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李书锦)

“可我是真不知道。”裴千羽低沉的声音有些温柔，带着一点哄人的意思，“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不想预设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能有什么优点，我就想要命中注定的感情。”
“那你要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上了？”
裴千羽想了想，说：“可能我想亲的时候就是真喜欢上了。”
“……嗯？”
“啊，我们家族男的都这样，会不分场合没完没了地想亲老婆，所以我可能也会这样。”
“……”
“阿苓呢？除了心思单纯，你还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跟你有关系？”
“聊聊嘛，我的都告诉你了，我从来不跟别人聊这些的。”
“我也不会跟人聊这些。”
见他不想说，裴千羽也没有追问，只是突然很认真地参谋起来，“我觉得彼此互为初恋很重要，一定不能喜欢那种喜欢过什么人的，一个男人最重要的美德是什么？是对爱情忠诚，洁身自好，还有怕老婆。阿苓，你找男朋友至少得按这个标准去找，噢对了，不能长得丑。”
姜苓有些受不了地闭眼，“你在说什么……”
“我在告诉你选男人要擦亮眼睛。”裴千羽嘴里唠唠叨叨，“你想想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能随随便便吗？绝对不行，还有啊不会赚钱也是不行的。”
“知道了，你好好开车。”
“我有好好开，你说你知道了那你好好想一下，只有心思单纯是不是不够？”
“确实不够。”
裴千羽点头，正想附和，就听见姜苓说：“现在想想，会亲和那什么好也很重要。”
裴千羽一愣，“那什么？”
“就那什么。”
“……什么？”
“就是要两个人才能做到的事。”
【作者有话说】
王述（踊跃举手）：这题我会！是生孩子！

去医院复查过后，裴千羽的工作强度明显开始增加。
刚回首都那会儿，他每天还能有待在家里什么也不用做的时间。现在是连姜苓也跟着忙起来，陪他早出晚归，东奔西跑。
经过几天实地观察，姜苓大概有些明白了裴千羽会这么忙碌的原因。因为除了个人的行程，裴千羽还有和乐队一起的工作，所以常常能看见林景跟max几人。
这天，车子开进了经纪公司的地下车库。电梯从负一层直升三楼，裴千羽踩点出现在公司会议室，身后是姜苓和小刘。
这一个多星期，所有人差不多都习惯了裴千羽在哪姜苓就在哪。连裴千羽的粉丝们都注意到了姜苓的存在，不过只当是新招的助理，并未过多在意。
看着姜苓进来后，无视所有或打量或好奇的目光，自顾自找了个不显眼的座位坐下，林景挨着裴千羽说：“你们用不用这么形影不离？”
裴千羽摘下墨镜口罩，眨了眨眼看他，小声说：“跟你有关系？”
“……你还是少跟他待在一起，你都已经开始姜苓化了。”
裴千羽闻言低下头笑，“那又没什么不好，阿苓很帅啊。”
林景觉得很纳闷，“帅不帅的先不说，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是什么眼里出阿苓？”
“我两只眼都出阿苓。”
姜苓和小刘坐在一起，看见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带着两个人进来，然后几乎所有人都起立了，等他们入座了才重新坐下。
姜苓屁股稳稳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坐在裴千羽身旁，连头发丝都意气风发的人，问小刘：“这你们老板？”
“是的，小杜总。”
“两兄弟？”
“对，他还有个哥哥杜总，占股份不管事。他们家有自己的公司，卖芯片的。”小刘凑近了些，小声说：“要不是有裴哥，小杜总就得回家卖芯片了。”
天心娱乐最初就是一个公子哥为了证明自己才诞生的公司，不过钱跟砸无底洞似没砸出一个一线，公子哥也开始感觉力不从心，都准备关门大吉回家上班，没想到被他看到一个网络上还没开始火的视频。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黑发蓝眼的少年有成为巨星的资质，于是赶在所有人前头找到了当时刚成年的裴千羽，给天心娱乐签了一个能力挽狂澜的财神爷。
这次会议的内容是一份企划，作用是给乐队的圣诞专辑预热，公司准备出资拍一个时下流行的团综，边拍边播。
但裴千羽个人档期已经排到明年，加上新专辑的制作，他不见得能完整参与进来，而这正好就是小杜总想要的饥饿营销，没有人比裴千羽更适合当那根吊在驴脑袋前的胡萝卜。
“千羽，你觉得怎么样？”
裴千羽手托着腮，看着已经播放完毕的PPT，若有所思地道：“边拍边播的团综我是没有什么意见了，只不过……”
他要不点头这团综就开不了，小杜总立即追问：“只不过什么？”
“摄制组不能进我家。”
小杜总顿时一脸不解，“为什么？”
前两年拍摄乐队vlog的时候，就拿裴千羽房子首公开当成爆点营销过，效果很不错，光是预告内容就在热搜榜上挂了三天。这次团综第一期定在他家拍摄，也是打算以此吸引更多观众。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住，要是摄制组那么多人带着机器进来，阿苓会很不高兴，啊不，他绝对会生气。”
角落的姜苓：“……”
裴千羽摇头表示这件事不能商量，“所以我家是不能拍的，换个地方吧，林景家也可以的吧。”
小杜总觉得很奇怪，“你的房子，他为什么很不高兴？”
“他不喜欢家里有人。”
“但是，那是你的房子。”小杜总一再强调。
但奈何裴千羽就是抓不到，“是我的房子，可是阿苓也住在里面啊。”
小杜总当即找起来，“他在这吗？”
裴千羽提醒他，“你要是为了这件事去烦他，团综我就不录了，反正我本来也没有时间录。”
小杜总只能叹气作罢，“行，那就不去你家了，去林景或者max家。”
确定拍摄日期后，团综也确认好一共十集，每集二十五分钟，第一期在林景家拍摄。
会议结束，艺人组先行离场。
姜苓站在电梯厢的角落，身前是面对他站的裴千羽。
刚才会议中王述给他打了个电话，姜苓不方便接就给挂了，现在打回去。
“小述，什么事？”
王述语气难得有些严肃，“小师叔，你不是让我找二八连臂司夜灯吗？我多方打听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不过倒是打听到了有个不吉利的东西从东南亚到首都去了，一个首饰盒。”
姜苓抬手按下裴千羽摸他眉毛的手指，“这有什么不吉利？”
“那是在东南亚雨林里发现的，最混乱的年代里有个贵族一家十三口被一伙盗贼残忍杀害，但唯独那家女儿的尸体下落不明。几年后雨林发现了几个人的尸体，确定了就是当年那伙盗贼，金银财宝不知所踪，就找到一个首饰盒。”
电梯门到达地下车库，还在听电话的姜苓被裴千羽牵出电梯。
“这样听来，是不吉利。”
“有人把这种东西买回去，肯定是存了害人之心。”王述叹了声气，说：“那个首饰盒后来流落民间，辗转多人，经手的人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没想到在那边兜兜转转，最后居然到我们这儿来了。”
姜苓嗯了一声，抬高手臂方便裴千羽给他系安全带，“我管不了这事。”
“我是想小师叔你多加小心，可别给卷进什么事里了，我一听到这么不吉利的东西跟你在一个地方，我心里就突突。”
“知道了，放心，灯你继续找。”
电话挂断，裴千羽歪着头看他，好奇问：“什么灯？”
姜苓随口敷衍他，“灯泡。”
“王述家里灯坏啦？”
“对。”
“很难买吗？”
“他自己会想办法。”姜苓摇了摇头，打开手机确认时间，“眼睛闭会儿，下午的拍摄可能要到晚上才结束。”
他掌握裴千羽所有行程，几点要去哪儿干什么见什么人他一清二楚。两人是从早到晚都待在一起的，裴千羽也习惯了要听他话，说闭眼就闭上眼开始休息养神。
姜苓从后座取了条毯子给他盖上，“把手机调成静音。”
他这话显然不是对裴千羽说的，副驾驶的辛沝跟后座的小刘都一声不响地拿出手机调到振动模式。因为要是中途手机有声把裴千羽吵醒了，这一天姜苓都不会给他们一个好脸色。
时间很快就来到成淑娴生日那一天。
成淑娴嫁入谢家十年，婚后就息影了，有个九岁的儿子。
她的丈夫谢俊东是谢氏这一庞大商业帝国的掌舵人，和外界想象的不太一样，谢俊东并非爱拈花惹草的风流浪子，婚后和成淑娴更是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从未传出过什么丑闻。但也有传闻他有权有势，真有什么也早被他压下了，不会有机会传出去。
成淑娴不管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她的交际圈主要就两种人，一种是极其优秀，一种是长得美并且极其优秀。后者尤其得她青睐。
裴千羽就是后者中的佼佼者，成淑娴也从不掩饰对他的喜爱，资源和人脉，裴千羽需要她就给。
如此偏爱，外界自然会有猜测，但只要接触过成淑娴就知道，她对裴千羽的欣赏更像是想生一个这样的。
车子从山下顺着盘山公路开到山上，整座山就住着一户人家。
姜苓坐在车里，看到繁盛的树林也无法遮挡的华灯璀璨，问：“这些房子都是谢家的？”
“其实整个山都是。”
“……真厉害。”
车子通过铁艺栅栏大门，路的尽头是仿佛城堡一般的房子，还有一个巨大的喷泉。
两人从车上下来后，便能看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迎上来，给他们引路。
成淑娴的生日会是一个很正式的场合，姜苓也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穿西装居然是为了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的生日，还打了领结，穿了双带跟的黑皮鞋。
这身衣服对他来说不是一般别扭，路走一半他就想回去了，但想到自己走了没人看着裴千羽又只能继续硬着头皮。
生日会举办的场地在谢家的后花园里，是一场露天的宴会，来客都是盛装出席。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场合里，裴千羽依然是最光彩夺目的那个人。
姜苓步伐刻意慢下，看着一个妆容高贵，举止得体优雅的女人一脸惊喜地拥住裴千羽，心想这大概就是成淑娴了。
“淑娴姐，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千羽，你能来我太高兴了。”成淑娴接过礼物，挽着裴千羽的手臂就想走。
但裴千羽立在原地，笑着说：“淑娴姐，我想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姜苓。”
“啊，就是你电话里说的那位吧，在哪？我看看。”
姜苓手里也提着一个袋子，是裴千羽帮他准备的，见提到自己，他适时上前，落落大方，“祝你生日快乐。”
成淑娴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见姜苓眉眼生得不错，笑着接过袋子，“谢谢，希望你能玩得开心。”
姜苓点了点头。
成淑娴迫不及待地拉走裴千羽，“过来千羽，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裴千羽有些担心地回头看，姜苓向他点头示意不用担心。
他慢慢跟在两人的身后，保持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确认裴千羽在什么地方后，他就在附近站着了，看到桌上的小蛋糕不错，他拿了一个吃。
刚咬一口还在嘴里，在他视线范围内的徐潜礼走过来。两人并肩站立，看的是同一个方向，同一个人。
徐潜礼喝了口香槟，开始冷嘲热讽，“知道自己跟千羽的差距有多远了吧？没有他，你下辈子也到不了这种场合。”
姜苓顿了一下，转头把手里还剩一半的小蛋糕拍到他昂贵的西装上，“我今天不想跟人动手，所以你最好给我安静待着，癞蛤蟆。”

徐潜礼低下头看自己一团糟的西装，额角青筋根根暴起，手里的香槟杯都捏碎了。
姜苓看他流了一手的香槟，提醒道：“别忘了赔人家杯子。”
徐潜礼眼神阴沉地瞪他，“我的衣服你不用赔？”
姜苓摇了摇头，“没钱，有钱我也不赔。”
徐潜礼猛地抬手想抓他衣领，但姜苓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他人看着清瘦，实际劲非常大。徐潜礼每次都会被吓到，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完全挣不开。
“放手！”
“不放。”姜苓牢牢抓着他，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调整了一下语气，“上次跟你说的事，你可以再认真考虑考虑。”
徐潜礼冷笑：“你做梦！”
姜苓抬手掐他的曲池穴，这穴位在手臂的肘心，是人身要穴，点中能使整条手臂酸麻难以动弹。徐潜礼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徐老师？”
听到声音两人同时转头，看到一个穿白西装的男人端着红酒杯走过来。
宴会场上准备了足够多的照明灯，把每一个人照得越发光鲜亮丽，来人就十分突出。他看着很年轻，应该没有三十岁，长得是相当漂亮，月眉星眼，气质出众。但比脸更吸引人的是他的身材。
姜苓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眼，感觉这人大概是个模特。
“好久不见。”
徐潜礼瞥了他一眼，“是你。”
“……你们这是？”
徐潜礼笑得很僵硬，“闹着玩的。”
安然音看了眼他西装上的奶油蛋糕，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他，“擦擦吧。”
姜苓放开手，徐潜礼接过手帕脸色铁青着走开了。
姜苓甩了甩手腕，看见路过的服务员端着放置热毛巾的托盘，便拿了一块擦手，头也不抬地问面前还没走的人，“有事？”
安然音一直在观察他，闻言犹豫了一秒，“你是老裴新招的助理吗？以前没有见过你。”
姜苓抬起脸看了看他，“我也没见过你。”
老裴这个称呼是裴千羽那些朋友才这么叫的，但裴千羽很多朋友姜苓都见过，眼前这个是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安然音神情微微黯淡，不过转瞬他又调整回来了，笑了笑说：“我和老裴挺久没见了。”
姜苓微微抬了下巴，“他在那儿。”
裴千羽被成淑娴拉走后就一直被人潮簇拥，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找机会与他交谈，裴千羽完全分不出注意力。
“我知道。”安然音说。
刚才的小蛋糕姜苓就吃了两口，剩下的都给了徐潜礼的西装，他只好再拿一块，淡黄色的柠檬味。
他站的这个位置虽然不起眼，但视野却是最好的，能盯着裴千羽，也能观察宴会场上所有人。
“问你个事儿。”
走神的安然音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姜苓，“什么？”
姜苓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那儿看，“那个蝴蝶领结，是谢俊东吗？”
安然音转头看去，看清那与人谈笑风生的中年男人，点头道：“对。”
姜苓又偏头往另一个方向抬下巴，“那这个头发梳得像贝壳，站在成淑娴身后的女人是谁？”
安然音面露疑惑，好像不解为什么姜苓出现在这却谁也不认识，但还是回答道：“是苏雨秋，她是淑娴姐的好姐妹。”
姜苓挑眉轻啧了一声，“真够乱的。”
“……嗯？”
姜苓没有打算解释，拿起杯喝的一口气喝完，问：“你知道卫生间往哪儿走吗？”
安然音一怔，伸手给他指，“往这儿走，进了门你再找个人问，这房子太大，你可能找不到。”
“谢了。”
姜苓心想快去快回，按照安然音给他指的路，走进眼前大得壮观的房子，然后找到一个能带他去卫生间的人。
谢家连卫生间都装修得像博物馆，空气里飘着少见的香气。姜苓仔细闻了一下，大概能闻出几种药材，没什么特别的作用，就是遮臭。
他从卫生间出来，领他来的人就站在外面等，要带他回宴会。
走廊很长，一面墙上挂着巨幅画像，另一面墙则是快通到天花板的玻璃窗，外面种着观赏花卉。
姜苓靠窗走，走着忽然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他就告诉给他带路的人，“有东西打了，应该是花瓶，找人看看吧，有个小孩在那里。”
走在前面的人一头雾水地回头，因为他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先生，您说什么？”
“那小孩已经跑了。”姜苓不在意地转过脸，“是成淑娴的儿子吧，小子跑得还挺快。”
“……”
回到宴会，刚才还不在的林景和max等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正跟裴千羽站在一块聊天。
“阿苓！”
姜苓走向来迎自己的人，抓住他的手腕闻杯子里的液体，发现不是酒又凑向他的脸闻他的嘴唇，淡淡地说：“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