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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英雄失格 完结+番外 (浮云素)


  “老师的太太是位美人吗?啊,听说是位高贵的女士,但是长相太过英气了,武家的女儿很多都这样,相较之下,惠子的五官太艳丽了。”
  社会学的老师放下烟枪,他一点儿也不恐惧,只是摇摇头说:“你啊你啊。”他说,“汉字是博大精深的,我很喜欢它们(文字)组成的词语、诗句,先前曾经看过四个字,叫做‘慧极必伤’,送给你应该是很恰当的。”
  “你看,我刚才已经下定主意,就算你不说惠子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这样的话,牌都白打了。”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和颜悦色地教导津岛修治,“你要计划得更长远些,阳谋永远比阴谋来得更好,我不相信以德服人那一套,但是威逼利诱终究是小伎俩。”他说,“尽量把这世界想得稍微好点,开阔一点,你很聪明,但是你太狭窄了。”
  “不是说视野,我讲的是灵魂。”社会学老师问,“你能看见多少东西?你想看见多少东西?”
  津岛修治不再摆出让人喜爱的孩童模样,他脸上一片漠然。
  “什么都看不到。”他说。
  “我也什么都不想看到。”
  “不,你有想看到的事物。”老师狡黠地笑了,“现在你想知道一个人,想要查家谱,想要了解你们之间的联系。”
  “这就是好奇。”
  “去吧。”他说,“就在仓库里,那里有398个抽屉,从左往右三排三,再开层暗格,你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津岛修治梗着脖子,没有道谢,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人走远了,潇洒的老年人便换了个姿势,他半躺在地上,手肘支撑脸颊,另一只手端着烟枪,两根手指精妙地伫在细长的,被镀上金箔的杆上。
  烟雾缭绕,熏人的烟,像是香炉峰的紫烟,盘旋飘渺向上飞。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拍子,口中竟唱起《敦盛》。
  “人生五十年,如梦似幻般,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乎——”
  他似乎是高兴了,喟叹似的拖长音:“岂有不灭乎——”
  身后,白光乍现。
  刀刃,直切。
  “咚——”
  头颅,滚落在地。
  ……
  [津岛修治、津岛修治、津岛修治……]
  他展开卷轴,不住念叨自己的名字,原因不大清楚,就算是问自己也不知心底的焦躁从何而来,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已经隐隐明白父亲取名的特殊之处,却也没看清到底。
  [津岛修治,津岛原右卫门,在这里!]
  他的手指顺着布帛一路向后移动,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再往前看看,是母亲的名字,还有父亲的名字,与父亲名字并列的地方,是块黑斑。
  黑斑图得太厚,也太用力了,无论用怎样的方法,它底下曾经写着什么字都无从得知,墨点中似乎承载了人的愤恨,千万思绪都困于其中。
  他了然地想:[果然,是兄弟吗?]
  [虽然没查到太多,一会儿还是给他道谢吧。]他想着,[给社会学老头儿。]
  “啊————!!!”
  惠子的尖叫声,划破长空。


第102章
  惠子小姐趴在老头的胸膛上,呜呜呜地哭。
  说是胸膛,却也盖了一层白布,人滚远的头颅被拾起来,放在身体边上,仆妇用张宽大的白布盖住了老人的身体,给他最后的体面。
  看惠子小姐哀恸的模样,再联想到两人肖似的下半张脸,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们的血缘关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她几乎是茫然地想,[爸爸、爸爸怎么就忽然死了?]
  她跟善壬的关系不好,善壬是社会学老师的名字。他绝对不是个好父亲,有了出身名门的妻子,却还是在外寻花问柳,放在现代,是女性极痛恨的人。惠子是他的私生女,从小时候起,就看着她柔弱的、性格并不强硬的母亲画上精致的妆容,穿绫罗绸缎裁成的裙子,坐在庭院里,痴痴地望着大门。
  每每想起母亲瘦削的、菟丝子一般需要缠绕些什么才能活下去的身段,她心中就充满了痛恨。
  ——痛恨水性杨花的父亲,痛恨攀附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卑微的母亲,痛恨被供养的自己。
  她拿着对方的钱上学,又做了善壬介绍的工作,厌恶这个男人,又不得不仰仗他的鼻息生活,到头来还是跟母亲一样,当了条吸血虫。
  她干这份工作很不上心,说是照顾小少爷,却总是姗姗来迟,言语也很轻慢,仿佛不好好做善壬介绍的工作,就能报复到他一样。
  [但为什么,你突然死了?]长久以来痛恨的目标忽然消失了,就像是断线人偶,了无声息地倒在地上,才看见身首分离的善壬时,惠子是茫然的,她甚至没发现自己跪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流。
  [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吗?越差劲的人活得时间就越长,你也应该那样,再活个二十年啊混蛋,让我在白发苍苍时对着你的灵柩吐口水。]她心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而且你这么喜欢体面的人,干什么要死的那么惨,头颅跟身体间的切口一点都不平整,头发都乱蓬蓬的,粘满血浆,太不体面了!]
  [我还没有、我还没有跟你说,我恨你啊!]
  门口堵着的人越来越多,看满地血迹,却没人驻足向前,他们都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谁都清楚,古老大宅的主人不会将不名誉的事情外传,结果只是“私了”二字。
  “让让、让让。”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后,津岛修治来了。他身材矮小,在人群中挤了好一会,终得以看见房间的全貌,血像一条涓涓细流,从脖颈的断口流出,向四面八方淌,两串血珠迸溅在壁橱的拉门上,那些绘制着朦胧富士山景的精美壁橱面染上脏污。
  “少爷、少爷,不行。”有仆妇想要拉住津岛修治,却被他一个眼神盯死在原地。
  [这是什么感觉?]
  仆妇感觉自己被危险的有毒的蛇盯上了,不,比那感觉更恐怖,她一动也不敢动,五脏六腑结冰了,甚至连冷汗也发不出,一桶冰水,劈头盖脸浇在她身上。
  她不敢动,不敢说话,更不敢上前拉住津岛修治。
  他拉开惠子,掀开白布,死者狰狞的模样暴露在人前,一些仆妇受到了冲击不由后退两步,有些人用手掌挡住了视线,眼神却又躲躲闪闪往手指缝里钻。
  要是津岛修治看见了,多少会优雅地嘲讽一句:[真虚伪啊。]
  他现在却没有这心情。
  他把和服袖子卷上去,手上不合时宜地戴了副橡胶手套,以专业的手法勘探了老人脖子上的伤口。
  [并不是很完整,砍了两次,第一次刀刃卡在了骨头缝里,随后又补了两刀才彻底把它斩下来。]他在心中念念有词,冷静得不像是人类。
  眼神向前挪移,武、士刀落在地上。
  他走近几步,观测刀刃。
  [原来如此。]发出了然的感叹声。
  [原来是这样。]
  “别哭了。”惠子听见了小少爷的声音,从脑袋后传来,声音冷冷清清,让她的怒火腾得一声蹿上心头,甚至盖过了心里的痛。
  “你明白什么!”她泪眼婆娑,津岛修治的脸倒映在瞳孔里,他的五官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你懂什么!”声音嘶哑得像野兽,“他死了!我血缘上的父亲死了!我很恨他,但我没跟他讲这件事!”她叫嚷着,“我要告诉他我恨他!”
  耳边传来比风更加轻柔的声音:“如果真恨他的话,干什么哭?”
  “我也有话想要跟善壬老师说。”他蹲下身,直视惠子的眼,“我想跟他说谢谢。”
  “但也没有机会了。”
  他几乎是苦恼地呢喃:“就像是我所喜欢的人,帮助我的人,最终都会染上厄运,不幸地死去一样。”他对自己说,“真是太糟糕了。”津岛修治在说这话时,表情忽然变得生动了,他的嘴角先向上扬,又往下挂。
  惠子想:[我几乎有点同情他了。]
  她能感觉到,小少爷的话,是打心眼儿里说出来的。
  “少爷!少爷!修治君!”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有人迈着小碎步在走道上狂奔,几十秒后,阿重穿着新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平整和服,从门外冲进来,她惊慌失措,大袖子立刻蒙上了津岛修治的眼睛,女士面对血腥的虚伪做作,一点儿都不存在。
  她真的担心津岛修治。
  “我们快点出去。”她说,视线全集中在津岛修治的身上,“别看了。”她低声说,“被吓坏了吧?”
  津岛修治的口鼻被宽大的和服袖子捂住,他闻到对方衣服上的熏香,迟疑地点点头说:“大概。”停顿两三秒后他又复说,“是的。”
  他拉拉阿重的和服下摆,对宛若第二个母亲一样的女人说:“带我出去吧,阿重。”
  “好的。”
  穿和服的女人,带他走了。
  ……
  第二次遇见太宰治,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
  其实不过是善壬老师死后的第二日,阿重带着津岛修治,敲开了津岛原右卫门书房的大门,男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地不愉快,可能是在处理善壬死亡的首尾,略有些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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