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谢家在准备接旨受赏,陆川则在家中做策论。
谢宁和陆川在大雪第二天便回了陆宅,没有在谢家多做停留。
这几日国子监请假的人不少,就连一些夫子也请假了。
大雪封路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
陆川的风寒在喝了几天药后,也彻底好了。
国子监里,大半课程都取消了,只让学生自学,有问题可以去问还上值的夫子。
至于之前唐政说的赏梅宴,监丞亲自发通知,暂时延迟了。
为了防止住得远的学子上下学困难,把第一节课和最后一节课取消了,陆川得以在白天回到家中。
今天雪已经停了,钟博士便给他们布置了一份关于雪的策论。
需要他们从各个方面阐述雪,好与不好。
那天听到钟博士和谢宁的话,陆川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有雪灾,便想到了现代的抢险救灾,把他知道的一些的救灾知识,都写了下来,让人送给谢明。
谢明得到这些方法,有一些是不切实际的,有一些却很符合现在的情况,便挑拣着用了起来。
大家分工合作,果然没有那么混乱,井然有序起来,加入救援的人手也就更多了。
陆川写完救援方法,便不再理会,专心读书。在其位谋其职,他现在只是一个学子,没有官职也没有威信,自然不会托大去指挥,反而还会给人添乱。
这古代和现代可不一样,在现代人们可以自发去救援,但在古代可不行,不少二流子和游手好闲之人,会趁乱抢劫财物,甚至有可能侮辱体弱的女子哥儿。
谢明为了防止这种现象出现,下令受灾区域不准百姓出入,只能由官兵救援。
不得不说,谢明的这个措施,虽然阻止了一些真正想要帮忙的百姓,但同时也减少了受灾区域百姓的损失。
以往他们不仅要自救,还得防止财物被抢,妻女被欺负。
况且后来京兆府增派了人手,谢明他们人手周转开了,也不耽误救援工作的进行。
陆川从谢宁这里了解到这些,不免感叹,自己要学的还很多。
古代和现代,果然有很大的不同。
一个是封建社会,消息闭塞,只要有心隐瞒,一些罪恶都不会让人知道。一个是现代文明社会,到处都有摄像头,犯罪率少了许多。
现在陆川要写的这篇策论,就是要从大安的实际情况出发,写出大雪对百姓的影响。
陆川决定从雪灾方面下手,阐述雪灾前需要做些什么准备,下雪时需要做的补救措施以及雪灾形成后的救治和赈灾。
陆川在脑子里构思了一番,然后拿起笔开始写。
雪停之后,没多久通往花溪村的道路便通了。
陈青石嘴上说着放心,实际上对村里还是有些担心的,他脸上功夫修炼得还不到家,心里有事面上便带了出来,做事都有些恍惚。
正巧陆川对花溪村也颇为担心,听得道路已通,便给陈青石放了几天假,回村打探消息,顺便休息几天,在家陪陪父母。
官府安排铲雪的人,把堆积在路侧的积雪都运走,京城的人们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今天国子监放学早,陆川回到家后,换了身衣裳便和谢宁坐马车到永宁侯府去,二舅子得了圣上嘉奖,他们得去贺声喜。
谢宁打开车窗,看外面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全然不复前几天的萧条。
这几日大雪封路,很多店铺都不开门,谢宁也好几天没出门了,拘在府里天天完善陆川的办报计划,可把他给憋坏了。
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临近年关,加上大雪封路很多人被堵在家里,现在这路一通,便出来购置货物,等着过年了。
谢宁饶有兴致地看着街上的热闹,陆川在他身侧,看着这样的谢宁,不由嘴角上扬。
谢宁说:“好热闹!我明天要出门去逛逛!”
陆川笑道:“临近年关,附近村镇以及外地来的商人,都会趁着在年前赚一笔,好回家去过年!介时肯定有很多新鲜玩意儿,宁哥儿可往西边集市去看看。”
谢宁收回视线,看向陆川,睁着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好像在说陆川一个书生,天天在国子监读书,怎么这么了解京城?他一个京城土著都不知道呢!
陆川说:“曾听国子监的同窗说过,他们对吃喝玩乐堪称精通。”
谢宁毕竟是个小哥儿,哪怕武艺再高强,谢家只会允许他去一些安全的地方玩乐。
像是西边的集市,鱼龙混杂,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三教九流,或者他国商人什么都有,谢家可不放心谢宁一个小哥儿去这种地方,哪怕带着一堆家丁护卫也不行。
所以谢宁不知道很正常。
谢宁微张着嘴巴:“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地方?”
以谢宁爱玩的性子,不可能不知道呀!
陆川看着谢宁讶异的表情,想到苏幕他们说的话“西边集市东西是新奇有意思,就是来往的人太过混杂,得多注意些,不然容易被扒手顺东西”。
陆川心想,这应该是岳父和二舅哥特意瞒着的,他如今捅了出来,岂不是要得罪他们。若是不让宁哥儿去,又要得罪宁哥儿。
陆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后又扬起更大的笑,说:“应该是宁哥儿你平时很少到西城去,京城这么大,我们不可能每一处都知道。”
“也是。”谢宁点了点头,然后又兴奋起来,“那我明天要去西边的集市逛逛,顺便给爹娘买点过年的礼品。”
往年过年都是爹娘给他送礼,今天他都成家了,也该懂点事儿了。
陆川闻言眉心紧皱,故意装出一副苦恼的模样,说:“我也想去看看,可惜还有两天国子监才休沐,真想和宁哥儿一起去!”
说完陆川还故意叹了一口气,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谢宁心中不忍。
“那不然,我过两天再去?”谢宁语气里带着询问,明显被陆川骗到了。
陆川向来会顺杆子爬,当即开心地说:“真的么?太好了!那等我休沐咱们再一起去吧!”
谢宁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含糊地说:“行、行吧。”
西边集市那么危险,他阻止不了宁哥儿去,为防止他自己一个人去,不如他跟着一起,好歹是份保障。
带的家丁护卫毕竟是下人,做不得主人的主,万一惹到宁哥儿,收不了场连个做主的人没有。
光靠他一个人也不行,还得多几个熟悉的人带着,陆川不由想到了苏幕几人。
苏幕和唐政他们正在外面酒楼吃饭,苏幕突然打了个喷嚏,幸亏席东躲得快,不然口水都要喷他脸上了。
唐政也跟着躲开,嫌弃道:“你不会是风寒还没好吧?!!”
苏幕揉了揉鼻子:“不可能!昨天就停了药,什么问题都没有!”
虽是这么说,苏幕自己还是有点怀疑,当即决定回家后再喝两天药。
全然不知是背后有人等着算计他们呢!
陆家到谢家的距离很近,陆川和谢宁说话的功夫,就到了谢家。
门房一看是自家公子的马车,赶紧把门槛卸下,让马车从侧门进入。
今日谢明下值早,正巧谢博休假回来,加上谢宁和陆川,一家人难得整整齐齐地相聚。
谢母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吩咐厨房多备点菜。
都是一家人,虽然男女哥儿分桌,但也安排在一个厅里,中间只隔着一道屏风。
陆川看了一圈,除了最小的谢瑾,只有他辈分最小,主动为岳丈和两位舅哥斟酒。
陆川端起酒杯,敬了谢明一杯。
“二哥这几日辛苦了,这杯祝贺二哥得圣上嘉奖!以后定前途无量。”
谢明自得地笑了笑,他这个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京中武将子弟,少有在他这个年纪得此殊荣的。
他谦虚道:“行舟客气了,这次北城房屋被雪压塌,能及时救出这么多人,还多亏行舟写的小册子,上面有些方法很是实用,大大减少了人手的浪费。”
说着谢明举起酒杯:“是愚兄该敬你一杯。”
两人互相敬来敬去,像极了现代的商业互捧。
永宁侯难得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喝酒,不耐烦看他们推来推去,干脆自己夺过陆川手边的酒壶,自己倒一杯喝一杯,喝两口再夹点下酒菜配着。冬日寒冷,一口热酒下肚,享受极了。
至于谢博一向沉默寡言,不爱和人打交道,既不理会那两个互相吹捧的,也不理会逮着机会就疯狂喝酒的亲爹,只默默吃东西。
偶尔父爱发作,给看热闹看得出神的谢瑾夹点菜,催促他赶紧吃,这时谢瑾就会收回视线,把谢博夹的菜吃完。然后又开始看他二叔和小叔父推杯换盏,有意思极了。
陆川不知道自己被人看了热闹,他只知道,他的二舅哥酒量是真好,灌了他半壶酒,跟没喝过似的。他却喝得看人都重影了,回去的时候走路歪歪扭扭的。
这场家宴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尽了兴。
陆川被下人扶上马车,坐都坐不住,一个劲儿往谢宁身上倒。
谢宁推了他几次,最后烦了,便任由他倒在自己身上。
陆川的头埋在谢宁肩窝,呼出的气息带着酒气,直喷到谢宁的脖子上。
谢宁感觉像是有蚂蚁在爬,心里痒痒的,脖子也痒痒的,想拿手去挠一挠。
但他为了固定住陆川,不让他东倒西歪,一只手扶着他的肩,一只手撑着他的腰。
两人离得特别近,仿佛只要他一点头,就能亲上陆川。
谢宁不由想到那天晚上,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柔软的嘴唇,独属于陆川的气味。
天色已晚,车厢内没有点灯,谢宁看不清陆川的模样,只莫名觉得紧张,就在他想做出点改变时,马车停了,他们到家了。
不知为何,谢宁松了一口气,忙招呼下人来把陆川扶回去。
翌日,陆川照常醒来,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只记得在谢家喝酒,之后的事儿就不记得了。
陆川感受了一下,身体没有以往宿醉的感受,便起身洗漱。
陆川用完早膳,来到国子监,道路完全疏通后,又恢复了正常的上课时间。
大多数学子都来上课了,国子监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第一节课开始后,陆川把钟博士布置的那篇策论交了上去,就是有关雪的策论。
这是他写得比较满意的一篇策论,其中涵盖了他这几天对古代平民生活的感悟,不再是现代那种不切实际的空谈。
下课钟声响起,陆川一反常态,没有在位置上写课业,溜达到苏幕几人的座位旁。
苏幕抬眼,看陆川立在一边不说话,主动开口询问:“陆兄可是有事?”
陆川眨了下眼睛,语气平静地说:“之前听你们说起西边集市,陆某有些兴趣,想邀几位兄长休沐时一逛,不知几位兄长可有空?”
唐政眼睛一亮:“这事儿啊,有空啊。”他最喜欢去逛西边集市了,里面经常有手艺人做出精巧的木工,只有去那边才能淘到新奇的东西。
至于临近年关,筹备年货什么的,家中长辈一手操持,完全用不上他们。
苏幕正愁这次休沐去哪里玩,正巧也很久没去西边集市了,便也同意了。
剩下的刘扬和席东,一向跟着他俩活动,便定下了这次西边集市之行。
陆川跟这几人约好了,才跟几人说,他家夫郎也要跟着一起。
苏幕几人听到要带一个小哥儿,动作一僵,几个大老爷们儿一起出行,带个小哥儿算什么回事。
陆川见此,故作惊讶:“几位兄长莫不是要反悔吧?”
这话一出,苏幕他们即便是想反悔也不好说出口了,只好打哈哈应下。
这时几人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陆川给坑了,拉着自己给他家夫郎保驾护航呢!
自己交的损友,咬着牙也要撑下去。
而另一边的钟博士,下课之后没怎么休息,便开始给学生改课业。
这一张写下雪后的美景,被他撂一边去。
那一张写瑞雪兆丰年,被他撂另一边去。
这一张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太不切实际了。
其他人的卷子都看完了,才终于看到陆川写的策论,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把他看入迷了。
第50章 策论
今日国子监一切恢复正常,陈祭酒难得悠闲,拿出珍藏的毛尖银针,配上这梅林的雪水,可谓极品。
房中只有陈祭酒一人,闭上双眼,细细品味这悠长的韵味。
不料,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是门板被拍响,吓了他一跳,茶杯差点都没拿稳。
“知言兄,陈知言,快开门,我这得了一篇好文章!简直令人拍案叫绝!”
是钟博士的声音,跟他平时的严肃冷静不同,这声音里带着兴奋与急促。
陈祭酒手快稳住茶杯,然后把杯子小心地放到桌子上,这才起身去开门。
陈祭酒动作粗鲁,“砰”的一声打开房门,神色怒目。
“好你个钟远光,你最好有正事找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祭酒与钟博士虽然相差十来岁,却颇为投缘,两人之间相处向来不客气。
表面上看着都是斯文有礼的文人,私底下不知斗过多少回了。
钟博士向来严肃的脸都绷不住了,眉眼间是止不住的兴奋。他把手中的卷子递给陈祭酒。
“这是我的一名学子写的,快看!可是难得的好文章啊!”
陈祭酒将发的怒气顿时哽住,像是被中途打破了施法,一脸懵逼。
不过钟远光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他便勉为其难先瞄一眼吧,若是没有他说的那么好,他定要钟远光好看。
陈祭酒接过卷子,低头看了起来。
嗯,这第一句有点意思。
嘶,这下面写得确实言之有物。
看陈祭酒看进去了,钟博士赶紧把他推进屋去。
“行了行了,先让我进去再看,外面冷得不行。”
正巧这时一阵寒风吹过,钟博士一边说着身体一边哆嗦了一下。
陈祭酒顺着他的力道进了屋,找了个就近的椅子坐下。
至于钟博士,把卷子推荐出去后,便开始悠闲起来,绕着房舍看了一圈。他对陈祭酒的房舍颇为熟悉,经常来这里煮茶论道。
钟博士扫到桌上的茶具,鼻子动了一下,是毛尖银针的味道,走过去一看,茶汤清亮,隐隐有一丝梅香。
这陈知言,可真会享受,有好东西还偷偷摸摸的,怪不得要把房门锁起来。
钟博士面无表情,内心却很活跃,余光瞄了陈祭酒一眼,看他还在专心看卷子。
知道他没看完是不会抬头的,钟博士淡定地坐到刚刚陈祭酒的位置,拿起一个干净的茶杯,倒了一杯茶,微眯着眼睛细细品尝,感叹知言兄可真会享受。
看卷子看得入迷的陈祭酒,并不知道他难得喝一次的珍品,被钟博士给嚯嚯了。
钟博士喝下一口茶,这时“啪”的一声响起,把钟博士吓了一跳,以为他偷喝茶被陈祭酒发现了,手抖了一下,跟刚才的陈祭酒一样。
接着响起陈祭酒激动的声音:“好!写得真好!这关于雪灾前的防治和雪灾后的治理,写得真好!”
钟博士抬眼望去,这才发现陈祭酒已经把这篇策论看完了,默默低头,也发现自己已经把茶壶里的茶喝完了。
钟博士心虚地放下茶杯,向陈祭酒走去,开始跟他讨论起这篇卷子的优缺点,及时转移话题,生怕陈祭酒注意到他的茶没了。
没错,陆川写的这篇策论虽然很优秀,但还是有不少问题的,能明显从中看出他的知识储备不足。
但,瑕不掩瑜。
陈祭酒果然没注意到钟博士的动作,他的心神皆在卷子之上。
“不错!这其中写的以工代赈和雪融后清理,是个可行之策。”
“原来雪融后不及时清理被冻死的尸体,会引发瘟疫,以往雪灾过后总会有瘟疫发生,原来就是这些尸体腐烂发臭后引发的。”
“北方干旱地区,可以挖地窖储存雪水,来年夏日灌溉农田。”
“这桩桩件件,确为有用之策,这名学子乃大才啊!”
钟博士:“……”
看着陈祭酒嘴上长了花儿似的把陆川夸了一遍,钟博士面上没说什么,实则内心暗喜。
不愧是他选中的弟子。
陈祭酒夸了一遍后,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一些,问钟博士:“这名学子姓甚名谁?可是哪家子弟?可有老师了?”
钟博士一听这话,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还不懂这陈知言吗,定是起了爱才之心。
钟博士警惕地看了陈祭酒一眼,小心说道:“他叫陆川,字行舟,乃是永宁侯府的儿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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