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墨发,绝色倾城。
苏晟语单手支撑,从水晶棺中轻巧跃出,无视旅团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覃戈面前,伸手抱住,“阿覃,再见你,我好高兴。”
覃戈紧紧的环住苏晟语的腰身,目光闪动,低低的应了声。
“那个……”侠客讪笑着,小幅度的来回甩着手,目光随着指尖来回晃动,游移不定,“不好意思打断下你们的重逢,但小语,你或许该给我个解释。”
“解释?你以为你是谁。”
苏晟语还没有开口,覃戈便回了句,充满攻击性的话语带着讽刺。
侠客轻笑一声,怒火在他的眼中不断翻滚,“我是谁?是啊,我是谁。小语,你说呢。”
苏晟语安抚性的抚'摸着覃戈的后颈,便听见男人猛然间加'重又压抑的喘'息声,好笑的瞪了男人一眼,再转过头看侠客,“勉强算是,合作伙伴吧。”
侠客的心跟着苏晟语的停顿而高高抬起,然后,重重落下。
摔了个粉碎。
痛得让人觉得,再也补不起来了。
“这样啊。”侠客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晃着向旅团那边走去。
苏晟语侧头看了眼侠客的背影,脸上带笑,就像带着张厚重的面具,谁也看不见下面藏了些什么。
覃戈抬头看了看天,紧锁双眉,“小语,你该离开了。”
苏晟语点头,一伸右手就撕裂开一个一人高的时间裂缝。
动作是潇洒极了,但他瞬间苍白了脸色说明这并不是能轻易做到的。
覃戈轻柔的在怀里人的额间落下一'吻,情深缱绻,而后在苏晟语的眼神催促下,恋恋不舍的先一步离开。
他得先回原世界控制局面,夺回王座,等待爱'人的回归。
苏晟语见覃戈已经安全离开,也毫不犹豫的走向时间裂缝。
“苏。”
苏晟语叹气,转身看库洛洛,那双眼,无声的询问。
库洛洛颤动了下手指,目光晦暗,“你现在的旅团的成员,你属于旅团。”所以,你不能离开。
苏晟语挑眉,笑容狂妄又嘲弄,“我从不属于谁,谁也禁锢不了我。”
“我爱的,独占。我恨的,手刃。爱我的,利用。恨我的,毁灭。”
“我从不是什么好人,不要试图用规则束缚一个心肝都黑透了的混蛋。”
库洛洛说:“但是你爱他。”
苏晟语愣了下,收敛了笑容,整个人又变得温润如玉。
他一言未发,只是抬脚跨进时空裂缝,消失在众人面前。
旅团人零零散散的离开,谁也没有去管躺在地上的男孩,视而不见。
最后,只剩下库洛洛和侠客两人。
侠客啧了声,“团长,我们走吧。”
“你知道答案吗?”库洛洛拿手捂着嘴唇,目光闪烁不定。
“什么答案?”侠客一脸懵。
“苏晟语爱那个男人吗?”
侠客撇嘴,“这还用问?”
“不。”
侠客以一脸“你真是莫名其妙”的表情目送库洛洛离开,眼角止不住的抽搐。
他又站在原地盯着那水晶棺看了会儿,才抬脚前行,路过地上的男孩时,不带任何情绪的瞥了眼,脚步不停的继续走,甚至还哼起了小曲调。
这世上,好像没有谁缺了谁是活不下去的,蜘蛛尤其如此。
青山绿水,云雾缭绕。
苏晟语身着白衫,缓步行于竹林之中。
“苏兄!”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一名灰衣青年急匆匆的跑向苏晟语。
青年长相普通,那灿烂的笑容却为他增分不少。
他放慢脚步与苏晟语齐肩并行,抬手拿衣袖随意的在脸上抹了把,笑道:“苏兄,你怎跑这来了?没在竹屋见到你,可把我吓得够呛。”
苏晟语轻笑,“这么害怕,难道你宗门的人都是生啖人肉的不成?”
青年连忙摆手,“苏兄,这话可不敢乱说。”
苏晟语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走了会儿,青年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向前大跨一步,拦下苏晟语,“苏兄,不能再往前了。”
苏晟语毫不在意,“为何。”
青年说:“苏兄,你有所不知。这竹林虽位于宗门后山,属荒地,平常没人会来,但剑锋的太上长老却偶尔会在竹林深处的一块白玉岩上修炼。在往前,我们恐怕会和莫凡长老遇上。”
“长老自小练剑,修的杀戮道,以杀止杀,故而一身煞气,心性淡漠,不喜外人近身,所以……”
“是吗?”苏晟语笑着反问,凑近青年,直视他的双眼,琥珀色的眼里浅浅的金光轮转,“回去,你今天在竹屋和我交谈一番后就辞别了。”
青年愣愣的点点头,向前一步浅一步深的走,看上去有些怪异。
苏晟语收回目光,继续朝着竹林深处走。
没多久,他便看见了那块白玉岩。
白玉岩,虽形如白玉,但实则岩石,具有清心之效,可防心魔。
苏晟语抿唇,然后牵出抹算计的笑。
他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株米白色的花,用灵力震碎成细微的粉末,手掌微扬,均匀的撒到了白玉岩上。
那粉末一接触到白玉岩,就附着在了上面,浑然一体。
“莫凡,好好享'受这份大礼吧,玉珠可是天下奇珍。”
“燕奇,你之前去哪了?走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魂不守舍。”
齐柯无奈的打落燕奇手中的长剑,摆出一副“我们好好谈谈”的架势,“别练了,反正你心思不在剑上,白用功。”
燕奇不好意思的笑笑,弯腰捡起地上的剑,“我没去哪,就是出去随便走走。”
齐柯完全不相信他的说法,但出于对朋友的尊重也没再问,“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燕奇点头应好。
燕奇跟在齐柯后面走,边走边想,明明之前去竹屋和苏兄相谈了一番,但怎么完全记不起谈了什么呢?没道理啊!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张绝美的面容,双颊微红。
真是的,燕奇,你在瞎想什么?苏兄那样绝世出尘的人,是你这个宗门的外门弟子可以肖想的吗?!
但…是我遇见他,救了他,给他容身之处,为什么,绝无可能呢?
走在前面的齐柯没发现,燕奇的眼中红光乍现,有心魔产生,若不及时去除,必将入魔。
古雅殿宇,大气磅礴。
莫凡端坐,低头细细擦拭着手中的长剑,神情专注得像是在看举世无双的珍宝。
那把长剑也的确算得上是举世奇珍。
它名唤孤雪,原先为上品灵器,成为莫凡的本命武器后得其丹田的灵气蕴养,在莫凡突破合体期时,一举重塑,借雷劫之威锻炼成了上品仙器,不可同日而语。
但不管孤雪是何品阶,在莫凡眼里都一样,剑便是剑,是独属于他的剑,值得他爱护。
众所周知,莫凡爱剑。
准确的说,时至今日能得他关注的只有两件事物,一是剑,二是修炼。其余的人和事对他而言不过云烟,从不留意,从不上心。
有人曾调侃说,哪怕把刀架他脖子上,哪怕凌云宗不复存在,他也不会动下眉头。
这人简直就是一头扎进了剑道,为之痴魔,出不来了。
莫凡把丝绢放到一旁,挥手将孤雪收回丹田,起身向宗门后的竹林走去,缩地成寸。
不消片刻,他便到了目的地。
他停下脚步,眉头微蹙,目光紧锁在白玉岩上细细打量。
半饷,他走上前,身手利落的攀上去,盘坐下来。
这一坐便是小半月。
因为白玉岩四周被莫凡布了几个阵法,待他起身,除了周身充盈的尚未散去的灵气外,看上去和来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他正欲御剑而行,却突然转头看向竹林某处,冷声道:“出来。”
苏晟语不慌不忙的撤去隐身咒,不出意料的看见男人眼中有了细微变化。
鱼儿已经上钩了。
莫凡冷眼看着白衣男子步步走近,合着那人脸上的笑,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把剑的影像,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很像曼华。”
说完,他不由皱了下眉。
“曼华?”苏晟语挑眉,“可是阁下收藏的那柄长剑。”
莫凡听他语气笃定,心下忽觉有趣,便敛了聚在掌心的灵气,问道:“你如何得知?”
“阁下爱剑,”他稍微停顿了下,“我胡乱猜的,没想到撞对了。”
“你是凌云宗的弟子?”
莫凡虽这么问,但他知道眼前这位长相出众的人不是,不只是因为他没穿宗门的服饰,更多的是直觉。
修炼者,顺天走,直觉多半是有用的。更别说莫凡这位渡劫期的强者。
苏晟语颔首,“前不久受了重伤,被凌云宗的弟子救了,他心善,把我安置到了宗门后山的竹屋里。”
苏晟语见莫凡还是一语不发的盯着他,说:“阁下安心,我养好伤便会自行离去。”
莫凡还是盯着他看。
苏晟语和他对视了会,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说了声告辞转身就走。
莫凡叫住了他,“你用剑吗?”
苏晟语说用。
莫凡又说,“你有剑吗?”
苏晟语摇头,笃定道:“没有。”
他撒谎了。他其实有把剑,是把魔剑,刚认识不久时覃戈送他的。
但他没必要告诉莫凡,也不能告诉,否则等不来那句邀请。
他得留在莫凡身边,正大光明的。
果然,莫凡接着就问他要不要去看曼华。苏晟语自是欣然答应。
莫凡有一个专门放剑的剑阁,里里外外布满了法阵,没个分神期的修为擅闯就等于找死。
苏晟语乖乖的跟着莫凡走,一路上都没乱瞟,只悄悄的把神识放出去,因为他只是身体有伤没好不影响神识,所以莫凡对他的举动慢点没察觉到。
一息间,他便探了个一清二楚。
苏晟语仰头看着被置放在高台的曼华,精心细赏,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莫凡爱剑了。
曼华,通体银白,剑身线条优美流畅,看似华美得像个装饰品,但剑刃处的细微光线却透着丝丝寒气,锐利且暗藏锋芒。
的确漂亮,是把好剑。
“你为何认为我像它?”他明明把自身危险的一面收得好好的。
苏晟语虽不自大,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莫凡沉默了会儿,“感觉。”
像是觉得自己说得太空泛了,补充道:“你给我的感觉和曼华一样。”
这句话说不说都一样。
苏晟语对他的“不善言辞”感到些许无奈,但也明白他能跟自己说这么多不容易,其他人怕是只得到过他的单音节回应。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默默的看着剑,非常安静,四周的空气都有些凝结。
意外的是,居然是莫凡率先打破了这一室寂静,“你想学剑吗?我修的是剑道。”
他不问苏晟语姓甚名谁来自何处,也不管他身家是否清白是否和魔道有瓜葛,就只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学剑。
苏晟语早已透过燕奇的话看清了莫凡的脾性,听他这么问也不奇怪,“你有几个徒弟?”
莫凡说:“若你答应,便有一个。”
从第一眼开始莫凡就知道这孩子的根骨上佳,尤其适合练剑。
高手莫约都是寂寞的,久了,就想自己教出个能青出于蓝的徒弟兼对手。
苏晟语轻笑,原本看起来温润的眉目一下子变得艳丽起来,“你可得想清楚,收了我,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有一个徒弟了。”
莫凡的小拇指不由轻颤。
他压下涌上心头的陌生情绪,淡然开口:“你会是我唯一的徒弟。”
苏晟语这才答应。
莫凡这人是典型的行动派,得到了肯定答复,便带着苏晟语去宗门登记。
“长老,苏师叔的原户在哪?是单独要个玉牒吗?”
苏晟语成了莫凡的首席弟子加关门弟子,辈分自然高,大多数人都得称他师叔。
莫凡看了苏晟语一眼,苏晟语垂着头低声说,“无父无母,不曾有归处,便从未落户。”
问话的管事什么人没见过,什么故事没听过,但还是被苏晟语这幅样子唬得有点心疼他。
“他挂我名上。”
说完莫凡自己都愣了下,再转头看苏晟语,一张小脸嫩嫩的,算了,就当是照顾晚辈。
负责登记的人虽然不解,但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二话不说就给办好了,双手递出张小巧精致的玉牒,恭敬道:“苏师叔,您收好。”
苏晟语接过,道了声谢,又跟着莫凡回了剑锋。
过几天,举行了个不算盛大但也绝不简陋的认徒典礼后,莫凡和苏晟语的师徒关系算是正式定下,全天下都知道了。
刚开始始人们热议着苏晟语是怎样的人物,能让莫凡这种人动收徒的念头。后来人们议论的事变了,变成莫凡这位师父如何的护短宠徒弟,苏晟语这人又如何的天赋异禀。
灰衣青年站在剑锋山脚,局促不安的打着转,嘴里似乎还在念叨些什么。
齐柯本是去领月奉,路过的时候瞧那人眼熟,仔细辨别了下,可不就是燕奇。这小子之前不是说要去竹林练剑,怎么在这里打转?
思及此,齐柯转变方向,迈步朝燕奇走去。
“燕奇,你在这儿干嘛?”
燕奇被惊得打了个颤,深吸口气,满脸笑容的冲齐柯说:“原来是齐师兄啊,你怎么来这了?”
齐柯被燕奇脸上突如其来的扭曲的笑容吓得呆住,下意识的回答道:“我见你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便过来看看。”
反应过来后见燕奇面露尴尬之色,心里暗骂自己嘴笨,忙道:“师兄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在意。”
燕奇顺势摆手,示意没什么。
“我……是来找人。”
齐柯疑惑,“你在剑锋有认识的人?”
不怪齐柯这么问。他和燕奇是打小的好友,在一个镇上长大,一起拜入凌云宗,都对彼此很熟悉,对方认识些什么人也大多知道,更别说燕奇之前几乎没和剑锋接触过,一般都绕道走,现在来剑锋找人,找谁?
燕奇犹豫了下,还是如实相告,“苏晟语。”
“苏晟语?莫凡长老的徒弟…你找他作甚?”
燕奇支支吾吾的,绕了半天齐柯也没听懂他和苏晟语之间有什么关系,刚想开口打断,却不曾想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想说的话一下子就噎住了。
这时,燕奇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声道:“总之,我与苏晟语相交莫逆!”
“……”
燕奇好不容易说出心中所想,还没开心起来就见齐柯朝自己努嘴,面部滑稽得像抽搐了样,他一脸懵的转过身,然后,更懵了…
“苏…苏兄,好久不见。”
说完,燕奇忍不住掩面,燕奇啊燕奇,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乌七八糟的?!
苏晟语轻笑,毫不在意之前他说的话,“好久不见,你来找我?”
燕奇放下手,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眼睛却一直黏在苏晟语身上,“是,我有事找你。”
苏晟语颔首,“跟我来。”
完全被忽视了的齐柯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独自一人默默的在风中凌乱。
这燕奇,还真认识苏晟语?
剑锋山腰处有座云亭,四处无人,苏晟语将燕奇带到这儿就停下了脚步。
苏晟语:“何事?”
燕奇攥紧手,笑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想问问苏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莫凡长老的徒弟,我刚知道的时候可被吓了一大跳。”
苏晟语莞尔,“或许,是因为缘分?”
“缘分……”
燕奇有些失神。
两人一时无话,周围的氛围变得寂静无声。
良久,燕奇开口打破了这莫名的静默,声音有些沙哑,“听闻苏兄已是金丹后期修为。”
苏晟语勾唇,很有耐心的等着人上套,“不错。”
燕奇:“凌云宗有条规矩,凡修为达到元婴期的修士可自立洞府,也可开门收徒。”
“苏兄天赋卓然,想必不日便可步入元婴境界,不知苏兄现在,心中可有计较?”
苏晟语点头说有,“不瞒你说,洞府我已选好,至于收徒……”
苏晟语故意拖长音调,等燕奇面露焦急和期待后,才不慌不忙的继续道:“苏某心中已有人选。”
听他这么说,燕奇只觉得心跳加速,一下下重重撞击着胸腔,“都有谁?”
面对燕奇的追问,苏晟语显得极其淡然,他依旧柔和的笑着,温润如玉,“不过一人而已。”
燕奇很紧张,却不禁期待,“是谁?”
苏晟语挑眉,眼波流转,艳艳其色。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燕奇猝不及防的被这天大的惊喜砸中,呆若木鸡。
“苏某年岁比燕兄小,此番提议虽有些不妥,但如果做了我的徒弟,宗门福利地位远是做外门弟子所不能比的。当日燕兄的恩情,我铭记于心,一直想寻个机会报答,而这便是个好时机。”苏晟语问道:“燕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