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郭图皱眉指责道,“先前是你说要支援乌巢,如今主公依你之计派兵援助,你又嫌人少。如今军中上下全都要集中力量攻击曹营,五千轻骑,已经不少了。”
“郭公则你闭嘴!”情势紧急,沮授彻底无了客气。他跪到袁绍面前,殷殷道,“主公,淳于将军性情剽悍有余而守拙不足,就算兵力胜于曹贼也难以取胜。更何况,乌巢最重要的,不是胜利,而是保住粮草不要为曹贼所趁。五千轻骑亦无法担起守卫粮草之责。为今之计,还望主公一方面继续派更多步兵立即前往乌巢,一方面让张将军高将军拖住曹营的军队使他们无法支援曹贼。如此,曹贼定为主公囊中之物,主将已被俘虏,曹营攻没攻下来,又哪还有那么重要?!”
“嗯……”袁绍点点头。沮授说的的确有道理,但也仅仅是有道理。论起袁绍心里,他还是觉得自己安排的也没错,不过是求的另一种胜利,一种光明正大的在战场上两军交战争来的胜利。眼瞧着沮授和郭图又吵个没完,袁绍将目光转向二人之外的第三人:“友若,你如何看?”
“这……”荀谌面露犹豫,片刻后还是谨言道,“主公,谌以为,乌巢粮草固然重要,但若此战就可攻破曹营,则粮草便没有再那么重要。况且曹营如今主将为曹贼的弟弟,就算曹贼被我军俘虏,恐怕曹营也不会因此投降,只会放弃曹贼让这成为一颗废子。因此,谌以为,还当听郭先生的,以攻击曹营为重,以求一劳永逸。”
“荀友若!”沮授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你分明就是曹军派来的细作奸细!休要再用妖言蛊惑主公!”
郭图难得的噎了一下。这是第一次,他和沮授在某件事上看法一致。
荀谌面露尴尬,但还是好脾气的温声细语道:“沮先生,谌只是一己之陋见,最后的决定权,还要交给主公。”
“好了!”本就烦恼的心情被自家谋士团的内讧更是搞得差到极致。打断了争吵,袁绍拍板道,“五千就五千,孤已经派出去了,万万没有追回来的道理。传信到前线,让张?高览务必集中力量,一定要将曹营在天亮前攻破!”
“主公”
“好了好了。”袁绍摆摆手,面带厌烦的打断了沮授的话,“孤有些累了,就这样吧,各位先生都请回吧。”
眼瞧着其他人都已经离开,沮授重重叹了口气,也只能随着众人躬身行礼离开。
走到帐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帐中独自一人的袁绍。英姿挺拔,举止优雅,四世三公之后,自带有其贵气与睥睨天下的气度。可那,是之前的袁本初,很久之前还一心为汉讨董时的袁本初。
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可是,一切都要完了。
第94章 第94章 第9 4章
两万对两万,兵数相等,骑兵数量还多于敌方,并不处于劣势。
派出去探寻其余两万兵卒的骑兵一个都没有回来,张?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弃再去考虑那两万人的情况。他们率大军而来,却是曹军首先先派遣骑兵发动了进攻。不过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曹军人少势弱,必要抢占先机,趁他们不备发动进攻。
虽然军队被这队骑兵冲散了阵形,但这队骑兵人数实在是太少,在张?有条不紊的调遣之下,很快就将这些骑兵赶到一处剿灭。哪知他刚要下令包围时,快要形成的包围圈又被不知何处出现的百余骑兵冲破,身着曹军军服的步兵跟在骑兵之后,冲杀到袁军当中。
听着这兵戈声与嘶吼声将旷野的静谧完全打破,张?深知,这场仗,彻底开始了。
他与高览对视一眼,分别率马冲向两个方向。以张?之勇,高览之猛,根本就没有曹军能挡住他们。只见无数的曹军毫不惧死的冲上去,又迅速的成为二人的刀下亡魂,用鲜血将银刃洗的愈发锋利。
一剑捅穿一名曹军兵卒的前胸,张?毫不拖泥带水的将铁剑抽出,冷眼扫向四周的敌军。这些兵卒实在是太弱了,就算做他刀下魂怕是都有些不够格。他在警惕着那些曹军大将。远眺而去,如夏侯??16畹洹16纸?孺缃?派砗蟮钠锉?氩奖?拇?岢逯弊玻?坪醺?揪兔挥姓路ā?br>
擒其大将,就可彻底乱其军心!
打定主意,张?调转马头,不再与兵卒纠缠,向讨虏校尉乐进那边冲去。他这一冲,曹军自然要上前阻拦,只是相比起张?,这些兵卒实在是太过不堪一击,往往刚刚近前就已丧命当场。
但越杀,张?越觉得哪里不对了。他马下明明已经尸横遍地,可眼前的曹军却还是那么多,仿佛这不是一场兵力相等之战,而是敌方几倍于己方之战。而他想要先擒住的乐进和他们该进攻的曹营,都越来越远。先前他专心与这些小卒厮杀还未曾察觉,等到现在想要走,才发现原来不是他要与这些小卒厮杀,而是这些不堪一击的小卒彻底缠住了他。前后左右,竟都似有无穷无尽的敌军,怎么杀都杀不完。
张?经验丰富,立刻意识到他们陷入曹军兵阵中了。可是,哪怕是最简单的兵阵,都需要时间,可从交战到现在,不仅是他,高览、副将、突骑,甚至袁军的任何一个人竟都从未发现过曹军是在布下军阵。
此一战,让他惊诧之事,实在太多了。
这一夜,让曹军众人惊诧之事,也是太多了。
议事帐中,众人近乎呆住般看着荀攸。荀攸面上仍旧如往日里一般没什么表情,一手扶住袖子另一手有条不紊的推进着沙盘,语气平静的向传令兵下着命令。那都是些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命令,可就是这样普通的命令,让传令兵传回的军报一次比一次让众人惊讶。那沙盘上再普通不过的兵力调配,待到此时,竟已然将袁军撕裂包围。用与袁军相等甚至还少于的兵力。
哪怕是现在回顾,他们都找不到究竟是哪一步让战局变成了现在的有利局面,似乎荀攸步的每一步,下的每一道命令都暗藏着最不引人注目的杀机。可能袁军只是少杀了一个兵卒,只是慢了片刻冲出包围,积土成山,积水成渊,这无数微小的毫厘之差,最终铸就了眼下的胜机。
平日里荀攸虽一直随军,但出谋献策多是直接说与曹操,所以在众人眼中荀家先生虽然谋略过人,但出谋划策都太过于方正,不似郭嘉或者贾诩那般往往可以用一出奇谋当即赢得大胜。今日,曹操不在,亲眼看到荀攸布阵,方才背后一冷,愈发觉得比起奇策鬼谋,这般的根本不见锋刃的钝刀更让人畏惧。致命一击,最让人胆寒之时,一定是它根本就不存在的时候。
眼见沙盘上局势愈发明朗,郭嘉将用来推进棋子的木具放到一旁,抬眸看向荀攸:“公达,正是此时。”
荀攸将沙盘上几处包围之处审视了一遍,点点头,手中木具头端落到对张?的包围之处,又向右划出一条线,与对战场右侧的对高览的包围圈连起。
郭嘉转过身,走到曹洪面前,行礼道:“将军,张?与高览已被困住。还请将军择两名骁将与二人交战,使袁军彻底无法脱于阵外。”
曹洪点头,对帐中剩下的武将高声道:“子孝!仲康!你二人可与张?高览一战否?!”
许褚立刻道:“当然!这外面打的火热偏不让我上阵,早就在这帐里闷得不行了!管他张?高览,要想袭营,先过了我手下这把大刀再说!”
曹仁则稳重许多,只是抱拳领命:“子廉与先生们放心,仁定不辱使命!”
“二位将军,”在许褚和曹仁离开大帐前,郭嘉补充道,“张?与高览被拖住这般久,气力怕是已经耗去大半,但二位将军万莫要掉以轻心。此外,若张高二人当真不敌,还望二位将军手下留情,务必留下二人性命。”
保不得,张?高览二人,与他们将来还会是同僚呢。
张?被仿佛无穷无尽的敌军缠的心烦意乱,进退维谷。就在这时,突听不知何方大喝一声“前方可是敌将张??!”,一人身骑黑马手持大刀冲入阵中,张?连忙持剑抵挡。刀剑相击,发出清脆的的撞击之声。
僵持片刻,张?猛地一用力将人推开。来人被这力量推得向后猛地一退,却毫不恼怒,反而哈哈大笑,“真不愧是击败了公孙瓒的宁国中郎将!看来我是选对了!”
张?皱眉,虽是烦躁不堪,还是尽战场之礼道:“在下正是张?。还请将军报上姓名!”
“在下许褚!”他回道。说完,又对身边兵卒喊道,“一会儿你们谁都别上来帮忙,我来和他单挑,战他个不眠不休!”
张?知道今日除非袁绍再派兵支援,凭他们的力量是决不可能破了此阵。而比起被士卒缠住,和许褚交战已经是万分令人愉快之事。正是一腔火气无处发泄,张?一转刀刃,策马攻上前。
许褚亦是大喝一声,猛冲向前。大刀刚劲威猛,长剑锋利灵巧,二人一时战得是难解难分,不分上下。可相比起越战越兴奋的许褚,张?毕竟战斗已久,随着体力的减少,动作也逐渐减慢。只见许褚大刀猛的由上劈下移,双腿加紧马背身体向外大倾,趁张?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刀砍在张?马腿之上。瞬间,马先前一倒,张?直接被惯力甩下了马。听许褚的话观战的兵卒立刻上前,将张?制服住。
“你们干什么呢?!”就在张?以为要命丧于此时,许褚却是先怒气冲冲对兵卒吼道,“我都说了你们退开不许上前!再给他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