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这种清澈的样子让乔淮生想起之前艺术团刚来的小孩,忍不住笑了声,“这种事情我们来想就够了,你负责交代企划部。”
“好的乔总。”
秘书点点头,脚步退到一半,却又忍不住回头问了句:“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真想知道?”
秘书点了点头。
乔淮生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因为比张寻的消息更早的是——张局要倒了。”
“所以他的答案,一定是错的,”乔淮生压低声音,低沉的语气里撩人的磁性:“明白了吗?”
“明白了。”
纵缰会议厅里,旁边的副总点点头:“早说啊,费那么大工夫,我那天陪着喝了那么多酒,还以为你俩真的对着他一个小毛孩卑躬屈膝呢,结果真是,说动手就动手啊。”
“哦对,”等里面的人都散得差不多,副总才从口袋里将东西拿出来:“喏,你的手表。”
湛蓝色的表盘在灯光下显出一点切割的弧度,正是那天晚上,掉下乔淮生脚下的那个。
“人家玩个小孩你也要管,”副总忍不住道,“你跟……”
秦舟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但秦舟毕竟不是乔淮生那样的风流好脾气,副总立刻改口,“上班时间不聊私事,我闭嘴了。”
“跟策划部的说,”秦舟道,“把标书的划分重新修改,利润压缩到五个点。”
“五个点?!”
副总差点没吼出来,“这样我们还赚什么。”
“赚钱?”秦舟嗤笑了声,“我觉得,还是赢更重要一点,不是吗?”
副总瞬间明白了秦舟的意思。
秦舟回国后,这是纵缰跟恒盛的第一战,利润或许不是最重要,这归国第一枪的名头绝对重要。
又或者……副总看了眼桌上的那块表。
这也是秦舟跟乔淮生的第一战。
“但是光是让利就能赢吗?”副总说,“我们能想到的乔淮生也能想到吧,他难道不可以做一样的事。”
“他不会的。”
秦舟垂着眼,想起那辆在赛场上明明可以把他逼下山崖,却蓦地停下的车。
一个抑郁成那样也只会割自己手腕的人,一个做了坏事还要在死前把一切还给他的人。
手表被秦舟扔进抽屉里,抬眸问道:“张局下来之后,最有希望接上去的是李局吧?”
秦舟的目光冷淡:“他的儿子从澳门回来了吗?”
乔淮生的日子突然变得格外繁忙起来。
恒盛跟纵缰的第一场大战,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两家的大楼只隔了一条街,每次一家出去买咖啡的时候,总能看到另一家依旧灯火通明。
乔淮生平常都是一副纨绔浪荡的模样,这一次居然也老老实实跟着在办公室里坐着,因为这个,纵缰又将最后的利润率下调到了3%,几乎到了一个很难盈利的地步。
好像是一定真的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赢了这场仗。
开标的那一天,总助偷偷问乔淮生:“乔总,你觉得我们这次可能性大吗?”
乔淮生正在挑选出门要带的腕表:“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郁明是乔淮生一种秘书团里最得力的一个,就是还太年轻,挠了挠头,“我心里没底。”
“但是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乔淮生将那腕表扣上,这才抬头看他一眼:“如果我离开总部,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
“我当然是跟你一起!”
“行,”乔淮生笑了笑,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不用紧张,去吧。”
“不管怎么样,一切有我呢,赢了给你们发红包,输了也不会扣你们奖金的。”
很奇怪,乔淮生明明整天一副轻佻模样,但是跟着他的时候又莫名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郁明收拾材料准备出发,又狐疑地看了乔淮生一眼:“乔总,你今天也要出门吗?”
只是听个唱标,这种繁琐流程总裁一般都是不用去的,在家里听个结果就行了:“这么多天没睡好了,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事尤未了。”乔淮生说,“最后的一步才是最关键的。”
在这里演了这么久的戏,如果没有观众等着揭晓结果,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去个电影节,有结果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电影节是闫玲邀请的。
当初团里的小配角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影后,作为他和顾舟的少数知情者,现在秦舟回来了,乔淮生当然知道她不止邀请了自己过来。
人来人往的全都是明星大导,有女星着急上台阶被人踩了裙子,差点摔下去。
“小心,”乔淮生路过扶了他一把,一只手握拳半揽在腰上,不折不扣的绅士风度,“没事吧?”
“这里的台阶是有点陡了,回头我跟陈总说重新修一下。”
乔淮生彬彬有礼退后半步,一个回护的姿势:“你先走。”
周围的目光纷纷看过来,不管在哪里,乔淮生似乎总有一种吸引所有人注意的本事。
等到护送女星进了宴会厅,乔淮生这才换了方向,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对方微红的脸颊和搭讪,从侍者手里拿了杯酒。等他从人群里发现闫玲的方向,才发现她正在跟人争吵。
乔淮生走过去的时候,恰好听到两句。
“乔总啊?谈谈恋爱是不错,但真要是想找退路,还是得找个靠得住的吧。”
“我听说,乔总之前在大学的时候还休学了半年,这种人肯定是一路砸钱保送的,谁知道里头水分多大。”
“就是,这次清江湾的项目搞得阵仗那么大,但是我看,他这种靠爹的纨绔怎么会是秦家那位的对手,怕是等着被打脸呢?”
“你们说什么呢?!”闫玲恨不得把包摔在他们脸上,“你们知道什么就乱说!”
“学长他才不是这样的人!他之前有多优秀你们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休学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带着点轻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闫玲立刻回过头:“学长!”
“好久不见。”
乔淮生冲她举了下杯,他永远是人群中可以一眼望见的存在,西服勾勒出高挑的身材,眼角的笑风流中带着几分撩人。
刚刚评说乔淮生的那几位稍稍往后站了站,小声道:“确实……人还是挺好看的。”
乔淮生听到了声音,却只是略一勾唇,众人的目光望向他,他却不看众人,只盯着其中那个说得最狠的小花:“你的项链很好看。”
“矢车菊蓝宝石,”乔淮生微微弯起眼睛,“这个颜色很衬你。”
他只是略略一瞥,说话时并没有盯着女生的脖颈,可是那小花的脸却瞬间爬上绯红:“这个是我自己设计的。”
“是吗?这么厉害,”乔淮生说,“听说陈导下部剧的女主角就是个珠宝设计师,等会儿见到,我会帮跟他提起。”
“所以……”
乔淮生端着杯子,与小花轻轻一碰:“方便知道你的名字吗?”
只这么一句,周围立刻传来嫉恨的骂声。
刚刚讨论的乔淮生的众人瞬间换了个话题,变成了讨伐和围攻叛徒。
从人群中挤出来,乔淮生笑着跟旁边的闫玲碰了下杯:“这不就好了,干嘛生那么大的气。”
闫玲看了看那群不攻自散的人,又看了看乔淮生脸上那样运筹帷幄的笑容:“学长,你……”
乔淮生原本以为她是要跟关硕一样说些你怎么变成这样的鬼话,没想到闫玲一瞬扑过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刚刚离得远还看不出来,但是乔淮生举起酒杯的那一瞬间,手腕滑落,几乎比之前细了一圈,闫玲一瞬间觉得……
好像是当初顾舟将乔淮生从茧中抱出来的一瞬间。
“学长你不会又……”
闫玲说着就要冲上去扒开乔淮生的腕表,可惜扒了半天没有连锁扣都没有扣开,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当然不能,乔淮生想,这可是他可以换的腕表,没有机关技巧,连成年男子摘不下来,更何况是闫玲。
不过连她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其他人眼中只会更明显吧?
想到这个,乔淮生微微笑了下:“没事儿。”
“只是最近太忙了,没怎么顾得上吃饭。”
“忙?”闫玲皱起眉,“你忙什么,宁市有几个能跟……”
说到一半,闫玲突然停了。
她显然也想到了那个人是谁。
“那个……学长,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闫玲小声说,“我,我也请了秦舟过来。”
那当然,乔淮生想,他当然知道秦舟会过来。
这个结果如果不当着他的面揭露,怎么引他入局呢?
但乔淮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闫玲,听她说:
“你们两个当初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顾舟他之前明明……”闫玲想起往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当初的事情肯定是有误会,现在他回来了,我想你们应该有一个机会解释清楚。”
乔淮生轻笑了下:“你觉得我们有误会?”
“行啊,那你不妨自己问问他。”
像他当初一样,再问一遍。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秦舟到了。
乔淮生只朝门口略略看了一眼,随后立即起身离开。
中央的大屏幕上正在放最近刚拿了戛纳奖的一个文艺片,影片中有一个很出圈的场景,就是影片开始的时候,站在海边看着一群候鸟从头顶飞过。
而当影片结束的时候,曾经的候鸟又再一次飞过,只是这一次,只剩下了一只。
“我觉得这是代表孤单,”有人站在跟前讨论,“孤帆远影碧空尽,肯定是些寂寞的嘛。”
“我怎么觉得是怀念,这个时候主角刚亲手处决了背叛自己的伙伴,看到候鸟的那一刻,肯定是在怀念自己的往昔吧。”
乔淮生跟着抬头看了眼,看那纯白的鸟翅从自己面前飞过:“我倒觉得,那其实是死亡的隐喻。”
“候鸟是不能离群的,离开了同伴太久,它一个其实是很难存活下去的,而且……”乔淮生看了看上方的屏幕,“开头和结尾的季节相同,但是这只候鸟的航向,却是相反的。”
“它应该没想再活下去。”
“说得好!!”
身后传来一阵掌声,声音难掩激动:“这只候鸟的方向是反的,这个规律,我在这里听了这么久,只有你一个人看了出来!”
乔淮生这才回过头,男人穿了一身普通的夹克衫,模样看上去并不引人注目,可唯有那双眼睛却熠熠,提起电影时,带着旁人无法企及的热切。
乔淮生:“陈导。”
“乔总,”陈泽明自上而下看了他一眼,这才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还活着,太好了。”
“陈导你这话……我才二十多岁吧,应该还不至于英年早逝?”
普通人说这话已经是想要找骂的冒犯,谁知陈泽明还摇了摇头,随后道:“五年前青年节,你的那部片子,我是最终评审。”
“我给它了特等奖,”陈泽明说,“然后……我一直想见见你。”
“你那种感觉,我曾经也有过,我怕晚一点,给我这部作品的时候就会走曾经差点没走的旧路。”
“一整场会议,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你始终没有过来。”
乔淮生垂下眼睛。
他不是没有过来,他是已经过不去了。
就是在那一天,他才知道,顾舟原来姓秦。
在他瞒着自己说加班的夜里,他和推杯换盏笑意盈盈的那个人……是秦之昭。
他最恨的秦之昭。
“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你要是不从商,”陈泽明叹了口气,“以你的才华,电影界应该已经有了不少好作品。”
“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是很喜欢电影的,怎么最后还是走了这么一条路呢?”
宴会开了一半,秦舟才姗姗来迟。
他更像是从什么会议上赶过来的,板正的一丝不苟的西装,却更带着几分极具压迫感的凌厉。
即便是有几个想来搭讪的也被他这股气质吓得不敢靠近。
这样挺好,秦舟很早就知道自己并不会如乔淮生那样处处讨人喜欢。
他厌恶这些视线,当这些出现在乔淮生身上的时候,这些厌恶就会变成更深的嫉恨。
挡路的人离开,秦舟才垂眸看了眼腕表。
公布标书的时间要到了。
就像乔淮生知道闫玲邀请他是为了什么,秦舟更加知道自己是为了遇见谁。
况且,为了这个标,他们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过了。
虽然两家的大楼只隔了一条街,但是原来一个人如果不是刻意想见到的时候,是可以一点也遇不见的。
那些近在咫尺的渴望压迫着他,促使着秦舟到了一个自己从前压根不会过来的场合,寻觅着那人的身影。
好在乔淮生永远都是可以让人一眼望到的。
中央的大屏旁,乔淮生一身西服风度翩翩,闫玲站在他的身后,似乎正在跟一个导演聊艺术。
而等秦舟走近了才听到——
“你走吧,”陈明泽道,“我不会接受你的投资的。”
“如果是艺术家,可以,但是你现在已经充满了铜臭味。”
“你的花边新闻我听过不少,”陈泽明说:“我不认为你有鉴赏艺术的能力。”
乔淮生就站在他的对面,低垂着眼眸,既不反驳也不开口,静静地听着他的否定。
风衣像是披在肩上,空空荡荡的。
“五年前的那部片子,拍得那么好,可是你转手就将他买给了别人,改成了什么三流的爱情片!”
“是! 我承认这种片子市场好,”陈泽明怒气冲冲,就差指着乔淮生的鼻子骂,“但我的电影宁可烂在手里,也不会让你这种人随意操控!”
乔淮生还是没有说话。
仿佛当初一遍一遍地修改台词,打磨镜头,为了一场火搭了半个月的镜,得知片子进入复赛的时候抱着他亲吻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是这样的!”
闫玲急着想要辩解,“学长他当初……”
“一亿五千万,”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秦舟站在乔淮生的身后,“如果陈导同意的话,投资可以是这部片子的双倍。”
“而且,”秦舟望着乔淮生略有些苍白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将他抱进怀里,像是当初一样,但是最终,秦舟也只能略带着苍白的解释:
“片子是他前男友卖的。”
闫玲唰得一下抬起了头。
听着秦舟一字一句沉沉道:“当时,他并不知情。”
“他其实……”
“我前男友已经死了。”乔淮生突然出言打断了他,他没看秦舟,只是嘲弄般地扯了扯嘴角:
“逝者已矣,他的罪我来背。”
心脏像是被钝重的裁纸刀划过,秦舟怔怔地看着乔淮生此刻的神情。
那场关系就这样被他下了定义。
或许乔淮生曾经爱过他,只是他爱的那个人已经死去了。
重逢那天,他叫他顾舟,原来是最后的告别吗?
“我不会干涉电影决定的,”乔淮生朝陈泽明鞠了一躬,感谢他当年的投票,“谢谢您当初的奖。”
奖金被闫玲偷偷寄给他,在乔淮生被傅芸断了经济来源的时候,那几乎是他和顾舟当年重新生活的全部成本。
只是当乔淮生以为日子能这样慢慢好起来的时候,突然从某一天开始崩塌掉了。
“您是一位好导演。”
但他要拍的戏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一次,不会再有这样的前辈为他开绿灯,他要导演的故事里,输赢只有生死两个选项。
乔淮生转身离开了荧幕。
投影仪的光晕罩了一点在他的身上,让那道身影显得格外得瘦削疲惫。
不知怎么地,秦舟几乎一瞬想到自己跟着乔淮生的那段日子,看他像个套在模板里的机器一样日渐磨损下去,最后……
“乔淮生!”
秦舟下意识想去拉他,手指碰到乔淮生的手腕,被那样凉的体温和凸出的腕骨吓了一跳,那股熟悉的不安感如同电流般瞬间扩展至全身——
“你等等!”
乔淮生一回身。
叮铃,铃声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投标结果公示了。
“秦总,”乔淮生面无表情地将手腕抽出来,“恭喜。”
秦舟握得很紧,怕伤到乔淮生,只好松了手,那腕表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稳稳当当,让人窥探不到下面的皮肉分毫。
但是乔淮生已经看到了那条短信:
“乔总,中标的是……纵缰。”
“看起来还是我的祝福比较心诚一点。”乔淮生看了看秦舟现在的脸色,嗤笑一声,“事情都做了,就不用再在这里假惺惺的演戏了吧。”
那张脸和当年的一样昳丽漂亮,说出的话却像是匕首一样扎进心口:“真是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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