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棋路。
席沉衍诓他呢。
“不气。”季严俞用温热的掌心贴着弟弟鼓动一瞬的额角,细细摩挲着。
“一晚没睡,我困了。”
张宿啧啧两声。
大外甥抢小外甥的台词。
却见上一秒还准备大闹的人一下子软了骨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边季卿和季严俞岁月静好。
那边季沐思却掰断了手中的筷子, 赶走喻家的佣人,只剩喻纠的助理。
他在餐厅来回踱步,气恼道:“没用, 陈钰怎么能废成这样,昨晚两个小时就溃不成军。现在钱丢了,面子也丢了!都这样了,竟然连季卿的照片都放不上去!”
人怎么能没用成这样!
助理叹息一声,说了句公道话, “席家、YQ、桑家公关部都是能人。更何况三位掌权的,都交代了业内的人,一切和季卿有关的消息,需要确定没问题才能发出。没人敢触这三位霉头。”
季沐思冷冷地瞪了一眼助理, 怒道:“让你说话了吗?”
助理:……
钱难挣屎难吃。
他想到了两个月以前的传言,季家三少不争不抢, 柔弱又可怜, 被季卿逼得走投无路, 即使反抗也是存着兄友弟恭的心思, 处处留手。
反倒是季家二少季卿不知进退, 得寸进尺,是个把不喜写在脸上的蠢货。
现在看来——
助理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抱歉, 季少爷别饿着自己。”
气氛有些凝滞, 好在刚进来的一位先生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李振见到季沐思眼前一亮, 他对这位颇受喻纠喜爱的季家少爷有所耳闻, 连忙上前打招呼。
“季少爷也在唉,我是分公司的行政经理李振,早有听闻您和喻总关系匪浅, 人美心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季沐思表情僵硬,外面的人不清楚,住在主宅的佣人都清楚喻纠对他的态度。
不理睬也不让人欺负,像是摆在客厅供人观赏的花瓶。
还是赝品!
他分明知道这些人不敢嚼舌根,却在李振的夸奖下,觉得成百上千的视线落在他的背后,暗地里嘲笑他装模作样,勾栏做派。
季沐思恨恨地磨牙,扯出一抹温柔和善的笑。
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和喻纠是这种关系。
“过奖了,你来找喻哥吗?”
“是呀,前几天不是海城艺术博览会,随手拍了张照片,没想到看到了席沉衍和季严俞,担心席家和YQ有什么小动作,特地来禀报的。”
季沐思来了兴致,瞥了眼李振亮出来的手机画面。
不仅有季严俞和席沉衍,还有季卿。
眼珠子一转,他有了主意,“真是不巧,喻哥现在在书房作画,这个时间他讨厌有人打扰的,李先生不如把照片发我,我和喻哥说。”
李振犹豫不决。
“喻哥发火可了不得,李先生还是稳妥点。”
李振不再犹豫,“那季少爷多提提我的名字。”
季沐思颔首,等照片发来,往书房走去。
临到一半,季洪峰的电话打了过来。
“沐沐,清明回老家,记得带好防蚊虫的,上山虫子多。”
季沐思应声,问:“二哥今年会去吗?”
“去的。”
季卿和手机另一边的张倩优说,“今天我会去画廊。”
他拉开窗帘,任由早上八点的暖阳投射而下,穿过黑色金属框架的玻璃移门,在浅棕色的人字拼木地板上留下交错的倒影。
又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吵吵嚷嚷的声音,以及张倩优叹息过后的建议,“老板,别来了,画廊被桑霁的粉丝堵的水泄不通。”
季卿疑惑的嗯了一声。
张倩优很清楚原因,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昨晚张宿耳提面命,让她对季卿只能透露现在依旧挂在热搜第一里的内容。
实际上呢。
昨晚网上炸开了锅。
数以万计的粉丝和吃瓜群众,都用JQ或者季某代替季卿发言,因为他们发现每个带着季卿名字的帖子基本上都被封禁,就连传一张季卿的照片,也会莫名其妙的显示404。
起初他们只以为是微博又崩溃了。时间长了,回过味,大抵也能猜到和季卿有关的词条被封禁了。
怎奈现在的网友一身反骨,越不能聊越爱聊。
“我靠,不是说季某万人嫌,这是花了多少财力,才能让网上查无此人。 ”
“内部消息,黑JQ的人气得砸了手机。”
“还是内部消息,黑子们在十分钟前收到了由YQ发出的律师函。”
“不是呀,人也挺漂亮的,爬山那两小姑娘都说人很好,怎么就被喷成这样?”
“不懂了吧,豪门呀,还有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呢。”
“终于有人说到第三位了,我早看不惯他了,茶艺大师,天天标榜与世无争,实际上季某名声这么臭,和这位脱不了关系。”
“人淡如菊呗,这人设最近很火。豪门还搞这一套呀,掉价。”
网上的腥风血雨完全不停,封了一个讨论楼,一分钟更高的楼建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更是兴致不减,大批人堵在薄荷画廊,准备看看热搜第一,让两位优秀男士爱而不得的男人。
然而,张倩优身出豪门知道的更多。昨晚海城豪门的公关部大多全部出动,从席家、季家、洛家、孔家,打出的电话如雪花片般飞向各家媒体。
甚至于京市也有豪门发出警告。
豪门圈子抖了一抖,水军圈子也晃荡一下,一个个一大早就收到了由YQ发出的律师函。
至此,也没有人敢随意接黑季卿的单子。
“打发掉,我会——”
季卿的声音戛然而止,手中的手机被季严俞抽走。
他和另一边的张倩优打了招呼,“倩优,处理好画廊的事,这段时间卿卿不会过去上班。清明你们做好放假和值班安排,我们要回老家扫墓。”
通话结束,季卿沉默地收回手机,拆下上面的青蛙手机壳,摔在季严俞的怀里。
“多事。我要换手机壳。”
季严俞按住滑落的手机壳,语焉不详,“是谁上次哭着闹着不拆这个沉衍送的手机壳,说再换个手机也要这个。”
‘季卿’做的事,季卿不认。
“换。太大,一只手不好操作。”
“嗯。”季严俞点头,小幅度拍了拍季卿的后腰。
“这两天在家休息,清明当天我们要早起。”
起初,季卿以为能有多早。
直到,清明当天早上。
季卿一大早就被季严俞从被窝里掏出来,塞进了后座。
他揪了揪胸前垂落的宝石蓝五角星结,而后把卫衣帽子扣到脑袋上,缩在季严俞的怀里抱怨。
“哥,凌晨四点呀。”
“我们避开不喜欢的人。”季严俞托着弟弟的腰,单手调整散乱的五角星结。
“妈妈很久没有见你了。”
“我也很久没有……”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于无。
季严俞垂眸,打量季卿昏昏欲睡的脸。
“睡吧。”
“嗯。”
季卿迷迷糊糊应了声。
这具身体过差,物抗+100,魔抗-100,一点辣都能搅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能量缺口还是太大。
又饿了。
什么东西这么香。
季卿下意识蹭了蹭。
有别于季严俞的触感令他刹那间睁开双眼,五指成爪,反手扣住来人的脖颈。
往前一顶,来人脑袋当即后仰,后脑不软不硬的发丝拂过指尖,过于扎手。
“谁!”
“是我。”
席沉衍盯着老宅子陈旧的天花板,给季卿找了个理由。
“做噩梦了?”
“嗯,抱歉。”
季卿收手。
正在此时,季严俞推门进来,季卿循声望去。
鼻梁上架着金属边框眼镜的青年,一身黑色长衣长裤,手上拿着一个黄绿色的小瓶子。
季卿视力好,一眼看见瓶身上的桂林西瓜霜。
他戒备地后退一步,问:“拿这东西做什么?”
季严俞摇了摇塑料小瓶子,拧开盖子,“你这两天吃饭速度不对,口腔溃疡了?吃辣吃的。”
季卿摇头反驳。
季严俞没理,把试图逃避的季卿从席沉衍身后揪出来,用拇指和食指扣住弟弟的面颊,用力一捏。
“忍忍,不痛的。”
“我不是傻子,你骗我。”
被捏着脸,声音有些含混。
“啊~张嘴。”
“不要!”
“听话。”
席沉衍沉默地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适才季卿一闪而过的狠厉眼神从脑海里冒出来,像是孤寂空茫的行星,漫无目的地在偌大宇宙飘荡,无根之萍般漏出点点疯狂。
然而,面对季严俞,季卿又像是露出肚皮竖着尖刺的刺猬,是个连试探讨好都笨拙可爱的崽子。
叫人的心脏生出密密麻麻的暖意。
“好痛!”
季卿到底没抵过季严俞的执拗。
季严俞斜睨一眼。
心想手臂擦伤这般重却一声不吭的是谁。
现在被口腔溃疡弄得眼睫湿润的又是谁。
“还吃辣吗?”
季卿缓了数秒,“吃。”
辣椒到底是凡物。
剑修驯服本命飞剑,哪位不是难之又难,险之又险。
他转移话题,看向席沉衍,“席总怎么在这里,不祭祖?”
“席氏祭祖在清明前一天。我来这里处理事情,你们在,顺路过来看看。”
时间不早,已经是上午九点。
季卿一边交谈,一边推开门。
乡下的清新空气钻进鼻腔,将每颗毛孔都打开,而后浑身舒畅。
季家的祖宅在海城的小乡村,祖祖辈辈们都葬在故土。每到清明当天下午,老一辈们上山扫墓,年轻一辈则在祠堂祭拜烧香。
浓郁的檀香香气会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滴,染红每一位季家人的眼眶。
这里葬着他的母亲。
季卿的目光在墓碑上逡巡,最后落在稍显褪色的照片上。
千年的时光让他记忆有些错乱,此刻他才发现,季严俞长得更像记忆中明媚英气的母亲,而他像季洪峰更多一点。
轮廓柔和又颇具攻击性。
过于碍眼。
季卿扫有一旁没有刻字和照片的墓碑,多年后季洪峰会葬在这里。
他看着季严俞拿着扫把清扫摆台,又细心地除掉生长出的杂草。
倾诉欲油然而生。
“季家人就喜欢这种做派,人刚出生就立了空墓碑,地点都规划好了。季洪峰的左手边是妈妈,他的右手边是季严俞,再是我。”
季卿把理好的鲜花放在笑容明媚的女士身边。
“我的旁边是季沐思。从前我不愿意来这里,起初季洪峰还会指责我,后来我掘了给季洪峰和季沐思留的墓碑,他就不敢说话。”
“那时候年少轻狂,还想过把妈妈的骨灰挖出来,和她浪迹天涯。季严俞知道后,第一次打我,打得我好疼。”
席沉衍静静注视着季卿柔和到不可思议的脸。
分明是波澜不惊的语气,他却读出了丝丝缕缕的伤感。以至于他的情绪像是一团乱麻,分不清是心疼还是愧疚的情绪涌了上来。
喜欢上了,连一点苦都不愿意他尝。
又觉自己来得太晚,只能做一位无能为力的倾听者。
“活长一点,趁着晚上没人看见,等他们葬进去,再掘了。”
季卿闻言打量席沉衍,笑了,“衍哥,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严肃的老古板,想法挺好的呀。”
席沉衍“嗯”了声。
细细体会季卿刚醒时叫得那一声‘席总’,以及现在的‘衍哥’。
这人的喜欢与讨厌一点都不藏。
“乱说什么。”季严俞收好工具,“卿卿学坏了,我找你算账。”
“嗯,赔你。要智能医疗的项目,还是北区那块新出的地皮?”
季严俞没搭话。席沉衍此刻的表情太过认真,他一时间分不清是不是玩笑话。
扫墓结束时大约十一点,三人下山时,季卿远远看见了从村口驶来的汽车。
大概是季洪峰和季沐思。
季严俞在和亲戚交谈,季卿跟着喊人,等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准备和席沉衍先行离开。
被人叫住了。
“席总也在呀,季卿给你添麻烦了吧,老是缠着您不放。这孩子就是年纪小,不知道分寸,脑子被他母亲去世吓到了,我给您赔个不是。”
季卿冷冷瞥了眼不知道是伯伯还是叔叔的亲戚,又把视线挪到揪着这位衣袖的同龄人身上。
堂弟疯狂给他爸使眼色。
老一辈人没看到前段时间在圈子疯传的季卿打人视频,以及席沉衍的护人视频,他们这些年轻人都不知道偷偷看了多少遍。
连席家这位威胁人的语气都听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这人几天前还公然在微博上给季卿澄清丑闻。
他爸年纪大,又因为和季洪峰夺权失败,早就被赶出权力中心。这几年也就占着季洪峰弟弟的名头,才不至于被豪门圈子排除在外。
有钱有闲,就爱摆长辈架子。
遇到硬茬就要歇菜。
奈何眼皮子都眨出火星子了,眼色抛给狗看,他爸愣是不为所动。
“季卿不懂事呀,不像沐沐,待人和善宽厚,不和他二哥计较,还处处让着季卿。你说你这么大了,总该学着长大,不能像小时候胡闹。”
季卿一左一右按住准备上前的季严俞和席沉衍。
淡淡道:“继续。”
分明是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堂弟却想到了对方狠辣果决的身手,禁不住抖了抖。
他爸老骨头,遭不住。
赶忙拉着袖子朗声道:“爸,别乱讲,堂哥和衍哥关系好着呢,也没针对季沐思,是季沐思买凶搞他呢!你快闭嘴吧!”
吵嚷的四周寂静一瞬,刚来的季沐思和季洪峰齐齐愣在原地,而后是一阵惊慌。
半晌后,铺天盖地的讨论声席卷而来。
“真的假的,季沐思不是不争不抢,感情全是装的呀。”
“真的,我也听说了,找的人还是杀人犯。不过最后季沐思没什么事,说是京市喻家的喻爷出手,人现在还住喻家呢,海城都不敢回!”
“草,季洪峰卖儿子呀?”
“可不是,巴巴往喻纠身上贴。”
“掉价呀,季家在季洪峰手里没落了。”
“还好严俞能顶事,不然真叫人看笑话。”
“够了!”
季沐思刺耳的尖叫在众人耳边炸响,毫不顾忌的讨论声偃旗息鼓。
他眼眶通红,再也维持不住挂在脸上的温和笑意。
假面一撕,歇斯底里。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想看我笑话,现在我没脸了,你高兴了?”
这是他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尊严,全毁了。
都是季卿,他怎么不去死!
季卿对上季沐思怨恨的目光,冷冷道:“又想挨打?”
季沐思一秒噤声。
在场的都是人精,不和人撕破脸,当即打圆场。
好的甜的话一箩筐得出来。
季沐思透过人群,还能看见三人离去的背影。
季严俞正侧头轻声和季卿说话。
“换沐浴露了,还是喷香水了?”
季卿狐疑地抬起袖口,闻了闻,“没有,和原来一样。”
“是吗。”
季严俞偏头嗅闻。
很淡的甜香。
席沉衍叮嘱,“吃完饭我们就回去,这段时间别离我和严俞太远。”
“兽穷则啮,鸟穷则啄,人穷则诈。”季严俞理了理季卿散乱的兜帽。
“沉衍说得对,季沐思的事不是我们的过错,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季卿不在意季严俞这话, 只觉两人都把他当纸娃娃看。
法治社会即使是豪门也不是全然好用,季沐思总不至于失智做出杀人报复的蠢事。
所以,在他提出去洗手间, 席沉衍跟来时,他停住了脚步。
“我又不是小baby。”
“嗯,二十岁,是大人。”
季卿抱臂倚靠着朱红色的柱子,视线在席沉衍身上一触即离, 而后注视屋内谈笑风生的季严俞。
这人举着陶瓷碗和人喝酒,察觉到他的目光,隔着人群遥遥望来。
季卿收回视线避开。
“席沉衍,我洗手你也跟着?”
声音有些冷, 但是没有生气。
席沉衍做了判断,“嗯, 我在门口等你。”
平静地回答让季卿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席沉衍身上。
而后坏心眼上来, 想逗逗。
他漠然道:“今天我做什么你都跟着?”
这人“嗯”了一声, 表情丝毫未变。
季卿也不含糊, 扛着一把锄头, 拉着席沉衍的手腕就往山上去。
正值中午,上山的人少,席沉衍接过季卿肩上的锄头, 两人重新来到季卿妈妈的墓地。
季卿对着照片上的女士叮嘱。
“中午好, 我吃完午饭了, 稍后动静有点大, 你先捂住耳朵。”
山间的清风缓缓吹过,像是夏日午后的呢喃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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