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揉了揉头发,柔软黑发间透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深海蓝色:“这玩意儿也难搞得很,稍不留意就变成非主流了……”
解予安目光跟随着他的动作转移到他头发上,才注意到那蓬松闪着微光的发丝中还夹着一抹异色,不禁伸手触摸了下,问:“这是什么?”
“我的发型小设计,你才发现哪?”
纪轻舟将发丝内侧用细夹子固定的两支羽毛摘了下来,放到了他掌心里:“看来瞎子复明了,眼神也不怎么好使,早知道你压根发现不了,我就懒得弄了。”
“……”解予安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忽略了这样明显的细节。
也许是今晚青年的衣着和脸庞都太耀眼了,令他总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对方的眼睛里。
他对着车窗洒入的路灯光辨认了会儿手中羽毛的颜色,道:“蓝色的?”
“嗯,”纪轻舟应了声,“染成绿色的,怕你不高兴。”
“……我不至于这般斤斤计较。”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自己。”
解予安转过头,刚要说些什么,青年脸侧那不断晃动闪烁的蝴蝶耳坠就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他话语一顿,抬手轻轻碰了碰那耳坠上的蝴蝶,问:“何时打了耳洞?”
“自己扎的啊,烧红的缝衣针‘啪’扎进去,连针带血地拔出来,就好了。”
解予安握着羽毛的手指顿然蜷起:“不疼?”
“还行吧,干我们这行的都被针扎习惯了……”
纪轻舟还想继续瞎编,结果侧过头看见他眉心微蹙的模样,就忍不住哧地一笑,抬手将左耳戴着的蝴蝶耳坠也摘了下来,放了他手心里:“骗你的,是耳夹,真信啦?”
说着,抬手揉了揉被夹得有点生疼的耳垂,叹息道:“原本是打过耳洞的,长久不戴已经闭合了,但就为了戴这一次,也实在没必要折腾。”
“嗯。”解予安将手里零碎的饰品都一次性揣进了衣兜里,接着伸出手帮他揉了揉耳朵。
他温热的大手一贴过来,纪轻舟便不自觉地将脑袋挨近了过去。
用发丝蹭了蹭他的手掌心后,索性一歪身体,顺势靠到了解予安肩膀上,略疲倦地微阖起双目道:
“原本我应该留在那,和严老板他们一起参加庆功宴的,我连房间都订好了,想着万一喝醉了,那就不回去睡了,但想到你明天就要走了,今晚还是多陪陪你吧。”
解予安垂着视线注视着他线条清晰的面庞,说:“我陪你喝。”
“嗯?回去喝啊?”纪轻舟挑起眉问,旋即又微微摇头:“算了吧,你明天还要坐一天火车呢,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而且,我每次喝醉,醒来不是喉咙痛就是屁股痛,真喝多了,明早肯定没法送你去火车站。”
听闻后半句理由,解予安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反驳,就默认了这个决定。
话虽如此,纪轻舟二人回到家后,却发现提前抵达的解家人已在小会客厅给他搞了个小庆功宴。
主要是解予川和解良嬉商量的,办一个小家庭聚会,解予川还将他收藏已久的一瓶名贵洋酒拿了出来,沈南绮和解见山也参与喝了几杯。
尤其是沈南绮,谈起当初鼓励纪轻舟自己开成衣铺,不过是顺口给个建议,怎么也没想到他能在短短两年间办到这样大的规模。
看到今晚这场盛大的时装表演,她心中也相当之宽慰和感慨。
“说起来,最后那模特在楼梯上摔那一跤可真是吓到我了,真怕闹出什么意外来!”
听沈南绮谈起这桩事情,解良嬉等人也想起了当时的情况。
“是啊,似乎是踩空了,忽然滑落了下去。”
“明早的报纸不知会如何登载此事。”
“她自己倒尤为镇定,就那么半躺在楼梯上开始摆姿势了,还有人给她拍照。”
沈南绮一边品着酒,一边看向纪轻舟道:“之后,你又打扮得像个童话王子般地出场,搞到我们一圈人都迷惑了,以为是你们设计好的类似‘英雄救美’的情节……”
纪轻舟笑着摇了摇头:“这可真是个意外,严老板知晓此事,当时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多亏施小姐临场反应不错,给了我救场的机会。听你们反馈,我这场似乎救得还算成功?”
“那的确,把我们都糊弄过去了……”
“但施小姐那一摔可摔得真漂亮,那记者的照片不知能否买来,若是拍得好,干脆用来做下期杂志的封面好了……”
夜已深,老人与孩童都已躺到了床上安睡。
小会客厅内,一家人坐在沙发长椅上吃吃喝喝闲聊着,氛围轻松惬意,纪轻舟本不想多饮酒,不知不觉却又喝了个半醉。
解予安一直关注着他的状态,见他面庞绯红、眼神也迷离起来,便干脆地替他向家人告辞,扶起青年从东馆的小楼梯上楼。
其实今晚的酒度数并不高,纪轻舟也只是醉意朦胧,没像之前几次那般倒头就睡。
回到卧室后,解予安扶着他靠到沙发上,手撑着沙发,弯着腰拨弄了下他黑发上沾着的细碎金粉,接着抚摸青年的脸颊问:“先洗澡?”
纪轻舟摇了摇头,仰头看着他眨了下眼眸:“先玩猜谜游戏。”
“猜谜?”解予安不确定地问了句。
“嗯,你猜猜看……”纪轻舟缓慢说着,抬起手臂环绕上男人的脖颈,轻轻地将他拉近自己:“我今天是什么口味的?”
一旦贴近,解予安便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夹着丝丝薄荷味道的清甜香气,不假思索便开口:“薄荷糖。”
“哇,猜中了,解元宝真聪明。”纪轻舟微露笑容,用着一种纯然的口吻道:“那,薄荷糖味的我,你要不要尝尝?”
解予安凝视着他泛着迷蒙光泽的双眸,喉结滚动了一下。
随即便微垂眼睫,一声不响地低头轻吻了下他的眼睛。
一边动作轻缓地吻着他的眉眼,一边抚摸着青年的后颈,尔后便克制不住心动,托着青年的后腰将人抱起,放到了床上。
其实他原本是想要令纪轻舟好好休息的,毕竟最近忙碌着工作的事情,他已有近一周时间未怎么好好睡过觉。
可意识半醉时的纪轻舟又着实乖巧惑人,被塞满了也只会惹人怜爱地说一句“宝哥哥,吃不下了”,甜得解予安又是耳根发红,又是浑身滚烫。
到头来,这一晚仍是未能打破那‘一旦喝醉,醒来便要屁股疼’的断言。
第192章 绯闻
三月中的清晨, 一夜细雨过后,和煦朝阳升起,风凉清爽, 吹动着街道两旁商铺门口的旗帘翩然翻飞。
“卖报,卖报,女明星施玄曼疑似恋情公开……”
宽阔的大马路上,卖报童一边叫卖着, 一边如同狸猫般,灵活地穿梭于汽车与黄包车之间。
忽然间,穿着草鞋的右脚不小心踏入积水小坑, “啪”一声溅起污泥水花来。
“诶呀!”感受到脚上的潮湿冰冷, 报童急忙抬起脚甩了甩草鞋上的泥水,又弯腰拍了拍裤腿沾上的水珠。
正欲继续叫卖,这时街道旁那时装屋的红漆店面忽然拉开, 伴随清脆的铃铛声, 一位穿着西装制服的高个男子探出身来, 朝他问道:“你刚刚喊的是什么报纸,给我拿一份。”
卖报童闻言急忙跑步过去, 从斜挎的布包中拿出一份报纸递给他,挂出笑容道:“先生, 您要的《新世界报》, 两个铜板。”
林遐意付了两个铜板给他,接过报纸, 关上店门, 回到了店内柜台旁。
柜台上的时钟还未转到九点,时装屋尚未到营业时间,店内卫生、衣服陈列等工作却都已准备完毕, 店员们正凑在一旁休息闲聊。
林遐意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多管,兀自坐到柜台前的椅子上,翻开报纸消遣起来。
然而他才坐下读了两篇文章,耳边便传来了门铃撞动的声音,林遐意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旋即急忙站起身来,搁下报纸打招呼:“早上好,老板。”
“早啊,今天还挺热。”纪轻舟随口应和着,摘下了脖子上的围巾,又解开了风衣腰带,将衣襟敞开了些。
上楼之前,他往柜台旁绕了一下,同林遐意交代了一番工作。
“下午有个新款送到,清点收货的工作交给范义就行,你记得到时把橱窗的衣服换成新款。”
“好的,老板。”
纪轻舟点了下头,刚要问问他昨日的营业情况,目光一瞥间,忽而看见了他手边报纸上某个熟人的名字,抬了下眉:“在看报?”
“奥,这个……”林遐意稍微迟疑了一下,将刚买的那份报纸拿到他面前,指了指下方的小标题问:“老板,这报上所言可是真的?”
纪轻舟扫了眼他所指的标题,顿然蹙起了眉。
——【女星施玄曼舞台假摔疑似引出真情郎,对象竟是某时装公司大豪商……】
“八卦小报,胡说八道。”他轻咋了下舌,“哪家报纸,等会儿就寄个律师函过去。”
“那我帮您请律师?”林遐意显然不懂他的梗,还以为他真想要同这报纸打官司。
“算了,开玩笑的,一家家告哪告得过来。”纪轻舟稍显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从那日皇后饭店时装大秀过后,随着几大报社、中外报业铺天盖地的宣传报道,他便成为了报纸上的名人。
起初,只是在那些大报登载的评时装秀文章中能看到他的名字,而自从某日,他和施玄曼同走T台的照片出现在申报上后,民众的关注点便从时装表演转移到了女星八卦上。
一些压根没有受到邀请的游艺小报,为了博人眼球开始瞎编起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故事来,怎么好卖怎么编。
这些报纸还很会玩文字游戏,用标题中一些含糊不清的暧昧之语,引诱读者自行脑补,即便当事人找上门来,也可撇清关系,全然不担责任。
这一周多里,他都不知看到过多少模棱两可暗示揣测施玄曼和他之间关系的小文章了。
施小姐那边对这种情况显然习以为常,上新闻的第二天,便写了封信给他,叫他不必理会,过一阵自然会慢慢平息。
她唯一的担忧,就是恐怕“纪太太”会受绯闻影响,造成他们夫妻之间的误解,为此还专门写了封解释信,叫纪轻舟转交给他“太太”。
这封信纪轻舟是寄给解予安了,但这位酸醋成精的“纪太太”能不能就此释怀,他就不清楚了。
话说回来,这些小八卦报纸,纪轻舟看过便作罢,也没有过多在意。
同林遐意嘱咐完工作后,便沿着弧形楼梯,来到了二楼的杂志社打卡上班。
“早啊,诸位。”他背着包,双手插着风衣口袋朝着二楼的同事们打了声招呼。
正要继续上楼,去自己的办公室,解良嬉便抬起头,朝他招了招手:“你来得正好,之前向新民报馆买的施小姐的照片刚刚送到了,你来看看。”
她口中的照片,也就是施玄曼在秀场摔倒时,就地摆拍的那几张照片。
解良嬉在看秀时,便觉得施玄曼穿着礼服的那一摔,摔得十分漂亮,也许可以用来作为杂志封面。
于是第二天就联系了当时偷跑到楼梯角拍摄的记者,出高价问报馆买来了那张照片。
洗出来的照片被装在一个信封袋里,还未拆封。
纪轻舟听到这消息,当即走到了解良嬉的办公桌旁,好奇地看着她拆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相片。
“不错啊,蛮清晰的,构图也漂亮。”纪轻舟挪了挪桌上的照片说道。
只见那黑白画面上,妆造精致的小姐分外轻松惬意地斜倚在楼梯上,一边用她那戴着光泽柔亮的丝绸手套的左手,虚虚地托着脸侧,一边挑起细长的眉毛,望着镜头,露出一种迷惑而纯真的神情来。
她蓬松洁白的夸张裙摆很是圆润自然地铺散在深色的楼梯地毯上,那轻盈的银丝亮片披肩闪耀着粲然的光辉,环绕在女子肩膀两侧,衬得她的脸庞愈发的圣洁明亮,优雅迷人得仿佛童话世界的公主。
“何止是不错,简直拍得太好了!”
解良嬉拿起照片,仔细观赏了片刻,拍板道:“就用它做四月刊封面了,不仅如此,还要印海报,就像创刊号那样,夹在杂志中赠送。
“我有预感,这张照片会成为施小姐最出名的照片,也会成为你的经典代表作。”
纪轻舟轻笑着点点头:“行啊,那就听主编您的安排了。对了,这次的人物访谈还没请到人吧?”
“给林先生发了邀请,就是那位大画家,不过他人在外地,还没有收到回复。”
纪轻舟犹豫了片晌,说:“要是找不到人,要不就采访我吧。”
“采访你?”解良嬉先是疑惑,旋即恍然:“也对,你如今可是各大报纸的常客了,这名气不蹭白不蹭。”
“嗯,顺便也借此机会澄清一下我和施小姐的关系,省得那些小报总盯着这点事情不放。”
解良嬉若有所思地“奥”了一声:“是怕小报盯着不放,还是怕南京那个盯着不放啊?”
“这可不是在家里,拜托您把我当个外人吧。”纪轻舟略无奈地提醒了句。
随即见解良嬉一副笑谑模样地扬起眉角,似还想说什么,他连忙提了提背包的背带,转身挥挥手道:“上楼干活去喽,拜拜。”
四月初的南京,已有了初夏的影子,白日里日光笼罩时赫赫炎炎,到了日影西斜时刻,晒了一日太阳的阁楼间,依旧徘徊一股沉闷的热气。
傍晚的屋子内光线分外黯淡,黑色的钢窗玻璃上映着暗蓝的黄昏暮色。
刚下班回来的解予安,手里提着书信,随手将公文包放在桌面上,拉开椅子,坐到了长桌旁。
察觉到屋内的闷热,他先是卷了卷衬衣袖子,解开了领口的一粒纽扣,似乎还觉得燥热,便又伸长手臂推开了桌前格窗。
接着顺手点亮桌面台灯,一刻也不耽搁地拆开书信阅读起来。
【亲爱的解元元,见字如晤:
又是一周过去啦,距离上次见面半个月了,有没有狠狠地想我啊?
原本这两日是不准备给你寄信的,等这封送到你手里估计都已经五号了吧,那再过两天,上完了课,我就该来南京找你玩了,写不写信也无所谓。
但是转念一想,你每周日都要读我的信,要是这回没收到,多半又要怨我两日,以免我们成为一对“怨偶”,我还是抽着睡前时间,给你简单交代些日常吧。
这一周日子怪平淡的,没什么趣事,每天就是工作、干活、画稿!
每当我对这被工作支配的人生产生怨念的时候,就会拿出你的信来读一读,看过你那一成不变的无聊乏味的生活,我心里就舒服多了,像刚服了一剂安慰剂。
果然,好日子都是对比出来的,对比你,我好歹在上海,还有不少朋友可以聚聚。
就前两日,和骆猴儿、信哥儿,还有几个沪报馆的朋友,我们刚抽空聚了顿餐,是信哥儿组的局,在一家新开的川菜馆吃饭。
他好像每次组局,都是叫我们吃饭。
当时聊了什么我也不大记得了,就记得骆明煊那小子大放厥词,说今年的计划是要把分店开到京城和香港去。
我叫他步子不要迈太大,免得扯着裆,好言好语一顿劝,他总算退而求其次,说先带几个人,去北方几个大城市探探市场。
其实骆明煊的性子,算是年轻人里比较靠得住的了,为人赤诚热忱,脑袋也聪明灵活,关键是自来熟,在哪都能交到朋友。
怕只怕他容易轻信人,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也不把钱当回事,兜里有几个银币,就恨不得马上打水漂玩……我还是得看着他点,他败自家的钱没关系,可不能把我的钱败了。
对了,那天信哥儿还说了一事,你记得之前他提过的赴法交流之事吧?
这事听闻已初步确定了,不出意外,他认识的那位法大使馆先生,会在两年后换任,届时信哥儿就有机会去法国学习交流了。
两年后,你差不多也要回来了,到时我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希望这两年,你都能和今年一样,平平安安地度过。
我们元宝可是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来,今后一定要活得健健康康的,才不辜负那些辛苦救治你的医生们的期待。
行了,我真的困了,刚刚又连打了两个呵欠,现在是满眼热泪地在给你写信。
明天把信送出的时候,我会顺便给你寄本杂志。
四月刊的《纪元》,不知道你有没有买到,多半没有吧?
施小姐现在真的太红了,这本杂志又是以她为封面,还赠送她的海报,月初一发刊,八千册当天就卖完了,我自己想买都买不着,这本还是找良嬉姐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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