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牧出弥洸摸哈罗时手劲没有使对,还是单纯被他呲牙咧嘴的表情吓到了,哈罗呜了一声,甩头跑到了鞋柜后面,只探出来半个脑袋,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好哈罗,你先自己玩一会。”牧出弥洸开始有些犯困了,即使他强打精神,也压不回一个接一个的呵欠,“我有点累……不对,不能睡着。”
他靠着墙角,把自己渐渐滑下去的身体撑直了一点,“要是看我快睡着了,你得负责叫醒我哦。”
“不然的话我可能……会也醒不来也说不……”
眼皮在打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口中吐出来的还是不是完整的话。哈罗畏缩了一小会,又“汪呜”着跑回来了,开始不断用爪子和脑袋撞着他的腿。
但牧出弥洸已经没有精力给出回应了。
眼前的光影交织旋转,颜色模糊成一团,又分开成轮廓不清的样子。他得很费力地眨眼,才能勉强驱散眼前雾一样的东西。
以至于当他看到眼前纯色的门里忽然出现异样的色块时,当下都难以判断那究竟是幻觉,抑或是真实。
不仅是视觉,包括触觉和听觉都在逐渐离他远去。他已经感受不到身旁的哈罗了,连身体都好像飘了起来……
……不对。
是有人把他抱起来了?
“……弥……牧出弥洸!”
“嘶……”牧出弥洸狠狠地抽了一口冷气,眼前的视线瞬间就变得清晰了。降谷零的面孔近在咫尺,而且还露出了特别稀有的焦躁表情。
他第一反应居然是“和我推离这么近,现在立马死去也不亏了耶。”
以及“这表情能不能出原画谷,千万别交给动画组来画不然太浪费了。”
心里的小人一拳把这些奇形怪状的心声打飞出去了。
不过把他强行从一片混沌当中拖出来的,其实不是有人大声疾呼他名字的声音。
而是疼。
降谷零把他从玄关移动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出了急救物品帮他处理伤口。
牧出弥洸从清醒到感受到疼痛之间连一秒空隙都没有,他当场就蜷缩起身体闷哼了一声。
“你这包扎的也太胡来了……”降谷零皱眉按住了他乱动的身体,“知道你疼,先忍一下,我得把你的衣服剪下来才能用阵痛。”
“啊……你还帮我保存了这么久的制服,结果还是要弄坏掉。”牧出弥洸试图放松下来,努力让自己陷到身后柔软的沙发靠垫里。但痛感还是很明显,他只能靠喋喋不休来分散注意力,“而且,会把你的沙发也弄脏的吧。”
“你担心这些无所谓的事倒是挺积极。”降谷零说,“子弹没有打中骨头,但是因为距离太远而威力减弱,它没能穿透你的身体,而是卡在了肌肉里。我现在就帮你取出来。”
“又要养伤十天半个月了。”牧出弥洸叹了口气,“不过你回来的好快啊,我还以为处理128的事情会需要很久。”
“因为我猜到你有受伤……”降谷零啧了一声,“只是没猜到你会伤的这么重。所以我只是把哈罗留在了那里,想着只要让他带你回家,你就可以用我放在家里的急救工具处理好伤口了。”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牧出弥洸深呼吸了一下——但没成功,中道崩殂了,因为伤口又被扯痛了。
“自信到自大是会吃亏的。”降谷零抬头瞥了他一眼。
“子弹自己来找我,我能有什么办法。”牧出弥洸撇着嘴把头偏过去了,逃开了他的视线,“准度这么差,难怪是要被淘汰的吊车尾。”
想也不想,他下意识把自己挡枪这件事,歪曲成128自己瞄歪了人。
降谷零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耐心地处理他的伤。
不知道是因为疼了太久,感觉神经渐渐麻木了;还是因为镇痛的药物起了效果,总之痛感确实的减弱了,牧出弥洸现在只是觉得有点困。
他也不清楚是降谷零动作真的很快,还是自己半梦半醒时模糊了对时间的感知。伤口很快就处理好了,而且速度好像比与谢野医生慢不了多少。
不愧是万能打工人。
“给,把消炎药吃了。”做好了一切,降谷零又给他递了一杯水和一把药丸,“你这两天可能还会发热。”
“与谢野姐姐到时候肯定会把责任怪到你头上吧?会骂你‘波本!连个孩子都带不好。’”伤口不再疼痛,牧出弥洸马上就找回之前的状态了,他甚至还有精力露出轻松的笑来,“好多药,感觉像吃饭。”
降谷零这次居然没有回怼他。
他沉默着,牧出弥洸也只能低头一个劲吃药,就在他感觉空气里弥漫的尴尬逐渐浓烈的时候——
“这是实话,确实有我的责任。”降谷零有点疲惫地按了按额心,“今天就不送你回基地了。刚刚才病过,现在又受了伤,还是多休息比较好。”
“……也不能全怪你,毕竟你只是一个笨蛋。”牧出弥洸直接身子一歪,姿势不怎么雅观地躺到了沙发里,“那我今天要睡沙发。打地铺实在是太——硬了,肯定不利于伤口恢复。”
这两者哪有联系——降谷零把吐槽咽了回去。
“你想的话,那就这样吧。而且明天……”他垂下手,单手揣兜斜斜站着。因为视野比较高,看向牧出弥洸的视线天然附带了点俯视的意味。
“你应该没有其他日程吧?”他问,“有一个人,我想你必须去见一见——当然,前提是如果你没有因为受伤的缘故又发烧的话。”
“128吗?”牧出弥洸瞬间领会了他的弦外之音,“有什么好见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对话,我用睫毛都能猜得到。”
【新任务发布:请回应128少年期待的心吧!】
【奖励:随机物品x1】
好久没有收到来自系统的任务,牧出弥洸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甚至都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是他的错觉吗?
系统发放的这些任务,时机好像都有点微妙。
除了逼他回酒厂之外,其他好像都是在可为可不为的事情上,把他往“做”的方向推了一把。
——其中会有什么关窍吗?
“我猜那孩子,应该是想当面向你道歉吧。”降谷零笑着耸了一下肩,“毕竟害你伤成这个样子。”
“他真的挺在乎你的。”他说。
“谁稀罕……”牧出弥洸把眼睛都闭上了。
虽然他也不清楚,眯眯眼和完全闭眼,视觉上到底有没有区别,“让我去也可以,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当还你帮我处理伤口的恩了。”
“我的恩情这么廉价啊,”刚才还带着点紧张,这会大概是看到他的确没事,降谷零语气也放松下来,“而且你欠我的只有这一点吗?之前住在我这里的时候,哪一样不是我来花钱。”
“哪一样?我不知道哦。”牧出弥洸直接抓来了一只沙发靠枕盖到了脸上,“可能是受了伤,害得脑袋也被影响了吧。我要先睡了,不要打扰我,不然我的脑袋如果没办法恢复,那就全部都是你的错。”
这个晚上牧出弥洸睡得非常不舒服。
不是他认床, 也不是沙发不够松软,纯粹是因为手臂上的伤。
他几乎不能翻身,整晚都必须维持同一个姿势, 僵硬地挺着。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的时候,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关节都像缺了润滑油的齿轮一样, 稍微动一动就嘎吱嘎吱乱叫个不停。
降谷零从卧室走出来准备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 都被在沙发上打坐的牧出弥洸吓了一跳。
“你醒这么早?”他眨了眨眼。
“我其实是在梦游。”牧出弥洸试图模仿僵尸的动作做个前平举——但只能做一半, 受伤的那只手他现在只能抬起来小臂而已。
“还是动不了吗?”降谷零皱了一下眉,“那一会我帮你把衣服换掉好了。”
“拜托你了……”牧出弥洸拖长着尾音,语调仿若叹息。
他其实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但这伤也实在是让他无能为力。
受伤时那件破破烂烂沾着血的衣服, 是因为被降谷零剪开才能从他身上脱下来。他昨晚也尝试过自己换上睡衣,但完全办不到。只能勉强穿上一侧的袖子, 让另一半摇摇欲坠地挂在肩膀上。
伤在不同的地方, 遭罪程度的差距还真大。
同样是被子弹打中,上次没有碰到经常需要发力的部位,他养伤的那段时间就除了不能洗澡, 其他方面基本没受影响。
这次居然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
难道和他最近没有勤奋锻炼有关系吗?本就寒酸的肌肉现在更加捉襟见肘,所以伤后的恢复也变得愈发艰难了?
降谷零很快就洗漱完出来了。他从衣柜底下找出来了以前牧出弥洸穿过的衣服, 尽量在不碰到伤口的情况下帮他换上。
居然还有系领带环节——牧出弥洸默默腹诽了一下。
对风见的搭配也太原教旨主义了吧。
“这样不对。”他说, “你系反了。”
“嗯?”降谷零眉毛动了一下, “要怎么反过来?让细长的一端在外吗?”
那算什么不伦不类的搭配?
“我是说正反。”牧出弥洸指了指,“有接缝的那一面,应该朝外。”
降谷零:?
他看着牧出弥洸眨了眨眼, “原来你以前这么穿、不是不小心弄错的啊。”
“因为接缝那一面向内的话,会磨得脖子很不舒服。”牧出弥洸还给了他一个特别有理有据的借口。
虽然每一个字是他胡编乱造的。
他怎么知道乱步为什么要反着系领带……可能有什么堪称执念的理由, 但更可能只是他觉得这样好玩。
或者只是做角色设计的画手觉得好玩。
其实他第一次看动画的时候,也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细节。因为动画里乱步的领带只潦草的画了一个色块, 在看舞台剧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演员的领带是翻过来系的。
起初他差点以为是舞台事故,但几场演出下来,乱步的造型都是一模一样的。紧急打开漫画查资料才发现,原来是画手老师做的小设计。
降谷零看起来对他的要求无助又无奈,但还是依言把已经系上的结打散了,翻了个面令布料有接缝的一面朝上,重新系了一个温莎结。
牧出弥洸又把结往下拽了拽,整理得规整的领口被他扯松了。
衣物边缘处还能看出来一点点上次新添的伤疤。 。
降谷零带牧出弥洸前往的设施是一家私人诊所。
外观看起来非常不起眼,感觉走进去很容易被医生偷偷下药卖掉器官。
只是坐车一路颠簸过来,牧出弥洸就已经开始觉得累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说不定需要一根拐杖。
啧,明明还是这么年轻的身体,怎么他心态像个小老头一样。
但是累是真的,他下了车就伸手抓住了降谷零的衣角,多少能让自己走路时借点力气。
降谷零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态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看我干什么。”牧出弥洸反问了回去,“要不是这个诊所的天花板看起来不高,我会说让你背我的。”
“就算是天花板够高,你受伤的是手,要让我背你的话……”降谷零见他没什么大事,也就放心的去推诊所的门了。
但才推开了巴掌宽的一条缝,他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啊,难道你说的……是要骑在我脖子上的那种姿势吗?”
“想要不碰到伤口,就只能用那种姿势了吧?”牧出弥洸歪头。
“……看来我应该给你准备个轮椅。”降谷零失笑一声,重新发力推开了面前的门。
“降谷先生。”
才踏进诊所的门,里面就有个男人迎了上来。牧出弥洸错了错身,从身前的降谷零旁边看过去——来者是风见裕也。
“那孩子的状态如何?”降谷零问他。
风见裕也低下头摇了摇,“他拒绝跟我们沟通,也不吃任何东西。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把他固定在病床上,用葡萄糖维持他的身体机能了。”
“实在不行的话。”降谷零点了一下头,“如果有办法,最好还是能用温和一点的手段。”
“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吗。”风见裕也皱了皱眉毛。
“所以能不能不要闲聊了。”牧出弥洸抓着降谷零的衣角晃了晃,“我饿了,而且还有点困了。”
“也对。”降谷零点了一下头,又看向了风见,“那个孩子的病房在哪里?” 。
那是一个单人病房。
室内收拾得窗明几净,阳光从窗户洒落进来,在病床上投出矩形的光斑。
128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连着各种各样监护仪器的导线。他的四肢躯干分别被束缚带固定,呼吸平稳得像是睡着了。
“对了,我去买点饮料吧。毕竟他什么都不吃,如果有机会的话得哄他补充点能量。”走到病房门口,降谷零却忽然停驻了脚步,“你肯定选波子汽水。那孩子……新人训练营的人好像提过,他喜欢喝胡萝卜汁。”
“……什么味觉会喜欢蔬菜汁啊。”牧出弥洸皱眉吐槽,“那你记得回来接我,不然我一个人哪里都去不了。”
降谷零应声,转身挥着手走掉了。
牧出弥洸重新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少年。
他把转椅拖到了病床旁边,反向跨坐在了上面。
没有受伤的那只手顺势搁到了椅背上,他把下巴枕了上去。
“你醒着的吧?”他问。
没有得到回应。
“没有想对我说的话吗?”他接着问,“至少应该道个歉吧?是你的子弹打中了我诶。”
听觉捕捉到了一次有些重的呼吸。
“你自己扑上去的,怎么能怪我……”声音带着十足十的埋怨和委屈,128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转头向了旁边的牧出弥洸。
此时他也做不出更大的动作了。除了脖子之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动不了一分一毫。
“是你瞄准的问题。”牧出弥洸说,“我那个时候只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动过。”
128看向他的眼睛睁得滴溜溜圆。
这个对视持续了数秒,末了他还是主动把头别开了。
长时间滴水未进,他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对不起。”他说。
声音细若蚊蝇。
“我没听到。”牧出弥洸说,“你说什么?”
“你肯定生气了吧。”128像是鼓起了全部勇气才转头回来看他,一张面孔紧绷到每一块肌肉都在使劲,“我想杀死你的朋友,而且还是两次。”
牧出弥洸看着他眨了眨眼。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生气了?”他问。
像是为了迎接最锋利的矛,128给自己准备了尽可能坚固的盾。但当真正兵临城下的时候,他才发现——
自己要面对的,好像只是一把变戏法用的伸缩剑?
“第一,那些笨蛋才不是我的朋友。”没等他说话,牧出弥洸自顾自继续开口,“其次你也只是完成任务,没掺杂私人情感反而是好事一桩。最后就是——”
少年歪了歪头,细碎的头发划过前额,他露出形状柔软的表情来。
“好逊哦,你的手上最终还是没有拿到任何人的性命,结算任务大失败。”他说,“这也能称得上是我的弟子吗?”
128看向他的眸光闪了闪,“您承认我了吗师父!”
“先说好,我根本就不想承认。”牧出弥洸抬手立掌在前,打断了他激动的视线,“只不过是你单方面一直叫个不停,我担心别人听到之后会引起误会,害我名侦探的声誉被你的白痴行动损害,所以才会回应的。”
“对不起,给师父造成困扰了。但我会努力成为适格的弟子的!”128这次露出了相当真挚的笑,“不过我之前还以为,师父和波本那群人是一伙的来着。”
“在看到你之后他立刻就出现了,还把我带到这种地方……只是背叛组织这一点就已经快把我吓死了。”
“我从来不和任何笨蛋为伍。组织也好公安也好,能正常理解人话的家伙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牧出弥洸偏头撇了撇嘴,“而且,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128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要讲起来就太长了。”牧出弥洸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不过长话短说的话——就只谈自我介绍吧。”
128眨巴着眼睛看他。
“初次见面,我是江户川乱步。”牧出弥洸正了正色,连坐姿都收起了几分随意,“父亲是刑警,母亲是推理爱好者。现在二人行踪不明,我正在想办法寻找他们的下落。”
128沉默良久, 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怀疑,他随口编了个假名字逗我玩呢。”他说,“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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