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君朴暗中冷笑道:明光,我倒要瞧一瞧,你有什么法子让日月明接纳一个妖怪当主人。
此时此刻,阿难还在一碧万顷的东海里游着泳,他打算游去最近的海岸上岸。
日月明是能够自己飞来飞去的仙剑,说飞就飞走了。可是一介小妖的阿难,还不具备腾云驾雾的能耐。
既不能跟着它飞,也不能直接游去步云山。他毕竟不是东海水族,不适合长时间泡在咸涩的海水中。
游了好半天,阿难终于抵达了慈城一带的海岸线,四肢大张地躺在沙滩上休息了好久。
这一番海底寻剑,可是让他费了不少力气呢!
接下来,阿难并不急于赶去步云山。
仙剑日月明现世,定然会引来无数人的瞩目。这个时候跑过去,只会给自己惹麻烦,可不是聪明人的作派。
反正仙剑有灵,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带走的阿猫阿狗,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这一日,已经荒凉了三百年之久的步云山,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无数修士闻讯纷沓而至,都想亲眼目睹一下仙剑日月明的神兵风采。
锦霞峰顶已经挤满了人,尝试拔剑者也大有人在,成功者却是一个都没有。
“没有人能拔出这柄仙剑,是不是只有它的主人才行啊?”
“恐怕是呢,仙剑有灵,自然懂得忠于自己的主人。”
“可是明光已经三百年没消息了,搞不好都已经死了吧?”
“是啊,他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应该也没人关心,眼下估计就只有这柄仙剑还在盼着主人露面呢。”
任天真听了他人的对话,再看着那柄孤零零死守原地的仙剑,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曾经威震三界的仙剑日月明,如今看起来却像一条被遗弃的老狗。守在主人昔日的家园哪也不去,一心一意地等着他回来。
“阴姐姐,这柄仙剑看起来好像一条狗啊——我没有骂它的意思,我是想说它就像忠犬一样。”
阴有苓冷眼旁观了好半天, 对于众人争相抢着拔剑的闹剧不予置评。
但是任天真评价仙剑日月明的这番话,她却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同。
“剑是好剑,就是可惜跟错了主人。”
“那也没办法, 听说它当年由明光亲手锻造,也不可能再有别的主人了。”
出身没得选择,只能被动接受上天的安排。
无论是一个人, 一朵花, 还是一柄剑, 都是随机出现在世间的结果, 人力无法预测与控制。
仙剑日月明现世,飞出东海后自行“扎根”于步云山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三界。
云间仙境, 威毅殿, 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钟离斐,得知这一消息后,激动得想要跳下床,却力有不逮地倒了回去。
“日月明既然出现了, 那明光应该也要出现了。他肯定要找回自己的仙剑,不是吗?”
郦子微站在床畔, 低头看着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钟离斐直摇头。
“是又如何?你眼下这副伤兵模样, 难道还想去对付他不成?”
“我跟你说过, 生平最恨这种悖逆叛乱的家伙, 明光不出现也就罢了, 要是出现了, 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钟离将军, 你知道这次是谁救了你吗?”
“谁啊?”
“表面上是太玄真君和太清元君夫妇俩, 实际上却另有其人。”
钟离斐都被搞糊涂了, “为什么还分表面上和实际上?郦夫子,你这话什么意思?能不能别打哑谜了?”
那一晚,温且慧和陆衢把钟离斐救回云间仙境后,就双双前去拜见紫衡帝君。
仙气氤氲的紫衡殿中,帝君英昊头戴玲珑碧玉冠,身披织锦绛绡衣,英武非凡地端坐于宝座之上,接见了这对神仙眷侣。
夫妇俩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如实禀报:“信女慧慧”或许是明光假托名义;疫鬼厉无情极有可能成为新任鬼王。
对于明光是否“信女慧慧”一事,英昊并不关心,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疫鬼厉无情竟敢用毒箭暗算仙官,如此胆大妄为,日后若成了鬼王,只怕无间鬼域与云间仙境之间也太平不了。”
陆衢点头道:“帝君所言极是,我也这么觉得。”
郦子微当时就在帝君身旁侍立,听了也是暗中皱眉。
厉无情对仙官的态度如此不友善,很明显是没打算跟云间仙境和平相处。等他当上了鬼王,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至于“信女慧慧”到底是否明光假托他人名义,郦子微得出的结论和陆衢夫妇如出一辙。
此时此刻,郦子微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明后,钟离斐亦是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
“到底是谁假借‘信女慧慧’的名义引太清元君下凡,钟离将军,你看来也心里有数吧?”
钟离斐自然是有数的,即使他并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可除此以外得不出其他可能性。
“明光为什么要找太清元君来救我?当年我与他并无交情。”
“这我怎么知道?你以后有机会自己去问他吧!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把伤养好。”
“这伤要养多久?”
“要把毒素全部清理干净的话,少说也要一年半载。”
“什么?居然要这么久?”
“鬼气炼毒非同小可,不可等闲视之。幸好厉无情还没有鬼王的实力,否则你没准会像当年太玄真君那样,被江天旷用鬼火灼伤的丹府至今尚未痊愈。”
钟离斐有气无力地捶了一下床板,恨声道:“该死的厉无情,居然将鬼气炼入鬼箭中,成为专门对付仙官的毒箭,我一时没留神竟着了他的道。”
回想起那晚钟离斐被太玄真君夫妇二人救回来的惨样,郦子微都不禁直摇头。
他中毒也就罢了,毒发后还掉在一个白骨丛生的乱葬岗,沾了满身腐臭味。
对于素来爱干净到洁癖的弘文真君来说,这比中毒还要可怕多了。
当时郦子微都不敢上前,很没同僚情谊的躲得老远。
次日再三确认威毅殿的小仙官已经把自家主神洗涮干净了,这才亲移玉趾跑来慰问一下。
“钟离将军,真没想到疫鬼厉无情能让你吃上这么一次大亏。”
“这次是我大意轻敌了,这笔债以后一定要找他讨回来不可。”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总之你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驱毒疗伤,好好歇着吧!”
临海县,是距离步云山最近的一座小城。
以往鲜少有异乡人来这儿,近日因为步云山上多了一柄仙剑,引得不少修士蜂涌而至,连带这座小城也变得热闹起来。
阿难也来到了临海县。他不再是小乞儿的模样,而是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小道士,端着一只陶钵,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化缘。
“各位施主,发发善心,结个善缘吧!”
之前以小乞儿的身份出现时,阿难先后遇见过任天真和越君朴。如果再次遇上的话,就很容易被察觉出不对劲。
一个小乞丐,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内辗转三地要饭呢?普通孩童的脚力根本没那么快。
任天真倒也罢了,就算意识到小乞丐可能不简单,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但是越君朴就不好说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换一个伪装更稳妥。
和蓬头垢面的小乞儿不同,小道士阿难一身干干净净,面孔雪白粉嫩。
找人化缘时客客气气又可可爱爱的小模样儿,让不少人不吝施舍予他,陶钵里很快就装了不少铜钱。
走进一家酒楼化缘时,老板娘见了他特别喜欢,不但给了钱,还留他坐下来吃碗素面再走。
“小师父,我用素油给你煮素面,保证一点荤腥都不沾,你就放心吧啊!”
阿难煞有介事地行礼道谢:“多谢施主。”
一碗素面很快就上桌了,虽然没有荤腥,却放了香菇片、笋丝和青菜,味道鲜美之极,阿难吃得大快朵颐。
“二位客官,里面请。”
门口又传来店小二迎接客人的声音,与此同时,系在阿难脚踝处的虎头铃铛,忽然又低又沉地铛了一声。
铃声仅传入他的耳朵,听得他手里的筷子为之一顿。
利用眼角余光,阿难小心翼翼地朝着大门口瞥了一眼,发现刚走进来的一男一女,居然是魁鬼朱颜悔和疫鬼厉无情。
朱颜悔一身明艳如枫的红衣,厉无情一袭皎洁似雪的白衫,两个人并肩而行,宛如琼花玉树相倚。
阿难暗中叫了一声苦:我去,怎么同时遇上这两个煞星了?这要是穿了帮,我今天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无论朱颜悔还是厉无情,阿难都跟他们结下了大梁子,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眼下他这个小道士的伪装,是二人都陌生的全新形象。只要他不自乱阵脚,暴露的可能性就很低。
阿难定定心神,继续接着吃面。
如果这时候神色惊惶地丢下没还没吃完的半碗面就跑,反而会让他们觉得可疑。所以一动不如一静,静观其变更好。
朱颜悔和厉无情,谁也没有留意角落里那个埋头吃面的小道士,走到一张临窗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点好酒菜后,朱颜悔看着厉无情问道:“你不是说应长恨已经完蛋了吗?他怎么又出来蹦达了呢?”
“谁知道?他都消失了整整一年,你不也觉得他不可能东山再起了吗?”
朱颜悔下意识地点头道:“他当初杀了太玄真君的黑虎,得罪了这位大仙官,引来八方追剿,像缩头乌龟一样躲了起来,横看竖看也没有翻盘的机会呀!”
“是啊,他应该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但他现在敢约咱们见面,显然是又有了底气。”
“如此有恃无恐,看来他躲得无影无踪的这一年里,没准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朱颜悔和厉无情出现在临海县,并非像那些修真人士一样是冲着仙剑日月明来的。
对于妖魔鬼怪来说,神兵就是天生能克他们的东西,得来无益。
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收到了厉鬼应长恨传来的讯息。说是自己已经重返人间,打算跟二位鬼僚来一场会晤。
应长恨人间蒸发的一年中,无间鬼域的几大势力重新洗牌。
厉鬼消失了,水鬼不露面,四大恶煞只剩下魅鬼和疫鬼,鬼王之位的竞争就成了他俩之间的事。
朱颜悔自知实力不及厉无情,与其逞强不如示弱,还有机会扮猪吃老虎。遂主动表态如果他有意问鼎鬼王之位,自己愿在麾下效力。
对于朱颜悔所表示出来的臣服之心,厉无情虽然无法确定是真是假,却也照单全收。
至少名义上他也算是没有对手了,至于她暗中打着什么小算盘,他也会心存防范。
这一年来,厉无情可没有闲着,又是炼化黑虎的内丹为己所用,又是利用鬼气精益求精地炼制“伤神”毒箭。
目前两样都已经初见成效,成为鬼王已是指日可待。
谁知在这个时候,销声匿迹了一年的应长恨突然冒了出来,还主动约两个竞争对手见面。
朱颜悔都罢了,毕竟之前两人并没有撕破脸,厉无情却是跟他彻底交恶追杀过他的人。
第60章 露面
应长恨之所以龟缩起来不敢露面, 除了太玄真君陆衢的那一纸梦令引来的八方追剿,另一大原因也是要躲避厉无情的追杀。
意外发现他的实力减弱后,他一直想趁他弱要他命。
因为弱鸡所以不得不低调躲着的应长恨, 突然一反常态地高调起来,主动约朱颜悔和厉无情来临海县会晤,这样的会晤肯定不会是什么“亲切友好”的气氛。
朱颜悔了然地道:“应长恨敢把咱俩同时叫过来见面, 还约在步云山下的这个小县城, 这个底气可不小呢。”
最近因为仙剑日月明现世, 大量修士扎堆跑来步云山, 山下的临海县也到处可见修士的身影。
而太玄真君陆衢的那纸梦令还没作废,应长恨的性命依然是修士们可以用来换取度化成仙的大好机会。
只要他一露面,也不知道多少修士想要把握此等良机。
如此不利于自己的局面, 应长恨都敢高调亮相的话, 那他的底气绝对不是一般的足。
“厉无情,你有把握胜过他吗?”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丑话说在前头,你若不是他的对手,我可不会出手相助。你们俩我谁也不帮, 谁胜出我就奉谁为王。”
厉无情漠然道:“知道,没打算让你帮我, 你不背后捅刀子我就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 像你这般俊俏的郎君, 我也舍不得捅了!”
朱颜悔斜瞟着厉无情, 眼波如秋水, 缠绵又多情, 似乎对他并无恶意还颇有好感。
“行了, 别装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朱颜悔, 如果有机会弄死我和厉鬼自己上位,你会眨一下眼睛都算我输。”
厉无情声音冷冰冰,朱颜悔却娇滴滴地掩唇笑道:“哪有啊!人家才没那么狠心,没准还会为你们掉两滴眼泪呢!”
阿难一直在竖着耳朵听他俩的对话,听到的内容让他暗中欣慰。
看来应长恨的法宝已经炼成了,骷髅头骨阿福现在肯定是个大杀器,他约厉无情和朱颜悔过来会晤,是打算秀肌肉亮实力的。
一碗面已经吃完了,阿难站起来向老板娘道谢后走人,可是还没走出店门就被人拦住了。
“小师父,你是哪座庙里的?”
拦在阿难面前的人是厉无情,无意中瞥见一个七八岁的小道士,他忽然想起当初应长恨假扮孩童的事,不觉心里一动。
“小道来自城隍庙。”
城隍庙哪里都有,供奉着守护城池之神,大多是有功于地方民众的文臣武将,这个回答是不会出错的。
“不知小师父的法号是?”
“小道尚未受戒,主持还没有赐我法号。”
“小师父年纪尚小,怎么就一个人出来化缘呢?”
“主持说化缘是结善缘,让小道多结一点善缘。对了,施主愿意发发善心,结个善缘吗?”
阿难反攻为守,捧着陶钵跟厉无情化起了缘,他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给出一锭金子。
“天啊,是金子呢!”
阿难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眼睛瞪得浑圆,嘴巴张得老大,整张小脸蛋就是一个放大的惊叹号。
“这个善缘结大了,敢问施主高姓大名?小道回庙里后,就请主持为施主立一块消灾延寿的长生禄位祈福。”
“不必了,你走吧!”
小道士的对答没什么漏洞,厉无情听不出有任何问题,但也不知为何,他却还是想试试他。
回到临窗的座位上,厉无情左手中幻出一张弓,右手虽无箭,却做了一个拉弓引箭的动作,瞄准的目标就是刚走出酒楼的小道士。
如果他是普通人,那么这无形一箭肯定躲不过,中箭后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
朱颜悔有些奇怪,“你干吗要为难一个小孩子?”
“因为我怀疑他不是一个小孩子。”
“所以你想射他一箭试探一下,如果他就是一个小孩子呢?中了你的鬼箭恐怕小命难保。”
厉无情神色冷漠地道:“那就是他自己不走运了。”
无形的箭气朝着小道士的后背疾射而去时,他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无形箭射了一个空。
看似只是巧合,但厉无情却不这么认为。
就连朱颜悔也察觉出了异样,“这小道士要不就是运气特别好,要不就是如你所说,不简单呢!”
厉无情身子一晃,瞬间就移到了还趴在地上没爬起来的小道士面前,神色阴冷地盯着他问:“你到底是谁?”
阿难知道刚才的摔倒躲避有些太巧了,可是不躲又不行。厉无情的鬼箭连仙官都能射伤,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施主,你怎么突然这么凶啊?好吓人。”
阿难小嘴一扁,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个小道士被一个成年人欺负的场面,顿时引得不少路人纷纷围上来。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啊!就知道这位公子凶了这个小道士。”
“这位公子,你如此体面,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小孩子呢?”
“是啊,大人欺负小孩,太不像话了!”
在一片指责声中,厉无情很不耐烦地低吼道:“闭嘴,统统给我滚,否则就是找死。”
厉无情文弱阴柔的外表,看起来毫无威慑力可言,甚至还会让人觉得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可是当他那张美如好女的面孔上,突然露出阴冷暴戾的神色,透出又疯又狠的气息时,却能令人寒毛倒竖地意识到,这人其实是个不好惹很难搞的危险人物。
路人们可以打抱不平,但前提是不能危及自身。一看情况不对,都不敢再跟厉无情多对视哪怕一眼,纷纷转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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