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河生生抗住,但这股灵力却顺着他的身体传向师尊身体,他能化解灵力,师尊却不能。再不放手,师尊身体就会被震得七窍爆裂,他只得愤恨松手。
旋即那具身体便被沸腾的灵力场弹开,飞了出去。
洛冰河无奈又不甘,牢牢盯着身体。他没注意到那个站在柳清歌身后的修士正在看他。
几名幻花宫弟子不知轻重要去动,洛冰河当即喝道:“别碰!”远远挥袖,那边惨叫一片。
那具身体没被幻花宫弟子碰到,却被柳清歌身后之人脚底一点,飞跃上前,正正接了个满怀。
沈清秋身上衣衫尽落,□□裸的,那修士把他抱在怀里一阵又摸又看,洛冰河深深感受到了亵渎和挑衅之意,他满面狰狞,一道劈山裂石的暴击轰过去。
修士闪过,一抬头与洛冰河对视,立即拉了拉沈清秋衣服,把身体扔给柳清歌,大声道:“接住!”
洛冰河忙飞身去夺,却被那人缠住,眼角瞥见柳清歌一手接住身体,一手召动乘鸾,轻松击退幻花宫弟子的围攻,急得瞳孔泛红。
那具身体被他们抛来抛去,上衣算是彻底裂了。柳清歌摸上沈清秋又细又凉的皮肤,浑身一僵,愣了好几秒才一脱外袍,把怀中身体一裹,乘鸾飞回,稳稳浮在他足前。
洛冰河又慌又怒,绝对不能让师尊身体被抢走!他瞳孔彻底变成赤色,一波仿佛要震天裂地般的灵力瞬间爆出,顿时爆炸四起,幻花阁四壁经受不住,轰然倒塌。
一阵飞沙走石人仰马翻中,两样东西从石壁中摔出,落到地上,发出铿锵金石之响。
是两把剑。
正阳,修雅。
这两把命运相同、断为数截的剑,被洛冰河费劲心力修好,系在一起,安置在幻花阁中,随着阁室崩塌,重见天日。
那个帮柳清歌的修士见到这两把剑,怔愣两下,转看向洛冰河,在看到洛冰河敞开的胸膛上一道狰狞的剑疤时,目光复杂。
洛冰河却没注意,他厉声道:“柳清歌,我看在师尊的份上三番五次留你性命,偏生你想死,那也怨不得我了!”
他陡然暴起灵力和杀气,在场人都觉得内脏要生生震得移位了,那修士冲柳清歌喝道:“还不快走!”
柳清歌看他一眼,挟着身体飞身上剑,毫不拖泥带水得走了,电光般风驰电掣而出。
洛冰河当即出手,可猝然间心脏剧震,心魔剑突然反噬,逼得他生生慢了一拍。
就差在这一拍,便眼睁睁看着柳清歌挟着师尊身体离去了。
师尊……他的师尊没了……
他呆呆站在原地,脸上出现刹那的空白,连还击都忘了,像是个孩子被人抢走了视作全世界、最心爱的东西,一副天都要塌下来了的模样。
那修士看着洛冰河的表情,本来要走,生生停住了。
就在这时,洛冰河突然转头,两道厉红的目光钉在他身上。心魔剑在鞘中欢快且恶毒地战栗起来,洛冰河狂怒又伤痛,满眼都是千刀万剐四个字。
那修士看着他,倒退两步,嘴唇刚想动,忽然幻花宫弟子群中掠出一道飞影,迅捷无伦,旋风般卷起那人就走。
洛冰河当即一道暴击打出,可以他绝佳的眼力和反应能力,竟然没打中。他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只剩下废墟的幻花阁和东倒西歪的满地人马,心里直烧腾腾怒火。
幻花阁众弟子一直插不上手,但也知道洛冰河今晚心神不宁,连连失手,必然会大发雷霆,忙片片跪倒。
偏偏纱华铃这时候才来,匆匆上前,一来便被洛冰河震飞出去,口中吐血。
纱华铃惶恐道:“君上息怒!君上息怒!”
洛冰河幽幽道:“你带回来的人,真不错。”
纱华铃霎时魂飞天外,忙道:“属下有事禀告!侵入者一进来,属下就察觉了,并且与之周旋。可是侵入者不止柳清歌一人!这百战峰峰主以往也夜探过宫内,可破不了迷阵。这次是有人先破掉了迷阵,柳清歌才得以入侵成功。”
洛冰河望着柳清歌御剑消失的方向,缓缓收紧拳头,指骨咔咔作响。
纱华铃心想,洛冰河肯定不关心另外一个侵入者是谁,他在意的恐怕只有沈清秋被夺的尸体,忙改口道:“柳清歌一个人带着那……带着……走不远的!属下这就带人去追!”
洛冰河忽然想起刚才的梦境,只觉得真实,师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微小的动作,还有那柔软微凉的触感,都真实的……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他道:“不用了。”
随即冷冷道:“我亲自去,你把漠北叫上来。”
纱华铃小心翼翼试探:“那……那个修士?”
洛冰河缓缓牵出一抹嗜血的笑,看得纱华铃毛骨悚然,只听他道:“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纱华铃恍然记起那个修士体内还有天魔血。
待兔
血肉撕裂的声音。
伴随着喑哑惨呼。
一片血海,尸堆成山。
洛冰河站在这炼狱中,木然而立。他身穿玄衣,染不上血色,可半边脸颊都溅上了点点殷红,机械又冷酷的手起剑落。
察觉有人,他抬眼去看,目光混混沌沌,可一看清那是谁的身影,双眼瞬息明亮,立刻抛开手中长剑,扔得远远的,把沾满鲜血的双手藏在身后,小声喊道:“师尊。”
想起脸上也有,忙用袖子去擦脸上的血迹,结果越擦越脏,他像个偷东西被当场发现的孩子,神色越发不安。
梦境中的沈清秋语气柔和:“你在做什么?”
洛冰河低声道:“师尊,我……我又把你弄丢了。弟子没用,连你的身体都保不住。”
闻言,沈清秋脸色复杂,须臾叹了口气,安慰道:“丢了就丢了吧。我不怪你。”
洛冰河怔怔看着他:“.……可我现在只有那个了。”
沈清秋撇开目光,没说话。
洛冰河见他不说话,忽然声音冷下来:“花月城之后,我发过誓,这辈子永远再不会把师尊弄丢,可还是让旁人抢走了。”
恨意和他瞳孔里的暗红色一样汹涌而刻骨。被他抛开的长剑受召飞起,将地上垂死挣扎的几“人”穿膛而过。耳边阵阵惨呼声。
沈清秋按住他,斥责道:“你别乱来,即便是在梦中,这相当于是自残,别告诉我你忘了!”
洛冰河当然没忘,他直勾勾盯着沈清秋,反手按在他手背上,半晌才道:“我知道我是在梦中,也只有在梦中,师尊你还会这么骂我。”
听闻这话,不知怎么了,本来还一脸关切的沈清秋蓦地正了脸色,他一脸冷漠疏离,一下抽回手,转身就走。
洛冰河被甩开,呆了一下,立即追上来,“师尊,我知错了。”
沈清秋冷冷道:“知道错了就别跟过来。”
洛冰河急道:“我早就后悔了,只是一直没法对你说。你还生气我逼得你自爆灵体吗?我已经把师尊身体里的灵脉全都修复好了,绝无欺瞒!只要我能进入圣陵,一定有办法让你再醒过来。”
见沈清秋不答话,他一下扑上去,从后面把他圈住,牢牢抱着,撒泼打滚也不撒手。
沈清秋浑身僵硬,咬牙挤出一个字,“滚!”
洛冰河充耳不闻,“还是师尊气的是金兰城之事?”
“不错。”
洛冰河偏不肯放手,喃喃道:“刚从无间深渊返出时,知道师尊你对外宣称我是被魔族所杀,先前还以为是师尊心软,毕竟留着几分情念,不愿让我身败名裂。谁知一见面后,看师尊态度,我又怕原先是我想的太美了,我怕师尊为我隐瞒,只是觉得教出了一个魔头,败坏了清誉。”
他说的可怜兮兮的,一句接一句抢着往外倒,好像生怕沈清秋粗暴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撒种人真不是我安排的。我那时是气糊涂了才任由师尊被关进水牢……我早就知道错了。”
沈清秋没说话,但身体已经没那么硬了。他僵着手,举起又落下,捏紧又松开。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摸了摸洛冰河的脑袋。
洛冰河立即捉紧了他那只手,沈清秋没有再反抗。
沈清秋一脸皱眉烦恼,洛冰河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扬起了一抹扭曲地微笑。
洛冰河从床上醒来,嘴边扭曲地笑容越发扩大,渐渐笑出了声,“师尊没死,哈哈哈!师尊没死,哈哈哈哈!我赌对了!”他大笑着,笑容越发诡异,可笑着笑着,眼角流出了泪,他深深吸一口气,猛地把东西都掀了,他赌对了,师尊没死,他也成功了,师尊吃软不吃硬,他把想让师尊知道的,总算都说出来了。可是他气!他气!气得心疼肝疼哪都疼!
他狠狠一挥,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摔一地。
他为了他成了这个样子,五年来日日招魂,即使再心灰意冷也不曾中断,可他没想到,师尊玩了一手金蝉脱壳,就为了摆脱他、逃离他。现在想想这五年真是讽刺,他夜夜抱着人家压根不要的躯壳,为了保护这副丢弃的躯壳殚精竭虑,而他在外面自由自得,潇洒快活。
洛冰河的眼睛一片赤色,狠狠一拳捶在桌子上,桌子应声四分五裂。不过不要紧,师尊,你不过来,那就我过去,你想逃,那我就把你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