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河看她一眼,没说话。秦婉约细声道:“小宫主,我们回去吧……”
小宫主尖刻道:“你日日夜夜想的是谁,难道我不知道?你忍辱留在我身边,想尽千方百计的不就是为了要见他一面,怎么真见着了反而开始故作娇怜退缩?怎么我来之前你不阻拦我,非要到现在才劝阻?”
秦婉约低头不敢再说话,耳根通红。小宫主又向殿上咄咄问道:“你找到我爹爹了吗?”
洛冰河道:“老宫主归隐云游,不见行踪。”
小宫主冷笑一声:“又是这句。你是不是连想一句新词的精力都不愿意分给我?好,我不提爹爹,就单提我自己。”
她尖叫:“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来看我吗?”
闻言,那站在角落的修士微微一动。
洛冰河脸色不耐,立即有几名弟子迎上殿来,看似劝慰实则强行架住小宫主往外拖。她沿路大喊大叫,秦婉约也跟在一旁,不时偷偷用余光含泪瞥向洛冰河,似在期待什么。
纱华铃方才一直目不斜视,站得笔直,此时却皱了眉,跟了出去,站在廊上才呵斥道:“你们怎么搞得,叫你们看好她就是这样看的?”
那个修士顿了顿,也跟出去了。
一群人在外面吵吵嚷嚷,纱华铃和小宫主的尖声在殿里都能听到。洛冰河面色阴郁,疲惫地摆摆手走了。
回到幻花阁抱住沈清秋,才疲惫稍减。他把头埋进沈清秋的颈窝,闭上眼睛,顷刻间一个梦境就出现在眼前。
竹林飒飒,幽风习习。
苍穹山,清静峰。
洛冰河抱臂虚倚在一颗青竹上,远远望着竹舍。迎面走来三三两两的弟子,都面目清晰。
连梦魔都无法做到在支撑庞大结界的同时保证里面的生物带有五官,洛冰河却已能做到,而且精致真实。
竹舍高低错落有致的竹檐之间,泉水飞流,折射出阳光七彩,叮叮如律。
忽然,一阵踏碎落叶的轻盈足音响起,掩映的翠竹间,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
少年肤色白皙,因为一路小跑过来,额头起了一层薄汗,脸颊红扑扑的,甚是可爱,眼角眉峰线条明晰而不锐利,青涩之气扑面而来。
他正步走来,神采飞扬叫道:“师尊!”
一袭青衫立在石子路的尽头,沈清秋站在青翠欲滴的竹子中,身形清癯,也仿佛一只修竹。神色淡淡,仙气泠然,一副遗世风姿。
洛冰河定定望着他,目光幽且深。
竹林中似正在出神的沈清秋偏了偏头,道:“跑完了?”
小洛冰河点头,“十圈……跑完了。”
这段记忆是他故意往师尊怀里撞的那段,因为他撞了半个月都没学会,师尊便罚他绕清静峰的环篱跑十圈。
沈清秋道:“再来,这次再没对,就不只是十圈了。”
小洛冰河听话地再来,这次,倒不撞怀里了,而是脚底一歪,直接抱住了沈清秋的腰。
沈清秋:“.……”
小洛冰河腼腆道:“师尊,徒儿没用,跑完十圈,脚软了。”
沈清秋叹了口气。
小洛冰河自觉道:“弟子知道,二十圈。”
沈清秋一脸无奈:“圈什么圈?回房休息去吧。”
小洛冰河兴高采烈道:“谢师尊!二十圈明天弟子一定会补上的。今晚有什么想吃的吗?”
洛冰河目送一高一矮的两人相谈离去,眸光静静,神思恍惚。
忽然一人从竹林掩映处转出,也一袭青衣,身形清癯。背影熟悉,却给洛冰河一种久违的真实之感。
他定定凝视他,目光又冷又热。那人像是感觉到了目光,蓦地转头,两人视线直直对上,竟是又一个沈清秋站在他面前。他也直直看着洛冰河,神色淡然。
洛冰河惊疑不定,仔细地分辨着,这个师尊目光犹如实质,看的的确是他。这不是他造的,梦境造物不会看见外来者,大概……这是他自然做梦梦到了师尊,混到这里来了吧。
洛冰河叹口气,喃喃道:“会做梦,也是好的很。”
他怔怔看着沈清秋,抱着渺茫的奢望,希望梦中的师尊或许会给自己一点回应,他道:“师尊,你和我说句话吧。”但当梦中的师尊真的和颜悦色地跟他说:“好啊,你想说什么?”的时候,他愣住了。
洛冰河一下站直,离开了竹子。这怎么可能?师尊真跟他说话了?
正当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觉了,沈清秋又说话了,他微微一笑,“不是你让为师跟你说话的吗?”
神情语气,皆是以往清静峰时的样子。
他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样平和的话语、看到这样温柔的表情了。
洛冰河不敢置信地慢慢走过去。
沈清秋握着扇子,在手中轻轻开合。洛冰河注视着,这也是以前师尊的小动作。
洛冰河怔愣着,眼睛一眨不眨,“以往师尊都是看都不看我一眼,自顾自走掉,更别提跟我说话了。我今天是不是想的有些太美了。”
沈清秋目光怜爱,极其自然地摸了摸洛冰河的脑袋。
这感觉太熟悉,洛冰河感觉一根弦在脑子里崩掉。
太惊喜,忍不住便渴望更多。
他抬手捏住沈清秋左腕,欺进一步,又牢牢抓住他的右手。沈清秋错愕抬头,洛冰河直接吻上了他的嘴唇。
唇瓣温软微凉,洛冰河直直看进沈清秋的眼睛里。突然一点委屈的恨意蔓延上来,他闭上眼睛,孩子气一样愤愤地咬。右手松开沈清秋手腕,扶上他腰心,一把把他往怀里压。
亲了片刻,冷不防师尊踹他一脚,他不闪也不躲,正正受着,却一步没退,依旧紧紧搂着,眼里的生气和委屈都要溢出来,“做梦也不行吗?”
沈清秋一脸惊悚。
洛冰河直接把他摁在青竹上,一低头,又亲上去,亲地又凶又狠,却在凌乱呼吸间,低声道:“师尊,我错了……”
沈清秋奋力挣扎出一只手,抵上洛冰河胸膛,极力抵抗,洛冰河强硬地继续亲。
突然洛冰河放开了沈清秋,他望向头顶那片漩涡云状的天空,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梦境溃散。
夺尸
柳清歌一剑轰碎幻花阁阁壁,一进来就觉得寒冷刺骨,整个幻花阁仿佛一个巨大的冰窟,踏入一步,就像踏入冰天雪地。不仅温度极低,四面墙壁也都被封的严严实实,门窗密不透风,又冷又暗,犹如一具冰制的棺椁。
阁内空荡荡,只有坐化台上帷幔之间有人影交叠。
柳清歌不假思索,一记暴击打过去。
洛冰河骤然睁眼,抱着沈清秋一滚,滚下坐化台,躲过了攻击。
柳清歌定睛一看,愣在当场,旋即指骨捏的咔咔作响,青筋暴凸。
坐化台上,帷幔掀开,露出台边几件凌乱堆叠的黑黑白白的外衣。洛冰河只穿着中衣,一副刚从床上爬起的模样,黑发披散,衣衫不整,领口歪敞,手里还抱着同样只着中衣,衣衫不整的沈清秋!
洛冰河抬眸看向柳清歌,目光森冷,一手按在心魔剑上,一手搂着沈清秋,锋芒毕露。
突然一众幻花宫弟子嚷嚷着手忙脚乱冲进来,洛冰河顿时眸光一凝,狠狠一挥手:“滚!”瞬时前排数十人被气浪掀飞。
后面的弟子被这饱含杀意的怒喝吓得集体噤声,待在门口,不敢再进来。
沈清秋毫无生气的身体头部垂下,肢体无力,衣领滑到肩下,大半个惨白如纸的背部都露出来。柳清歌越看越觉得刺眼,脸色铁青,他盯着坐化台边镇定自若坐着的洛冰河,一字一句道:“你这杂种。”
乘鸾剑上,灵力杀气腾腾暴起,“你干了什么?!”
洛冰河挑了挑眉,把左手那具软绵绵的身体往怀里带了带,“你说我干了什么?”
柳清歌一语不发,乘鸾刺出,洛冰河只用剑鞘就挡住了乘鸾锋芒。
交锋之间,剑气凌人,洛冰河微一侧身挡住凌冽的剑气,把手中躯体护在身后,脸显怒色。
柳清歌也发觉在这么狭窄的室内出动乘鸾,一个不小心,锐利的剑气就会损及那具尸体,立刻召剑回鞘,跟洛冰河对拼起灵力。
翻滚厮斗间,沈清秋身体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彻底滑到腰间,洛冰河掌心直接贴着沈清秋白皙的皮肉。柳清歌双眼有血丝蔓延,怒道:“畜生,他好歹是你师尊!”
洛冰河一派从容,“若是旁人,你以为我会这么做?”
一旁围城数圈的幻花宫弟子皆是呆若木鸡,洛冰河也不理会,一心对付柳清歌。两人四周的灵力如同沸水一般翻滚四射,脸上神情一个比一个可怖,根本没人敢再踏进幻花阁内,生怕殃及鱼
池。
突然柳清歌身后闪至一人,洛冰河认出是纱华铃带回来的那个修士,想着他灵力高强,以为是想帮他好立功,便没管。
可那人一手贴上柳清歌后背,洛冰河顿感压力骤增,竟隐隐被柳清歌压制,他当即沉了脸,原来是帮柳清歌的。
得了助力,柳清歌不敢大意,只微微侧首,低声道:“是谁?”
修士没回答,却手中加力,两道强劲无比的灵力汇成一流,向洛冰河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