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冲脸都紫了,“你!”
喜闻乐见啊,高铭差点笑出来,果然,江颜开始乱咬人了,于是高铭板起面孔,笑看朱冲,“朱老爷,你解释一下?要不然,今天就别走了,在皇城司过夜吧,我得好好查查。”
蔡京脸都黑了,朱家可是他一手提拔的。
他朝江颜冷冰冰的道:“你含血喷人,以为官家和郓王会信你的一面之词吗?”
朱冲立即跪下对郓王道:“冤枉啊,老朽冤枉,老朽的不知道他是方腊的人。”
赵楷也不是傻子,一听就是江颜诬陷朱冲,“高铭,你试着再审他,让他说实话。你们其他人不要说话。”
赵楷坐下,蔡京等人在一旁站着,看高铭盘问江颜。
高铭绕着江颜走了一圈,“你要是想被凌迟,你就继续胡言乱语。你最好说实话,在场的人哪个不比你聪明?既然你不说,那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吧,说得对,你就点点头。
你是歌姬生的,根本不受你爹重视,你爹把你送去当礼物,你十分痛苦,这个时候你遇到了明教的人,他们跟你说,现在的人间是痛苦的是黑暗的,但是方腊教主带着大家在创造光明,教内人和人之间,虽然不是亲兄弟姐妹,却比亲生的还亲。爹不爱,娘不爱的人,一下子就扎进去了。,然后他们叫你不要轻举妄动,尤其不要逃离朱冲身边,而是好好的当细作,替明教套取朱家的情报。一边你恶心朱冲,另一方面你又无法让教主失望,后来你发现了殷天赐,觉得是个绝佳的机会,既让朱冲不好过,又能对方腊有交代。”
江颜来了个熟视无睹,就像没听到高铭的话。
高铭也不急,笑道:“我听说你现在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江是你母亲的姓,颜是你爹的姓,你把它当做名字,内心对你爹还是抱有希望的吧,可惜啊,你爹在得知你被抓到的消息,说的是你娘只是个歌姬,陪过许多男人,你并不他的儿子,你娘也支持这个说法。”
江颜绝望的合上了眼睛,死死闭着,不看高铭。
但在场的其他人都看出来了,江颜不过是外强中干,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你被押送回京城,这一路上也没有方腊的人救你,你已经是个彻底的弃子了。如果是方百花被我们抓住,你的教主会无动于衷么?你为方腊做了那么多牺牲,结果落到这样的下场。”
说完这一切,不出意外,江颜的心应该凉到底儿了,肯定觉得人间不值得。
而高铭此时来到郓王跟前,压低声音道:“殿下,要不要给他一个许诺,比如坦白交代就不凌迟?”
之前吓唬江颜说要凌迟,他一定绝望到底了,如果现在承诺给他一个痛快的,不失为一种好处。
都是死,但怎么死却有很大差距。
这点事,郓王还是可以做主的,又不是放了江颜,只是不用凌迟,他颔首,“你只管去劝他吧。”
高铭就来到江颜跟前,“殿下仁义宽厚,如果你坦白交代,可以将凌迟改为斩首。”
凌迟可是割肉,相比之下,斩首甚至可以称之为安乐死了。
江颜表情一变,他自知难逃一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只想死得痛快点。
他看了眼郓王,“当真?”
“郓王和蔡太师都在这里,岂会骗你?”高铭道:“你能惊动这么多人,也是厉害了。”
江颜合上眼睛,良久,惨然一笑,“好,我交代,你们想问什么?高铭,我该说的都被你说了,我没必要重复第二遍吧。”
刑部的官员都点怀疑人生,明明他们才是行家里手,怎么跑到皇城司来听高衙内上审讯课?不过,分析得头头是道,他应该来刑部发展。
高铭道:“明教在江南地区是何种组织形式?你怎么跟其他人联络的,是谁拉你入明教的,你都一一交代。”
被明教抛弃的江颜,完全没有替明教隐瞒的必要,“我说,你们拿纸笔记吧。”
他活在世上也没什么意义,孤苦伶仃一个人,只会被利用被抛弃。
如今被朝廷逮到了,他必死无疑,那么还不如配合点,选个干脆的死法。
朱冲此时忙道:“你刚才说我勾结明教是胡说的,对不对?”
江颜看着朱冲,内心忽然产生一个想法来,他现在要争取朱冲的好感,于是悠悠的叹道:“当然是胡说的,我潜伏进朱家,真正的目的是扳倒朱家。”
蔡京心道,这才对,刚才那些话,
江颜肯交代,审讯异常顺利。
郓王听得很满意,叫人另外抄了一份,他亲自带进去宫呈递给官家。
蔡京则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官场老狐狸,喜怒不形于色。
朱冲就不行了,还一副舍不得江颜的模样,常常看一眼,痛心的扭过头,然后没一会就没脸似的再看他。
滕府尹跟刑部的几个官员倒是问了江颜几个关于假死药的问题,为以后断案积累经验。
郓王因为要见官家最先离开,等他走后,就剩下蔡京、高铭等官员了。
高铭积累多日的憋闷,刚才稍稍发作,就被郓王的突然到来打断,此时郓王走了,他决定继续阴阳怪气的替自己出气。
他笑呵呵的问滕府尹,“是不是,我一会就可以派人把殷天赐领出来了?人,可以放了吧?”
滕府尹忙赔笑道:“这个自然,不必麻烦大人去接人,我一会回去就叫人把殷公子好好送到府上。”
高铭满意的轻轻点头,然后再看刑部的官员们,“案子是不是也不用移交你们那里了?”
刑部的官都心里想,这不是废话么,江颜没死,殷天赐也跟犯罪不搭边了。
蔡京在一旁却听出来,这话分明是高铭讲给自己听的,谁都知道提出移交刑部是他的主意,于是道:“他们也是秉公办事,你没必要如此挂怀吧?”
见好就收吧你!还没完了,是不是?
高铭偏要嘚瑟,“对刑部,我并没有挂怀或者有任何芥蒂,我刚才所以询问是否还会移交案子,完全是出于谨慎的态度。你想啊,我人微言轻,之前说江颜没死,都没一人信我,我只是怕别人,再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刑部官员赶紧表态,“高大人海涵,你的话,我们从来也没忽视过,都牢牢记在心里了。”
高铭微笑,然后将微笑传递给蔡京。
你小子真是得理不饶人,行,给你一句好话又能如何,蔡京淡笑道:“贤侄,这一次,还真是我们看走眼,叫这江颜蒙蔽了。”
承认就好,高铭觉得这话顺耳,也笑道:“我就不耽误太师和几位了,这就吩咐人把江颜押送到开封府去。”
用江颜把殷天赐给换了出来。
殷天赐一见高铭,差点高兴的蹦起来,痛哭流涕的道:“衙内,你真是我再生父母,我就知道你能来!”
“行了行了,没事了。”
殷天赐在牢里蹲着,人瘦了一圈,被接出来后,赶紧叫他家仆人带回去休息了。
——
高铭看着帕子上放着的碎成两半的玉佩,叹了一声,然后心疼地试着将两块拼到一起,幸好碎得还算干脆,断裂处能完美的合到一起,没有掉茬。
“就该一板凳砸死他!”他嘀咕道。
“砸死谁?”头顶传来花荣的声音。
吓得高铭一哆嗦,“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说着,将帕子一包,就要将玉佩收起来。
“是你太专注了。”花荣眼疾手快,一把摁住,“碎了?”
“你听我解释。”高铭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埋怨道:“谁知道他还带咬人的。”拿眼睛瞟花荣,看他什么态度,毕竟这是他送他的东西,现在摔成这个样子。
没想到花荣反倒笑道:“这不是挺好的么。”
“好?哪儿好?”
“玉佩替你挡了一灾。”花荣将两半玉佩都拿起来看了看,“别说,碎得还挺对称的。这样吧,你别管了,我找人修一下。”
“怎么修?用金环箍一下吗?金镶玉?”
花荣拿眼睛挑他,“那样会不会太显眼了?人家看你玉佩碎了还要金环箍一下继续戴,肯定觉得这东西对你意义不一般。”毕竟高衙内不会穷到没有完成的玉佩戴。
“……”高铭不接茬,“那你想怎么修?”
“我看,不如将两半各自改成两条鱼的形状,你一个,我一个。吉庆有余,不觉得挺好的么?至于大小,不当压衣的玉佩,当扇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样改的话,玉佩就得改变形状,可再变不回来了。”得锉掉一部分。
“又不是和氏璧。”花荣笑道:“就这么定了。”
高铭心想,改成玉形的也不错,吉庆有余,年年有余,好彩头。
但等过几天,看到玉佩的形状的时候,他吃了一惊。
这根本不是鱼形啊,谁家鱼长得跟蝴蝶翅膀一样啊?!
“这……应该不是鱼吧?”
“玉器店的老板把我和另一个客人要修改的图样记错了,把我的做成了蝴蝶,把别人的做成了双鱼。”花荣语气憋闷的说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意强调道:“真没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