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在你觉得时间合适的时候,请告诉我一切。”
序鸣点头,情绪的压抑,让他的眼底布满红色,甚至附上一层湿意。
风宿阳弯身上前,唇轻轻贴上他的眼睑。
亲完一边又亲了另一边,最后把他的头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用含着笑的声音说:“怎么还哭了呢?”
序鸣的声音从他的怀里闷闷地传来:“我很脆弱的,所以你不能离开我,也不能不要我,不然我真的会……”
风宿阳接过他的话问:“不然你就会怎样?”
是被个世界抛弃了,会难过然后偏执到发疯。
埋在他怀中的序鸣,在心中默念了很多很多遍:“所以不能不要我,不能讨厌我,更不可以离开我。”
现在能让序鸣记挂的人和事已经不多了,所以他格外的珍视还拥有的一切。
书桌上的时间走个不停,他们像是忘记了时间一样,紧紧拥抱彼此。
那天上。
他们包的饺子很完美,可是另一件不太完美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着。
翌日天气很好,两人早早起床简单吃了早饭后,序鸣在客厅中修剪那些绿植,风宿阳在一旁看着,因为从小跟着风老将军看得比较多,所以会比较了解,时不时的告诉他应该怎样去修剪。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平淡又温馨。
下午风宿阳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出门,在他离开没多久序鸣接到阿洛的电话,他的语速很快:“老板,唐牧手里有那天巷子里的监控。”
此时刚送完人正在院子中的序鸣停了下来,问:“监控?”
阿洛的声音压得很低,“是的,那段监控被人恢复了,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这时序鸣知道了,刚刚他说有事要出去一趟时候的表情,算不上多沉重,更多的是带着担忧。
刚才不懂,但是现在序鸣好像懂了。
他的担忧是因为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中的阿洛没有听到声音,又开口询问了一句,“老板,需要我去把那段视频拿回来吗?”
坐在轮椅中的序鸣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朵。
“春天好像要结束了。”
很突然的一句话,阿洛不懂。
“我最讨厌的夏天要开始了,阿洛,你喜欢夏天吗?”
阿洛回:“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夏天。”
因为那年的夏天,他离开了自己最爱的人,也离开了那个最爱自己的人。
很快回应一句:“我现在去准备。”
电话挂断,序鸣觉得周围安静的可怕,仿佛又回到了他刚开始回来的时候。
有些事情在夏天开始,那么就让它在这个夏天彻底结束。
在去拳场的路上,序鸣给风宿阳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出门了。
对方没回。
直到车子驶进拳场都没有消息传来。
序鸣周身冷得彻底,让赶过来的索契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他和阿洛跟在身后,先是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人,然后拉了一下阿洛的衣服示意让他走慢点。
阿洛脚下不停,侧目看了他一眼问:“有事?”
索契摇头:“我没事,是老板有事吗?”
一举反常,连轮椅都不坐了,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阿洛脚步依旧走得很快,连带拉着索契往前走,在快到电梯厅的时候对他说:“今天说话注意一点。”
“看出来了。”索契点头,“老板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难得他这么有眼力见的时候,阿洛说:“还有今天的场内,让大家一定看好了。”
“会有人来闹事?”索契握紧拳头问道。
“不是,但如果真的发生了会比你想象的恐怖。”
索契不是很解他话中的意思,但是后面无论他怎么想问阿洛都不再会他。
两人就这样跟着走进电梯,在快到顶层的时候,序鸣问:“今天有比赛吗?”
索契立马回道:“有一场。”
“一场?”
索契点头走上前半步,说:“是的老板,今天有人包场。”
刚听到消息的阿洛皱了皱眉,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索契回:“就刚刚你出去后不久,有一位突然出现的人说要包下今天的场,对手可以是场内的任意一个人,还说打赢了他会得到丰厚的奖金。”
“这个消息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和我说?”阿洛拧眉问道。
索契看着他们的表情,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正了正神情回:“这样包场的情况之前也有过很多次,我不知道今天情况特殊……就没有说。”
听完他的话,阿洛想要再开口说什么,被前面的人打断。
“阿洛,去查这个人是谁。”
“索契,控制好今天到场的人。”
没有过多的去责备,序鸣在第一时间安排好接下来需要面对的事情。
电梯很快到达顶层,他先走了出去。
跟在身后的索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小声地问道:“阿洛,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他的国语是从回来后才开始学习,有一些潜在的含义他根本解不了,但是他能从一些神情的变化中察觉出异样。
阿洛拍了拍他的肩,说:“希望今天不会出事,也别在这里自责,赶快下去控场。”
发生事情及时解决,尽可能的减少事态的严重性,自责和吸取教训可以,但都要放在最后。
索契点头立马下去安排。
站在走道里的阿洛看了一眼那扇开了又关上的门,小声道:“可一定不要出事。”
顶层的落地窗边,序鸣单手拿着手机。
他还在等风宿阳的消息。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机却始终很安静。
在这流逝的时间中,因为在压制着心里的那股躁动,序鸣拿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心中叫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就在快要爆发出来的时候,房门被敲响,阿洛的声音传来:“老板,查出来那个人了。”
“是。”阿洛回。
轻笑了一声,序鸣松开紧握着的手,看着掌心被手机硌出来的痕迹,说:“果然是他。”
身后的阿洛不语,只是低头听着。
“场内有什么异常的吗?”序鸣问。
索契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阿洛回道:“暂时没有发现异常。”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再说完这句话后,序鸣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摊放在靠背上,头向后仰着。
看着看着他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所有的思考能力变得清晰,同样的今天风宿阳离开时候的目光也浮现出来。
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更加沉不下来。
起身从酒柜中拿了瓶酒,没有用杯子直接仰头喝了大半。
一道鲜红的痕迹从他的嘴角落下,很快又被他用舌尖轻轻地卷了上来。
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包括那双好看的眸子微微压低,眼睛的褶皱变得明显。
此时的他像是在黑暗中等待猎物入局的豹子,亮出獠牙和尖锐的爪子,蓄势待发。
可是序鸣没有想到的是,等来的会是自己在这里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人。
当再次进来的阿洛带来那个消息时,序鸣直接捏碎手中的酒瓶,瓶内剩下的液体在地上溅出一朵朵血红的水花。
“你说是谁?”
被酒精浸染过的嗓音,异常清冽,更像是被一层薄冰裹挟着传来。
阿洛又重复了一遍:“来的是宿阳少爷。”
“为什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来?”序鸣一下失去刚才好不容易拉回的智和冷静,他不顾正在往下滴血的手,再酒柜前打着转,口中不停地说着: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来这里的为什么会是他?”
看着这样的他,阿洛快步走上前,口中喊道:“老板,你冷静一点!”
可是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序鸣都听不进去。
他完全陷在了自己的思绪中,被层层困住几乎丧失所有的智。
心中那个恶魔的声音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响,“你的秘密就要藏不住了,小序鸣啊,你最终还是一个可怜鬼,没有人要你,也没有人是真的爱你,先是被自己母亲抛弃,今天的你将要被爱人抛弃,到最后你还是一个人,和我一样。”
“不!”
“我和你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和你一样,永远!”
序鸣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在像炸开一样的疼痛中努力的想要自己清醒过来,可是每当他有一丝缓和的时候,总会想到多年前看到的那一幕。
无论过了多久,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想忘却怎么都忘不掉。
发抖的双手不停地撕抠着后颈上的阻隔贴,很快脖子后的那一大块肌肤到处都是清晰的抓痕,可是这样根本缓解不了。
序鸣推开阿洛的手,开始在屋内找那个能缓解自己的东西。
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可这一次阿洛充满了无力感。
他在耳后通讯中说道:“守好这一层,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他上来。”
说完他径直走向桌子,弯身从抽屉中拿出注射器,然后对外喊了一声:“进来两个人。”
三个人控制着已经没有智可言的序鸣,阿洛找准机会撕开他后颈上的阻隔贴手中的注射器快速扎了进去,里面的液体推入他的体内。
愤怒的挣扎还在继续,进来的两个人很快被撂倒在地上,其中一人胳膊呈反向扭曲状态,另一人想去扶的时候被序鸣拉了回来,单手箍紧他的脖子把人往落地窗前带。
他眼底满是猩红阴沉的可怕,可在做这些的时候,嘴角却一直上扬着。
明明是一张脸,可上半部分是阴冷的凶狠而下半张脸却是在笑着。
恶魔和天使共存。
就像他此时的心性一样。
想要被爱。
同时也被爱束缚着。
慢慢恢复过来序鸣坐在地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全部浸湿。
他远处的地面上, 阿洛和被他喊进来的两个人全都躺在地上。
缓了一会儿,阿洛坐起身来看着低垂着头坐在那里的人,问道:“老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序鸣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问:“你们怎么样?”
阿洛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边的两位兄弟,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问道:“没事吧?”
那人回:“我没事, 就是被揍的浑身疼。”
另外一个人捂着自己的肩膀也跟着笑了笑, 忍着疼说道:“之前他们都说老板的身手很好,今天有幸见到了。”
说完又补上一句:“代价就是被虐得有点惨。”
他们仨人说话时序鸣从地上站起身,找到手机后坐在了沙发上。
“阿洛, 带他们去找医生。”
“好的。”
这时阿洛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对另外两位兄弟伸了手把人拉起来后, 三个人离开。
屋内的灯光昏暗,多数的光亮来自于从那扇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光。
序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药效过后他虽然冷静了下来,但是心里的烦躁依旧存在,而且因为药效,他个人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
面前桌上的手机, 始终安静。
他没有等到回复。
抬手想要拿过, 但是在即将要拿到的时候, 他又迟疑了。
序鸣在害怕。
就这样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周围空间中一切的东西他都好像感知不到一样,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手机上。
不知不觉间时间来到十点。
擂台赛开始的时间。
下面的人群开始躁动,大家对那人说出的丰厚奖金都很感兴趣, 一楼到场的人比往常要多出许多。
阿洛和索契分别站在擂台的两侧,当他们看到带着覆面一步步走上擂台的人时,两人皆是一愣。
黑色的贴身背心,同色的工装裤被塞进短靴中,薄薄的一层覆面遮住他下半张脸,露出了那双眼睛带着犀利的光环视着擂台下面跃跃欲试的人群。
长发扎在脑后,额前的碎发,随着他走上台的动作微动。
坚硬的鞋底,踩在擂台上时发出的声响,在此时更像是一种兴奋剂,足矣点燃下面那群根本就没有收着自己信息素alpha们的好胜心。
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不会贴阻隔贴,场内各种信息素的味道,掺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风宿阳站在擂台中央,当那一束光打下来的时候他蓦然抬头看向顶层的方向。
入眼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和他在下午看到那的监控视频一样,很黑。
可为什么还是让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无比的熟悉,曾经也出现过在自己的梦里,挺拔站着的身姿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序鸣,今天你会和我坦白吗?”
站在台上的风宿阳看向那一处,在心中默默地问道。
周围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他们被钱蒙蔽了双眼,只想要上台撕碎那个omega 。
他们在狂笑,因为他们觉得这场比赛的结局已经提前揭晓。
脸上戴着东西的阿洛看着台上的人,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担忧。
其实他更多的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明明包场的人姓陈,而上台的人会是他,这个阿洛查到的消息完全不同。
他们说宿阳少爷进了拳场,可没有说是进擂台。
一九包厢中,唐牧的目光没有看向下面,而是微抬着看向对面顶层。
“你在担心什么?唐少爷。”身后端着酒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随着从酒杯中冰块碰着杯璧发出的声响中问道。
唐牧握紧的手在他的话中松开,脸上的担忧的表情一瞬间收了下去。
转身微笑看向那人,回道:“我相信宿阳的身手。”
那人弯身又倒了一杯酒,举起递向唐牧,轻轻笑了一声,说:“我也相信。”
唐牧上前接过,话锋一转,他问:“陈上将来这个地方,是不是不太好?”
对方向他摇了摇头,起身慢慢走到他刚才站着的地方,抿了一口酒视线看向擂台中央,回:“你不说他不说,就没人知道我来过。”
唐牧走到他身侧,这一次的视线看向下面,那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此时正站在被一众alpha围着的擂台上。
只看了一眼唐牧就收了目光,虽然知道他很强,但是这样的场景发生在自己的眼前时,唐牧终是不忍心看下去。
陈上将侧目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酒杯和唐牧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然后他问:“舍不得?”
唐牧不语。
陈上将接着笑问:“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小子不是一直喜欢那位现在不走仕途的陈家小子吗?”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哦,我也姓陈,可我远没有陈家那位少爷幸运。”
话题就这样转到了梁一尘的身上。
陈上将似乎对他的事情也很感兴趣,一直说个不停,听得唐牧频频皱眉。
“生在陈家却随母姓,一人享受着两大世家的荣耀,这样的待遇放眼州都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吧?”说完他拍了拍唐牧的肩膀,接着说:“如果是我也会把人牢牢看在身边的。”
“陈上将,你今天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唐牧问:“应该不是简单的想要看一场比赛这么简单吧?”
“看着就是了,今这出戏一定精彩!”说完他仰头喝下杯中所有的酒,那双狭长充满贪欲的眼睛,死死盯着擂台。
时间一到,楼下彻底沸腾,那群alpha不停地拍打着擂台铁门,口中喊道:“打开让我进去,看我怎么打败他。”
站在门边的阿洛,一个怒视看过去,对方也只是短暂的停了一下,接着被金钱再次勾起了贪欲,手还是拍打个不停。
就在这位alpha的手快要伸向铁门按钮的时候,被阿洛拦下了。
此时个拳场内响起一个经过变声处的声音,“怎么?在这里花钱就能买到乐子的规矩不在了?”
阿洛的手依旧紧紧地握着那位alpha,在这里他只听一个人的。
“你们拳场这是接下我的单子,却不守我的规矩是吗?”
粗糙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周围那些alpha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起哄,“是不是!”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里钱掌控着一切。”
“就是,这么久了,这个不是一直都是拳场的规矩吗?”
“还是说现在你们自己要改变规则?”
周围涌上来的声音越来越多,阿洛对索契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带了几个人走了过来。
站在擂台中央的风宿阳看了看阿洛,觉得他的身型看着有点眼熟。
朝他们走过去后,风宿阳单手撑在铁门上对着阿洛抬了抬下巴,问:“我是不是见过你?”