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夸他高开疯走,三年来一直维持着零负面新闻、零绯闻的状态。而且家世好、学历好,光是这几点就能吊打一片不学无术的九漏鱼。
网友说他是找了金主爸爸才能一路飞黄腾达,接资源接到手软,或者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句看似跟风开玩笑的话,居然最接近真相本身。
段燃没有向组合内部隐瞒过这事,大剌剌顶着一身红印和淤痕在他们面前换衣服,有时候他身上的伤……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叶筝见过段燃连床都下不了的样子,起身也要人扶,还喊他过去帮把手。
他不在的话,那就叫许谦、姜季宇。
只是另外两个人不会过问他背后的伤,疼不疼又怎么样?全是他自找的。
对外,他还要当星航手里那块别致的蛋糕,在创口上涂一层奶油,用裱花堵住血孔。他不需要变得可口,好看就够了。所以星航给他造了座玻璃柜,把蛋糕放进去,在腐化变质之前,它永远会呈现最美味的一面。
但叶筝想不通,段燃一个有财力有背景的,为什么还要找金主?这些惨烈的交易能带给他什么?金钱?地位?他明明不缺钱不缺人脉,想红有的是方法,完全没必要这么做。要说是为了满足个人癖好……
段燃又亲口否认过。
那时候MAP出道刚满三个月,星航给他们摆了个百日宴,吃到最后经纪人提出一起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好活跃一下气氛。段燃第一轮就被抽中了,向他提问的是公司高层,一个快退休的男人。
那人让段燃坦白自己的性|癖,是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
听见这问题,段燃不但没生气,还耐心地回答他,说自己没有受虐倾向,也不是圈内人。
这游戏最终只存活了三轮,叶筝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解散了,但除第一个问题外,其余内容一点儿也不过火。
说穿了是因为段燃脾气好,柿子专挑软的捏,像段燃这种人,如果不是憋狠了,应该不会想找他聊天。
万事万物,总要有一个宣泄口。
就现在来说,他的确是当树洞的最优人选——
既不在一个公司,又没竞争力,重要的是他还没后台。那怕他反手把段燃的料挂微博上,也不会有人相信他说的。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段燃突兀地问。
“问吧。”叶筝知道他没有询问自己的意思,而是在陈述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有喜欢的人吗?”
叶筝敛着眉,沉静许久,直到一排白茫茫的独栋豪宅横列眼前,他才松开嘴唇,跟导航仪的标准女声一块开口。
“……不知道。”
“今天谢啦。”像是不在意他的回答,段燃推开车门,在座位上留了一条没开封的泡泡糖,“这个请你吃,薄荷味。”
“那你呢?”叶筝扭头看他,急急忙忙甩出了话,担心慢一秒就会被厚实的隔音棉扇回脸上。
叫停了段燃的动作,他又恬然地靠回椅背,补完整句,“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入这行?”
段燃笑了一声,声音轻得化在了风里,“你知道的,There's no business like show business.*”
薛淼拿着手机订外卖,座位后围了两圈人,一人一句商量要点哪几款口味的炸鸡。
混乱中有人嗷了声,应该是猜拳猜输了,他被五六个人联手挤到最后去,怀里拍进一张鬼画符的清单。白晏乐不可支地嘱咐他,头一回当跑腿可千万要长点心,別跑错摊儿了,楼下左拐的巷子里有两家买烤串的,得去右边那家。
“我又不傻!”他踢了旁边的人一脚,“上次是谁跑错地方了?一起来回忆回忆?”
“滚!我那是意外懂吗意外!”那人还给他一脚,然后一脑门扎回人堆里,嚷嚷要吃芥末蒜香味的。
“你啊,顺便去问问老师要吃什么,”白晏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又戳了戳那张黄不拉几的清单,“他说随便的话就买几串辣的回来,越辣越好。”
“知道了。”
黎风闲在收拾桌面,刚卷完充电线就听见有人叫他,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不用了,你们吃吧。”他走到打印机旁,看了眼控制面板上的时间,已经快九点半了,整理好文件,他再说,“今晚我不留在这边。”
“啊……哦哦好的。”
闲庭在市中心租了两层办公区域,楼上那层有四五间休息室,主要留给过来这边上课的老师用。
黎风闲上楼拿回自己的u盘,里面有上百场的公演录像,他在伏秋休息的这段时间里,闲庭所有事务都由两个元老前辈代为处理,现在是时候回归正轨了。
收拾完东西,隔壁吸烟室出来了四个人,在过道上促然打了个照面。其中有黎风闲的两个前辈,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和跟在轮椅后面的段燃。
段燃愣了下,而后撇过头。
“哎风闲你没走啊?来得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游先生。”前辈眉飞色舞地拉过他,重音落在了游字身上。
男人这才把眼神转到他身上,淡笑着说了声你好。
黎风闲初始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结合他的姓,很快便想到了什么——
这人的父亲是政界重量级人物,经常出现在新闻节目里。
父子二人长得十分相似,眼里的刚毅和威严可以说是如出一辙。男人腿上盖了一张长毯,看人的时候,只有眼睛会动,脖子却固定在原处,不曾自下往上地去仰视谁。
不等黎风闲说话,他转了下轮圈,用那不达眼底的笑和他们道别,“今天的事很抱歉,我会承担所有维修费用,那盒咖啡豆就当是赔礼的一部分,以后有机会再见。”
“嗐,修什么修?不修了!这车本来就破破烂烂,提前让它退休好了,新的那台还在路上呢!”前辈打趣道,“来,我送两位下去。”
五人一起出了大楼,分成两个方向离开。走前,黎风闲从两个前辈嘴里了解到了事情经过——
他们开车的时候被追尾了,下车理论才发现人家车里坐着两尊招惹不起的大佛。没了刚才的笑容和欢声,前辈低骂一句,“他妈的有病,不会开车就别开,赶着投胎呢!”一时气结,他唇|肉都在抖,抓着头发绕向车屁股,怜爱地摸了把,“还好没多大事儿,不然我跟老胡同志就要提前归西了。”
“呸!咒谁死呢?算命的说老子能活一百岁!”老胡从烟盒里敲出一支叼嘴里,干瘦的面孔低了下去,他冲黎风闲招招手,让对方走过来点,“你今晚不留在这边吗?回伏秋要一个多小时吧?”
“嗯,那边有点事。”黎风闲说。
烟头稳在半空须臾,从黎风闲接手闲庭后,老胡没见过他会在例会结束以后赶回伏秋,因为时间太晚了,高强度的会议很耗精力,通常都会在这边住下几天,等空了再回去。
“交女朋友了?”随着嘴巴张合,烟头再度摆动起来,老胡拍拍黎风闲的肩膀,哈哈一笑,“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没有。”黎风闲答。
“谈下来了记得带回来给咱们看看啊。”说着,老胡的声音愈来愈细,淹没在马路边的纷纷扰扰的杂响里。
黎风闲集中注意力去听,拨开层层噪声,只听来一句“黎音最近还好吗?”
“和以前一样。”黎风闲迟疑片时,决定隐瞒小部分实情。
视线指向前方唯一发亮的大型招牌,他们站在街道上,遥遥注目着那摇曳不定的霓虹光。
“有空就去看看她吧。”老胡长长地叹息,没完没了一样,直到吐尽最后一口浊气,“我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
一楼的灯只开了一半,长椅上叠着道影子,以它为中心分割成明暗两边。
椅子边放满了纸皮箱、包装盒和粗细不一的捆绳。黎风闲捡起几个飘远了的纸袋,堆在一旁,用徐缓的步履走进大厅。
叶筝斜躺在长椅上,外套没拉好,小猫趴在他腰间睡觉,留了个脑袋在外面,下半身全兜在衣服内侧。
人和猫的睡姿都很任性,歪着脖子吊着腿,小猫一边打呼一边往里坠,软软的指甲无法勾紧衣物布料,被自身重量拖着向下滑。
黎风闲想把猫捞出来。
他俯下|身,左手伸进叶筝打开的外套里,像探入了一个能烘火的炉中,四面都是热的。
高温源源不绝地烫进他的皮肤里,埋在底层的引线快能炸出一朵烟花。
黎风闲用手指托起小猫,在任务宣告完成的前夕,叶筝动了一下。或许是碰到他的腰了,又或许是被什么东西硌得不舒服,他轻轻抬了抬腰,髋骨毫无铺垫就顶在了黎风闲手腕上。
知道叶筝要醒了,黎风闲收回手,将猫放在新买的窝里。
“……几点了?”叶筝半闭着眼,光脚踩在地板上,声音盈满倦意。
“十二点。”
“啊,我睡了三个小时么……”
“你可以继续睡。”黎风闲说。
叶筝裹紧身上的外套,应该是冷到了,疙瘩一片一片地长,他将不要的垃圾塞进纸箱里,“睡不着了,这里我来收拾吧。”
说是收拾,但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厨房烧水给小猫冲羊奶粉。
抽油烟机的配灯照在手上,叶筝揉了揉腰,在等水开的闲隙里,他无声默数着一串数字。
从一到一百,漫无目的地做着这件事。
直至水沸了,烧壶颤动出咕嘟咕嘟的水声,他下意识撕开奶粉条,有些出神地倒进碗里,过了几秒,他才发现步骤错了,应该先兑温水的。
他又去接了点冷水,觉得自己的智商严重下降三分之二……
不是都说装睡的人叫不醒吗?那他为什么醒了?
醒就算了,还真的跟睡懵了似的。
第38章 灵犀
调好奶粉,客厅里的人已经走了,小猫半梦半醒地蹲坐着,叶筝将水碗放在它面前,点了些羊奶在它鼻头,“醒醒,该吃饭了。”
尝到了味,小猫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它整张脸都栽进了碗里,舌头舔得吨吨作响。
这股喝奶的憨劲儿让叶筝想起了养在姐姐家的三花猫笨笨,每次都用脸干饭,吃得忘我吃得入迷,天塌了也跟它没关系。
他有点想家了。
在叶笛打电话来的前一秒,叶筝还在思考世界上到底存不存在心电感应这一说法。都说兄弟姐妹之间会有血缘上的感知。近几天,叶筝总会毫无由来地想起一些小时候发生的事,连看个天气预报都能回忆起家那边的蓝天白云,还有热在锅里、被母亲捏得像一把弯梳的虾饺。
当手机传来叶笛的专用铃声时,叶筝怀疑自己是装睡装傻了,呆一会儿才按下接听键。
“……喂?”
“吵醒你了?”叶笛问。
叶筝点开免提,抱起一个空纸箱,边往里塞垃圾边答她,“没。”
“妈刚才做噩梦了,怕你出事,让我给你打个电话。”叶笛的声音忽近忽远,估摸也是开着免提在走动,“没事就好。”
“能有什么事,”叶筝失笑,“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做噩梦证明我吃得饱睡得好。”
“脸都比以前瘦了,还吃饱睡好……以为我没看你的新闻图啊?”叶笛无语,这弟弟该不会是把她当成了山顶洞人,不通网不来电,更不会去刷微博。
“那是妆的问题。”叶筝解释。
“嗯,最好是。”叶笛呼一口气,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接的这部戏,是不是要跟男演员——”
“你是不是在抽烟?我听见了。”叶筝正色起来,“说好的戒烟呢?叶笛。”
“去你的,别打岔。”叶笛佯怒,很显耳、啪的一声,她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老实回答我,你在这电影里是不是演的同性恋?”
问完这句,双方再无言语。只是一起沉默,一起听不稳定的电流杂音。
“姐……我说不是你信吗?”面对漫无止境的静默,叶筝先一步败下阵来。他知道叶笛在等他的答案,以她的耐心,说不定能等一整个通宵,直到他愿意给出答案为止。
叶筝语气认真,表情却是轻松的,“你可以去看看原著,虽然网上有很多人在磕主角的这对CP,但真不是那么一回事。”
“真的?”叶笛半信不信,用另一台手机搜起了原文。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叶笛放下手机,也不跟他争了,拖出一声长音,“唉。”
“叶筝,你别嫌我啰嗦,”她说,“我是在担心你你知道吗?听说拍这种电影的演员特别容易走不出来,你又爱钻牛角尖……”
“姐,是谁在钻牛角尖?就算我没拍过电影,没有经验,可剧组里还有其他人,有导演有编剧,顾明益拍过那么多电影,他肯定知道怎么做才能出戏,不可能因为一部电影就……这你就别瞎想了。”
小猫在追一条丝带玩,横冲直撞的,还会用牙齿去啃,撕出针线大小的碎条。叶筝害怕它误食下肚,就去没收它的新玩具,将这湿乎乎的带子扔进纸箱里,带着笑说,“哪儿有那么多的假戏真做?”
“他是直男你是吗?”叶笛问出一个无比犀利的问题。
“……那我也不喜欢他。”
“行了,你心里有数就好。”叶笛没听出他话里藏着的意思,一再提醒他要按时吃饭,趁没行程的这段时间多休息休息,别像以前那样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等叶筝逐一应下来,她才舍得挂断电话。
往后一周,叶筝把时间规划得更有条理——
早晨六点起床看剧本,午饭过后开始背工尺谱,到了晚上再去找黎风闲上课。
这天晚上,黎风闲给他发了条消息,说闲庭有事要处理,让他不用等了。
叶筝挠了挠猫下巴,回他一句“好的”,然后撸起袖子换猫砂。
和笨笨不一样,这猫不怕水,在他拎着莲蓬头洗盆子的时候,小猫还在他脚边打滚儿,有水溅出来也不躲。缺的心眼可能都长胆子上了。
洗完猫砂盆,叶筝又将小猫身上的水擦干,接着把卫生间打扫干净,最后再提着垃圾出门。
回收站就在闲庭的正后方。
外面刚下过一场雨,地上积着大大小小的水坑,飞虫在灯下盘旋,瓦数不高的灯泡被虫子围了个严密。刚到回收站,一抹人影颤颤悠悠地在叶筝眼前飘过,他倒退一步,点开手电照了过去。
眼前景象让他瞳仁一震,叶筝立刻叫道:“大叔,你快回来!”
叶筝认出了这人的背影,是那个跛脚的杂货店老板。他双手抓在围栏上,大半个身探了出去,正往斜坡下看,听见叶筝的声音,他不但没回头,还踮了踮脚,高声说:“我媳妇儿的帽子掉下去了,我得捡回来。”
“那您也不能这样翻过去啊!”叶筝撇下垃圾,箭步上前抓住老板的手臂。下面漆黑一团,看不见底,他用手机照了照,没见到有什么帽子,他先把老板扶下来,好声劝他,“下面没东西,是不是掉在其他地方了?”
“不可能。”老板笃定地摇头,急得气都在喘,死也不肯撒开围栏,“一定在下面,我看着它掉下去的。”
这是人造的填土坡,目测两米多一点,坡度不算太大,属于缓陡的范畴里。
叶筝又开着闪光灯向下照,这回两个人都盯得仔细。忽然间,老板指了指某个地方,“在这儿!”
叶筝寻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顶深蓝色针织帽挂在了杂草上。
老板又挺起肚子,准备去翻围栏。
“先别急。”叶筝看了看左右,在回收站里捡来一根木棍,尝试用它把帽子勾上来。木棍说长不长,应该是从梯子上拆下来的,叶筝试了好几次,都卡在触手可及的边缘,要是再长半尺就差不多了。
在闲庭住了有一段时间,关于杂货店老板的故事,叶筝从阿姨那里听回来不少。阿姨说老板有个感情很好的妻子,夫妻二人一起经营这家杂货店,也没要孩子,但在前几年的秋天,老板娘不幸确诊了肝癌,并发肾功能衰竭,没能熬过第二年开春。
那以后,老板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碰烟碰酒,瘾犯了就去剥瓜子,他用一年时间戒掉所有陋习,大家是佩服,也是同情。
有人怕他想不开,没事做就去他店里坐着,陪他聊聊天,下下棋,赢了能卖一袋花生,或者白砂糖出去,输了就再来一盘。
针织帽是妻子留给他的遗物,此刻正悬挂在斜坡中段,被一些荒草乱石勾住了。
“我下去捡吧,您在这儿等着。”叶筝丢掉木棍,将手机交到老板手里,踩着栏杆底纵身翻了过去。
“哎,你、注意脚下,很滑的!”老板高举着手机,为叶筝提供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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