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峻:“……………”
江乔今天美其名曰要回家了,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又整齐,还特意剪了头发,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骚的没边儿的荷尔蒙。
虽然还是瘦,但也算恢复了之前那个让人看一眼就能心跳加速的帅气模样。
苏蕴年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江乔,闻言轻轻怼了他一下,小声说:“叫妈。”
江乔捏了把自己的后脖颈:“还不太习惯,让我缓两天。”
苏蕴年对江乔有想法的事儿,苏峻早就知道。
他看着面前这嘀嘀咕咕,蜜里调油的“小两口”,蹙了蹙眉,问江乔:“身体好些了吗?”
江乔被从那女相之下的粗犷男声吓了一跳,眼角抽了抽,啊了一声:“好些了,好些了。”
然后回头小声问苏蕴年:“你妈是男的还是女的?”
苏蕴年嗔了江乔一眼:“别乱说话。”
江乔哦了一声,不吭声了。
三人不尴不尬地吃了顿午饭,苏峻便让人去给江乔安排房间,只留下苏蕴年一人。
江乔刚一离开,苏峻便回头狠狠给了苏蕴年一耳光,大骂:“色迷心窍!”
苏家地处位置偏僻又不起眼,外表看上去是很有些年代感的红砖墙,高大又孤零零地矗立在与棚户区相连的最末端。
这里以前住过几户有钱人家,后来听说是因为有人养古曼童养出了事,一家上下横死在这儿,成了凶宅,这才空置了许久。
除了苏峻的亲信,和他花大代价养在这里的人,没人知道这里现如今住的又是什么人。
算是苏峻的老巢。
苏蕴年被苏峻扇地偏过头去,捏了捏拳头:“我是有了把握才把他带回来的。”
苏峻恶狠狠地看着苏蕴年:“你有什么把握?那姓江的小子鬼心眼子比骰子还多,你就知道他不是在哄你,给你下套?”
苏蕴年舔了下嘴角:“我跟他睡了。”
苏峻愣了愣,看着苏蕴年,半晌后才道:“当真?”
其实如果换个人,睡不睡这件事,大概也不能完全说明什么。
但这个人江乔。
时钧亦的人。
苏峻潜伏在时家这么多年,他太了解时钧亦了。
那种人眼里揉不得沙子。
别说他现在死活还不知,就算是他没死,江乔暗杀他在前,绿他在后,那就说明,时钧亦和江乔之间,彻底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当然是真的,就在疗养院的浴池,不然我怎么会答应带他回来?”苏蕴年脸上带着个巴掌印儿,语气不无得意地道。
苏峻捻了捻指尖,原本想再教训教训苏蕴年,让他凡事不要掉以轻心太过托大,小心使得万年船。
但一想起江乔确实对时钧亦下了狠手,这才又把话憋了回去,提醒他道:“他不可能靠药物或催眠活一辈子,你要随时做好准备。”
届时江乔恢复了记忆,会不会闹个天翻地覆,谁也不好说。
苏蕴年想起那晚在浴池里发生的事,江乔那么缠人,叫哥哥的时候声音那么好听,他就自信到不行,对苏峻道:“您放心,交给我吧。”
苏峻是不会放心的,但他面上并没表现出来。
他想,如果真到那一天,苏蕴年如果因为江乔,成为变数,那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掉这个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养子。
江乔就这么在苏家住了下来。
他很听话,也很乖巧,从不试图去接触任何电子产品,好像对此没有半分好奇之心。
白天按时吃饭,按时锻炼,情绪逐渐稳定,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精神。
夜里按时下药,按时催眠,将苏蕴年困进幻境,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他极少跟苏峻说话,碰面就只是笑笑问声好,做足了一副丑媳妇见公婆的娇憨模样,却知道苏峻每晚都在苏蕴年的房间门口盯着他们的动静。
十足变态。
半个月后,就在时钧亦的生死即将成为滨海市又一桩未解之谜时,他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时家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内。
与此同时,却有一小部分人,收到了来自于时家的邀请函。
而这一小部分人,无一不是与时家关系极为亲密的人。
苏峻想方设法探听到了这封邀请函的内容。
时家发丧了。
“可不久前才刚有人看见过时钧亦现身。”苏蕴年蹙眉对苏峻道。
“时钧亦的死讯若是传出去,时家必然要经历一场动荡。”苏峻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分析。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难猜啊。”他感慨道,时家没一个省油的灯。
苏蕴年沉默半晌:“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苏峻犹豫的就是这件事。
如果时钧亦的死讯是真,那这场只有时家亲信参加的隐秘葬礼,就是他苏峻鸠占鹊巢的最佳时机。
但如果这是时钧亦没死,这恐怕就是时家人为了将他瓮中捉鳖而专门设的局。
在巨大的利益和诱惑面前,没人能选择退缩。
苏峻潜藏在时家十六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为的就是这一刻。
这个坑,他必须得跳。
江乔站在三楼的楼梯扶手旁,俯视着坐在一楼客厅里,交谈不多,气氛却异常沉重的苏峻和苏蕴年。
心想,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灵堂中央巨大的黑色棺椁中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男人。
鼻梁高挺,轮廓分明,虽然闭着眼,但从眉眼优越的骨相也不难辨别出,若他睁开眼,该是如何深邃又迷人。
可惜不知是不是死的时间有点长了,为掩藏皮肤上已经出现的尸斑,入殓师为他化的妆容实在有些厚重。
段栩一袭黑色长裙,戴了一顶黑色鸟笼面纱帽,遮住了她有些苍白的脸色。
她将手里的黑色雨伞收起来,低头看着男人眼尾处的那颗小痣,眨了眨眼,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韩耀给段栩递了纸巾,语气有些酸道:“姐姐伤心什么?”
他压根不信时钧亦那种人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但时家要搞什么大动作,他也没收到消息,或许段栩知情,但事关重大,段栩连他也没告诉。
段栩心里挺难受,她藏在画室的那幅画都还没来的及送出去,就先参加了两次葬礼。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看一部悲情电影,明知道是假的,也难免入戏。
她瞪了韩耀一眼:“你懂什么?别什么醋都吃。”
时孝安昨天突发脑梗昏迷,被送进了医院,并不在场。
时娇虽然衣着打扮都很得体,但她脸色却很难看,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劳累过度所致。
沈归荑盘了发,一身黑色西装,手边放着把AK,站在灵堂门口抽烟。
时佑熙站在角落里,拽着身前赵许的衣角,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对时钧亦的死活漠不关心,但让他难受的是,赵许说了,只要时钧亦一死,以他自己的本事,根本活不过明年年初。
他不想死,他死了,赵许也会死,虽说一起死也是一起,但他还是更想跟赵许一起活着。
时家的大门百年难得一遇地大敞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灵堂里的气氛很沉重,没有白事知宾,也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极为沉默地望着大门外。
苏蕴年一身白色西装踏进灵堂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摘下墨镜,对着离棺材最近的时娇道:“初次见面,节哀,姐姐。”
时娇对苏蕴年的事有所耳闻,此时看着苏蕴年那张和时钧亦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就知道他来者不善。
这样大张旗鼓地到这儿来,怕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要将在场所有人一网打尽
再听到那声姐姐,时娇顿感一阵手痒。
要说谁最了解时娇,非沈归荑莫属,她拎着AK上前两步,照着苏蕴年后脑勺就是一枪柄:“别他妈瞎认亲。”
果然,她话音才刚落,远处便传来了大车发动机行驶的声音。
众人回头向门外望去,看见了三辆重型集装箱货车。
车辆停在灵堂不远处,集装箱门一开,涌出一群扛着武器的黑衣人,站在细雨里,各个都像鬼煞修罗。
苏蕴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冲沈归荑冷笑一声:“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沈归荑看着苏蕴年顶着时钧亦那张每每看起来都让人格外火大的狗脸,听他还敢给自己放话,火气更大了。
她当即就满足了苏蕴年的意愿,照着他脑门儿上就是一枪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别客气。”
苏蕴年呵了一声:“我看你一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沈归荑发誓,如果不是答应了时钧亦,先留着这狗东西的命,她绝对会让他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妈的。
沈归荑暗骂,她劝自己再忍忍,等他死了,自己一定要对着他的尸首大笑十分钟。
苏峻说了,时家没有省油灯,他千叮咛万嘱咐,让苏蕴年一定要确认棺材里躺着的,的确是时钧亦本人。
苏蕴年瞥了沈归荑一眼,向那台黑色棺木走去,低头看了看棺材里那张和他自己极为相似却异常苍白的脸,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沈归荑是没心情笑,但时娇还可以。
她勾起唇角,向门外看了看,对苏蕴年道:“拴你链子的人呢,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苏蕴年眼神从棺材里的人身上移到时娇身上,嗤笑:“一具假尸体,就想引我父亲入局?”
“可你父亲,大概已经入局了。”时娇被拆穿也不慌。
苏蕴年挑眉:“什么意思?”
时娇没回答他的问题,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轻声对着时家无处不在的监控设备道:
“关门。”
苏峻从一大早起来,眼皮就在不停的跳。
当他给苏蕴年打了三通电话,均是暂时无法接通后,就觉得情况有异。
具体情况无从定夺,但苏峻还是决定先走为上。
他迅速整理好一个小巧的背包,弯腰从客厅五斗柜抽屉底层翻出证件,正准备起身,后脖颈就被冰冷的枪口抵了个正着。
苏峻冷笑一声:“我早该知道的,你根本就什么都记得。”
江乔最烦跟人掰扯这些没用的东西,他可不准备让自己因话多而错失杀了苏峻的良机。
但苏峻在阴沟里当了这么多年的老鼠,早就习惯了在所有事上面都做好另一手准备,有备无患。
就在江乔准备扣下扳机的瞬间,一颗圆溜溜的红外光点,便顺着江乔的喉咙,一路往上,落在了他眉心中央。
江乔骂了声娘,脸一垮,正在谋划着如何一枪毙了苏峻,再以最快的速度拉他做挡箭牌时,以躲避那无法确定方位的狙击手时。
一群黑衣人便出现在了苏家的各个角落,将江乔围了起来。
“松手吧,小朋友。”苏峻咧嘴笑道。
江乔挑了挑眉:“你还真是怕死,我还以为你把人都派给你儿子了。”
“这么多年老鼠真不是白当的。”他感慨道。
苏峻对江乔的嘲讽毫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死活。
管他是老鼠还是臭虫,只要他还有命在,什么就都还有可能。
“可惜你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连为你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苏峻大笑,笑声很难听:“时钧亦没死吧?他很爱你?可惜你为他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钢盔,也注定帮不了他什么忙了。”
“不知道你死后,他是会恨你怪你,还是会后悔他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又或是依着他那冷漠又不可一世的性子,把你忘个一干二净,再一身轻松地和段家联姻?”
江乔闻言,脸色不怎么好看。
什么叫绿油油的钢盔?这话要是让时钧亦听见,他又要解释不清楚了。
他拉着脸,不乐意道:“你在放什么狗屁?”
苏峻转身看着江乔:“今天过后,没人会知道你死在这里。”
他抬手,肆无忌惮地握住江乔的枪口。
正要再开口,却骇然发现,江乔眉心那颗来自狙击枪的红外圆点,不见了。
与此同时,一阵枪炮声毫无预兆地从这座红砖鬼宅内外响了起来。
江乔唇角一勾,抬手就去锁苏峻的喉。
和想象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不同。
苏峻一个后仰就躲过了江乔的袭击,闪身过后还先发制人对江乔出了腿。
力道之大还真打了江乔一个措手不及。
江乔抬手格挡,正要再次出手,苏峻却不与他纠缠,回头抓起个花瓶就向江乔砸了过去,并趁江乔闪躲之时,打碎窗户,跳了出去。
战争已经打响,屋内一片混乱,江乔顾不上里面的情况,直接朝苏峻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他对着苏峻连开两枪,苏峻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都让他身子一扭躲了过去。
江乔火也上来了,蹲下身子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对着苏峻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苏峻也万万没想到,连枪子儿都能避开的自己,居然会被一块儿石头砸了个正着。
他抬手捂住后脑勺,没忍住回头看了江乔一眼。
他脚下步伐没停,再回头时,直直撞上了一道漆黑的枪口。
往上,是时钧亦那张冷漠,又不可一世的脸。
时钧亦问江乔:“绑还是杀。”
江乔看着时钧亦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扬起一个愉快的笑脸道:“命留着。”
时钧亦什么都会顺着江乔。
但他还是开了枪。
对着苏峻的四肢。
苏峻哀嚎倒地,江乔舔了舔嘴角,看着躺在地上的苏峻,弯下腰在他脸上使劲扯了两把,以确定他的确是苏峻本人。
之后举着枪,对着苏峻的大腿疯狂发射了一连串子弹。
于有些人来说,最痛苦的事并非死亡。
而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付出的所有时间精力,承受的所有苦难和隐忍通通付诸东流,化为泡影。
在所有希望被彻底打碎之后,艰难地熬过漫长的一生,孤独终老,除了病痛,一无所有。
江乔笑眯眯地对苏峻道:“你的人,一个都活不成。”
“但别担心,我很善良,不会让你死,我会为你养老。”
身后的枪林弹雨还在继续。
时钧亦左手挎着一把zb26,右手举着一把FN,枪口对着江乔:“什么是绿油油的钢盔。”
江乔看着时钧亦,将额头抵上他的枪口:“还用解释吗?哥哥,我死也不会背叛你。”
时钧亦放下FN,一把扯过江乔的衣领,按着他的后颈,狠狠吻了上去。
有没眼色的趁机向江乔的背影举枪,时钧亦眼都没抬,咬着江乔的唇,右手一抬扣下扳机,爆了那个不长眼东西的头。
枪声在江乔耳边响起。
江乔打了个激灵,对时钧亦道:“哥哥,你迷死我了。”
他把手伸到时钧亦身上,不合时宜的位置,问他:“哥哥,可以借我把枪吗?”
时钧亦把zb26塞给江乔,握住江乔的手腕:“先用这把,其他的,回去慢慢用。”
“少爷!都什么时候了?!你俩就不能回去再亲?!”陈省简直没眼看,忍不住高喊出声。
江乔和时钧亦对视一眼:“回去扣他奖金吗?”
时钧亦捏了捏江乔的鼻子:“你说了算。”
此时不是亲昵的好时候,江乔接过枪,转身和时钧亦背对背。
要先解决了这群杂碎再说。
江乔在这些和他并肩作战的,熟悉又陌生的人里,看见了一个留着蘑菇头的小巧玲珑的女孩儿,肩上扛着两把重机枪,面无表情地对敌方进行扫射。
并在背后有人近距离偷袭时,抡着枪身,猛地发力,直接将那人砸飞出去。
江乔咋舌,此刻才终于明白,初见时,小玉说桑野那句:“他不敢。”
指的是什么。
苏家尘埃落定之时,时家的混战也进入了尾声。
满地尸首,雨越下越大,一遍遍冲刷着地上的血迹。
苏蕴年被沈归荑五花大绑塞进棺材里,和那具尸体脸贴脸挤在一起。
沈归荑听不得他大喊大叫,挥手将棺材板盖了个严实。
江乔把血肉模糊的苏峻打包好,和时钧亦凯旋时,碰见的就是这一幕。
“归荑姐,威武。”江乔喊到。
沈归荑回头,飞奔过来给了江乔一个拥抱:“你小子!欢迎回家!”
江乔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好久不见。”
沈归荑眼眶红了,她在江乔耳边偷偷问:“怎么样?姓苏的厉害,还是时老狗厉害?”
江乔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归荑就被时钧亦拽着脖领子拖了出去。
大海可以接纳和包容的东西非常广泛,时家后院靠海。
可以让所有不方便公之于众的东西销声匿迹。
时家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平和。
大雨过后,是滨海雨季难得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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