不了。”柳给学校发邮件请一天假,“吃吧,上班快迟到了。”
早饭柳做的简单,比相泽想象中的好很多,有股柳女士手艺的味道,他带着育儿经去上班,留柳在家。
要搬的东西不多,最沉的是床,有搬家公司帮忙一上午结束,柳预估失误,今天出奇空闲。
松下中午从房间爬出来,吃了东西收拾收拾精神起来,出于无聊,他一心盯着他的老父亲。
为了给他找点事,柳以后天自己生日为由让他去排个节目练个歌。
尽管把注意力放在歌词上,侦察兵出身的松下还是观察到,临近相泽下班时间,柳接了个电话,没听响铃,柳戴着蓝牙耳机全程不说话,神情有些玩味,不像接电话而像监听,然后短暂出了个门,回来拎着兜菜。
“我昨晚听到大门有动静。”松下自然的凑到厨房问,“你去哪了?”
“找细谷、木之本和五十岚。”
“你能记住他们名字记不住我的?”不对,松下重新问,“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你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