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攻不可貌相(海苔卷)


段立轩绷起脸,撤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大步走到床边,胡噜着余远洲的头发:“别怕,别怕啊。二哥就这脾气,能是冲你吗。”
余远洲只露着一双眼睛。在被子下大口喘气,拼命遏制抽泣。
段立轩看了会儿,怜爱地刮他脸颊:“瞅你这可怜吧唧的样儿,我心里头闹腾。嘴没把门儿了,你别深合计。”
“二哥…”余远洲不停地打着嗝,酸着嗓子问,“我,嗝,是不是,嗝,变样了?”
段立轩拨发丝的手停了。
余远洲变样了吗?
何止是变样了,简直是面目全非。
想当初的余远洲,那多硬铮一爷们儿啊。不管对方多么权势滔天,都敢怒、敢言、敢反抗。横眉冷对的时候,奔腾得像凉月下的瀑;回眸一笑的时候,又潋滟得像朝阳下的河。
但如今,那个光芒万丈的余远洲像是死了。他变成一颗行将熄灭的灯泡,一只裹上蛛网的蝴蝶,一座惊惧孤独的雕像。
“变就变吧。”段立轩坐到床边,叹了口气。搓了两把膝盖,歪嘴苦笑,“那谁能不变。”
余远洲费力地擎起脖颈,揪住段立轩的衣摆。
“我是不是,嗝,变得,特招人烦?”
他眼中蓄满了泪。一眨眼,就顺着太阳穴流下。像两条小银链子,随着哽咽震颤摇晃。
段立轩偏头看了他一会儿。千般怜悯,万般无助。
“不怕。”他揩去余远洲鼻尖上的一点泪珠,握住那只缠满绷带的手,“不管变成啥样儿,都有人要。别人儿不要,二哥也要。”
话从嘴里出来,却远得似是另一个人说的。那天陈熙南的话,神圣而遥远,颂钵一般在耳畔震颤。
无依无靠的两人,手攥着手。像两匹伤痕累累的小兽,嘬饮着同一份温柔。
作者有话说:
大碴子:
谱儿大:架子大。
麻溜儿:赶紧去。
蹭蹭嗒嗒:磨磨唧唧。
支腿拉胯:叉着腿坐。
硬铮:硬气
京片子:
䁖一眼:不庄重地,随随便便地看一眼。
扫听:打听。
拌蒜:腿脚不利索。

第30章 耻怀缱绻-30
“小小喂鹌鹑蛋,白娘子喂粉皮。聂小倩喂白霜,雨师妾和黑玛丽喂大白。”陈熙南敲下Command-S,缓缓扣上了笔记本,“麻烦了啊,回去请你吃火锅。”
“拉倒吧。那蜀九香我可不去了,再吃皮燕子该报废了。”韩伟在电话那头惆怅地叹气,“陈巨巨饿两天能死不?我不敢上前儿啊。”
陈熙南请了四天假,直接回了老家。这可苦了韩伟,不仅要独自与蛇共舞,还得帮他喂鼠鼠。
“死倒不会,只是我怕她吃了莎乐美。”陈熙南有点为难,仰在转椅上沉吟半晌,“这样吧,我抽屉里有胶带。劳您一驾,给莎乐美的缸盖儿缠缠。还有啊,黑玛丽眼神不好。喂的时候记得用镊子,别被叼着手。”
“哎,挣你俩子儿我是真不容易。”韩伟那边传来开冰箱的声音,紧接着是哗啦啦的塑料袋声,“你伤咋样啊?”
“不碍事。就是最近心累了,想歇歇…”卧室门被敲响,陈熙南回头招呼了句,“门没锁。”
他妈推门进来,往桌上放了碗切好的火龙果。看他在讲电话,便默默地坐到床边等着。
许廷秀今年六十四,是个精神板正的老太太。将近一米七的高个子,瘦条条的长身板。紧噔噔的方脸盘,眉眼间都是老师的威严。头发用网兜盘在脑后,戴两粒珍珠耳环。穿着到脚面的长裙,熨烫得没一个褶。
岁月会蹉跎皮囊,但不会坍缩气质。正相反,她往那里一坐,就是一部70年代的散文诗。
陈熙南匆匆挂了电话,拿过碗笑盈盈地吃起来:“别担心。就是找机会歇两天。”
“能不担心么。你懂事,打小儿就报喜不报忧。”许廷秀看了他一会儿,怜爱地拨他刘海儿,“那粘血的纱布,用卫生纸裹起来扔,紧怕我跟你爸瞅见。”
陈熙南不说话,只是讪笑。像讨饶,也像撒娇。
“你总嫌我俩老了。我俩是老了,但不是没用了。”许廷秀啪地拍上桌面,疾言厉色地说道,“不让孩子受委屈的能耐,倒还拿得出来!”
“委屈是有一些。”陈熙南放下碗,抱起胳膊摇头,“不过关系着感情。我本打算稳当了再和你们说。”
养了近28年的儿子,头一回提爱情的话茬。许廷秀惊喜万分,眼睛感动得波光粼粼。
“是你们单位里的同事?”
“是我的病人。”陈熙南有点害臊,来回躲着她灼热的目光,“诶,妈你别这么看我。”
“什么时候带回来?”
“嗳,甭问了!瞅他这抹咕丢的样儿,指定被人家玩儿得团团转呢。”陈正祺在门口听了半天,终于没憋住插了嘴,“我说儿子,你可别想不开。我被你妈统治了四十来年,跟蹲渣滓洞没两样儿。”
许廷秀胸脯一挺,眼睛一瞪:“我俩说着话,谁采访你了?”
“你不采访我也说,”陈正祺是个模样和善的老头,眼睛总眯缝在笑纹儿里,“楼下站了一帮儿,正喊陈大夫呢。儿子去䁖䁖,不认识咱报警。”
陈熙南本来正笑着,听到这话脸白了。刚走上阳台,就听见了叫卖喇叭的朗诵。
“陈大夫,陈大夫,陈熙南小大夫。二哥问你还好吗。要是berber乱蹦,你就喊两嗓;要是栽楞楞肚皮朝上,你就招招手。没气儿了不行,交不上差。交不上差,二哥不爱。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陈大夫,陈大夫,陈熙南小大夫。二哥问你还好吗。要是berber乱蹦,你就…”
七八个大老爷们儿,稀拉拉地站了一草坪。打头俩高个子。一个鸡冠发,举着喇叭。一个大胖子,拎着躺椅。
陈熙南哗啦一声拉开窗户,挥了两下手。披上运动衫,独自下了楼。
大鹏一看到他就窜上来,前后左右扒拉着瞧:“你没事儿吧?伤哪儿了?”
“没事。”陈熙南抿着嘴,强行把笑意憋回去,“二哥怎么知道的?”
“听说你请假了,问的呗。”
这时刘大腚拎着躺椅走过来:“瞅见人脸儿没?谁干的?”
陈熙接过躺椅,吃痛似的皱起眉:“太黑了,没看清。”
刘大腚上下打量他。穿着长袖立领运动衫,拉链拉到下巴颏儿。戴副老式玳瑁框眼镜,镜片磨得蓝绿。刘海儿不梳不分,草壳子似的堆在镜框上。
“挺老沉的。我给你拿上去,正好给我瞅瞅伤啥样儿。”刘大腚把躺椅拿回来,凑上前压低嗓子,“二哥惦记你,你得给他个准称信儿。”
“我父母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也没什么大伤,就是被推了个跟头。”陈熙南酸唧唧地哼了声,“算了吧,叫二哥不用操心我,还是操心余远洲要紧。”
再钝的人,也能听出这话里的醋。刘大腚拍着胳膊上的咸带鱼,哈哈地笑:“你别当二哥心里没有!二哥说了,等忙完就回来给你赔罪。让你有什么想要的,都提前列好了。”
“我能有什么想要的?”陈熙南手背推了下眼镜,别过头去看红彤彤的夕阳。沉默了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要他能好利索,我这心里,也就落了停了。”
段立轩忧心忡忡地等了一天,终于等到小弟的电话。说陈熙南看起来没大碍,就是不肯吐露犯人,也不让看伤。
段立轩正贴着门框练一字马,听到这话放下了腿。
“为啥?”
“说是没看清。”刘大腚说道,“蔫儿去排查市里团伙了,暂时还没啥线索。”
“嗯。”段立轩一屁股摔回躺椅,发出嘎吱一声酸响,“陈乐乐报警没?”
“晌午去魏叔那边问了,说没记录。”
“活见鬼了。”他把手机夹到肩膀上,从身旁的纸箱里摸出俩核桃,“这犊子不怂,还有点小心眼儿。你说他为啥挨熊了不吱声?”
刘大腚犹豫两秒,还是说道:“有个事儿,不知道准不准称。昨儿晚上搁火车站,二五子好像瞅着陈大夫了。上了八点的D6*2,这趟车过东城。”
段立轩转核桃的手停了。他猛然想起今早那通电话。
“…可乐少喝,多吃点鲜水果儿。还有假发少戴,闷头皮。时间长了油汗堆积,伤口长不利索。”
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现下倒是猛然惊醒。这假发是他为了不让余远洲担心,在东城现买的——陈熙南没理由知道。除非他昨晚来了。
为什么来。几点来的。看见了什么。是自己给余远洲擦眼泪,还把余远洲抱进怀里安慰?
心脏砰砰乱跳,后背冷汗直流。手一哆嗦,核桃就往下掉。捞住这个接不住那个,叽里咕噜地满滚。
“行了,这事儿我有数了。”段立轩捡起脚边的核桃,狠砸到躺椅扶手上,“昨儿我听说,王秃子跟李老四叽咯起来了?”
“王秃子他侄儿,去李老四的场子耍来着。百家乐输了70来万,车都压上了。后边儿王秃子说钱不要了,意思车还回来。李老四没应,俩人掰了。”
“啥车?”
“梅赛德斯。A级的二手车,二十万都值不上。”
“都说雁过拔毛,这der炮是家雀儿也薅。”段立轩冷哼一声,往嘴里扔了块核桃仁,“李老四最近B装得太大,歘(chuǎ)着尖儿吃屎。那河道砂工程就不是好道儿来的,魏叔早想归拢他。正好这回借王秃子的手,让他犯个大的,整窝都端进去得了JB的。”
“二哥有啥安排?”
“王秃子不是爱玩儿阴的吗?你找俩生脸儿,阴李老四一把。”段立轩肩膀夹着手机,专心致志地抠核桃仁,“往死里剋(kēi),照俩月躺。办完给我来个信儿,我回去收秋儿。”
“哎,好勒。这就去办。”刘大腚说罢就要挂电话。
“等会儿!”段立轩叫住了他,却又不说话。刘大腚也不敢催,只是安静地等。
过了足足十秒,段立轩才别别扭扭地吩咐道:“跟着陈乐乐,别再让他摊事儿了。还有他老家,叫猴儿去看着点。省着一天到晚搁店里扯闲篇,净讲讲谁搞破鞋。”
“陈大夫大鹏跟着的。老家那边我跟猴儿说,二哥放心。”
挂掉电话,段立轩站起身。拍拍大襟上的碎屑,把核桃仁倒进余远洲掌心:“眼瞅着要过期,赶紧打扫了。”
余远洲啄食着掌心上的核桃仁,像只乖巧的小鸟:“这核桃有什么来头?”
不怪他问。段立轩赶来东城那天,手上就两样东西:一个手包,一箱核桃。核桃还不是整装的,而是已经吃了一半。
余远洲知道段立轩好面子,不会拿开封过的东西送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自己要吃。可这也太奇怪了,哪有人随身携带半箱核桃的?
“没啥来头。别人送的。”提起这箱核桃,段立轩脑袋就大。当天他都跑出医院了,忽然想起了这箱核桃。
要是被陈熙南发现人不在了,核桃还在。那他都能想象得出,往后这犊子得怎么酸他。
什么‘我送的玩意儿不值钱,二哥向来瞅不上眼’;什么‘估摸核桃吃少了,脑子留了后遗症’;什么‘上赶着给的好,人嫌狗不代见’。
他稍微一想都头皮发麻,赶紧让大亮把核桃拎出来带上。当时还没深合计,这会儿倒后知后觉出别扭味儿。
他和陈熙南,到底算什么关系?
朋友?有点暧昧。恋人?纯属扯淡。
从自己这边看,他们不是干净的朋友。从陈熙南那边看,他们也不是敞亮的恋人。
一方面,彼此矢口否认旖旎的那部分。另一方面,又总是要比朋友多迈半步。就这么在暧昧里纠缠,彼此都越陷越深。
就像来东城前的那一晚。半梦半醒之间,他知道陈熙南伏在他身上哭。
耳根下是滚烫的呼吸,脸上是滚烫的泪水,胸口是滚烫的臂膀。到处都是滚烫的,烫得他恍恍惚惚,飘飘悠悠。梦中好像自己变成了别人,困在桑拿房里直转转。不停地追问为什么,问出了一身的热汗。
那一晚,他没敢给自己答案。但此刻他觉得,再不给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粉皮,白霜,大白:蛇饵小白鼠的各种形态。分别是没长毛的、有一点毛的、毛长全乎的。
京片子:
抹咕丢:难为情。
落停:lào tìng 齐活了,放心了。
大碴子:
家雀儿:家qiǎo儿。麻雀。
歘(chuǎ)尖儿:出风头。狗吃shi的尖,叫歘尖。
归拢:收拾。
剋:打人。
叽咯:争执,吵架。
收秋儿:收获秋熟农作物。这里指收尾。
扯闲篇:说没用的。
讲讲:背后议论人。
搞破鞋:不正当两性关系。
掰了:决裂。
打扫了:吃完。
陈乐乐他妈语文老师,他爹期刊编辑。俩老派知识分子往那里一坐,看着他们的儿媳妇陷入思索。
这些年的教育,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第31章 葛蔓纠缠-31
2016年,可能是史上最热的一年。不过6月初,正午气温已高达35度。二院的空调主机老化严重,门诊大厅热得像爆米花锅。座椅上摞满病号和家属,气氛疲惫又嘈杂。
神经外科位于一诊区。一条沉闷的小走廊,瓷砖地晃着青白的灯光。两排深棕木门,镶着竖条玻璃窗。段立轩拎个新笔记本的纸箱,贼贼地挨个巡视。
现在是午休时间,各诊室都空荡荡的。瞅了一圈没看到人,他坐上墙边的塑料椅。刚要从包里摸烟,又硬生生地忍住。手一转掏出折扇,握在掌里抽着盘。晃悠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卖呆儿。
对面墙上挂着出诊栏,磁吸着第一诊区的医护简介。蓝底的证件照,整整齐齐地贴了四排。在这二十来个男女老少里,有一人特别惹眼——第二排的末尾,系着蓝领带的男医生。
微卷蓬松的四六分,根根光润的落尾眉。一张古典小方脸,两片丰润微笑唇。既正人君子,又柔情款款。
段立轩莫名紧张起来,抖着腿猛摇扇子。妈了个巴子,这小子有这么帅来着?这照片不对劲。绝对是P图了。那几个老登都不P,他个小年轻P什么东西。
手机拍照的声音响彻走廊,不远处坐的爷俩抬头看过来。
段立轩脸一红,慌里慌张地揣手机:“瞅爷干屁!呿!”
他今天戴了副圆片的茶晶眼镜,唇上蓄着短胡茬。穿了件桑蚕丝的黑色太极服,大襟上绣团金龙。没戴假发,露出一脑袋骇人的疤。
这幅打扮配这嗓子,一看就不是好饼。
那爷俩就像看到了大号病毒,麻溜起身走了。整个小走廊就剩段立轩自己,啧来啧去地坐不稳当。
他走了十二天,被陈熙南拉黑了十天。这十天过得异常浑噩,像是粘表盘上了。日夜不分,没滋没味。总觉得有一肚子话要讲,却又无人可讲。
这边放不下余远洲,那边又惦记陈熙南。左边烧心右边担心,嘴叉子愁稀烂。
昨天趁余远洲睡着,他大半夜回溪原处理事。本想着办完就回去,却还是控制不住来了二院。
等了半个来小时,白大褂们成群结队地回来了。
段立轩一眼就看到了陈熙南。
大热天的,褂底穿了件浅灰高领衫。换了副复古大框的钛架眼镜,头发也理短了些。明明是往精神上打扮,看起来却比以往更加疲惫。别人都是三三两两说着话,只有他孤零零地缀在人群后头。耷拉着脑袋,双手插兜。一步一蹭,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儿。
段立轩忽地就心酸了,拎起电脑小跑上前:“喂!陈乐乐!”
陈熙南一抬头,腰背剧烈地颤了下。紧紧抿着嘴唇,像哭又似笑。
段立轩小跑到他身边,拿膝盖踢他屁股:“小袅花套子,拉黑我干鸡毛!”
“…不能吧。”
“别放没味儿屁!”
“兴许是手滑了。”陈熙南从兜里抽出手,拨了下段立轩腕上的念珠穗子,“我怎么舍得拉黑二哥?”
“再油给你泡洗洁精里,拿钢丝球搓秃噜皮。”段立轩趁机抓住他的手,翻过来撸上袖子。看到掌跟一块血痂,已经干燥发黑。他又拉起另一只,看到同样位置的擦伤。拿拇指蹭了两下,凶巴巴地低声道,“脸朝下卡的跟头。谁干的!”
陈熙南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太黑了,没看清。”
段立轩不言语了,皱着眉瞪他。锋利的视线穿过茶色镜片,一寸寸怼在他脸上。
两人对视了会儿,陈熙南率先降下眼帘。
面前这个男人,不是他那活泼可爱的‘段二哥哥’。而是凶残狠厉的‘脏刀瞎子’。
他不想段立轩这样。为余远洲这样,不值。为自己,同样不值。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