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间墓室,他正躺在一口棺材里。
墓室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而心魔剑好好地压在他手下。
当即一个念头冲上脑门,他又被抛下了,师尊又抛下他了!他跟那两个人走了!
什么师尊一直陪在他身边,都是幻想!
洛冰河瞳孔泛红,只要他一制约不了师尊,师尊就会跑掉!
师尊又丢下他,师尊总是丢下他!他气得不行,金兰城他跑,水牢他跑,花月城他跑,现在圣陵他还在跑!洛冰河满眼怒火,一掌拍碎了棺材,沉沉站起来。搜索到师尊在那儿,黑着脸就追过去,额间罪印明灭着赤红色的光。
忽然感觉到师尊体内有另一道血蛊活跃起来,洛冰河攥紧了拳头,那两个人,竟敢给师尊喂血!他当即把那道血蛊压下去。脚步更快,转过拐角,忽然看到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沈清秋撑着墙往外跑,忽然踢到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看膝盖一弯要跪下摔倒,洛冰河瞬间上前一把扶住他,把他半提半抱起来,可怒气还在他眼里灼灼翻滚。
洛冰河抬头,前面一个寒气森森的墓殿里,两个冰雕伫然而立。竹枝郎和天琅君从头到脚都被冻在了冰雕里。
这里是漠北氏的墓殿。
洛冰河踏入殿中,丝丝寒冰白气顺着黑靴往上爬,被他毫不留情的踩碎。
他看着这两具冰雕,心中恨意蔓延,多想就这样把他们拍碎,他冲两具冰雕各拍一掌,然而坚冰没有碎裂,只是现出了蜿蜒的裂痕。
沈清秋半倚着石壁,道:“没用,已经成型的晶冰没那么容易碎,而且你这么打,也伤不到里面的他们。倒不如抓紧时机,趁他们被封住,逃出圣陵。”
听到这声音,想起师尊不听他劝告非要跟这两人搅在一起,洛冰河一直强压的怒火忽地翻上来,他嚯然转身,朝沈清秋走去。
厉声道:“不是说了让你别跟他们一路吗?!”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沈清秋一愣,随后语气略干:“你好了吗?”
洛冰河仍是语气不善,“好什么好?”
沈清秋点点头,“那好。”说完他转过身,寻了个方向走了。
洛冰河盯着他,呼吸间沈清秋已走出几步,忽然他身旁一只咽气烛亮起,照亮了他半张侧脸。洛冰河看清那是什么,浑身一惊,立即上前拉住他,“你哭了?”
师尊脸上全是泪痕!
沈清秋一愣,茫然抬起左手擦了擦脸,擦到一脸水。
洛冰河的火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紧张道:“这么说,我当时隐隐听到师尊在哭,不是假的?”
沈清秋眉头一竖:“哭什么哭,不知道!”说完摔手就走。
洛冰河连忙抱住他,不让他走,可不知是碰到哪了,师尊压抑地闷哼一声,洛冰河立即松开,他心中慌乱,只牵着师尊左手,借着烛火细细察看。
越察看越心惊,现在师尊身上几乎没有一块能看的地方,半边青衣都被染成赤红色,右手心里还有一道深刻入肉的剑伤,血汩汩往外流,伤和血全糊作一团。这还只是看得见的伤,那看不见的……
洛冰河双手发颤,他记得他昏迷之前,师尊分明是完好无损的,他声音有点抖:“这些……都是为了……我?”
然而沈清秋只迸出四个字:“你手,放开。”
洛冰河哪还不明白,他瞬息之间换了一张脸,声音也软了:“不放,师尊你别生气,我错了。”
沈清秋一掌挥开他,洛冰河被遣开,想起尚清华说的乖巧弱小可怜,立即牛皮糖一样再缠上去,“要不师尊你打我吧,再打一顿出气可好?”
沈清秋不理他,脚步飞快往前走,洛冰河一直跟上去软磨硬泡,最终还是沈清秋妥协了,他无奈道:“你老是这样,哭着认错,死性不改。有什么用?”
洛冰河听师尊有不要他的意思,慌得都要哭了,“我改还不行吗,师尊不要抛弃我。”
沈清秋无奈更甚:“谁抛弃你了?啊?”
洛冰河道:“我昏过去的时候,残存着一点意识,拼命想着要醒来。可是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发现躺在一口棺材里,师尊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一时气昏了头,以为又被丢下了,以为师尊你宁肯跟他们走也不想理我……”
闻言,沈清秋轻声咳了一下。
洛冰河接着道:“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不想这样,不想说那种话,可在师尊面前,我总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这样很丢人不好看,但是师尊你没扔下我,一直都在护着我,原来这些都不是我在做梦,我好高兴……”
知道师尊终于不抛弃他,他简直高兴坏了,一直想要表达高兴的情感,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他只好一个劲地拉着师尊说“开心”、“高兴”。
沈清秋无奈地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可神色间分明是纵容。
圣陵 3
他柔和道:“那你现在是真没事了吧?”
洛冰河立刻点点头,“没事。”睡了一觉,伤全好了,他现在浑身都是劲,已经完全恢复了。
沈清秋却脸显怀疑,担忧地把手贴上他额头,洛冰河内心一暖,察觉师尊要抽回手,立即抬手覆上去,压住不让他抽开。
洛冰河有点忐忑师尊会强硬的抽回手,但师尊非但没抽,还关心地说:“你真一点事都没有?不头晕?灵力和魔气都没有运转不灵?”
洛冰河高兴地都要上天了,他道:“很灵,非常灵,比以往更灵。”
说话间已到了洛冰河当时用黑月蟒犀嚎开结界的地方,他拔剑斜斩,壁上出现一条黑洞洞的空间裂口。沈清秋做个“走吧”的手势,率先穿过了裂口。
他们终于出了圣陵,陵外光线充足,洛冰河主动去扶沈清秋,但一直有个疑问压在他心里,那个异样的燥热……
洛冰河决定问问师尊,他说:“不过,除了听到师尊在哭……”
沈清秋微笑:“嗯?你说谁?”
洛冰河瞬间收到信号,当即改口:“除了听到有人在哭,还有一种奇怪地感觉。”
沈清秋沉吟道:“什么感觉?”
洛冰河摇了摇头:“……说不上来。
沈清秋:“疼不疼?”
“不疼,很……”洛冰河脸显困惑,朝身下看去。
沈清秋脸色一青。
洛冰河还想继续问,可天琅君的声音传来了:“沈峰主,为何这么急着要走?你们两位几乎把本族圣地倒翻了过来,就这么走了,不留下点什么,未免说不过去吧?”
他每说一个字,声音就逼近大段,没用多时,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洛冰河对于刚才没能把他们轰成碎渣,一直心有不快,现在人自己送上门来,正合心意。想到师尊被别人喂了天魔血,就气得想杀人,他盯着竹枝郎,指节咔咔作响,阴沉道:“你竟敢给我师尊喂血。”
闻言,竹枝郎一窥沈清秋,面露惭色。洛冰河收入眼中,总觉得师尊跟竹枝郎之间似是有渊源。
天琅君道:“哎,你可不能用这种表情、说这句话。难道你没有给沈峰主喂血吗?否则沈峰主体内另外一道血蛊是谁的?”
天琅君提醒洛冰河,他也曾经伤害过师尊,洛冰河握紧了拳头。见师尊抬起握剑的手,立即低声道:“师尊不用出手,我一人足矣。”
说着就冲过去,三人狂斗起来。三道黑气柱暴风一样冲天翻腾,洛冰河完全恢复了状态,不再像圣陵里一样被天琅君压制,他一人就能跟这两人抗衡。
忽然注意到空中盘旋着一只赤色骨鹰,知道是这两人其中一人之血所凝聚,他面上不动声色,却时刻防备偷袭。
突然骨鹰一个俯冲,朝他头顶急刺,洛冰河刚要出手,只见从旁一道白光闪过,贯穿骨鹰。
可骨鹰不坠,反而溃散成了万千血滴,朝沈清秋飞去。洛冰河意识到他们的意图,脸上瞬间惊惶。
事情只在电光火石间,转眼沈清秋已被血雨兜头浇了一身。
天琅君忽然收手,跳出战圈,笑出了声音,他举手在空中虚虚一握,沈清秋顿时神情一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洛冰河又急又气,眼睛通红,想把天琅君碎尸万段,可又怕他暴催血蛊,只能边催动自己的血护着师尊边咬牙道:“停手!”
竹枝郎见沈清秋神色痛苦,忍不住道:“君上,手下留情……”
天琅君耸肩,“那要看另一位小朋友怎么办了。”
洛冰河要护着师尊的五脏和筋脉,还要压制竹枝郎的血,兼之要与天琅君的血抗衡,一心三用,以一敌二,他束手束脚,天琅君倒是大开大合。
天琅君道:“你想清楚了,再这样下去,先撑不住的是谁?”
洛冰河怕师尊受不住,越来越焦灼无措,他退一步道:“你先撤!”
天琅君反道:“你先。”
洛冰河不假思索:“好。”
闻言,天琅君笑得意味不明,“果然是……”他转头看向竹枝郎,“怎么办,不知为何,我看见他们,心中竟有种极其不快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