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还在嘴硬:“前十还是差了点,应该让你小叔父再读三年,还是状元夫郎有排面。”
其实陆川能考中前十,谢宁已经很开心了,只是话赶话的,他也不好承认。
谢母说:“知道你志向远大,不如让儿婿辞官,下次再考?”
谢宁喉头一哽,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家看他这副模样,俱都笑了起来,连旁观的黎星也不例外,只有小溪一脸懵懂,看大家笑了,他也跟着一起笑。
到底是自己生的哥儿,谢母笑了一阵,便打算说几句话打个圆场。这时下面的人群却开始骚动起来。
“来了来了!状元郎来了!”
随着这一句话,远处传来一声锣鼓声:“新科进士游街,闲杂人等避让!”
谢宁快步走到窗边,占据最佳的位置,手上掐着一朵牡丹花,打算一会儿扔到陆川怀里,免得陆川无人问津,徒生尴尬。
这个时节还没什么新鲜花,大多数人是准备了绢花或者手帕,轻飘绮丽又不会砸伤人。只有像谢宁这种不差钱的富贵人家,家里才有暖房养花。
其实陆家也没有暖房,这支牡丹是回侯府摘的,谢母亲自种的牡丹。
谢母发现的时候,谢宁已经把花摘了,生气也无济于事,索性就随他去了。
谢宁抬头看向对面的酒楼,正站着几个勋贵千金,穿着华丽,看发型应该是未出阁的女子,准备榜下捉婿呢。
谢宁摇了摇头,反正只要不把主意打到陆川身上,别人怎么想不关他的事儿。
“啊啊啊!状元郎来了!”
“状元郎好年轻啊,面若冠玉,翩翩公子,世家风范!不知他成亲了没?”
“那可是王翰林家的少爷,当然成亲了。”有认识状元郎的人说道。
“可惜了。”有人惋惜。
谢宁是知道这个王允知的,之前还到府上做过客,他中了状元,谢宁一点儿也不意外。
王允知是这次会试的会元,殿试得中状元也很正常。说来他三年前乡试,好像是考中了解元,这样算下来,岂不是连中三元?
谢宁脑海里刚冒出这个想法,下面就有人喊道:“这状元郎是上届乡试的解元,这次会试又考中了会元,加上这个状元。嚯!这可是连中三元啊!”
周围的百姓惊呼,这次的状元居然是三元?
王允知打马走到前头,一路都有零星的帕子绢花丢下来,但数量不多,他基本都能躲开。
在有人说他是三元后,扔过来的帕子绢花呈十倍增加,任是他身手再灵活,也躲不过去,脸都被覆盖住,手忙脚乱地扯开。
幸好这马是有人牵着,不然这架势,怕是要把马儿惊到了。
就连小溪这个六七岁的小哥儿,也被三元这个名头迷惑住,把本打算扔给陆川的绸带,扔给了状元郎。
也有一些被扔到了榜眼杨仕坤身上,他和王允知深受其害。陆川落后了一些,暂时还没受到这波温柔攻击。
谢宁在周围激昂的群情中,忍住自己想要跟风的手,把那支牡丹花牢牢攥在手里,这可是要给他夫君的。
“宁公子快看!第二个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江南来的姓杨的。”小溪激动地扯着谢宁的袖口。
谢宁往状元郎后面看去,第二个不认识,长得是有些好看,不过还是抵不过他夫君。
这时正好陆川打马走上前来,扭头看向谢宁的方向,谢宁突然撞上陆川的视线,一时忘了动作。
“那个就是探花郎吗?怎如此好看?”
“本以为状元郎就很俊俏了,没想到后面的榜眼探花,一个比一个俊俏!”
“还是探花郎最好看!不知他成亲与否?”
周围的声音嘈杂,可谢宁只看得到陆川的身影,一袭红衣官袍,头顶簪花,人比花耀眼。
陆川扭头看见谢宁的身影,下意识地朝他一笑,本就光彩照人的脸庞,如今更是勾人心魄。
颇有几分鲜衣怒马少年的感觉。
谢宁仿佛能听到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好像下一瞬就要跳出来似的。
这一刻的陆川太过耀眼,以至于往后几十年,经历过无数风雨,谢宁还能回忆起这一刻。
不止是谢宁,凡是见过这一次游街的人,说起明启五年的状元游街,过了十几二十年,还有人津津乐道。
“这一届的一甲,竟都是年轻有为的俊俏郎君,看着都养眼。”
“你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上一届,状元是个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榜眼更是个五旬老者,估计孙子都成人了;也就探花郎年轻一些,可连这一届的状元郎都比不上!”
小溪惊呼:“那不是陆先生吗?他怎么排在第三,还穿着红色的衣裳,难道他是探花郎?”
谢母也有些震惊,她知道自家儿婿是个神童,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但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伤仲永,没有好的老师教导,再聪明的人,也会沦为庸人。
儿婿自从和宁哥儿成亲后,就进了国子监读书,有名师教导,成绩才一步步升上来。
陆川的每次考试成绩,谢宁都会在谢母面前说起一二,好让爹娘不要对陆川抱有太大希望,谢母也算是看着陆川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两人成亲之处,谢母也是期盼过陆川能考个一甲,刹刹那姓连的威风。不过她后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可谢母也没想到,在她打消念头后,陆川还真给她捧了个探花回来。
谢瑾在国子监读书多年,对陆川这个小叔父在国子监的表现略有耳闻,偶尔也会去找陆川一起吃饭,感情还算不错。
他怔怔地看着街上的陆川,眼里满是崇敬,只有读过书的人才知道,要考上探花要多聪明努力。
谢瑾希望,自己以后也能像小叔父一样。
“啊啊啊!探花郎是不是在看我?他是不是在对我笑?”
“怎么可能?他是在对我笑!”
“你们都别自作多情了,这儿长得最好看的就是三姐姐,我猜他是在对三姐姐笑!”
听着厢房两侧不断传来的声音,小溪急了:“陆先生是宁公子的夫君,当然是对宁公子笑!”
可惜小溪的声音太小,没有多少人听见,就算有零星几个人听见了,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陆先生就是探花郎。
两侧厢房的人对陆川的讨论还在继续,谢宁从心动的状态中抽身,听得他火冒三丈,醋意横生,不由瞪了陆川一眼,净会招蜂引蝶!
陆川不明所以,怎么他考了探花,宁哥儿好像不是很满意似的。
一头雾水的陆川,下一瞬就没有功夫去思考,因为大家从探花郎的美貌中回过神了,纷纷开始往他身上扔手帕绢花和真花。
这下陆川比王允知还狼狈,左右避让,还是避不开,只能抬手遮面,以防砸到他脸上。
以前状元游街的时候,大家除了扔手帕绢花等丝织物,兴起时还有人会扔随身的玉佩,以示激动之情。曾经就把一个状元砸晕过去,听说那状元之后被同僚嘲笑了几十年。
自那之后,朝廷就出了规定,沿途围观的百姓,只能向他们投掷手帕绢花或者没有刺的新鲜花朵儿。
幸好出了这项规定,否则陆川就要成为第二个被砸晕的新科进士了。
“探花郎!看这边!”谢宁对面酒楼的勋贵千金在喊话。
谢宁先是瞪了对面的人一眼,然后低头看向准备走过去的陆川,喊道:“夫君!接着!”
谢宁的声音穿过重重嘈杂,被陆川精准的捕捉到,陆川放下掩面的手,抬头看向谢宁的方向,
只见一支牡丹朝自己扔来,陆川手忙脚乱地接住了牡丹,然后扬手朝大家展示了一番,表示他有主了。
陆川扬声道:“在下已有夫郎,承蒙诸位厚爱了。”
“啊?探花郎年纪轻轻的,竟然已经成亲了?”
“可惜了,被人捷足先登了。”
“不知道哪个哥儿这么幸运,竟能嫁与探花郎!”
听着周围咬牙切齿、羡慕嫉妒的声音,谢宁心里乐开了花,面上的笑容更是止都不住。
陆川虽然不知道谢宁为什么会不高兴,但他误打误撞的,竟意外把谢宁哄好了。
小溪也跟着高兴起来:“没错,陆先生成亲了!是和我们宁公子成亲的。”
看着陆川往前走去的背影,谢宁心里美滋滋的,这么好看年轻的探花郎,是他家的。
陆川游完街,跟着仪仗队来到礼部,王允知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官帽,冲陆川打趣道:“行舟今日可是抢尽了风头,比我这个状元郎还受欢迎。”
陆川的官帽也被砸得有些歪,一边调整一边轻笑道:“那没办法,谁让我长得好看。”
王允知笑着摇头:“我是无所谓,横竖都成亲了,少点莺莺燕燕也好,省得回去你嫂子闹。”
陆川恍然,怪不得宁哥儿今天表情不是很好,想来是吃醋了。不过他后面主动表明已婚的身份,应该让宁哥儿挺满意的。
“只是我俩这般张扬,怕是遮了杨榜眼的风头,妨碍杨榜眼的姻缘了。”王允知看向杨仕坤。
陆川循声望去,杨仕坤长得白白净净,一看就知道是江南养出来的男子。
杨仕坤一愣,没料到王允知会主动向他搭话,他腼腆一笑:“无碍,家中已给杨某定了亲,这次回去便要成亲。”
王允知笑道:“没妨碍到杨榜眼就成,否则我俩可就罪过了。尤其是陆行舟,你一出场,那些千金小姐眼睛都长你身上了。可怜严贤弟,跟在你后面,没得一点儿关注。”
王允知和严易华虽然不是同在国子监读书,但因为两家的长辈,自小就认识,此时打趣起来也自然。
严易华绷着一张脸,斜了王允知一眼,没说什么话,懒得搭理他。
王允知感叹,严易华果然是个小古板,打小就这样,不怪自己和他玩不来。
排在前十的新科进士中,其中六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剩下的就是中年人。细数下来,有一半陆川都认识。
几人聊了一会儿天,走完剩下的仪式,便各自散去。
陆川满身疲惫地回到家中,迎接他的就是谢宁的笑脸。
整个陆宅装扮得喜气洋洋,春节刚过,家里的红绸窗花刚撤下没多久,就又重新被布置上了。
齐管家忙中有序地吩咐着下人干活,凡是路过的下人,都来陆川跟前道一声喜,然后谢宁就会像散财童子一般,给大家散银子。
后院则是由刘嬷嬷负责,整个陆宅没有一个人闲着,大家都兴奋地忙活起来。
陆川听他们道了喜,就不碍着他们干活,和谢宁一起进了房间。
刚关上门,谢宁就激动地抱住陆川的胳膊:“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能考中探花,太让人意外了!”
陆川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谢宁的鬓发,含笑道:“宁哥儿可还满意?”
谢宁点头:“满意,太满意了!”
陆川:“还多亏了你夫君我生的这一张俊脸,才能当上这个探花郎。”
谢宁自得:“探花郎本就是长得最好看的,我看了一圈,就没有一个长得比你好看的,你不当还有谁有资格当?”
陆川哈哈一笑:“没错。”能用脸考上探花,也是他的本事。
新科进士有一个月的探亲假,若是离得比较远,还能根据距离申请延长一到两个月不等。
陆川的老家就在京郊,一个月的时间,都够他办完好几次宴席了。
考上进士后,一般要宴请各方亲朋好友师长。村长在第二天就跑来了陆家,一是恭喜陆川考中了探花,二是问陆川打算在哪里摆宴席。
陆川思考了一阵,最终决定在城里举办这个宴席。
从他来到大安,居住最多的地方就是谢宁陪嫁的这间陆宅,因为谢宁的存在,他早已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
而陆父陆母在花溪村留下的老宅,对原主来说才是家,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暂居的地方。
重要的是,城里的宅子比较大,陆川认识的同窗好友也大多是在城里,在城里办宴席会比较方便。
村长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川小子如今已是探花郎,当官儿了,花溪村那个老旧宅子,确实配不上他的排场。
于是村长提议:“如今你已经是探花郎,按规制,可以把房子建大一些,可要把村里的房子扩建一下?正好你那屋子旁边有空地。”
陆川有些心动,刻在华国人骨子里的基因发作,绝大多数人都想在城里有一套房,村里还有一套。生活在城里,闲暇时到村里过几天“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
老宅子之前被陆川改造得挺适合居住的,若是修缮一番,再多建几间房房活动室,不失为一个躺平当咸鱼的好去处。
像是看出了陆川的心动,村长笑道:“也不用你出钱,我来之前,村里族老们凑了点钱,只要你同意,我回去就让人来村里动工。”
陆川赶忙拒绝:“小子先谢过几位族老的好意,只是村里人过得也不好,还是别折腾了。小子如今还是有钱的。”
村长见陆川拒绝,也没继续说什么劝说的话,他知道陆川不会接受,只是族老们执意让他带来,村长不好拒绝。
之后村长和陆川讨论了一下祠堂的问题,上次乡试时重新修缮过祠堂了,到如今才不过半年,不用再次修缮。
只是村里人打算给陆川立个探花碑,立在村头,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村出了个探花。
陆川感觉很羞耻,想要拒绝,却说不出口来,因为整个大安都是这样的风气,他若是拒绝了,别人还得以为村里对他有多不好呢。
陆川只好同意了,然后他提出,立碑的钱由他来出。
不过这次村长没同意,坚持要村里出钱,任凭陆川怎么说都不松口。这可是村里的荣耀,哪能让探花郎本人出钱,岂不显得他们很没用,尽占探花郎的便宜。
之后两人讨论了一下要如何宴请村里人,全村人都来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每家派一个代表过来。
宴席在三天后举行,特意避开了王家摆宴的日子,陆川邀请了秦夫子和钟博士这两个师长,还有一堆同窗好友。
至于谢宁,则宴请了谢家同族的亲戚,谢母甚至邀请了她的娘家人,让他们来见证一下她儿婿的庆功宴,好让她能在她那大哥大嫂面前显摆显摆。
在这期间,不少人打听了探花郎的消息,虽然陆川当众说过,他已有夫郎,但还是有人不死心。
在大安,娶一个女子当正头娘子才是大多数人的做法,哥儿大多只能当妾。
有不少读书人,微寒之时,娶了哥儿当夫郎,一旦发达了,还会娶个女子当平妻,操持家事,生儿育女,迎来送往。
他们打的正是这个主意,陆川的话正好让那些想榜下捉婿的人起了歪心思。
尤其是城中的富商,他们不介意自家女儿当平妻,他们还可以陪送大把嫁妆,不信这位探花郎不心动。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若能攀上一个探花郎当女婿,他们就赚大发了。
第162章 说亲
春天已至,草长莺飞,窗外的鸟鸣声又重新回来了。一个穿着湖绿色春装的少女,正坐在窗边绣花。
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心不在焉,一个没注意便被针扎了手。少女“嘶”了一声,旁边和她一起绣花的丫鬟抬头,然后找出一块手帕,给少女摁着止血。
“小姐可是又在想那位探花郎了?今儿都第三次走神被针扎到手指了。”丫鬟打趣道。
少女被丫鬟说中心事,有些恼羞成怒,攥着手帕点了点丫鬟的额头:“你个促狭鬼!就你懂得多!”
丫鬟笑闹着躲开,一点儿也不怕会把自家小姐惹怒。小姐平时脾气很好,只要没犯大错,轻易不处罚下人,两人虽是主仆,感情却极好。
“好了好了,夫人已经找人去查那位探花郎的身份了,想必小姐很快就能知道结果。”
说起那位探花郎,少女脸上忍不住挂上愁容:“也不知道探花郎的夫郎是什么样的?”
少女姓林,父亲是朝中三品大官,她身为林家嫡女,颇受父母兄长宠爱,性情却无一点骄纵,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让母亲去打听探花郎的消息,是她第一次任性。
自从那日在街上见过探花郎后,林小姐就对他念念不忘,哪怕探花郎本人公开表示,他已经有夫郎了。
恰恰是探花郎在大街上的发言,让林小姐对他更加心动,脑海里时刻浮现着他的身影。
探花郎对他夫郎的维护,一个男子能够为了夫郎,表明他已婚的身份,拒绝一切狂蜂浪蝶,想必是个深情的男子。
林小姐总是忍不住幻想,若她是探花郎的妻子,是不是也能被他这样维护?和这样有才华又俊美的男子成亲,应该没有几个女子能拒绝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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