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青一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前段时间吧,两个多月之前。”老太太又说,“饭点了,我要回家吃晚饭了。你呀,过两天要是有时间,来家里玩,陪老头子下象棋,听见没?”
“爷爷还爱下象棋呢?”逢青心不在焉道。
老太太笑两声:“爱啊,怎么不爱,就是走的人越来越多了,陪他下象棋的人越来越少喽。”
一直和老太太走到单元楼楼下,三人才告别。
逢青跟在陈上舟身后上楼,一语不发,直到进屋把门关上,换完拖鞋,陈上舟把食材拎回厨房放进冰箱,逢青闷闷地道,“你骗我。”
陈上舟看他一眼。
“你骗我说是因为锦江三院待遇好才去锦江的。”逢青道。
陈上舟:“三院给我开的待遇确实比附院开的好,这个没骗你。”
就在逢青又想开口说对不起时,陈上舟抬手握住他后脑勺,把人摁过来亲了一口堵了嘴,又放开。
逢青再想开口,陈上舟就再堵他。最后逢青只得把嘴闭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晚饭是简单煮了两碗面条。
陈上舟在厨房收拾过年的食材和煮面时,逢青就站在一旁当啄木鸟,偶尔陈上舟也会像刚才那样把他嗯过来亲一口。
熟悉的环境里,这些动作都格外得心应手和顺其自然。
晚饭吃完,两人又轮流洗了澡。
逢青是后一个洗的,他洗澡的时候,陈上舟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回信息等逢青。
两人之前在锦江就简单列过一些回南陵之后想要做的事情,其中有一件,就是在老房子里看一部逢青想看了很久的恐怖片。
这几年精彩的恐怖片层出不穷,逢青想看的数不胜数,上周还在锦江的时候,逢青就已经缠着陈上舟陪他看了一部。
找好资源准备好投屏。
就在逢青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陈上舟信息回完,准备起身去厨房拿点零食切点水果时,逢青突然跳上沙发,拉住陈上舟手腕,亲了上去。
他亲得又笨又生涩,陈上舟很快占据主导权,逢青背抵着沙发,只有承受。
换气空隙,逢青用了好大力气才一口气说出来成句的话:“陈上舟。”
“嗯?”
“我们做吧。”逢青轻声道,“我看见你买了,我们做吧。”
逢青其实只比陈上舟矮一个额头不到。
但大概是因为逢青不爱运动喜欢躺着,陈上舟晨跑从小到大没停过,总之,陈上舟的力气要比逢青的大很多。
逢青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陈上舟边亲边抱到得卧室都不知道。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陈上舟摁在床上,背抵着床,继续很深很凶地亲着。
就在逢青起了反应,胀得难受想让陈上舟帮他摸出来、想两个人不止亲吻不止脖颈耳朵的抚摸时,陈上舟突然停止了亲吻的动作,抬起头,盯着他。
“想做?”陈上舟问。
逢青有点懵,但还是本能地点了两个头。
“本来想让你好好过个年的,过完除夕再说。”陈上舟没头没尾地突然道,“不过想想,新年刚开始确实不适合被打屁股——”
逢青喉结一滚:“……什,什么?”
“之前说了,不用说对不起,会收拾你的。所以现在,做之前,我们先把之前的账都算了。”陈上舟道。
逢青:“?!”
逢青颤颤巍巍地又咽一次口水。
这几天陈上舟不是都跟他亲亲抱抱摸摸了吗?看着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呀?有说有笑的也没不搭理他……怎么还记得要算账呢。
抬眸对上陈上舟的视线,逢青立马为自己的屁股捏了把汗。
因为他看得出来,陈上舟没开玩笑,也看得出来,陈上舟没有手软的打算,更看得出来,肯定不是一两下就能结束。
屁股要遭罪了,逢青心道。
虽然说之前他的确有过情愿陈上舟抽他两皮带的想法,但那是陈上舟不搭理他的情况呀。现在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睡也睡了,怎么还算账呀。
不过——
逢青又回想起林如婵今天对他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上多的不是因为一点点小矛盾就分道扬镳的人。是啊,如果不是陈上舟从没想过算了,如果不是陈上舟铁了心想把他找出来,他们真的会再也遇不到。
陈上舟怎么可能不生气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消气呢?更何况他和陈上舟连矛盾都没有。
被揍就被揍吧,总比陈上舟不搭理他好。
逢青一脸认栽的老实模样,刚想开口问陈上舟算账要收拾多少下,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陈上舟起身,摘下手表,打开一旁的床头柜抽屉,拿了两根皮带出来。
一根是全新的,一根是逢青的老熟带。
“你,”逢青紧张之余多了些震惊,“你什么时候放在床头柜里的?”
“刚回来那天,打扫卫生的时候。”陈上舟轻描淡写回答,“本来就打算这次回来跟你把账算清楚,不过原本想的是过完除夕再收拾你,然后做别的。但既然……我们就先把账算了吧,总是要算的。”
陈上舟拎起新的那根皮带,套住逢青的两只手腕,一拉。
“知道那天在锦江,李游他们组织的饭局里,我见到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陈上舟平静地问。
逢青没想过陈上舟会捆他手腕,很是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
但很快,挣扎被摁住,陈上舟继续道,“我没想亲你,也没想抱你,那刻脑海里唯一的想法,是把你绑起来,挣扎不了那种,然后往死里抽一顿。”
不过显然,陈上舟是不会这么做的,他舍不得。
所以预想里应该被禁锢在床头的两只手,陈上舟也只是捆了捆,没真把逢青绑在哪儿。
逢青一窒。
下一秒,像是在安抚,他又被陈上舟摁着亲了会儿。
实在难受,逢青又没法自己悄悄碰一下,他刚想说软话让陈上舟帮他,可亲吻中止,他被陈上舟翻了个身,裤子一空。
猛然回想起刚才陈上舟说的话,逢青慌得说话都结结巴巴了,“真的,真的要揍很多下吗?”
“嗯。”陈上舟语气很硬。
逢青还是不太习惯自己手腕上绑着的东西,他转了转手腕,垂头丧气问:“那,那很多下是多少下啊?”
肯定是个骇人的数字,逢青想。
“七年半,四舍五入,八下。”陈上舟食指拇指捏住逢青两边脸。
比预想的少不少,逢青偷偷松了口气,但他这口气还没松上一半,陈上舟就左手摁住了他腰,右手拎着皮带抽了下来。
逢青觉得他对陈上舟的力气永远有误解。
每当他以为陈上舟因为某件事收拾他已经没有手软时,再之后,陈上舟就会让他刷新对疼痛的认知,让他知道上一次其实已经是放了水。
譬如当年他觉得陈上舟抓到他碰烟,已经是一点没手软,但等陈上舟抓到他半夜在外面玩不回家之后,他才知道碰烟被抽是手软了的。也譬如当年高考完,他放人家女孩鸽子陪人出去吃饭被陈上舟撞见,他才知道自己半夜在外面玩不回家被抽是手软了的。
所以现在,陈上舟就只抽了一下,逢青也知道,陈上舟撞见他出门“约会”吃醋是手软了的。
实在是很疼。
偏偏陈上舟每抽之间还留了时间给他缓冲,最疼的两三秒刚过去,下一抽又追了上来,没一皮带是浪费的。
第三下的时候,逢青就觉得自己那点反应被抽蔫了,只剩下疼。
八下总算抽完,逢青眼泪给枕头浸湿了一大片。
陈上舟把皮带往床下一扔,给逢青又翻了个身。屁股在床上一硌,疼得逢青一哆嗦,他尝试把腰悬空,闷道,“……陈上舟……很疼。”
“疼了才能长记性,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会把你绑起来抽的,不计后果那种。”陈上舟道。
语气很凶。
本来就挺疼的了,陈上舟再一凶,逢青没来由地委屈得不行,眼眶立马酸得更厉害。
可就在他刚想扭头不要理陈上舟的时候,陈上舟又像刚才一样捏住他脸,吻了下来。
很慢,很温柔。
逢青的那点委屈很快就被陈上舟亲吻抚摸替代,蔫了的再起反应,逢青又开始难受。
感受到逢青的变化,陈上舟停下亲吻和手里的动作。
他支起上半身,伸手打开床头柜,拿出里面的某个长方盒,食指一抠,弯起指节撕开塑料包装。
视觉冲击太强,逢青转过了头。
直到感受到陈上舟的靠近,逢青被腰上突如其来的东西凉得一激灵,回过头发现,陈上舟只拿了一管他在超市里看见的“啫喱”挤,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不,不用那个吗?”逢青一愣。
陈上舟语气平淡得理所当然,“没买,不想用。”
脚腕被握住,逢青又一颤,断断续续小声道,“……手,手还没松开。”
陈上舟:“不用松。”
陈上舟实在是很不温柔。
逢青两手被禁锢着,唯一的发泄途径只有手边的枕头,枕套被他捏得皱作一团,脑袋埋在小臂里,什么也咬不住。
后腰处的纹身又被很用力地擦了一道。
陈上舟停下动作,一只手绕过逢青的腰把逢青捞起来。
不妙的姿势,任何一点动静都让逢青头皮发麻,他唯一的着力点只有陈上舟,后脑勺顺势靠在陈上舟肩上,逢青又抓住陈上舟的一只手手臂,没敢动。
陈上舟另一只手继续不轻地磨着逢青的纹身,凑到逢青耳边。
“之前不是说,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陈上舟道。
逢青根本说不出来话,也做不出回应,只能闪着腰躲陈上舟的手,但其实作用微乎其微。
陈上舟还是很用力地磨着那个小船纹身,“我喜欢这个纹身,因为我知道它在你心里代表的是什么……研一的时候纹的,二十三岁,其实不小,本科也毕业了,做个主纹个身没什么。可是逢青,我很不喜欢在我未知的情况下,你身上多出的任何东西。”
逢青的呼吸有些加重。
“我不喜欢关于你身上任何改变的惊喜,包括你的头发。”停下对小船纹身的摩挲,陈上舟又很轻地揉了揉逢青的头顶,“我确实很喜欢你的头发卷卷的,五颜六色的,因为它们在你身上真的很可爱。可是我不喜欢它们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的。这两条本来也想和你算账的,但舍不得真收拾你这么多下。没有下次了。”
陈上舟轻道:“以后任何事情都不允许瞒着我,听见了吗?”
逢青又被放倒在床上,陈上舟继续着动作,逢青费了好大力气才点了点头。
“其实这些东西我也很喜欢。”陈上舟碰了碰捆着逢青手腕的皮带,意味不明地说完这句又道,“十八岁的时候总是害怕吓着你,想着等你再长大一点,没想到一等等了这么多年,早知道当时就不顾及那么多了。”
仿佛海浪上无休止颠簸的小船。
逢青实在是受不了,他悄悄地把手往下挪,刚想自己碰一下,就被陈上舟拽着皮带一扯,手伸得高高的。
陈上舟不容商榷道:“不准碰。”
“……难受……这样很难受,陈上舟,你碰一下好不好,就一下……”逢青眼尾泛着红和水汽。
陈上舟埋下头吻他,抚平他的情绪,留给他换气的空隙,陈上舟哄道:“乖,听话。”
一整晚,逢青那儿都没被碰过。
陈上舟不帮他摸,也不让他自己摸。他每一次出来,都仅仅因为陈上舟。
什么时候彻底结束的,逢青也根本不记得。
他只记得已经迷迷糊糊的时候,陈上舟带他去浴室洗了澡,因为没有用那个,洗澡的时候逢青也难受得直躲。
但当自己被陈上舟收拾得全身清清爽爽往床上一趟时,逢青也还是没能忍住一个劲往陈上舟怀里钻,即便他腰酸手酸还屁股疼。
无比亲密的满足感,在这一刻填补了所有。
陈上舟给逢青揉了揉。
就在逢青快要睡着时,陈上舟抬手,将逢青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他说,“逢青。”
“怎么了?”逢青又累又困,语气黏黏糊糊。
陈上舟:“从现在开始,这七年半就翻篇了。所以以后,无论是谁在什么样的场合再以什么样的话题提起这件事,这件事在我们这儿都已经结束了,不要再因为它难过,也不要再因为它说对不起。知道了吗?”
逢青一顿。
“七年半听起来确实很长,但没有关系,你六岁就认识了我,和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相比,不算久。”陈上舟轻声道,“和永远比起来,也不算久。”
翌日,除夕当天。
逢青又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半,只是他睡眼惺忪地本能往旁边摸,以为又会跟平时一样摸空时,竟然结结实实地摸到了坐在旁边玩手机的陈上舟。
“醒了?”陈上舟放下手机,随手揉了揉逢青的脑袋。
逢青哑哑地嗯了一声,嗯完才发现自己的嗓子跟使用过度一样粗粗的。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陈上舟问。
逢青眨眨眼,老老实实报“菜名”,“……屁股疼,手腕疼,腰疼,大腿疼,脚腕也有点——”
对上陈上舟的视线,逢青说到一半的“菜名”没了声。
片刻,他又没忍住嘟囔道,“你抽了我这么多下,屁股疼不是很正常吗……还捆了我一晚上,手腕疼不是也很正常吗……你手劲也没个轻重,大腿脚腕疼不是也很……”
被陈上舟再看一眼,逢青又闭上嘴,但他还是没忍住,语速极快道,“……不讲道理。”
半晌,陈上舟捏了捏他脸,“饿没?”
逢青点点头,昨晚体力消耗实在严重,他现在饿得可以啃人。
陈上舟:“厨房里有我早上煮的瘦肉粥,我去用微波炉热一下,你收拾收拾起来吃。”
逢青又点点头。
逢青洗漱完的时候,陈上舟正好把粥盛了出来放在餐桌上。
“抬去沙发吃——”
他一蹦一跳地奔过去,就在陈上舟的话还没全部说完时,逢青就已经一屁股坐到了餐桌的硬板凳上,下一秒,他又咻一下蹦起来。
逢青抬眼一脸委屈地盯着陈上舟。
“……”
陈上舟:“我是想让你抬去坐在沙发上吃的,软一点。”
喝了两碗瘦肉粥填饱肚子后,由于坐着不舒服站着也不舒服,逢青跑去了卧室趴着。
陈上舟在外面贴春联贴福字,逢青是趴着的。
陈上舟开始在厨房准备年夜饭食材,逢青是趴着的。
陈上舟结束所有的准备,进屋上床给逢青按摩时,逢青是趴着的。
最后,逢青是被楼下的鞭炮声吸引,才终于肯从床上爬起来。
今年除夕没有雪,回来过年的小孩清一色全在放鞭炮点烟花,逢青站在阳台看了会儿。没看太久,他就手痒得不行,拉着陈上舟下楼,去了离小区最近的一个烟花爆竹售卖点,买了一堆烟花爆竹,回到楼下和那群小孩一起放。
一放放到了年夜饭时间。
家家户户开始出来放鞭炮了,逢青才被陈上舟拎回家。陈上舟在厨房准备年夜饭,逢青在客厅放着春晚前的采访节目当背景音乐。
这会儿逢青的屁股已经没那么疼了。
菜全部被端上餐桌,逢青慢慢坐下和陈上舟一起开始吃。
吃饭的时候,微信里五湖四海的朋友们都纷纷发来新年祝福,两人都拿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空回着消息。
陈上舟刚在锦江三院的微信群里,复制粘贴跟队伍回了个新年快乐。
手机又一震,抬眸一看,是方姝发来的几条微信。他早上给方姝发了一个新年红包,方姝刚才领了,又给他发了一张民宿大厅的年夜饭合照,人很多。
-方姝:新年快乐。
-陈上舟:嗯,你也是。
-方姝:年夜饭吃的什么?
陈上舟抬手就想回一个没什么。
这几年他们的聊天一贯如此。
逢年过节,陈上舟都会给方姝发一个红包过去,但也仅止步于此,平日没有任何交流,逢年过节就算交流也仅仅止步于一个嗯字和非常礼貌却生疏的问候。
方姝的确是见了很多人听了很多事变得没那么极端,也尝试理解了那些“不正常”,想过放下。但陈上舟却很难去放下,哪怕方姝偶尔想过多聊一些,他也会用“在忙”这样的借口回绝。
可今天不同。
陈上舟看了一眼对面正津津有味跟郑子桓侯宇抢红包的逢青。陈上舟按下了删除键,给方姝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他刻意的,拍到了餐桌对面那个人衣服的一角,以及对面那人面前的碗筷。
-方姝:回老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