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江乔戴好耳麦问。
沈归荑挽起头发向那艘货轮的方向走去:“就这样。”
江乔和沈归荑割断了港口边一艘小型快艇的绳子。
他们上了船,沈归荑正想发动快艇,就被江乔阻止了:“发动机声音太大了,我们难道不该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地行动吗?”
沈归荑略作思考:“有道理。”
于是两人硬生生靠着船桨,将快艇划到了货轮下。
江乔将快艇栓到货轮尾巴上,和沈归荑一前一后顺着梯子攀上了货轮。
沈归荑手腕上绑着掌上电脑,给江乔打了个手势,表示分头行动,自己顺着货轮边缘向时娇的方向赶去。
江乔提着那一箱危险化学品,看着硕大一艘货轮,不知道该把这玩意儿往哪儿放。
他觉得往哪里部署都是一样的,只要一引爆,这整艘船就逃不了。
于是他随便找了间货仓,把箱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堆在墙角边,将雷管安装好。
又把数码雷管手持机塞进防水袋,和自己的手机放在一起,别进裤腰里,跟上了沈归荑的脚步。
他们这个计划实在是草率,江乔在货轮上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太安静了。
他看了看左手边平静的海面,又看了看右手边一间间黑灯瞎火的货舱。
他明明位处于上下船的必经之路上,但这里却没有一个人。
他甚至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这不应该。
江乔察觉到不对,心中一凛,立刻随手推开了一间货仓门隐匿了身形,刚想要打开耳麦提醒沈归荑。
便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后颈。
按触感来看,应该是枪。
货仓里有人。
江乔闻言,浑身绷紧的肌肉都松了下来,他举起双手:“姐姐,是我。”
时娇收起枪,惊讶道:“江乔?”
江乔嗯了一声,摘下口罩回头看向时娇。
时娇给了江乔一个短暂的拥抱:“谢谢你来救我。”
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乔将时娇护在身后,从门缝里偷偷向外看去。
只见一群人正匆匆向沈归荑刚才离开的方向赶去。
现在时娇既然已经挣脱了束缚,那沈归荑就只可能扑空。
江乔看着他们的背影,问时娇:“归荑姐之前往那边去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时娇闻言,秀眉微蹙。
一小时前,她被杜炜推了麻醉从宴会上带到了这里。
杜炜原本就没打算一直让时娇处于昏迷状态,所以药量用得也算谨慎,只掐算着时娇的身高体重,为她配了足以让正常人昏迷一小时左右的药物。
但出乎杜炜意料的是,时娇因体质原因,对麻醉的敏感度很低。
她在上了直升机不久后,意识就已经开始回笼。
时娇假作完全昏迷,她在被杜炜拖上货轮时,货轮的各个进出口位置都有人在严密把守。
待她被杜炜关进某间船舱,并在发现那该死的蠢货居然赶走了船舱内其余人,准备对她行不轨之事后。
时娇直接趁杜炜不备,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捂着他的嘴将其撂翻在地。
松手的同时,狠狠用自己高跟鞋的尖细后跟儿,跺进了杜炜的太阳穴。
杜炜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
时娇总担心他没死透,又从他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一把枪。
她把枪别在长裙腰带上,又用匕首在杜炜身胸口连续捅了几刀。
在确认杜炜的确不可能再活过来之后,才脱了鞋,踩着凳子,从船舱里只有40公分见方的狭小窗口逃了出去。
江乔他们来时,没见到有人把守,是因为之前被杜炜赶出船舱的人迟迟听不见舱内有动静。
敲门也没人应,破门而入才发现杜炜已经上了西天。
这才召集了所有人手,下令搜查时娇的去向。
如果此时沈归荑恰好撞上这一群人,怕是情况不妙。
而更糟糕的是,就在此时此刻,停靠在港口边的货轮,启航了。
时娇看着江乔的耳麦道:“能联系上归荑吗?”
江乔打开耳麦,轻声问:“归荑姐,你在哪?”
两秒钟后,耳麦里传出沈归荑的声音,偷偷摸摸道:“我在找娇娇。”
江乔小声道:“别找了,姐姐跟我在一起,准备撤退。”
然而江乔话都还没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枪响。
江乔和时娇对视一眼,一把拉开货舱门,向舱外开了枪。
早就发现了他们踪迹并守在门外的男人应声倒地。
江乔和时娇跑出舱门,背靠着背同时向两边的来人开枪。
沈归荑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一边向他们跑来,一边回头朝后拼命射击。
无奈对方人太多,枪林弹雨中总有他们躲不过的漏网之鱼。
一颗子弹擦着沈归荑的脸颊射进了江乔的左臂,江乔闷哼一声,再拖下去迟早死路一条。
他用右手一把扛起时娇,冲沈归荑大喊:“跳!”
说罢,便直接翻过船沿的护栏,纵身跃下了货轮。
沈归荑又连续开枪击中了两人,这才跟着江乔跃入了夜色笼罩下的无边大海。
江乔跳船的位置离船尾不远,他胳膊受了伤,用不上力,所幸时娇水性好,借着海水的浮力,拖着江乔游到了那艘快艇旁。
夜晚视线不好,船上的人向海里开了几枪都落了空。
江乔单手用力,拖着湿透后沉重的身子艰难地爬上了快艇。
时娇跟上江乔,开枪打断了拴着快艇的绳子,他们没有快艇的钥匙,时娇便用匕首用力撬开了在发动机杆下方的小盒子。
她找到引线打着了火,推下发动机杆,向沈归荑跳船的方向开去。
沈归荑露出一个脑袋,在快艇经过时,伸手攀住快艇边缘,将自己撑起来,略显狼狈地翻进来。
时娇接到沈归荑,迅速调转方向,加大马力向港口开去。
沈归荑缓了口气,靠近江乔,一把撕裂了他的袖子,露出狰狞的枪伤。
“贯通伤,得先止血。”
沈归荑喘着粗气,她顾不上自己脸颊上已经裂开的伤口,伸手撕下时娇的一截儿裙摆,拧干那些腥闲的海水,扎住了江乔的伤口。
伤口上浸了海水,疼得江乔神经都在抽搐,不止是手臂,半截儿身子都跟着发麻。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靠在船壁上,等时娇开着快艇靠了岸,又等着那艘货轮渐行渐远,和整个港口之间拉开绝对安全的距离之后。
才掏出了那个数码雷管手持机,扔给沈归荑,痛苦中带着几分愉悦道:
“该交赎金了。”
沈归荑对江乔竖了个大拇指,接过手持机,手指快速操作,几秒钟后,伴随着一阵巨响,熊熊烈焰便从遥远的海平面上汹涌燃起。
火光烛天,海水如沸,照亮了半边天。
时钧亦在天亮之前终于办完了相关手续,被放了出来。
他温和有礼地向各位警官告了别,出门上了车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陈省看着时钧亦黑如锅底的脸,不等他开口发问,便将不久前从沈归荑那里接到的消息一股脑儿倒给了时钧亦。
半句不敢隐瞒。
时钧亦越听脸色越难看,尤其是听到江乔中枪之后,当真是恨不得砍下苏敏的手脚将其做成人彘。
陈省大气不敢出一声,不知道时钧亦现在具体是什么打算,试探着开口:“少爷,现在………”
“去医院。”时钧亦磨着后槽牙道。
陈省怕他是一时冲动,提醒他道:“可是老爷那边儿………”
时钧亦表面上看起来,除了脸色不好,整体倒还算平静。
实则了解他的人都知道。
他已经气疯了。
陈省话还没说完,侧头瞥见时钧亦的神情,浑身瞬间寒毛倒竖,头皮都跟着紧了紧。
他闭紧了嘴,连忙调转车头方向,向医院开去。
时钧亦之所以跟江乔假装分开,打着幌子拉着挡箭牌,辛辛苦苦跟他搞着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为的是能更好的保护江乔。
可千瞒万瞒,江乔还是受伤了。
伤口在左肩,万一当时江乔的运气不够好,子弹再偏那么十几公分,后果会如何,时钧亦根本就不敢想。
现在时间还早,陈省一路超车,赶着拥堵的早高峰到来之前,将车开到了医院。
江乔的伤口泡了海水,子弹还在体内,时娇怕他受罪,替他做主做了全麻手术。
江乔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又好像不止一个。
他先是梦见了昏暗灯光下人群围绕的地下擂台,哀嚎打骂声不绝于耳的阴暗房间,和摆放着无数药瓶的铁皮柜子和白色病床。
又在惊得一脚踩空坠落后,梦见了在大雪纷飞中巍峨庄严的高大教堂,冰川瀑布之上的绚烂极光和朝阳下飞鸟无数,海浪翻涌的峭壁悬崖。
还梦见有人跪在他面前,亲手为他戴上戒指,问自己要不要和他共度余生。
在梦里,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却知道那大概是他有生之年拥有过的,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江乔在梦境中飘荡许久,在他以为自己不会再醒过来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一道让他在即便是在无边的美梦里,都想要清醒过来去抓住的声音。
“江乔,对不起。”
为什么开口就是道歉。
那声音听起来很难过,江乔心中酸涩,眼角好像有泪水溢出来。
他指尖动了动,强迫自己从梦里清醒过来,鼻腔里瞬间被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所笼罩。
他动了动眼皮,感觉到有人正紧紧握着他的右手。
十指相扣的触感和那双手上薄茧的位置,都让江乔再熟悉不过。
在片片梦境拼凑过后的不真实感中,带给了江乔莫大的安全感。
他眼睛都没睁开,便低声开口道:“别说对不起,要说我爱你。”
时钧亦听见江乔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低头吻了吻他眼角的泪水,喉结动了动,喉咙发紧道:“我爱你。”
江乔轻笑出声,他麻醉刚过,人还没能完全清醒过来,感觉腰部以下还没什么知觉,只能用手指挠了挠时钧亦的手心,告诉他,自己没事。
时钧亦见过江乔无数种模样,或是兴奋的,张扬的,丧心病狂的,又或是颓丧的,低落的,郁郁寡欢的。
无论哪一种,他都可以陪着江乔一起,他疯陪他疯,他闹陪他闹,就是火气上来说打就打起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哄也好,宠也罢,怎么样都好。
只要不是像现在这样了无生气地躺在这里。
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沈归荑站在床尾,脸上贴着纱布,面无表情地端着一碗炒米粉,看着被悲伤气氛笼罩着的两个人,故意对时钧亦道:
“他只是胳膊受伤了,而且手术很成功,没有伤到神经,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活蹦乱跳地继续折腾你,磋磨你,糟蹋你。”
“你为什么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压抑?”
害得她嘴里的饭都没那么香了。
时钧亦心疼的要命,这根本就不是伤口轻重的事儿,子弹不长眼,这次是胳膊,下次呢?
但不吉利的话时钧亦现在根本就不敢说出口。
他巴不得江乔一辈子福大命大,顺风顺水,永远都能褔星高照,逢凶化吉。
他瞪了沈归荑一眼,只反驳了一句:“你没看见他现在说话都吃力吗?”
沈归荑翻了个白眼:“你打了麻药你说话也吃力。”
时钧亦觉得沈归荑活该单身到现在。
“你可以先出去吗,你吵到江乔休息了。”他说。
沈归荑不想出去,她也有点不放心江乔,她那样说话只不过是为了针对时钧亦罢了。
“你放屁,我说话向来轻声细语,尤其是在病房里。”
时钧亦看着她:“你根本不需要说话,你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够吵的了。”
沈归荑放下炒米粉,撸起袖子,正要口吐芬芳,时娇便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沈归荑立刻乖巧做好,安静地吃炒米粉。
时娇不喜欢她骂人。
被她听见又要哔哔叨叨教育自己,忒划不来。
“江乔醒了吗?”时娇问。
时钧亦嗯了一声:“医院环境不好,我打算把他接回家。”
时娇陷入沉思。
一旦时钧亦把人接回时家去,江乔就算是彻底被放在了明面上。
时钧亦和谢寻之间的传言无论被传成什么样,那都只是传言罢了
而且谢寻混账的名头人尽皆知,大家都知道时钧亦跟谢寻必然不会有什么结果,说白了,真假不论,玩玩儿罢了。
豪门之间的联姻,谁在外面没有几个玩伴儿?
但在结婚之前,被大张旗鼓的接进家门,这事儿可就要另说了。
而时钧亦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要让江乔见光了。
如此一来,解除和段家婚约的事就是势在必行,没有再拖延下去的意义了。
段家和时家合作甚多,段栩是女孩儿,在段家并不掌实权。
段老爷子即便是为了面子,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段家一旦撤资或者翻脸咬时家一口,时家必然会动荡一番,时钧亦目前总裁的位置能不能保住就得两说。
时孝安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搞不好真的会拿江乔开刀。
而最主要的是,苏敏一定会借此机会大肆作妖。
总而言之,所有难题都会随之接踵而至,百害而无一利。
但时娇却没提出反对。
她只问时钧亦:“你考虑好了吗?”
时钧亦在看见江乔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时,就已经考虑好了。
他摸了摸江乔的额头,对时娇道:“苏敏必须死。”
江乔当天下午就被时钧亦正大光明接回了时家,并住进了时钧亦的卧室。
时家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对枪伤,刀伤等多种外伤有非常丰富的医疗经验,对江乔这种伤口的术后保养也很有心得。
在跟时钧亦交涉了一番之后,便安排好了一系列用药用餐等休养事宜。
术后前三天的低烧是正常现象,江乔也一样逃不过。
他右手扎着输液针,麻药劲儿过了之后,左肩处钻心的疼痛也如约而至。
“第一次中枪,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啊。”他笑眯眯地对时钧亦道。
江乔可能会因为被指甲刀剪破了皮,或者被没那么烫的开水烫红了手而大呼小叫,就卖惨求疼爱。
可一旦真受了伤,他又反倒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害怕惹时钧亦担心。
时钧亦帮他换了敷在额头上做物理降温用的毛巾,垂着眸拆穿他道:“别硬撑着,江乔,不可能不疼。”
江乔觉得时钧亦情绪很不好,他抓着时钧亦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真的,哥哥,我没骗你。”
动作间不小心扯到伤口,江乔面上忍住了不动声色,心里却没忍住道:
【嘶!操!】
时钧亦和江乔对视一眼:“不疼?”
江乔松开时钧亦的手:“不动就不疼。”
时钧亦不说话,就看着他。
江乔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没刷牙没洗脸,没刮胡子没保养,就换了身干净衣服。
昨晚又是从海水里上来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可以从身上搓下来一层小盐沫。
发型也因为一直躺着来回乱蹭,变得凌乱又糟糕。
江乔虽然在很多行为上会不拘小节,但他一直很注重自己在时钧亦面前的外在形象。
从追求时钧亦开始,到昨天晚上受伤之前都是如此。
即便他不像女孩子那样要化妆做发型配首饰那么麻烦,但他每次去见时钧亦之前也一定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
连内裤都总是要精挑细选。
但现在,江乔就算没照镜子,也能想象到自己的形象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被时钧亦这么盯着,他突然就不自在起来。
可怜他现在既躲不掉,又腾不出手来去蒙时钧亦的眼睛,只能躺在床上,张了张口,有些尴尬道:
“啧,你能不能别看我了,我今天可不太帅啊。”
时钧亦哪能不知道江乔。
连深更半夜爬窗进他卧室只为上个床,都能香香甜甜,花枝招展地像只公孔雀。
现在却只能这样躺在这里,狼狈不堪像只跑丢了的小流浪狗。
他心里不是滋味,语气故作轻松道:“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在意形象?”
江乔啊了一声,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在意啊,这不是怕你嫌弃我么。”
时钧亦摸了摸江乔的脸,低下头跟他接吻。
江乔不肯张口。
时钧亦就捏住他的两腮强迫他配合。
许久后,时钧亦才放开江乔,贴着他的脸颊问他:
“江乔,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现在不是应该掐着我的脖子,拎着我的耳朵,一边咬我,一边警告我说【如果敢嫌弃你,我就死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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